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祛符咒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山人自有妙招,倒是弟弟你,看见姐姐我居然一点也不开心,姐姐很是伤心呢。”

月千寻抚面浅笑,妩媚妖娆的身姿簇拥扭转,黑发及腰,无袖印花旗袍还是如第一次所见那般修身紧俏,丰润美乳在胸下漏出的那一抹菱形镂空是如此的显眼,白花花娇嫩嫩的南半球乳肉深沟随手一挤便是软沓变形,甚至还能远远闻到淡淡乳香与年方正华的少妇幽香混杂的迷人气息,勾魂夺魄。

“我……千寻姊,你我不过萍水相逢,关系怕是还没到如此要好的地步。”萧烟云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女人还是心怀戒备,毕竟她的另一层身份——是魔教妖女。

“别这么见外啊,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姐姐我冒这么大风险来见你是为何事?”月千寻弯腰侧目,腻滑丝绸在曲弓美背留下浪花般的褶皱,沙沙沙的摩擦声仿佛有人在他心里抓挠一般瘙痒。

“呵,说不定现在在我眼前的也不过是一缕神识。你我缘分已尽,念在一面之缘,我不会喊人抓你,你快……?!”

萧烟云刚要转身离开,月千寻倾国倾城的俏颜笑意难扼,踏步上前一手抓住他的掌心,温润如玉的触感,芬芳氤氲的体香,无一不在向他宣告站在眼前之人是活生生,真真实实地站在他面前。

“如何,满意吗?”檀口微张,芳唇轻启,那张和自己姐姐无限相似的面庞渐渐靠拢,耳边传来几乎是贴在耳廓上传递的声音,酥媚至极的甜腻嗓音窜上心头,在脑海之中几乎快要爆炸开来。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萧烟云掩耳后撤,心境差点被这妖女扰乱。

“姐姐是来帮你的,这么害怕作甚。”

“帮我?”

“我不是说过,要帮你去掉那逆水行舟之符吗?”月千寻低眉垂睑,正好看见他手背上那尚在散发余气的符箓撰文,“看来那女帝已用过一回了,她找你作甚?”

“没什么……你真的能解决这符咒?”萧烟云自是不会和她提起那不堪回首的臊事,但如果能彻底解决这逆水行舟符,至少自己暂时不会被那女帝控制。

可她真的能行?

这符咒可是连苏梦璃都解决不了的麻烦事,她一个堪堪元婴的修士如何能有办法?

“你们正教搞不定的事,我们魔教可不一定搞不定,跟我来~”月千寻转身就走,浑圆如满月般的丰腴翘臀在紧致旗袍布料下扭来扭去,风情万种。

“究竟有何办法?”

“我魔教有一功法,可逆灵脉,断魂魄,绝气煞,不仅如此,连对方种于你身的灵力也可为己所用,如何?”

“吸食他人灵力?这不是邪门歪道吗!这种魔教魔功还是算了,我怕师尊到时候把我清理门户……”萧烟云脑袋止不住地晃着,从小师尊就教导他,修行在个人,任何从他人之处掠夺灵力滋养己身的功法都是邪功,是万万不能接触的,否则即使不是魔教之徒也是一丘之貉。

方才月千寻故意没说功法的名字,说不定就是为了迷惑他,自己可不能傻乎乎地上当。

“你师尊把你教的还挺好……不过无所谓,你迟早会入我魔教之列。”月千寻对他的拒绝毫不在意,萧烟云也没将她这番妄言放在心上。

萧烟云随后问道:“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姐姐怎么会来见你呢。”月千寻一双桃花媚眼斜睨而视,下瓣樱唇略显不满地翘起,像是在埋怨他对自己的不信任,“不过,这个机会,可要你自己去争取。”

“只要不是违背天地良心,有违仙道之事,我一定能办到!”

“很好。”

……

“你确定,这里一定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当然。”

这里是青丘国与齐梁国交界之处,再往前走便是臭名昭著的幽鬼之森。

据师尊所说,这片土地曾经是一片修罗战场,是远古时期神州修士与突如其来的域外天魔决战之地。

天魔横行霸道,极为凶残,在那群怪物眼中只有对同族的认可,任何参与修行的种族都会被它们打上“低劣”的标签,它们的目的是将整个神州大陆变成域外天魔这个“高等种族”的地盘,为此就算杀光奴役抵抗它们的一切生物也不足惜。

天魔来势汹汹,不仅凶残至极,而且修为高深之鬼怪也为数众多,在战争中期甚至一度将半个神州并入囊中。

天魔旗下十八位魔将皆是洞虚到渡劫境的稀世强者实力,而天魔至尊更是登仙境的混世魔王。

在如此间不容发的时刻,人族还遭到了背叛。

一位正派掌门带头向天魔称臣,在战场之上临阵倒戈对人族造成了极大重创——这就是后来被称为魔教的人族叛徒,他们奉天魔为尊,相信天魔最终能统治神州,将无数天材地宝和人族宗门的信息全数透露给了天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各派镇教大仙齐聚,将一切抵抗天魔势力全部召集,进行了长达数十年的反攻,最终天魔至尊重伤溃逃,魔教之徒也被驱赶至蛮夷之地。

为防止天魔再度入侵,神州北境各国共同修筑防线,成为抵抗天魔的第一道屏障,而直到三百年前东方筱率军北征之后,天魔的入侵才堪堪停止。

这里,便是人族与天魔的修罗古战场之一。

千年前无数修士与妖魔的生命同时在此陨落,神魂湮杀,形神俱灭,这里早已被一种无形的诅咒蔓延开来,除了虫豸恶兽,成精林木,这里再无活人来往。

因为这里,就是人的地狱。

“你不会是想把我骗进去,就是我死了也是曝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吧?”萧烟云如此怀疑完全不过分,毕竟这种地方就是那些大宗门安排历练都不会选这种地方,进去了就是九死一生。

“你不信任我,情有可原,但我不会骗你,你大可以用你信得过的秘法,法宝来约束我,哪怕是用禁忌之术把你我的生死连接在一起,姐姐也不会躲哦。”月千寻非常识趣地张开双臂,一副任人宰割般的模样。

“……”虽然看上去非常有诚意,但萧烟云还是用捆仙索束住了她的柳腰,这才放心地让她带自己进入森林。

密林内瘴气弥漫,怨念重重,死亡的恶意与附着其上浓郁的妖气都令萧烟云异常不适,这种气息和师尊描绘的那种对邪物独有的排斥感极为相似。

“很不习惯对吗,我们魔教一族可是整日整年都住在这种地方呢……你以后会适应的。”月千寻最后还特意加上这么一句,妖冶至极的桃花亮眼挑逗般地盯着他看。

“别自作多情,我是绝对不可能加入魔教的。”萧烟云深受师尊熏陶,自然是对魔教败类嗤之以鼻,更何况……

“两位,跟了这么久,该出来了吧?”萧烟云怒目圆瞪,右手如龙爪擒握,磅礴灵力震慑八方,两人环抱粗细的古树被灵气吹的树冠变形,飞鱼走兽皆被吓得四散逃亡,千万枝叶临空横飞,将两位黑影强逼而出,被迫亮身出现在二人面前。

“(蛮语)这小子真不是吃素的,我们两个人都不一定搞得定他!”

“(蛮语)你怕什么,没看见圣女大人也在吗?”

两个异族打扮的男人就这样突如其来地出现,还说着一口他听不懂的蛮语,他们一定也是跟着她来的魔教中人了。

萧烟云的疑心又多了几分,漆黑如墨的双眸鹰钩般无言地看向一旁的月千寻。

“(蛮语)谁让你们来的?!”月千寻脸色阴沉,从方才见到萧烟云一直到现在,哪怕是刚才被萧烟云怀疑都没有消失的妩媚笑颜此刻消散无踪,两个魔教邪徒也是面面相觑,不知为何她会突然发这么大火。

“(蛮语)圣女大人,是教主担忧那狗皇帝还留有后手,吩咐我们二人无论您走到哪里都要暗中跟随。”

“(蛮语)教主?呵,告诉那个老不死的,有多远滚多远!你们也一样!”月千寻一听到这名字瞬间咬牙切齿,双目呲红,一副仿若遇见仇敌般的愤恨怨毒。

“(蛮语)圣女大人,您好歹也是我们魔教的圣女,即使您是外人,教主大人依旧对您视如己出……”可两个邪徒并没有因此害怕,反而挺起身子开始对她说教起来。

“……”

“(蛮语)是啊,圣女大人,我们现在依旧能相信您,希望您来此的目的是为杀了这个中原白教的天骄之子——此子功力深厚,将来定是我教心腹大患,今日不除,来日必成祸害!”

三人并不愉快的谈话让萧烟云戒备大增,谁知道这是不是两边故意演给他看的戏码,自己什么都听不懂更要多加小心。

“你们谁敢动他,我要谁的命!”月千寻骤而蹦出一句神州语,这句话明显是专门为萧烟云说的,对面两个邪徒似乎也能听懂,都为之一振,两对鼠目须眯起来瞪了他一眼,悻悻离去。

“走吧,弟。”转身回眸,那修美窈窕的身姿与记忆中的影子逐渐重合。

记忆中的姐姐是温柔体贴的,虽然偶尔会逗逗他,但却是最疼他的人。

会纵容他小时的顽皮,会在夜晚守到他入睡,会在生病时寸步不离地陪伴他,在兵荒马乱的时候把他藏住保护他。

“弟,乖乖躲好,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姐姐去找妹妹,你跑了姐姐可就找不到你了明白吗?”

“姐姐……”

“放心吧,姐姐一定会把爹娘还有九月都找回来的。”

姐,你为什么骗我。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萧烟云盯着月千寻,女人的背影倒映在他眼中,没有回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弟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姊能回答的都会回答。”

“你是从小就生在魔教的吗?”

“不,我是被拐去魔教的,教主看中了我的天分,留我在快活林做了合欢派的圣女。”月千寻如实相告。

“你是何时被拐走的?”

“十二岁,今年二十二。”

她比姐姐小两岁……萧烟云悬着的心死了半截,眼一闭心一横,不再让自己有多余的幻想。

“十二岁,你十年便攀升至元婴,你的天资很高啊。”

“身为魔教圣女,定是要有些资本的。你不也是,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八,却能以一敌三化神境修士,甚至能将其斩于马下,你不比我更逆天?”月千寻反呛他道。

“……”萧烟云无言以对,不过和这女人也没必要聊到师尊。

“为什么你要问我这些?”月千寻螓首微偏,但依旧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我有个姐姐,她对我很好,她和你……长得很像。她把我藏起来,去找爹娘和妹妹,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言说的事,萧烟云只当是闲聊杂谈,这些事他对师尊都没有说过,因为他只希望将这些痛苦埋藏在心里,这种苦闷的事分享给别人,也不过是徒增一个伤心的人罢了。

“但也只有相貌,姐姐和你,是完全不同的人。”萧烟云又立即补充了一句。

“呵……前面便是这幽鬼之森的中心,其中妖鬼丛生,森罗万象,凶神恶煞皆会找你我索命,被怨鬼缠身将万劫不复,惨绝而死……你还要我前去吗?”月千寻轻盈转身,旗袍下摆云簌飞扬,隐约闪过一丝春光,缠绕腰间的金丝绳索收紧一圈,将他向前拉拢了几分。

“我当然要去,拜于师尊门下,可不是为了让我在这种时候畏手畏脚的。”如果是别人恐怕听着就退缩了,但萧烟云可有这个胆量。

“很好。”

呼啸冷风如同阴森鬼魂穿过身体,幽幽冥火腾悬树影,似冤魂哀嚎,似怨女申冤,似婴孩啼哭,稀疏月光被乌云遮蔽,头顶无零星,举目皆凄凉,黑影飞簌,昏光点点。

风吹树冠,散落一地墨绿色枝叶,暗淡无光之下,好似一棵棵干枯手臂,极其可怖。

“月千寻?月千寻?”前方带路之人从刚才开始就没再说话,萧烟云顿时心感不对,呼唤几声,前面一只黑影也只是机械地前进,没有回答。

“月千寻?千寻姊……”萧烟云快步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可手刚搭上,却感觉手感非常不对劲。

并不像是人的肌肤,粗糙,硬质,甚至有点发毛,她身上远远散发出的女性体香也纵然消失,一股墨臭味扑鼻而来,就好像是摸上了一幅画一般……

“弟,你回家了?”

“?!”

“弟,这么多年了,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家?”

女人的头僵硬地旋转着,像是一台老旧的机关,一顿一颤,咔嚓咔嚓的怪异声响连续不断地响起,像是有人在揉搓一张硬纸板。

更诡异的是,女人的脑袋旋转的同时,身体却没有动,就像一只猫头鹰一般。

“姊在问你呢……”

一步,两步,女人缓慢靠近着——

那根本就不是人,白惨惨的面容,两颊之间画上的红圈腮红,墨黑色的五官,笔直坚硬的身躯,坑坑洼洼的褶皱贴在本该是肌肤的皮肉上,一身的衣服也是用满是恶臭的墨水画在身上的。

这是一个纸人!

“为什么不回家!!!”

凄厉幽怨的惨叫震慑八方,野狼嘶吼,树叶飘摇,恶鬼怨灵自四面八方袭来,哀转久绝,皆来索命。

“该死的妖孽!”萧烟云拔剑振挥,一刀将纸人横劈两半,拦腰折断之间,血红色的纸铜钱从伤口喷涌而出,女鬼凄凉尖叫传遍云霄,彻骨凉寒,不禁令人瑟瑟发抖。

“咦哈哈哈!!!”

黑白两道鬼影穿过林间,手持铡刀向他砍来,萧烟云持剑抵挡,血渍附着其上凝固成结块的刀刃却穿过了他的剑锋,犹若无物般向他砍来。

萧烟云赶紧收势侧身,身体在空中呈一字躲闪,血铡刀几乎是从他鼻尖划过,恰好有惊无险地躲过。

“弟,为什么不回家!”

刚落地,脚下便被一股蛮力束缚,那被拦腰斩断的纸人竟爬到他脚跟,苍白如树根般的手指附着在他脚上,诡异恐怖的纸人脸满是血红颜料,几条红色血迹从空洞无物的口鼻双眸汩汩渗出,凄凉怨恨的控诉从黑黢黢的口中漏出,却不见它嘴动。

“咦哈哈哈!”

黑白双鬼再次飞扑而来,这次两把铡刀以十字画叉直逼他胸口,这等绝境躲无可躲!

“灵压!”

双拳攥紧,灌绝灵力锤向大地,似海浪波涛般汹涌澎湃的灵力将鬼怪按倒在地,似有千斤山石重压盖顶,霎时野鬼恶嚎,刺破耳膜的尖锐杂音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吵的他脑海翻涌,双耳发麻。

“吵死了!剑魂!”

八道剑魂撕魂裂魄,将一黑一白枭首分尸,那纸人就算四肢头颅全被砍断依旧能行动自如,尖声厉叫,直到把剑魂插入口中,手指手腕等一切能弯曲的肢体全部切断才堪堪消停。

这里难道也有什么幻境吗?

但看上去又和之前在囚仙谷遇见的有所不同。

囚仙谷的幻境不过是妖孽施法所为,妖孽祛除便自行破除,可这里的幻境,就像是和这片森林同根同源一般。

他有预感,就算自己把这片森林里的鬼怪全部杀光也走不出这幻境。

更何况,自己现在还和月千寻走散,捆仙索紧紧绑缚着另一头,但他却始终无法找到另一头的位置,就好像绳子那边也在不停地走动一般。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能靠自己了吗?

“弟,你在吗?”

这个声音?

“弟……弟?原来你没跑啊,吓死我了。”

铺盖在头顶的谷草被两只手撇开,被黑暗掩藏太久,灼眼的日光有些刺痛,萧烟云不得不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眼前,是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俏丽面庞了。

“还不快起来,这里很危险,快走!爹娘还在等我们呢!”姐姐催促着他,像往常一样把他抱起来,拍打身上的灰尘和杂草碎。

“姊,你找到爹娘了吗?!”萧烟云激动地瞪大双眼,姐姐看上去没事,那也就是说……

“当然,还有妹妹,一家人都在等你呢!”

“真的?!”萧烟云害怕恐惧的心瞬间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没有什么比家人安康更好的消息了。

“嗯,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躲得远远的!咱们一家子,都要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

“好啊……可是我,脑袋有点晕……姊……你能不能……背我啊……”萧烟云被厚实不透气的稻草闷了两天,全身热的发烫,脑子一晕,通的一声向后倒去了。

“弟!弟你怎么了?!别吓姊啊!弟!弟……”

……

噗噜噗噜……

再醒来,耳边是开水翻腾的气泡声,自己躺在一座凉席上,外面已是零星点点。

长姐昏昏沉沉地以掌扶脸,两只迷人的桃花眼不堪示弱地一眨一眨,螓首垂落又抬起,似是困得不行。

“姊……”

“啊……弟!你醒了?再等一等,药马上就熬好了。”姐姐看见他醒来精神气一下就来了,连忙又起身摇着扇子吹火炉。

“药……?”

“你发了高烧,还好爹找到了一些退烧的药草,不然可就危险了……”说着,那只满是汗津的红润纤手抚上他的额头,疲惫不堪的双眸尽是自责难过,“都是姊不好,要是能早点找到爹娘回来寻你,或者把你绑在别的地方,你也不用受这样的苦。”

“姊……又不是你的错。而且我长大了,不用这么把我当小孩子看……”虽然浑身没力气,连坐起身子都不行,但他还是不想承认自己是小孩子的事实。

“你才六岁,我是你姊,我不照顾你照顾谁啊?”长姐掩面轻笑,少女的笑容如此的纯洁,质朴,充满了对他的关爱和在乎。

他知道,虽然姊对他是有些过度保护了,但这份关心,是真真切切地传递到他心里的。

“快喝了,妹也盼着你养好陪她玩呢。”

“妹妹没受伤吧?”

“比你活泼多了,小心点,别烫着。”

“嘶……有股怪味……”

“草药嘛,肯定和药铺里抓来的不一样,嫌苦的话……”姐姐从袖笼里摸了摸,掏出一块桃红色的糕饼。

“桃花酥?哪儿来的?”

“当然是我做的,快尝尝!”

“这味道……也和以前的有点不一样啊。”

“山头的桃树被削成两半了,只能做成这样了。”姐姐摸着他的头,遗憾地说道,萧烟云也低下了头,那桃树据说是祖上种下的,每年花开的时候都很漂亮,每到这个时候姐姐都会摘桃花做桃花酥,全家人都喜欢吃,可惜就这么没了。

“姊……咱们还能回家么?”

“不能了,弟,以后都不能了。”姐姐俯下身子抱住了他,温柔又平和地抚摸着他的脑袋,以自己的方式抚平他幼小心灵的伤痛。

……

“姊,我来帮你吧。”萧烟云挑起柴火,和姐姐一起走在山间道路上。

“我弟真是长大了,一晃眼都要比我还高了。”姐姐双手紧握放置身前,笑语盈盈。

虽说身上穿着的是粗布麻衣,但无论是傲人的身材,曼妙的身姿,淡雅整齐的步伐,都在散发着姐姐知性,贤淑的一面。

半扎后发尾部系做大麻花辫,从腰间垂至膝盖,不着粉饰,天然如鬼斧神工般精雕细琢的容貌几乎称得上惊煞仙人,琼鼻高挺,粉唇薄片,一颗神乎其神的美人痣正对眼角下方,给文静矜持,优雅得体的美人增添一抹别样风情。

“是啊,现在终于不用整天被某些人当成小屁孩了。”萧烟云调侃着说道。

“呵,不想被当成小屁孩,就给姊讨个老婆回来啊?”

“我当然有……”萧烟云正得意地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了嘴,不对啊,我还未曾婚配,为什么下意识觉得自己已经有老婆了呢?

“烟云……”

谁?谁在说话?

“公子……”

到底是谁?

“弟?弟?”

“啊?”萧烟云晃了晃神,差点就一脚踩进水坑里,赶紧收脚转向,“不好意思啊姊,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隔壁领居家的小妹我看对你挺有意思的,要不要姊给你打探打探风口啊?”姐姐一脸调笑,明显是拿他当乐子了。

“哦?是吗,那我也是有必要和爹说说姊的去向了。”萧烟云自是不甘示弱,立刻反将一军。

“你个没良心的!就这么盼着你姊出嫁啊!”姐姐气的两步并一步过来给他两拳,气呼呼地瞪着他,满脸的不高兴。

“行行行,不盼,不盼!我可不想让姊这么早走,姊不在家谁给我做好吃的?”萧烟云立即赔笑道,每次姐姐一生气,他说些好话就消气了,他这姐啊,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嘴巴放这么甜,晚上想吃什么?”姐姐听完心花怒放,对于这个她放在心尖上的弟弟,自是把一身的宠爱都灌注在他身上的。

“姊作什么我吃什么,姊做什么都好吃。”

“好好好,晚上回去给你炸茄盒,烙甜饼。”

“萧……烟云……”

“什么声音?”萧烟云回头,却什么人也没看见,明明声音很近,空旷的山林却空无一人。

“怎么了?”姐姐看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关切地问道。

“姊,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萧……烟云……”

“没有啊,这里不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吗?”姐姐疑惑地眨巴着眼睛,也跟着扫视一圈,同样什么也没发现。

“萧……烟云……萧烟云……”他口中念叨着自己的名字,一股违和之意涌上心头,从刚才开始……不,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这股违和就已经存在了。

忽然,一股刺痛扎上大脑,另一段记忆涌上脑海,宛若海水入侵湖泊一般蚕食着他现有的记忆。

“从今日起,你就叫……萧烟云。过往如云烟,为师希望你能放下过去,潜心修行,淡漠红尘如烟消云散。”

“是,师尊。”

……

“云儿,纵有天纵之资,也不得轻狂怠慢,每日的训练不得落下,哪怕有一天为师不再教导你,你也要如一始终。”

“弟子谨遵教诲。”

……

“竹为君子,兰为贤达,梅为志士,菊为隐者,君贤志隐,亦是为人所向,苦于修行,也要修身养性,你要牢记。”

“是,师尊。”

“日有所悟,已强于世上许多人,你学性上佳,为师没有看错你……可要听我抚琴?”

“真的?!好啊!还要听故事,上次没讲完的!”

“呵,好,随我来罢。”

……

“云儿,在做何事?”

“弟子不肖,想为师尊做些饭菜……可惜……都糊了……”

“……无妨,我来教你。”

“劳烦师尊了……弟子无用,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云儿,自你上山之前我便说过:吾为汝师,凡有不解,不明之处,吾自会教你。”

……

“我会教你。”

……

“萧烟云……”他回想起来了,这个名字,是师尊赠与他的,他已有了别的名字,将逝去的过去埋藏在心,如今不过是被翻起来重读一遍的书罢了,书里的内容早已写好,再读多少遍也是无法改变结局的。

手腕上传来拉拽的感觉,如同在溺死的梦中被人扯醒了一般。

“快!杀了她!”

月千寻的喊声此时震天动地,响彻云霄,萧烟云再看,手上已多出了一根绑系住的金绳,紧紧绷直晃晃悠悠伸向远方。

“咿咕咕咕!”

幻境撕碎,姐姐朴素的身影扭曲变形,从地底掏出无数白森枯骨,全部积累成团,凝聚成型,身体,四肢,头颅,一具数百丈长由人类,妖魔的枯骨聚集搭建成的人形骷髅匍匐在地,像只从地狱中爬出的巨犬一般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引来大家伙了。”月千寻冰玉长指上,一只爪子刀旋转着画圈,随手甩出,爪刀将几具尸体打落在地,巨型骷髅连动都懒得动一下,继续发出诡异的咆哮。

“我的攻击不适合打这种大家伙,就靠你了,弟。”月千寻面对如此庞然巨物依旧毫不担心,甚至还坐上一旁的大石看戏。

红绫在手中散发着微亮的红光,萧烟云知道该了结这一切了。

“绝剑!”

长剑竖立在胸前,明明只是一小簇微不足道的剑光,却能划破天际,冲破乌云,将被邪恶彻底蒙蔽的月光洒落人间。

月光中渗透着澎湃灵力,仿佛天道神罚一般从那一抹小小的月光中沟通天地,再转入那红锈斑斑的蚀剑之中。

挥剑斩下。

破云开天,先是一道绵长数百里的剑痕划过大地,数秒延迟,轰隆一声巨响,巨型骷髅先是一刀两半,随后剑痕余波向两边扩散,连同树木,池鱼,山石一同化作云烟消失无踪。

只留下一道剑痕,也只有一道剑痕。

恍惚间,那一抹朴素的,身着麻衣,温柔地对他回眸一笑的身影,仿佛又重现在他眼前。

如果姐姐还活着,她会不会真的就是这般模样?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这会不会又是我的另一种人生呢?

萧烟云怅然若失,尽管如此,他还是有过那么一丝丝的期待。

“别想了,走吧,不要忘记你来这里的目的,就在前面。”月千寻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领着他向前进。

二人继续前行,直到森林最深处,无数骷髅堆起一座山丘,山丘最顶之上一只干枯手臂高高举起,手心中一颗翡翠玉石,幽幽散发绿光。

“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了。”月千寻靠在一棵树上说道,“此为我魔教至宝——厄截玉。当年教主为了投奔天魔,特以此宝为献,携此物者可破万法,禁符箓,平坎阵。就是有了此物,天魔一族挫败了无数宗门防线,一路所向披靡。”

“你知道怎么用?”

“当然会,我可是魔教圣女,没点本事,怎么当上的呢?”

“好,我信你一回。”萧烟云钳爪勾手,玉石破手而飞,流入他手中。

“很好,那我就……”

“(蛮语)恭喜圣女大人!借此人之手寻得宝物,最后再夺宝杀人,果然还是圣女大人有远见!”

“(蛮语)不过,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吧,圣女大人可以回去交差了。”

刹那间,数十道身影从阴影窜出,每个人都是不下元婴期的夺命杀手,那两个魔教邪徒更是得意盎然,说着萧烟云听不懂的话,顿时又点起了他的戒备心。

“这才是你的目的吗?”萧烟云大感失望,看着月千寻的背影,这些人他倒是能杀出重围,但月千寻的实力他尚未可知,如果动起手来的话……

“我说过的话,你们听不懂吗?!”

但事实却与他所想完全相反,月千寻双目怒火喷烧似是暴怒惊起,双手持握向左右一拉——

蹭蹭蹭!

无数道金色丝线在月光下一闪而过惊心动魄的光芒,身后数十位高手被“自己人”猝不及防反咬一口,金色丝线在树干上交错横行,将无数杀手切成一片一片的肉块,横七竖八地淌落在地。

金色丝线被鲜血淋漓,细看之下原来已被缠绕上百道蜘蛛网般的轨迹,唯有那两个魔教邪徒还尚有人形,但手臂,腰间,大腿甚至脸上都已经被数道金丝划出深深豁口。

“金蚕丝?!”萧烟云听说过这等恐怖的暗器,以西域金蚕吐出的细丝为底,辅以各种灵药毒虫炼制数年,由于炼制时间长久且蚕丝易断,这种暗器已是寸缕寸金,如此长短的金蚕丝,恐怕已是价值连城。

这女人果然不简单!

“(蛮语)圣女大人!您这是为何?!”邪徒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既然你们不想听话,那就去死吧!”

“(蛮语)月千寻!你这是叛教!教主大人知道了,一定会把你……”

爪刃从袖中飞出,围绕金丝的轨迹旋转飞速划过二人的脖颈,他们连武器是何时飞来的都没看清,就已经毙命当场。

月千寻冷眼竖瞪,用力扯拉,眼前一片树林全部被切成数段,那两人也被回收返手的金丝撕裂成了肉泥。

“你们都死了,不就谁也不知道了?”月千寻冷哼一声,无情扫过那一滩血肉烂泥。

“出了一点小插曲,继续吧,弟~”收起冷若冰霜的倾国之颜,月千寻满面带笑地向他伸出手,萧烟云也赶紧将那只被刻上逆水行舟的手递给她,生怕惹了这女人生气。

自己现在是知道了,她说自己有点资本,确实是,而且是很有资本!

“决断术阵,灭湮谪法,朔卧为玉,中流砥石。”

月千寻默念法咒,将玉石在手背上按住,貔貅形状的玉石亮光更甚,不一会儿又消失殆尽,拿走玉石,那复杂纹样的符箓已消失不见。

“如何?姊可有骗你?”月千寻反倒是开始得意起来,这模样还有些小女人模样。

“真……真的消失了?多谢!月……千寻姊!”萧烟云赶紧拜谢,看着终于消失的符咒,自己也是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傻小子,姊哪有不帮你的。”月千寻狡黠地看着他,随后又俯身弯腰,一对水球晃来晃去十分惹眼,“不过,现在起,你可要小心了。”

“小心?”

“对,格外的,小心。”

……

大夏皇宫

砰!

手中的玉杯被捏的粉碎,宫女们被吓得心惊肉跳,连忙扑身下跪行礼。

断了……

有什么东西,断了……

东方筱凝视着远在天边的白云,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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