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辞眼皮一跳，她不自觉放缓呼吸，视图平复被吓到的心跳，很快她勾起嘴角，眼神平静，“谢谢。”
杨一诺做了好几种她会有的反应预案，唯独没想到这种。
她还礼尚往来似的，转头看回电脑前又补了一句：“我也很喜欢你。”
杨一诺皱了皱眉，并不觉得很开心，“你这反应好奇怪。”
“很奇怪吗？”姜辞眼神也没分过去一个，“感谢你们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你们，这个反应不是很正常？”
“我们？”
“对啊，我亲爱的学生们。”姜辞刷着微博，鼠标中键快速滑动着，笑了笑，“上次你来自习的时候不是也和阳阳老师说了？对我来说你们不仅是我的学生，也都是我的宝贝们，我也很珍惜和你们的这一场关系。”
“……”杨一诺接不上话，那都是什幺时候的事了。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瞥一眼墙角的摄像头，知道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时间，她那幺在意摄像头的存在。
想到这杨一诺突然一怔。
“你心情不好吗？”
他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让暗暗姜辞松了一口气，“果然如此”的念头还没冒完，这个问题又让她愣了一瞬。
她惊讶于他的敏锐，他也很直接，而这样直接的关心，姜辞不好敷衍，她看了一眼窗外，只能含糊道：“可能是因为下雨吧。”
她心情不好，杨一诺确定。
“怎幺了？”他想了想，“是因为你家里的事吗？”
被戳破了心事，姜辞也很难再继续伪装无事发生，她放弃假笑，又有些无奈，“果然不应该和你说太多的。”
此时她的表情才总算生动真实了一点，看起来事情应该不算很大，杨一诺稍稍放下心来，“你也没说很多。”还觉得太少。
姜辞笑笑，“也没什幺事，就是和我妈闹了点不愉快。”
说出来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排解方法，不管说多说少，至少气球能有一个小洞会慢慢漏气。
家事是最不好评论的，何况他们关系也没有到那一步。杨一诺抿了抿唇，“那……我晚上带你吃一家好吃的。”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当做上次的感谢。”
“谢谢，不过不用啦。让学生关心我已经很足够了，还让你带我吃饭还怎幺得了。”姜辞笑着皱了皱鼻子，把写好的上课记录表发给他签名。
杨一诺签好，很快收拾了东西看着她，“那你下班直接回家吗？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不啦，”未免显得一直拒绝太过无情，姜辞祭出客套话，揉了揉他的头发，“下次吧。”
姜辞走出教室，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气。
头上她掌心的触感还隐隐存在，杨一诺抓了抓头发，和预想中大相径庭的2小时让他有些挫败。
源自自身不差的各项条件，杨一诺很少会有挫败感。学习上，生活上，很多方面也都给他一种奇异的笃定：只要我认真去做最后结果一定不会差。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有些差强人意的结果，事后再看也只是因为自己还不够认真而已。
也是，心血来潮一时冲动的表白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也并不稀奇。
杨一诺买了一罐可乐，边喝边反思，碳酸饮料的气泡在嘴里炸开，咽下最后一口也一起做了决定。
姜辞本想下了课直接回办公室，看到杨一诺还没走，估摸着他又要开始自习，她很快整理好心情，又返回了教室。
好在他也并没有穷追不舍，刚刚的话果然只是说说而已，和现在人人都能轻易叫不熟的人“宝贝”、“亲爱的”一样，并不能当真。
姜辞暗自回想一遍，庆幸自己处理得还算得当，也没有任何露出马脚的地方。
外国人学生Kristen敲了两下门进了教室，打断了姜辞内心角落还没来得及感受的东西。
她打起精神，朝Kristen笑道：“How are you today?”
下班时间一到，姜辞很快收拾好东西，出来看到杨一诺也已经收好，她有点无奈又好笑，扬眉道：“原来是表面自习，实际在这儿等着呢。”
你也知道，杨一诺心下吐槽，还是应下了这一句，跟着她走出去，勾了勾手里的钥匙，“带你兜兜风，怎幺样？”
“你怎幺像个拉客师傅。”姜辞被他的模样逗笑。
“很划算的，您考虑一下？”杨一诺顺势演了起来，眼神却是怎幺样都掩盖不了的得意和肆意模样。
被这样的眼睛瞧着，就算知道他年纪小，又是自己的学生，姜辞也有点脸热。
他眼角的痣适时开始蛊惑人心，她心里一动，也被他很酷的机车勾起一点想法，可不管怎幺想，她是老师，他是学生，这本身就不合适。
三楼的平台层一到，大玻璃窗外是街灯照耀下闪烁的水滴，时不时被推开的大门带出室外一点冷空气让姜辞眯了眯眼睛，她定了定神，终于找到合适的理由，“还下着雨呢。”
杨一诺擡眼看去，比中午更大的雨，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响亮又密集，他懊恼地啧了一声，完全忘了这回事儿。
姜辞的电话这时响起，她举起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点了接听。
“嗯，刚下班。”
“还没呢。”
“你知道我的，你定就好了。”
杨一诺皱起眉，对姜辞和电话那头熟稔又随意的态度有些警惕。
“你在附近？”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两人刚好坐上下一楼的扶梯，杨一诺看她张望了两下，很快确定了位置，将电话挂了。
他眯了眯眼睛，语气自然地问道：“谁啊？”
姜辞全然忘了和柯林有约的事，也没想到他突然杀到公司来，此时完全没注意杨一诺的问题早就超出了两人师生关系的范畴，“我朋友。”
她对他笑了笑，“谢谢小杨同学，你也快点回家吧，下雨开慢点，注意安全。”
杨一诺话还没说完，眼看着她加快脚步下了电梯走向门边一个西装革履的人。那人侧对着高斜的玻璃门，低头看着手机，听到她的声音很快擡起头来。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幺，那男人很快笑起来，她也跟着笑。
杨一诺在几步之遥停下脚步，站在来来往往的出口处，挂在唇角的笑已经隐没，看着两人说说笑笑。
“我开了车来。”
“怎幺办，我也开了车。”
“怪我，忘了这边车不是右舵，你应该开得比我好。”
“哇，你就继续捧杀我吧。”
……
说话声随着两人走远渐渐飘散，直到看不见。
该死的。
他相信她没有男朋友，他去过她家里，鞋柜的拖鞋，浴室的洗漱用品都彰显着不大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她的车也是她爸爸的，车上没有装饰的东西，甚至可以说除了纸巾盒以外，车子刚买下来什幺样她开着就什幺样。
但是，也许，两人并没在同居呢？
不，不应该。在同一个城市生活工作的情侣，怎幺会不住在一起。
或者，那男人确实不是她男朋友，她说是朋友，那就应该只是朋友，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做一些无谓的遮掩，但是那男人显然有点什幺别的心思。
杨一诺走向车子停放的位置，黑色的GLC擦身而过，男人单手掌着方向盘，女人坐在副驾座偏头说着什幺。
杨一诺回头，红色的尾灯飘忽而过。
他不相信这是普通朋友，男女之间哪来的单纯友谊。
但是，该死的。
他皱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