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商店里。
顾宁在整理货架上的商品时,视线不由落在那排码放整齐的卫生巾上。
她大姨妈快来了,家里没有卫生棉了,她也没钱买。
那女人已经消失大半个月了,离开前还把家里的现金和值钱的东西全都带走了,甚至找到她打工的便利店,问老板提前领走她这个月的工资。
顾宁冷笑一声。
看来这次的男人很合她心意,铁了心要跟人跑,连儿子都不要了。
她的消失,对于顾宁的生活来说,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反正她两岁的时候那女人就消失过好几年,等到她上小学才出现,还带着一个小男孩,说是她的弟弟。
将自己年幼的女儿放心地扔给自己的一个舔狗,一个未婚男人养,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那女人对她这个女儿感情为零。
所以没她的那几年,对于顾宁来说,反而是难得的好日子。
此后,她就成了那个男孩的专职保姆。
顾宁现在最大的烦恼是没钱。
她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好在便利店快过期的面包饭团可以果腹,但雪上加霜的是,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打工时间太长,身体过于劳累,让她这次例假来临前夕,身体格外难受,连带着情绪也莫名烦躁。
顾宁结束了三个小时的打工,走在深夜的街道上,这时候天空飘起了雪,她无心欣赏初雪的浪漫,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身体被冻得不住颤抖,她裹紧校服外套,朝家的方向走去。
顾宁不知道的是,便利店外停着的一辆黑车里,一个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少女。
这是傅砚时最近养成的新爱好,当工作结束,他就会开车到这里,欣赏这位在便利店里打工的少女忙碌的身影。
如果当年他没被那个女人卖掉,那这就是他现在的人生。
寒酸,落魄,就像在臭水沟里爬行的老鼠,阴暗角落里的蟑螂,艰难又顽强的活着,却压根无人在意。
顾宁回到家,不出她所料,顾易还没有回来。
他已经高三了,但他肯定不是在上晚自习。
上初中后,顾易从乖宝宝变成个混子,转变似乎是一夜之间发生的。
他抽烟喝酒打架斗殴甚至闹到了警察局,是顾宁把满脸是伤的他接出来的,但回来的一路上,俩人一句话都没说。
自从顾易能自立后,顾宁便对他漠不关心,不管他做什幺她都不在意。
不过就算混,顾易的成绩却是让她眼红的好,毕竟全校排名第一,那女人经常对外人吹嘘她的儿子一定能考上名牌大学。
顾宁现在也是高中,因为顾易,她被迫留级了好几年。
她曾经成绩也不错,但一次烧煤取暖的时候她睡着了,自那以后脑子就不太好使。
那是顾宁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是顾易放学回来,将她从屋子里拖出来,背着她一路跑去医院。
顾宁头脑晕晕沉沉的,被顾易背在背上,一路疯狂颠簸,颠得她口吐白沫,脑子却清醒了一点。
她趴在顾易的背上,猛然发现这小不点好像长大了,竟然能背起她了,少年的脊背并不单薄,宽厚,肌肉有力。
而现在的顾易,比同龄男孩都普遍高出一大截,即使他习惯插兜弯腰,她站在他面前还得擡头仰视,仰得她后脖子发酸。
只是顾宁很久都没有看顾易一眼了。
是的,她讨厌他,即使他算是她亲手带大的。
顾宁回家后第一时间去洗热水澡。
脱衣服时,她无意中瞥见镜子里的自己,少女面色苍白,头发跟鸡窝一般乱糟糟的,厚重的刘海挡住了大半张脸,她将头发拢到耳后。
少女一双杏仁儿眼,眼尾微微上翘,明明应该很妩媚的一双眼眸,但漆黑的瞳仁里没有任何光彩。
她平时几乎不笑,所以嘴角总是冷漠地抿着。
那女人年轻时非常漂亮,她又是颜狗,生的孩子都好看,随着年华老去,她开始嫉妒所有年轻漂亮的女性,包括自己的女儿。
顾宁穿条裙子都要被她辱骂,说她那幺爱卖弄风骚不如直接去做鸡赚钱。
顾宁很清楚是为什幺,因为几乎她交往的每一任男朋友都会夸她这个女儿漂亮,那女人越来越老,她却从小女孩变成少女。
那女人虚荣,肤浅,从不试图遮掩自己下流肮脏恶毒的心思。
她消失了也不错,不用总担心家里冷不丁冒出个陌生男人来。
刚洗完澡出来,顾宁就觉得自己快要冻死了。
即使翻出自己最厚的外套裹上,她还是手脚冰凉,冷得直哆嗦。
她不得不在柜子里不停翻找着,想要找出那个消失很久的热水袋。
顾易回到家里,便听到她房里传出动静。
透过门缝,他一眼便看到顾宁撅着屁股从床底下拉出一个行李箱,衣柜门敞开着,也被她翻得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