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这消息,陈哲心中并无惊惶诧异,反而感到一阵释然。
自从知道这次南疆之事乃是赵元诚在背后捣鬼之后,陈哲心头始终环绕着疑惑:这赵元诚究竟想要图谋什么?
无论是一开始的府库盗银,到后来的削弱青瑶,再到这两天鬼蛮起兵,其中的种种布局或许精妙高明,可只要与赵元诚身上背负的天大干系一比,这些谋划不免都有些小打小闹。
即便是挑动鬼蛮发起这场兵乱,放到大宁天下,亦不过是一场芥藓之疾而已:以鬼蛮的人口、兵力,举族来犯,也许可以祸乱南疆。
然而南疆以北便是盐中为首的几个人口财税大省,仅盐中一省便可轻易征发十万大军南下迎战,鬼蛮一族根本翻不了天去。
更何况以目前的战事来看,赵元诚也没能完全挑动鬼蛮全族,发动的也不过只是洪溪部为首的鬼蛮西侧一部分,就算击败了青瑶诸洞,也难打破南疆省的城防。
然而,当知道赵元诚的谋划目标乃是青瑶族的禁地秘法,陈哲顿时想通了赵元诚想要做什么。
赵元诚图谋的,乃是玄天境的终极战力。
去年京中那场大乱,赵家的谋划不能说不完备,然而事前费了大半心思就是为了调开京中的两个玄天战力,事发之后,还是在林纾枚的剑下灰飞烟灭……倘若与赵元诚易地而处,陈哲大概也会不顾一切先谋划玄天战力,再伺机东山再起。
鬼蛮一族的护灵兽和青瑶一族的传功法现在尽入赵元诚之手,这次赵元诚的布置倒是小胜了一招。
在场诸女一齐看向陈哲,陈哲微微一叹:“此时再想去追那赵元诚怕是不易,以他的手段,一击得手必定早已远遁。哼……这次算他赢我一手,眼下还是先摆平了这鬼蛮的进攻吧。”
不用多想也知道,青瑶禁地遇袭一事多半是瞒不住的,前线大概士气大挫,而鬼蛮大军之前所表现的低迷十有八九也是在等待这一刻蓄力而击。
果然,蓝玉蝶面色急切道:“禁地遭劫,前方姐妹们战意大失,鬼蛮阵中藏了一支精兵,趁此机会已经突破我靛家的几道防线,直往这孟岗城来了。”陈哲眉头一挑:“那支精兵人数几何?”
蓝玉蝶定了定神,思索一番之后报道:“约莫有四十支百人队。路上我在林间见到四支鬼蛮将旗。”
“鬼蛮的千人将实力如何?”
见陈哲不慌不忙的,蓝玉蝶也卸下焦急,回禀道:“与我靛家的洞中家老相差仿佛,大致是中原先天八九段之间的水准。”陈哲点点头:“那有小橙小柚在前边顶着,当是无碍……玉蝶,你且先带我去你青瑶禁地看一看。”
蓝玉蝶带着陈哲全力赶路,不多时,两人便到了禁地所在的山谷,此时谷中遇袭,秩序倒是没乱,仍有守卫给陈哲蒙眼带路。
回到当日初见蓝玉蝶的大溶洞中,几位青瑶长老给陈哲介绍着遇袭经过。
事情无非便是前方吃紧,禁地的长老们大半被抽掉去阵前助战,剩下这几位则是在忙着救治前天受伤的那位受功玄天。
陈哲大致勘验了现场,略一观察之下,倒是轻易便得着了一处线索。
“东海隐者?”看着溶洞顶部钟乳石柱间隐约的一排勾爪印记,陈哲略感棘手。
身旁的蓝玉蝶好奇道:“东海?隐者?那是什么?”蓝玉蝶于南疆以外的武林见识不多,陈哲与她解释道:“隐者乃是东海那边沿海及海中列岛地区特有的一路武技法门,最是擅长暗器刺杀与隐匿行踪的功夫身法,只是曾经隐者有三个门派传承,直至今日已有两派消亡逸散,剩下一派则完全投靠朝廷,融入宫中羽林卫了。”
“那……这……”听陈哲提到宫中羽林卫,蓝玉蝶不由得说话有些吞吞吐吐起来,想来是心中有些胡思乱想。
陈哲轻轻嗤笑:“你莫要乱想,投靠宫中那派擅长隐匿保护,这般扒着岩壁攀爬这般远的距离暗中潜入,以她们的身法多半做不了。”说罢,陈哲又给蓝玉蝶大致介绍了一番东海隐者。
这一路三派分别叫左藏、右藏与卫藏,投靠朝廷的乃是卫藏,陈哲身边的丫鬟青雉就是出身这一派的传承。
而左藏右藏两派据传乃是世仇,数十年前两派一场大战之后几乎同归于尽了。
眼前的草蛇灰线,说明赵元诚大概在身边收拢了一个右藏传承。
“右藏传承……”陈哲在心底默默念叨了一声,越发肯定那赵元诚的意图。
隐者三藏都是以隐匿身法与一手精妙的双短刀出名,但除此之外,三家又各有所长,其中左藏精通暗器用毒,卫藏擅长擒拿短打,而右藏最为擅长的乃是轻身功夫与一门奇功。
据传这右藏的镇派功夫名唤《惊魂夺魄》,乃是专修神念神识的功夫,练到精深处不仅能以通天境使出不少玄天神识的威能,通天巅峰的玄天关卡也要比别派轻松不少。
赵元诚果然是在收集各种速成玄天的旁门左道。
可惜,眼前的信息也仅止于此了,这右藏传承身法高绝,即便是平日里偷偷潜入,怕是这青瑶禁地的长老护卫们多半也难抓到他首尾,更别说是当下这般乱局了。
唯一的疑点,便是这潜入者是如何知道禁地内道路的。
当陈哲把心中疑点一说,陪同他勘验现场的禁地长老皱眉道:“应当是跟踪罗长老进来的,前日她受伤昏迷被送回来之后,我等几个急着救援于她,并未在意身后有无跟踪。”
这解释倒也合理,不光是受伤昏迷的罗长老,这几日禁地当中一直有人进进出出,以右藏传承的本事,跟着人混进来决非难事。
眼下陈哲也无他法,只能答应几位青瑶长老,待此间战事平息之后,陈哲必定会发动六扇门全力追捕这赵元诚……
此地余下之事,陈哲也帮不了多少,反倒是厚着脸皮找几位长老打听了一下这青瑶秘法的详情。
原本这等机密事,禁地中的几位长老是断然不会透露的,然则眼下情势如此,几个长老商议一番之后,还是向陈哲稍微说了些秘法的内情。
青瑶传功术的要诀自然是不可能说的,几位长老只是提点了陈哲几句这秘法的限制。
首当其冲的限制,便是这秘法的功力也不是凭空而来的。
其中本元还是青瑶各洞洞主和禁地长老的积累,这些族内精英平日自身练功之余,还会以秘传心法修炼一股靛青之气,日积月累代代相传之下,自然浑厚无比。
如前日的罗长老,身上那玄天神通乃是二十余位洞主和禁地十六位长老足足五十余年来数代人的积累。
然而,那天晚上罗长老竭力一战,除了她自己重伤昏迷之外,这股数代积累的靛青真气亦是损耗了七成,这后果不止是下次想要凑个玄天起码又要等十年积累,参与传功的二十余位洞主和禁地长老们收不回借出的靛青真气,平日里的修为也要折损不少。
另一大限制,便是这传功法乃是限定血脉,青瑶族中蓝、罗、覃等大姓代代通婚,自然符合需求,若是加入外人,即便同样修炼青瑶族的靛青真气,也极难加入这传功合力之法。
知道了这些内情,陈哲稍松了一口气,看来无论是鬼蛮护灵兽,还是青瑶传功法,虽绕开了玄天大关,却依旧离不了时间积累,除非赵元诚能和陈哲一样独辟蹊径,否则就算他掌握了这些秘法,短时间之内大概也是凑不出玄天战力的。
赵元诚得手离去,接下来几日的事情倒是简明扼要了许多。
鬼蛮的大军一场突袭,对孟岗城的威胁聊胜于无,四支千人队的偏师在城下与林纾橙林纾柚率领的一卫汉军小碰一阵,光是林纾橙那对连枷便打死了四五百人,结果自然是一败涂地。
只不过孟岗城无忧,那边被鬼蛮席卷一番的青瑶族地却是满目疮痍,好在朝廷应对及时,不仅指派南疆诸卫官兵南下扫清了入境的鬼蛮大军,收复了青瑶故地,还从盐中几省调集了足足六十万两赈济银子过来贴补各洞军民。
“只怕这次回去又要吃不少弹章……”
南方战事之后,陈哲被原地指派做赈济大使,只是赈济青瑶族之事好办,回朝之后少不得要吃些弹章排头,不算战事靡费,光只是银钱,朝廷前前后后便损失了七十多万两银子,总要有人把这口黑锅背起来。
陈哲的脑袋不大不小,戴这黑锅正好。
反正此事当中的手尾功过可轻可重,从轻里讲,陈哲勘破了赵元诚的谋划,虽未能阻止赵元诚作乱,却也及时弥平乱局,未造成更大损失。
从重来说,陈哲处处被动,全程被赵元诚牵着鼻子走,最终连彼人的行踪都没摸到,实属无能……
这结论是轻是重,还是要看京中扯皮,不过陈哲料定京中那些衮衮诸公多半还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毕竟,京里终究还是没人想跟公主府一系撕破脸的。
再者,这一程陈哲虽有出面助战,却也并未把手伸到军务之中,只要不替长公主继续在军中积攒势力,朝中诸公也懒得管陈哲这驸马。
听陈哲口吐怨言,一旁的苏荇安慰道:“便是有些弹章,想来以长公主的情面,都尉自当不动如山。”
陈哲嘴角一勾,放下手下的文牍,对苏荇笑道:“我当然不担心朝中之事,只不过这次南疆之行处处受制,难免有些自怨自艾罢了。都尉哪里话。”苏荇也露出笑容,顺着气氛道:“那赵元诚虽占了些先机,可也着实是脱了一层皮,而都尉虽吃了小亏,可也得着不少好处。”陈哲哈哈一笑,顺势便把苏荇搂进怀里:“这一趟确实得了不少好处,尤其是你这妖精。”
在最初几日的若即若离之后,苏荇还是投入了陈哲的怀抱。
不得不说,此女还真是一名奇女子,豪门之中对嫡女的培养与庶女大为不同,苏荇在武艺方面算不上天资卓绝,可在这书房中,却绝对称得上一声惊才绝艳,投身于陈哲之后,轻轻松松地便把陈哲手头这些文牍书案之事接过,不仅子句文章干练精致,官面上的陈规惯例亦是透漏练达,里里外外都给陈哲办的妥帖周道,很是省了陈哲一笔功夫。
除了这些公事之外,苏荇这女记室最妙之处,自然还是这具在签押房中映日生辉的雪白肉身。
只不过,相比那些自小便深受调教,事事百依百顺的豪门庶女,苏荇的性子要跳脱许多,被陈哲搂在怀里上下其手一番之后,又咯咯娇笑着轻轻挣脱开去:
“在这签押房房中,都尉还是上进一些罢,且把这些文牍批复了再说。”说着顺手把书案上的一叠文牍信笺推到陈哲面前。
陈哲装作无奈,叹息道:“苏大小姐还真是个妖精……那我料理这些文牍便是,不过苏小姐可愿助本官一口之力啊?”
“一口之力?”苏荇好奇道。
陈哲唇角一勾,伸手轻轻捏住她那一对在自己面前不断摇曳的粉嫩乳尖,再度把她扯进自己怀里,然后一手轻按她头顶,示意她俯身蜷缩到自己两腿之间。
苏荇虽是嫡女,可大宅门内养出来的女子又有哪个是完全不通床笫事的呢,陈哲摆出这般架势,苏荇自是心领神会,撩开陈哲衣袍,解开他裤带将陈哲的分身掏了出来,十根纤纤玉指一番按箫捺笛般揉动,随即便把这支被彻底唤醒的怒龙缓缓含入口中。
见苏荇开始了口舌侍奉,陈哲也不食言,就在苏荇侍奉之中翻开眼前那叠文牍。
这一叠文牍并非是南疆本地的事务,而是各地六扇门传来的呈报。
首当其冲的便是江南地方的讯息。
此次南疆之行的开始,赵元诚设计用盗来的官银在青瑶买空大量的骨干武士,这批女武士后来被陈哲推测是被带去江南转手给了六扇门。
事后通信印证,江南琉璃湖那边果不其然收到了这一批青瑶族的女武士,只是这赵元诚竟是胜天半子,他到琉璃湖交割的日子正好比陈哲的鸽信早了一日,第二日琉璃湖的金磬儿等人收到信展开追缉,也只捕了那一队九人当中的六人,幸好交割那批青瑶武士的十八万两银子的钱庄汇票追回了十五万两,倒是不曾被赵元诚占尽好处。
眼下陈哲手头上这一份呈报,便是对赵元诚党羽的后续追捕事宜以及被捕获之人的拷问口供。
细看之下,陈哲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被捕的六人来历简单亦不简单,几人都是东海、江南等地的破落小门派出身,而顺利遁走的三个首领之人,身上的功夫源自一个叫青阳山的门派,这门派五十年前就因一些故事消亡四散了,而紧要之处则是,这青阳山就在东海北部紧邻京畿的蒙涌县。
去年赵氏一族作乱之后,蒙涌县那边的赵氏宗族自然是被犁了一遍又一遍,可唯独没想过这蒙涌县内早已人去楼空的青阳山……看来除了赵元诚藏匿的南疆鬼蛮之地外,这东海到江南一带,大概也少不了赵家留下的暗桩党羽。
待此间事了,少不得要去一趟江南了……
“唔……”正在陈哲胯下卖力的苏荇突然感到口中的宝货又涨大了几分,停下动作含着那热热的枪头等了一会儿之后却又没有其他动静,不由得有些古怪地抬眼望向陈哲。
陈哲只瞄了她一眼,并无太多解释,心下却有些尴尬……江南啊,无论琉璃湖美人还是那涵盖六省二十九道九十一府三百零九县的江南选秀,都让陈哲悠然神往,下身不免就在苏荇的嘴里又大了一圈……这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多少是有些过分,好在不用和苏荇解释。
不过嘛,说一千道一万,这江南,陈哲肯定是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