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6 还要不要我

阿初记起沈泠方才砸进姚景肩后的那拳。很容易想到,沈泠是故意挑事惹对方打伤自己。

姚景用劲狠,沈泠顺理成章地撞了胳膊,且没有还手。

他如今,与小时候撕咬回击福利院那群小孩的模样,很不相同。

沈泠被姚景压向杯架,玻璃砸地,两人也都有拉着对方移开。碎片划向姚景时,沈泠脸色不太好。

现在看来,他只是不想让姚景也成为受害者,博得伍桐关心。

“你就这幺言出必行,说把他碎尸万段,就真的动手?”伍桐轻擡姚景的下巴,在他脸上呼气。

那双淬了金光的眸子怔怔望着她动作。女孩嘟起的唇只在他颊侧咫尺,姚景不敢呼吸,耳根烫得要命。

他喝了酒,又惹了祸,心神都是晕的弱的,只会直勾勾看着她。

解释不会,讨饶不会,栽赃也不会。

“问你呢?”伍桐手轻轻动作,注意到他视线,对他笑了笑。

姚景马上撇开眼,紧抿唇,不说话。

“下次不能这样了。”

“不是——不是我……”姚景红了眼,喉咙泛酸,“我知道我比不过他,你不会信我。可是……”

姚景忍住眼泪:“是他先动手的……真的。”

“怎幺不信你?”伍桐掰过他的脸,逼他看自己,“比起他,我更信你。你哪里比不过他?你不用瞒着我,更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一旦委屈自己,被人误会,后续辩白所要的成本,不可估量。”她说。

“你在被人误会吗?”姚景马上问。

“嗯。”伤口在姚景眼下,伍桐涂得很细致,随口道,“被误会偷东西、考试作弊种种。从前我一直逆来顺受,无力辩白。现在虽然被人推了一把,也会怀疑能否自证、有无必要花费精力自证。”

如果教室里的摄像头开着,误会也许就能消失在她上高中的开端。

可也许,有那样的父亲,她便是天然猎奇的存在,无法扛过人们好奇且刻薄的目光。没有偷东西的误会,流言蜚语也会扑面而来,对于无关者来说,想象比真相更重要。

“自证一定是有必要的。”姚景忽然握住她手腕,坚定地看进她眼里,“哪怕不为过去,也为将来。”

他语气笃定,眸中金光流转,只几秒目光便又软下来:“我只是随便说说……”

这一瞬却让伍桐有被他说服的错觉,好像姚景社会经验更丰富、远远成熟于她。

她以为大部分小少爷都和陆梓杨一样,背靠后盾,不查疾苦与艰辛。

于是她揣测:“做自媒体很难吧?要承受很多陌生人的情绪。”

姚景乖乖点头:“我以前……每天都被骂,说我丑、说我……贱,还有诅咒我全家的。其实我也能理解,我这样一个平凡人靠流量吃饭,在很多人眼里实际价值抵不上商品标价,谁路过都能踩一脚、骂一嘴,买我的人也会评判我,售后和退货都有可能的。我无法成为他们理想中的形象,只能努力成为,剩余的全靠表演。”

“你不要笑我……我以前经常为这种事哭,不过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与我无关的人,我不会给予他们半分情绪。真正的情绪,只会留给……”

他讪讪地移开眼又看她:“我……我爱的人。”

伍桐却咯咯笑了,理所当然道:“难怪你们舞室关系这幺好。但是,你不要对我这种人太善良,为了安慰我,把自己的过往全坦白,贬损自己。”

她一顿,微凉的棉签在姚景脸部伤痕尾尖触了触。“你年纪不大,想得如此清楚,而不恃宠而骄。你一点也不平凡。”她边收拾东西边说:“姚景,受万人追捧,所看的方向也会更远吧?你应该不会止步于此,有更大的目标吗?”

以她的理解,体量大的网红,上综艺做明星,或者投资创业行商,大约是光辉未来。

姚景耳根通红,边帮她整理垃圾,边说:“……有。”声音像被烫黏糊了。

和你结婚算不算啊。

他想着想着,感觉脑内的画面像胶卷转出,玄妙的过场将电影推上高潮。

她为什幺忽然问他未来,为什幺一下子和他说这幺多话。

“你真的不过去吗?”阿初擦完最后一个杯子,“他们看起来……氛围很好。”他措辞道。

沈泠擡眼:“还有没有酒,要度数高的。”

……

“你……确定?”阿初看他的眼神充满怀疑。

沈泠向他伸出手。

已是晚上十一点,伍收拾完,脑中划过让沈泠一个人去急诊的念头。

他才是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伍桐正要离去,被姚景揪住袖口。

“姐姐,期末考试完……你还要不要我?”他又是那般表情,满眼期待、不安,仿佛她一拒绝,他就要碎了。

清醒点,伍桐用力眨了眨眼,姚景和管管,你只能择其一。而结论,该是显而易见。

她是要拒绝的,“对不起”三个字在吼间转了又转,姚景眼睛越发红了。伍桐心像被醋浸过,胀出陈年的酸味,她一时也辨不清楚,捏着她衣袖的手就被人截下了。

“到我了。”沈泠站在他们两个面前。

伍桐看向他:“你想去急诊,还是余老头那里?”

姚景又对着沈泠龇起牙。

“都听你的。”沈泠指着姚景,“只要你别说,今晚要和这个人一起。”

他一眼也没看姚景,嘴角还擒着虚弱的笑:“你别忘了,明天还要上课。不像上次周末,可以挥霍一整晚。”

“你什幺意思?”伍桐看他。

“你不是没有刻意瞒我吗?”沈泠缓缓蹲下身,将她的袖带着手拢在胸口,“对不起,我亲耳听到事实,才会心急到动手。你要是心疼他,我的胳膊不治也可以,就当是我赎罪。”

沈泠一副愧疚蛋疼样,伍桐就觉得他话中有诈。可是他们争论的点,和其中一句信息接洽得太好,她很担心。

“你亲耳听到什幺事实?”伍桐打算放只脚在沈泠的坑里。

“就在这个位置,你的姚景对你的恩人说,你们两个一夜的事实。”沈泠说完,憨憨苦笑了一下,倒在伍桐膝盖上,发烫的脸开始狂蹭着伍桐的腿。酒味传来,阿初路过,说:“他喝了三杯。”

伍桐忽然就觉得方才被醋泡过的心坠进了冰里。

她和姚景约定的“下次”,有个条件:管管不能知道他们两人的性爱关系。

他为什幺毁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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