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开上缴给绿兰的薪水外,伊柳自己也攒下了一点钱。
零零总总加起来连负担她大学的学费都不够,更别提房租和水电了。
房间内。
她侧过身子,脸蛋埋进厚重的棉被里。
这个生她养她的家是伊柳没安全感的来源,她从小被教育的观念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孩家要学会相夫教子,懒散会被婆家嫌弃。
一想起来就烦,好似她的思想不属于自己,她整个人都被赋予了旧时代观念,不合群那便是异类。
绿兰二十几年来为伊耀昌当牛做马,伊柳都看在眼里。
逢年过节拜天公、早起烧香、在红桌上摆放进贡果子的永远是自己母亲,做得要死要活却没有半句怨言。
如此窒息的家庭分工,让伊柳必须传承下去,她不懂长辈们的执念为何如此之深,被封建思想枷锁的人生实在痛苦又难熬。
所有人都想掌握她的未来,似乎没有人记得她是个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正常人类。
……
又是新的一周。
伊柳坐在教室里,她实在对校园里的八卦没有任何好奇心,但她懂得去迎合别人,在聆听同学们的分享欲时,伊柳从不扫兴。
以前不喜欢校园生活的大多数原因还是因为蔡越彬对她的骚扰,而自己作为受害人又抓不到他任何把柄的无力感实在令她难受不已。
所幸,现在蔡越彬只要看到她就识趣地绕道走,那段过往也随着时间被伊柳淡忘了。
只不过,有一点她觉得奇怪,蔡越彬在她的印象中绝对不算是个安分的人,她有些好奇,黎景是对他做了什幺吗?
伊柳没想太久,她很快被同学们带进谈话内容。
三两同学聚集在课桌前,讨论的话题无非是年级里谁和谁的恋情有了苗头。
“黎景身边就琴轩一个女生,他们两个不是青梅竹马吗?”
怎幺突然间谈论起黎景了。
“黎景和琴轩真的很般配。”
伊柳认真听他们对话,她也认为青梅竹马之间的感情是很美好的。
“伊柳,妳觉得呢?他们两个是不是在交往?”三个人的目光集中在伊柳身上。
她面露思考,最后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但他们真的很般配对不对?”
伊柳点点头,并没有多余的情绪,她认为身边能有一个多年挚友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更何况还是从幼年时期相伴至今,意义非凡。
不过他们好像都忘了施绍。
伊柳还记得儿时玩分组游戏,大家默认她和黎景必须在一组。
每当轮到琴轩选人的时候,她选不到伊柳,只能退而求其次,次次选的都是施绍。
“你们还记得去年琴轩发的黎景生日宴会吗?她应该每年都有去参加吧。”
“今年是十八岁成年礼,一定会办得比以往隆重。”
伊柳并不知道黎景的生日是在哪一天,只能坐在一旁尬听,偶尔应付两句,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中途她去了一趟洗手间,龙头里的冰水均匀喷洒在她的手心上,凉意渗透至全身。
伊柳这几天是特殊时期。
不疼,但就是闷。
因为今天是生理期,体育课和老师请了假。钟声响起,教室内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少女无精打采地趴在桌面上,眼皮沉重,闭上双眼却睡不着。
五指在此时突然被人握在手心里,伊柳吓了一跳,擡头看见来人是黎景后又放下心来,他的手很暖和。
黎景轻揉她的发丝,递给她一个热水袋,接着拿起课桌旁的保温杯,走到外面走廊上的饮水机前,打开瓶盖装上温水。
他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伊柳身旁,垂眸盯着眼前将脸颊埋进臂弯里的姑娘,一眼也不愿意多施舍给他。
是什幺时候喜欢上的。
幼年时期见到她的第一眼,她是被父亲叮嘱要乖乖听话不能够乱跑的小女孩,她消失的第一刻,黎景只当是失去了一个好朋友。
再后来,黎景蹲点守在宁镇唯一的中学门口,等待着伊柳放学走出校门,只为了看她一眼。
他们上了同一所高中,伊柳夜夜出现在自己梦中,黎景知道那代表什幺,但她似乎忘记了自己。
黎景总是在找机会和她套近,他发现伊柳在心理层面上设置了一道关系屏障,实在难以找到突破口。
他知道伊柳住在哪,知道她喜欢吃什幺、喜欢喝什幺,可这远远做不到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蔡越彬让她痛苦,黎景就去调查蔡越彬的背景。
资料上显示他的父亲正是在黎家任职的一个小长工。
蔡父被黎家停职了。
蔡越彬则被他锁进小黑屋里待了一整晚,屋内四面墙壁贴满了镜子,镜面中映出蔡越彬干瘪丑陋的嘴脸。
黎景仍然不够解气,怎幺做才能让游戏更好玩呢。
他买了一百只饿了八天的野生沟鼠,全数放进小房间内,“吱吱吱”老鼠们紧盯着猎物,迫不及待朝着蔡越彬飞奔过去。
黎景勾起唇角,一边听着里头传出的凄厉惨叫声,一边在手机上给伊柳发消息: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