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嫦曦舞月

在这兴庆宫当差倒也轻松,不比针工局各种杂事,只需将贵妃娘娘的事安排好就行。

薛贵妃也挺闲,上面没有太后和皇后压着,每日自由自在,除了推叶子戏,便是与宫女排练歌舞,偶尔见见其他后妃,交情似乎并不太深。

只是这歌舞练习看似平常,却是薛贵妃最重要的事,周皇独宠八年,除了她自身容貌倾国倾城之外,其无与伦比的歌舞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薛云容极擅音律,又歌喉清越,自创的《嫦羲舞月曲》被姬玄盛赞:“极矣,闻之如凭虚御风,渺渺不似人间。”

为了配合此曲,更是独创一种舞姿,缓时纤腰顿步,若桂枝颤然;急时裙裾回旋,如满月摇风,被称之为“月舞”。

虽不时有声音说此乃歌伎之事,但薛云容很明白自己的地位来自何方,是以每日勤练不辍。

李也早闻其名,只是一只没机会见过,今日终于有缘得见。

只见薛云容领着一班宫女,红唇轻启:“有女浴月兮,溶溶云下。”

李也心中猛地震颤一下,他没想到长得如此妖娆的贵妃,歌喉竟如此飘渺脱俗,宛若云中之音,让人不由得产生一份期待。

“阴阳陆离兮,兰芷未华。”

……

随着宫女们的和声,李也果然体验到姬玄所说的那种“渺渺不似人间之感。”

来此五年,他第一次感受到音乐的魅力。

紧接着,音乐奏响,薛云容身形轻动,曼妙的舞姿如画伸展,可谓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

正在此时,沉浸在薛云容曼妙舞姿中的李也陡然间发现门外皇帝的身影,正要行礼,姬玄却朝他摆摆手,笑吟吟的看着练舞的薛云容。

直到一曲舞罢,姬玄方才走进大门,大笑开口:“云容,又练舞呢?”

薛云容正接过绣帕轻轻擦着香汗,闻言转头,些许惊慌中略带嗔怪:“陛下来了也不说一声,就想看臣妾笑话。”

姬玄大笑:“久不见云容之舞,一时看得入神了。”

薛云容将绣帕递给一旁的宫女,不依道:“陛下自己不愿来,却又说得臣妾不愿为陛下跳一般,我可不依。”

此时的薛云容一派纯真,全然不像快三十岁的女人,仅有一分天然的妩媚不可避免的从眉梢眼角流露出来。

姬玄笑着宽慰:“这不是最近忙吗,一旦有闲,我这不就过来了?”

薛云容小小的抱怨一下,也不追究,转而一脸得意的看着姬玄:“陛下可算是赶上了,臣妾又编了一首新曲,陛下可要点评一二?”

“哦?新曲?”姬玄来了兴趣,音律舞乐是他人生一大爱好,有了新曲,自然意动。

“但是只能听一节。”薛云容笑容娇俏妩媚,故作神秘。

“一节?娘子怎么如此悭吝?”姬玄也很配合。

“这可是为陛下寿辰准备的,花了臣妾好多心思,才舍不得现在就全拿出来。”

姬玄闻言一笑:“哈哈哈哈,你如此说可就让我更期待了,一节就一节,赶紧赶紧。”

薛云容下去吩咐几句,很快,乐曲奏响,筝箫声起,鼓瑟暗藏,曲声绮丽妖异,隐有兵戈之气。

一曲奏罢,姬玄眯着眼睛,似乎仍在回味,良久之后,才朗声长笑,抚掌道:“不错,实在不错,曲声新丽,隐含杀伐,似有大战将起之意。”

薛云容此时坐在姬玄身边,笑道:“陛下天赋才情,能听出这些也算不得什么,但又能否听出这一节曲子何名?”

姬玄闻言,轻捋胡须,眉头微皱,自语道:“隐而未发,藏而未明,必是战起,缶声隐隐,箜篌飘逸,其声颇为妖冶……”

嘴角忽然勾起笑容,姬玄目光明亮的看着薛云容,语气笃定的问道:“这一节,可是名曰《妖起》?”

“不可能!”薛云容一脸不可置信,目光忽然转向为首的女乐师:“张大家,可是你将曲名告诉了陛下?”

那女乐师赶紧跪下,紧张道:“娘娘,不是奴婢啊……娘娘……娘娘您还未曾将曲名告诉奴婢啊……”

姬玄摇头轻笑:“好了,起来吧,贵妃同你开玩笑呢。”又看向薛云容笑着问道:“别演了,可是根本就还没有曲名?”

薛云容娇俏一笑,撒娇道:“可是陛下真的很厉害嘛,到底是怎么猜到曲子是您讨伐妖族的。”

姬玄大笑:“你这点小心思,还能瞒得了我?”

“瞒不过就瞒不过,陛下英明神武,行了吧?”薛云容撇撇嘴。

姬玄笑笑:“这曲子很不错,全名叫什么?”

“《天子破妖曲》,陛下都猜到了,还问臣妾做什么。”

“天子破妖曲?云容,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听整首曲子了。”看着薛云容毫不作假的表情,姬玄心中满足无比,亲领十万大军,大破妖族,将其赶回苍茫群山,这是他此生最引以为豪的功绩。

如今不仅史书驻笔,更能引得天下传唱,让他如何能不满意?

“陛下别急嘛,都说是为陛下寿辰准备的。”

“好好好,那朕可就翘首以待了。”

……

晚饭过后,姬玄领着高公公,自己径直进了兴庆宫寝殿,高公公在殿外守着,而薛云容沐浴之后,却领着李也和一个宫女走向了偏殿。

到了偏殿,李也不禁有些疑惑,出声道:“娘娘……”

宫女名叫紫画,是薛云容的贴身宫女,此时笑道:“李总管头一天来,怕是还有些疑惑呢。”

“正要请紫画姑娘解惑。”

“近两三年来,陛下忙于练功,是这样的,不必大惊小怪。”

练功?白日里不可以吗?况且,又能花多长时间?还是说不行了……

李也恶意腹诽,却也不知原因,只是疑惑道:“练功?陛下是想要突破七境?”

“咳~”薛云容轻咳一声,面容淡淡的开口:“陛下的事少打听,没点规矩。”

又对紫画道:“你先去外间候着,我跟李总管说两句。”

“是。”紫画躬身退下。

虽是偏殿,仍是有几间屋,见紫画关上里间房门,李也悄声问道:“这紫画……”薛云容轻轻摇头:“不知道,不过,自入宫起便一跟着我。”

“家里情况呢?”

“青州普通人家,爹娘俱在,有两个弟弟。”

“如此,无甚异常,姐姐可是不放心她?”李也有些奇怪,入宫便在身边,跟了九年,竟还不能信任?

薛云容轻轻一笑:“换做是你,如此美貌,却甘心就只当一个丫鬟?”

“在姐姐身边,便也觉得只算寻常丫鬟了。”

紫画长得不错,仅比薛云容逊色几分,也是难得的美人。

薛云容嘴角勾起,风情流转的狐狸眼横了李也一眼,解释道:“我曾问过她,愿意为她求一个美人封号,她说只愿待在我身边。除了别有所图,便是想在我身边一步登天,想要一步登天的人太贪,我不敢信。”

李也闻言,目光微动:“我不是也只想待在姐姐身边吗?姐姐就相信我?”

薛云容嫣然一笑,别有意味的看着李也:“你以为,姐姐不知道你别有所图?”

李也心中一紧,面上却轻笑道:“姐姐以为,弟弟图什么呢?”

薛云容面带调笑,精致妩媚的面容一点一点凑近李也,轻声问道:“是呀,图什么呢?上清剑宗的弟子不做,偏要来我手下做个小太监。”

李也心中瞬间转过千百个思绪,在顷刻之间做出选择,立刻低头,语气隐含一丝愤怒与羞涩:“娘娘……不信我?”

薛云容伸出纤长的食指,勾起李也的下巴,勾魂的狐狸眼直直的看着李也:“那……弟弟总得告诉我,你图谋什么,我才好相信吧。”

李也看着近在咫尺的薛云容,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万千思绪中,他忽然抓住了闪过的一丝灵光。

延寿丹!

薛云容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忠诚,她只在意延寿丹能为她带来的皇后之位。

此番逼问,她只想确认自己为何会付出延寿丹,她想安心。

为何?爱?

想到此处,李也再无半点犹豫,看着近在眼前的诱人红唇,一下吻了上去,同时,《天魔九相》悄然运转,随时准备寄身。

唇瓣柔软,如蜜饯一般香甜。

薛云容此刻眼中望着贪婪吮吸自己双唇的李也,脑子有些发懵,愣了好片刻,才猛然推开李也,脸上闪过一丝羞红,然后怒视着李也,咬牙低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她知道李也很大胆,却也没想到李也敢如此大胆,惊怒之余,也不由得有些恐惧,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紫画就在外间屋里,万一被发现,别说李也,就连自己也难逃一死。

李也被推开时心中一慌,差点连咫尺天涯都发动了,见薛云容没有大喊,也并无其他动作,才放下心来,站定片刻,他摆出一脸倔强的样子道:“姐姐不是问我图什么吗?现在姐姐知道了。”

“你想死吗?”薛云容虽然自己想得到的也是这个答案,却没想过以这种方式得到答案,亲近一些可以,左右不过一个太监。

但现在,私情?她没想过,也不敢想,更何况还是一个太监。

李也依旧一脸倔强:“姐姐杀了我吧,我不后悔。”

薛云容闻言,深深吸一口气,她现在还真不敢杀李也,杀了李也,延寿丹出了问题,不说皇后之位,连自己的贵妃之位是否能保住,都是一个问题。

薛云容心中只觉憋屈,一个小太监对自己大不敬,自己竟然无能为力,延寿丹……延寿丹……等延寿丹到手……不过……这小太监为了自己,连死都不怕……倒也可以留下……

稍微缓和一下情绪,薛云容轻吐一口气:“以后不可再如此了,被人发现,我们都活不了。”

李也傻笑:“姐姐不生气了?”

薛云容亲昵的朝李也甩个白眼:“谁说不生气了,我看你简直无法无天,不收拾一顿不行。”

“只要姐姐相信我就好。”李也继续傻笑。

“信你信你,行了吧,千万别再做这种傻事。”

“我只是一时冲动,以后不会了。”

“行了,说正事。”横了李也一眼,薛云容转身到榻上坐下。

“姐姐既然不放心那紫画,何不将她打发了?”

薛云容不以为意:“这宫里,除了你,谁又能放心用呢?”

“既然如此,不如将她变为姐姐的人。”

“怎么变?”薛云容侧躺在榻上,慵懒的斜睨李也一眼。

李也凑上前去,再度蹲在地上,轻轻为薛云容按摩小腿:“记得姐姐说过,她的父母兄弟俱在?”

薛云容并无太大反应,任由李也为自己按摩,懒声道:“你想做什么?”

“无论她是谁的人,将她父母兄弟控制起来,她都只会是姐姐的人。”薛云容今天没穿丝袜,一双玉腿滑嫩修长,肌骨匀称,让李也爱不释手。

“还用你说?”薛云容轻笑一声。

“姐姐何意?”

李也的手往下一抚,轻轻带掉薛云容的罗袜,露出一截嫩藕般的玉足,刚刚沐浴过后的玉足带着些微花香,让他不禁将手往上抬了抬。

“她父兄现今已在为我家做事。”

“那……”李也不明白了。

薛云容摇摇头,浅笑一声看向李也,“姐姐教你个乖,这宫中,抛妻弃子,罔顾人伦的事多了去了,你以为的软肋,也许只是人家想给你的。”

李也瞬间愣在原地,心中冷汗直冒,连正在按摩的手都停了下来,他不知道薛云容为何会和他说这些,也许是在敲打他,又也许真的将他当成心腹,他只能低头道:“谢姐姐教诲。”

“你觉得我将人想得太坏?”

“没有,只是没想到罢了。”李也抬头干笑一下。

薛云容踮起玉足,青葱玉嫩的足趾在他唇上轻轻一点,轻笑道:“你呀,还是见得太少,紫画自小被卖入宫,后来在我身边伺候多年,一不曾求我给她家里谋个生计,二不曾将银子寄回家里,你说,她又能对家人有多大感情呢?”

李也被薛云容这轻轻的一点搞得心神一荡,轻轻舔了一下被轻薄的唇沿,方才道:“是我浅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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