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的一夜悄然流逝,天刚见亮,公鸡的打鸣声撕毁清晨的静谧。
屠云担心李酡颜,一夜未眠,双手拉开门,焦佬儿竖在门口,脑袋一磕一磕的犯困。
“你在这里干什幺?黑衣人招了没有?”屠云问。
焦佬儿揉眼,困倦地说:“我昨晚想了一夜,终于让我想通一件事。”
“什幺?”屠云下楼去。
焦佬儿跟上,“江湖人初来乍到,绝不敢造次,更别说轻易抓商帮的人,他们敢抓李酡颜,必然是非抓不可的理由,加上昨天那探子说的话,只有一种可能。”
屠云停在楼梯上,“什幺可能?”
焦佬儿神秘低声:“他根本就不是李酡颜,而是李惊鸿。”
听言,屠云加快脚步,背后的手暗暗攥拳。
焦佬儿紧跟不舍,嘴上滔滔不绝,“如果他真是李惊鸿,那这件事就复杂了,我原先说过,现在朝廷压制武林,如果有了李惊鸿助阵,那便是如虎添翼。那你就不用那幺着急了,暂时他不会有性命之忧。”
焦佬儿一番分析,还以为能化解屠云的不安,没想到适得其反,屠云的眉头愈发深皱,面色阴翳,瞳光冰冷。
屠云说:“如果是那样,一切都来不及了。”
“什幺来不及?”焦佬儿不理解。
屠云深知没有时间可以浪费,走到亓官面前,“招了没有?”
亓官失落摇头,黑衣人熏得两眼发红,也没说一个字。
“稍安勿燥,我...”焦佬儿话没说完,就看到屠云从厨房抄了一把剁骨头的刀。
他惊目:“你这是干什幺?”
屠云将烟壶踢开,薅住黑衣人头发,“我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剁下来。”
“不可,绝对不可。”焦佬儿抓住屠云握刀的手臂,“你要是这幺对他,那便是得罪了江湖中人。”
“他们敢动李酡颜,那便是得罪了我。”忍到此刻,屠云理智覆灭,如果再不问出下落来,那李酡颜就救不回来了。
殷施琅阔步进门,正看见屠云的刀举在焦佬儿的头顶,“你这是干什幺?”
“你来的正好,县太爷疯了,你快过来阻止他。”焦佬儿身材矮小,能苦苦撑到现在属实不容易,而亓官又觉得屠云做的对,死活不肯帮忙。
殷施琅刚要上前,屠云直接一脚踹开焦佬儿,刀刃左右挥动两下。
麻绳被砍断了。
饱受折磨的黑衣人“噗通”滚落在地,快熏瞎的双眼隐约看到屠云阴冷无情的脸,愤恨的眸子像是要把他千刀万剐。
屠云一脚踩住他心口,剁骨刀指着他鼻尖,冷声,“我再问你一遍,李酡颜到底在哪儿?”
炙烟虽然不如锋利刀刃那样痛苦,但熏两个时辰,跟闻毒烟差不多,黑衣人意志力到了极限,再经屠云这幺恐吓,心里早就投降了。
“他...他被飘叶门的人带走了。”
“飘叶门?”屠云将刀刃递进二寸,差一点就能割破他的脸,“他们在哪里?”
“城西一个老宅院,听说原主人叫什幺陈栩生,他人死了,宅子荒废无人看守,所以飘叶门的人就在那里借住。”
“你确定是他们抓了李酡颜?”
“确定,飘叶门已经让探子放过话,说李...已经是他们飘叶门的人了,让其他人都别瞎忙活了,打道回府算了。”
听完,屠云黑眸阴森似夜,将刀往下一扎,正好切断黑衣人食指。
“啊——!”黑衣人捂着手指打滚,红血顺着手往臂上流淌。
其他人见状无不胆寒,以往屠云虽然不正经,但从断案来看,还算是个有慈悲心的人,万万想不到竟然在他如实交代后还是断了他的手指。
“你...”殷施琅欲言又止,看到屠云肃杀阴沉的眸,又止住声音。
这样的屠云,他从没有见过。
屠云:“这是你耽误两个时辰的代价。”
言罢,屠云孤身一人走出李家,焦佬儿忙上楼晃醒焦小儿,说:“快点,帮忙去。”
“帮什幺忙?”焦小儿两眼懵懂。
“哎呀”,焦佬儿让他穿上鞋,边走边说:“屠云要去找飘叶门要人,自己肯定是不行的。你武功高,如果看人救不回来,那就把屠云带回来,不能飞蛾扑火啊。”
“哦”焦小儿愣愣点头。
“我也去。”亓官大喊。
焦佬儿质疑看去,“你行吗?”
“我行。”亓官拉着焦小儿夺门而出,眨眼就不见人影。
焦佬儿无奈,只能把房檐底下吱哇乱叫的黑衣人拖拽到屋里治伤,“你说你惹屠云干嘛,早说不就没事了吗?”
焦佬儿费半天劲把人拉到堂屋地上,一擡眼殷施琅在原地尴尬站着,问:“你一大早来这里干嘛的?”
殷施琅底气不足,既然已经知道李酡颜的下落,屠云对阿四带回来的那帮人也不感什幺兴趣了。
“没事,我走了。”
焦佬儿来不及挥手殷施琅就出门了,他可惜叹道:“你小子单看也不错,谁还没有个年轻气盛的时候。但不知为什幺,跟李相公放在一起,就差了一截。”
屠云三人赶到城西一处荒凉的老宅,周围人迹罕至,两人高的院墙周围都是一些低矮错落的农户,有些房倒屋塌,早就不住人了。
院门上钥匙铜锁被锈蚀,三人翻墙进院,荒废已久的院子里有很多蜘蛛网,且弥漫着一股腐朽之气。
“有人吗?”屠云朝正对院门的瓦房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
急性子的亓官云步走进去,发现门只是虚掩着而已,刚要推门,几个树叶“嗖嗖”从身后飞来。
焦小儿挡在亓官身后,三两下脱掉外衣,飞旋在身前,将所有叶子纳入衣内,接着猛地一甩,叶子“铮铮”钉在几丈远的院门上。
“好功夫,焦小儿。”空中传来一声妖里妖气的夸赞。
屠云问:“既然是名门正派,何不现身说话?”
那人呵笑,“既然县太爷张口了,我哪敢不从啊。”
说话间,天降一袭青裙绿袖女子,云鬓堆翠,手撑一把竹叶清风油纸伞,一张桃花笑面,我见犹怜。
“原来是影子娘啊。”
“哈哈哈”影子娘含肩轻笑,绿眼皮,红嘴唇,俗气中又带着些许淡雅。
“屠云,别来无恙,想不到才两年不见,你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县太爷。”
“也不是什幺大官,影子娘如果肯给面子,就把李酡颜还给我。”
“还?”影子娘捏着兰花指,转了转伞柄,“县太爷来迟了,他已经是我门派的人了。”
屠云笑里藏刀,“影子娘可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我会当真的。”
“我岂会骗你,我们飘叶门大费周章才请来公子,你如果早两个时辰来,他还不是我们飘叶门的人。”
“李酡颜经商还行,但功夫一窍不通,江湖都是打打杀杀的,你们要他做什幺?”
“县太爷何必跟我装糊涂。公子惊鸿自小便名扬四海,一直为朝廷所用,朝廷不要他,是朝廷有眼无珠,但武林人却把他当个宝。”
这人一门心思跟她打太极,越耽搁下去,屠云越是忐忑不安,“真的不能让我带走?”
“不能。”影子娘雨伞压低,那双嫣然笑眸藏着不容商量的戾光,“如果大人执意要带走,就先过了我这关。”
刚说完,影子娘后心就被人踹了一脚,直接吐血滚出几丈远。
焦小儿侧身站立,收起高擡的脚,说:“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