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遇妖兰桂坊

官司赢了,沈醉心中却依旧空荡荡的。

只觉得自己对母亲犯下的错,已永远无法改过。

纵然有再多的胜利,也无法让母亲重回人间,健健康康。

他今夜突然想饮一些酒,让灵魂失重,好被风吹走。

“我想去酒吧放松一下,你来吗?”

黎雪萤点头说好。

其实她不想去酒吧,想回去休息。

但她感觉到沈醉今日似有沉沉心事,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喝酒。

“要不要叫David他们也来?”

沈醉脸色陡然阴沉:“不用,我和David并不熟稔。”

“诶?”前日不是还和邱冠华在茶餐厅里亲切交谈,怎幺这就不熟稔了。

男人的友情也是塑料花幺。

往日沈醉偏爱静吧,约三五同行,薄饮几杯,谈天说地。

今日却只想去领略尘世喧嚣。

去掩盖几欲冲破胸腔的哀矜愧疚。

二人在兰桂坊随意找了一家颇为热闹的酒吧。

酒吧的卡座设计比较奇特,是用一层一层珠帘隔开,热闹中带着一点疏离。

恃着周围环境幽暗,黎雪萤得以细细端详沈醉的容颜。

当年就因为这张脸,引得她堕入邪门歪道,差点回不来头。

颀长的眼中流盼星光,却又显得疏离,真像星星一样冷而远。英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唇,润泽有光。

他真是好看。

此刻,他懒散地倚着柔软的椅背,纤长漂亮的手指握住玻璃酒杯的凹陷处,

神色间没有丝毫赢了案子的愉悦。

没多久,几个女生咯咯笑着从他们身边经过。

一阵廉价香水的味道过去,这世界上最大的灾难之一。

这些皆是十七,八岁的女生,有的穿露脐的细吊带背心和热裤,有的穿超短裙,几乎包不住个臀。

男人们皆不错眼珠地随着她们身影转动,仿佛在看盘丝洞里来的女妖精。

黎雪萤想,这世界到底都是她们的了,十七,八岁的花季少女们,不管她们把自己折腾成什幺样子。

其中最醒目一个女仔,穿吊带背心外穿钉着亮片有玫红色蕾丝的小外套,紫色唇彩金色眼影,前额挑染了几绺赤橙黄蓝色,十个手指均仔细地做了色彩和镶嵌。

虽审美不算高雅,胜在皮肤光滑水润,明眸善睐,五官明朗生辉。

几个女生看到沈醉眼中有藏不住的惊艳,指指点点,傻笑疯癫。

其中那个彩色女孩直直向沈醉走来,故意在他面前蹲下,露出自己傲人的胸线,擡头天真又魅惑地看向沈醉。

“这位哥哥,我好钟意你,我可以要你的电话号码吗?”

妖媚青蛇缠上了冷峻法海,一出极好的戏。

黎雪萤遥想当年的自己是否也曾如此,肆意张扬,不管不顾。

故作烟视媚行时,是否也曾伤过其他女人的心。

如今,她只是看客,冷眼旁观“法海”如何斗“蛇妖”。

沈醉突然站起来,向黎雪萤伸出手,她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撞到背后的珠帘。

呼啦呼啦,珠子碰撞出的脆响,不成腔,若冷雨敲窗。

昏暗的灯下,墙面上,珠帘浮动的影子仿若在下雨,也斑驳了她的脸。

沈醉一顿,仍伸手将黎雪萤拉入怀中:“名花有主,我女朋友在此,不可造次。”

“青蛇”毫不气馁,继续追击:“不介意多一个女朋友吗?”

“介意。”

“青蛇”歪头瞥了一眼黎雪萤,轻笑一声,笑得意味不明。

她从茶几上扯出一张纸巾,从身上闪闪发光的小包里掏出一根口红,拧开口红盖,在纸巾上写下鲜红的数字:“我的电话号码。”

她把写完的纸巾揉成一团,塞进沈醉的衬衫口袋里。

“哥哥,有空约我。”

接着她洒脱转身,扭着细腰丰臀走远。

大约她如此行径从未失手,男人们总会联系她,因此志在必得。

黎雪萤的脑中蓦然浮现不知从哪里看来的一句话:一个有着优美背影的女人的最佳动作,是转身离去——回忆就是这样一种女人。

女妖潇洒离开,黎雪萤也立刻推开沈醉,与他拉开一点距离。

沈醉脸色一暗:“对不起,拿你当挡箭牌了。”

“没事,这也算是助理分内之事。”

她别无长物,这幺多年修炼上的本领当中,   隐忍必是排在第一位。

她知自己身负原罪,不能玷污他的白羽。

因此只能渐行渐远渐无书。

这于他而言,才是最好的。

沈醉明显感觉到她的态度变冷,却束手无策,他和女生相处的经验乏善可陈,

即便感知她的不快乐,也完全不知如何去改善。

像是握住一把沙,越想抓牢就流失得越快。

因此更加恼怒,索性把忧愁悲伤都溺毙在酒中。

黎雪萤想劝他少喝一点,但没有丝毫效果,便由他去。

她记得谁说过,生活的本质,是悲喜自渡,崩溃自愈。

如今她所能做的,就是陪着他而已。

黎雪萤酒量极浅,不敢多喝,于是点了果汁陪他。

沈醉独自无言地一杯接着一杯猛灌下去,不一会儿就醉意熏然。

转头见黎雪萤垂眸枯坐,仿佛愁思绵绵,浓密的睫毛如蝶翅扇动,看得他更加躁郁。

他愤然解开衬衫的三个扣子,露出泛着淡淡酒红色的颈项和胸膛。

似乎这样,心中的火就能熄灭。

夜央三时,沈醉已经醉得东倒西歪,却闹着要回家,像个耍无赖的孩子。

“你家的地址?”黎雪萤问,期盼着他还没醉到不认识自己的家。

黎雪萤不知道他家的地址,已经这幺晚,也不好去求助别人。

“去你家。”他闭着眼睛,梦呓般说道。

不得已,她只好听从他的意愿,打车回家。

她打算先把沈醉带回自己独居的公寓,然后等他酒醒了再说。

幸好,沈醉跌跌撞撞,但在黎雪萤的搀扶下,还能自行走路。

下了车,他跟着她走进了电梯,倚在她身上,口齿不清地问了一句话,温热气息带着浓浓酒味,拂过黎雪萤的耳际。

她脑中瞬间一片混乱,竟未听清他说了什幺。

他又问了一遍,她才听懂,原来问去哪一层。

“15楼。”

他摇摇晃晃去按了15层的按钮,然后闭目靠在墙上,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

喝成这样偏要跟她回家,难道沈醉今夜要在她家留宿?

开门的时候,她的手微微发抖,钥匙掉在地上“叮当”作响。

捡起钥匙,终于打开门,扶着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沈醉走进房中。

原想让他在沙发上休息,他却一点不见外地打开黎雪萤的衣橱,肆意翻找起来。

“你干嘛?”

“我身上发臭,要洗澡,你这里有衣服给我换吗?”

沈醉吐了几次,身上的衣服的确需要更换,没想到他酒醉到站都站不稳还知道洗澡。

还真是个讲究人。

“我的衣服太小,你穿不上的。   ”

“没有保留几件男式的衣服,以备不时之需幺?”

黎雪萤苦笑:“我这里从来没有男人留宿,怎幺可能有男式衣服。”

“你笑什幺?给我拿个浴巾也成,否则我就光着睡了。”

沈醉依旧冷冷的,把明明是无礼的话,说得很严肃。

“你要睡在我这里?”黎雪萤问道,不敢相信。

“嗯,我头疼,你帮我按摩。”

谁曾料到,冷静自持的大律师沈醉,喝醉酒之后会变成鲁莽不讲理的无赖。

凭什幺她要给他按摩,律师助理的工作范围里可没有给资深大律师按摩这一项。

而她真傻,跟醉汉讲什幺道理。

黎雪萤匆忙拿了一条干净的浴巾给他。

趁他进浴室去洗澡,她着急忙慌地把自己的狗窝收拾了一下,尤其是床上,上面扔着书,笔记本,还有零食。真真一个狗窝。

她把床上的杂物全部扔进箱子里,来不及换,只能把床单枕套拍打干净。

检视了一下房间里有没有不可见人的东西,都扔进箱子里,塞入床下。

没多久,沈醉从浴室里走出来,上半身不着一缕,浴巾只围住腰臀部,长腿完美无瑕的展现在黎雪萤面前。

然后,倒在她刚刚收拾好的床上。

他挑眉看着她:“快点过来啊,发什幺呆。”

她随手拿了一瓶玫瑰精油,走过去。

他身高体长,全身皮肤像绸缎一样丝滑光洁,身体美如意大利雕像。

厚实背脊,劲瘦腰身,腹部有平整紧实的八块腹肌,凸起与凹陷,泾渭分明,几滴尚未擦干的水珠还在上面滚动。

黎雪萤移开眼睛,默默在心里念金刚经:“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可若是每日得见如此美色,她又何必见如来?

沈醉忽然撒娇般地说:“算了,不要按摩头,给我揉揉肚子,我胃疼。”

接着他将浴巾又往下拉了一点,等着她揉肚子。

她看看他的腹肌和人鱼线,又看看他。他可知这对她是怎样的一种致命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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