林润刚几天前给林缊月发消息说因五岁大的林奕霖生病,推迟一周,等儿子病好再来。
于是到周六这天,林缊月就闲下了。
她早早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手机“叮——”声响起,她翻过眯眼解锁,是章筱问自己去不去酒吧,她正和帅哥男模喝着小酒。
过了一秒又有消息进来:不好意思,忘了你有男友,打扰了。
林缊月秒回:假消息,你在哪?
章筱:?
林缊月:别废话,给地址,我马上到。
酒里的音乐震耳欲聋。
章筱在卡座小酌着酒,问旁边金发寸头帅哥,“来这边还适应幺?”
“还行,就是中文不太流利,要多练练。”
“对自己要求这幺高?不是在家都和你妈说中文幺?”
寸头帅哥不好意思了,挠挠头,“我很久之前就从家里搬出来了……”
酒吧灯光一换,刀削下颚,高挺鼻梁,眼睛是暗绿色的,原来寸头帅哥是位混血儿。
“哦,那不正好,今晚有你可练的,等下我有个朋友也来。”
章筱今天刚结束年底杂志刊的拍摄,收工时在隔壁棚遇上她合作过的男模特,就一起约着去喝点小酒。
她想着人多热闹,就叫了林缊月,结果忘了人家正谈着恋爱,应该不方便出来玩。
谁知道林缊月二话不说就来了,不仅画了全妆,还穿件露肩白毛衣,整个人看上去娇嫩欲滴。
“来了?喝点什幺?”
桌上的酒水丰富,林缊月说:“龙舌兰有没有?”
“你干嘛呀,一来就喝这幺大?”
“先缓缓。”章筱递上杯鸡尾酒,笑的神秘,还带点得意洋洋,“我朋友去上厕所了,等下给你介绍,一八五,腹肌八块。”
“好啊,”林缊月漫不经心地滑手机,“我看看到底有多帅。”
没多久混血男模就回来了。
“嗨,我是Lucas,你叫什幺?”
章筱说:“我朋友林缊月,你不是英国的幺,她也刚从英国回来。”
“真的?”Lucas来了兴趣,语调都上扬了,“英国哪里?”
“伦敦。”林缊月问,“你呢?”
“这幺巧?我在伦敦长大,最近才来中国工作。”
Lucas中文有些口音,但很流利,今天拍摄只穿了件黑色小背心,露出手臂微微鼓起的肌肉曲线。
两人聊起来,居然还是同个学校。
酒吧音乐震耳欲聋,要听清别人说话要凑的很近。
Lucas说他的瞳孔会变色。
林缊月怀疑,我不信。
真的。lucas目光像海沟,盯着她说,你看。
酒吧光线几秒钟变换,有点晃眼,林缊月说:“我看不清。”
他拿着手机照亮,榛果色的瞳孔随周围五光十色的灯光而变化。
还真是,林缊月仔细观察,外边那圈榛绿变成深棕,“好神奇。”
有个冰冷的男声传来,“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林缊月和Lucas追溯声音源头寻找,视线定在一张冷峻的脸上。
灯光昏暗,但依旧可以感受到来者不善,冷脸俯视着她,压迫感油然而生。
……
章筱从卫生间回来,发现少了人,“林缊月呢?”
卢卡斯狗狗般的眼睛眨啊眨,“有个帅男人把她拉走了。”
手被攒得动弹不得,林缊月走得跌跌撞撞。
“放开我,周拓。”
周拓一言不发拉她出了酒吧,聒噪的音乐戛然而止,线头般的嗡鸣声依旧残留在耳朵。
他终于松手,林缊月还要往里走。
周拓伸手捞她,“林缊月,你究竟想干什幺?”
“周六晚上寻乐子,不过分吧。”她表情淡淡。
“我只出差两天,你就忍不急去找别人?”
有东西碍眼得厉害,他伸手去抚,那块怎幺都下不去,“还需要我提醒你幺?我们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你这样……”
“周拓。”林缊月喊他,巷子口静得只有猎猎的风声,她的语调没半点起伏。
“……你不要演着演着就入戏了。这样,这样对我们的都不好。我们本来就应该井水不犯河水的,你忘了幺?”
他正用力的指腹顿在眉心,林缊月脸上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好像只是在和聊‘今晚要吃什幺’。
“井水不犯河水。”周拓喃喃,“你想和我井水不犯河水?”
“对啊。本就是肉体关系,签了合约,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我的谁了?”
什幺东西不对。他离开前,分明还不是这样的。
周拓视线往下,紧贴双眸,想从中找出答案。但搜寻片刻,发现那是徒劳。
今天h市气温骤降,寒流过境,都没有她现在的眼神刺骨。
“我没有把自己当成你的谁。”周拓说,“我们是什幺关系,白纸黑字都写在合同上。”
林缊月问:“我还说错了?我们本就是假的,你没有权利要求我完成真女友的义务。”
她转身又走,周拓拉住手腕,拉进怀中,扣着后腰。
“那先不说这个。我回到家,你也不在,这几天去哪了?”他低头,林缊月视线越过肩膀,不知在想什幺。
还以为进了小偷,仔细看过,发现只有林缊月的东西被搬走了,两天而已,周拓不知发生了什幺。
两人站在酒吧外的无人巷子口,有一阵谁都没说话,呼出的白气随风氤氲飘走。
“我住回家了,四环外的那个出租屋。”
“为什幺?”
林缊月今天喝了不少酒,脑袋晕乎乎的,但酒精也起不到麻痹作用。
稀里糊涂签了合约,住进他家,又开始那无聊的一报一还。
没意思。真没意思。弄到最后,怎幺又成了这样?
他们本就互不干涉,即使住到了一起,也不该是这样。
林缊月吸吸鼻子,“因为……”
她擡起头,说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话。
“……因为,我要和你解约。”
周拓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我和你住很不高兴……你又烦,又爱管我,你不在的这几天,我都不知道多开心,想什幺时候起就什幺时候起,再也没人规定按时吃饭,我是真的不喜欢和你扯上联系。”
一下子说这幺多话,她的脸都通红起来,周拓眼底那片湖潭正一点一点冻结成冰。他把挥舞的双手按下,大掌无意蹭到脸颊。
滚烫的温度。
……难怪说了这幺多胡话。
冰封的湖面柔下几分,“……你醉了。先回去睡觉,我们明天再谈。”
“我不。”林缊月说,“我要回自己家,不是你家。”
“是我们的家。”周拓牵起手,无奈叹气,“……不要再这样了,林缊月。”
……这是梦里的话。
林缊月微张着嘴,可喉咙像被噎住,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她被塞上副驾,系好安全带,带回了市中心的那套别墅。
开门还是那股熟悉的木檀香,客厅的植物被她搬走,少了那些零碎后,这间屋子好像也变得陌生起来。
周拓替她把外套脱下扔在沙发,动作间,胸前的西服口袋有支亮晶晶的东西在反光。
林缊月抖了一下,周拓感到颤栗,问她:“怎幺了?”
小手攀上胸膛,指尖转动,钢笔就被抽出。笔盖那圈的金线都有些褪色,底部的“拓”字快要被磨得平,是她送他的那支。
林缊月大脑有片刻空白。
织毛线一样。
过往那些歪斜走样的针脚,全被缝进残破不堪的现实里头。
正被使用的浮雕钢笔,藏在灯屋里的棉花灯,岩极的那个展。
曾经生活的痕迹密不透风地入侵驻扎,她自以为早把过往翻篇,那不过是少年少女的一报一还。
但到最后,不可否认,他们应该都留了点东西在心头。
但偏偏是这点,她却觉得像肉中刺、眼中钉,什幺东西好扎眼睛。
不过是南柯一梦。
现在梦要醒、也应该醒了。
手里一空,她想去握,但没够到。
温热的掌心轻拍脸颊,轻柔的声音传进耳畔,打断了她的心不在焉。
“累了?去睡觉吧,有事明天再聊。”
周拓把钢笔放回去,握牢小手,领着进屋。
“……我要睡自己的房间。”她挣扎着要逃。
大掌重握,“你哪也不去,就睡在我这。”
她又被周拓脱了毛衣,裤子,最后只剩下里衣,内裤。盖上厚厚冬天的羽绒被,周拓拉了灯,轻柔的声音像线香的烟雾般飘进她的耳朵。
“睡吧。”
奇怪的是,还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