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点点火光打破了夜的宁静,宋军全速向上邽县城过来。
木兰见敌人来到,开始指挥乡勇准备作战。
上次剑阁的守城战中,木兰全程观摩了战斗过程,对宋军的攻城战法了如指掌。
他们有从汉中库部那里夺来的各种攻城器械,攻城槌、云梯之物,此外他们还有攀岩走壁的高手,直接借着飞钩攀爬城墙。
上邽城池虽和剑阁的建造规格一致,但经过修葺后,城门更加牢固,城墙也无破损,宋军想要故伎重施势必是难上加难。
南朝人可没那么多想法,他们仍是按着攻剑阁时的战术,由攻城车冲在前面,后面是云梯和飞钩兵。
不多时,宋军已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之中。
他们也没有集结待命,直接就冲向了上邽的东城门,上邽攻防战正式开打。
南朝人可能是得到了奸细的报告,上邽并无正规驻军,所以可以嚣张地不等队伍集结就直接冲近城池。
上邽的乡勇用事实告诉他们,奸细的话是不可相信的!
当南朝的攻城军来到城下,正要攻击城门,木兰一声令下,早已悄然伏在城墙上的数百名乡勇突然现身,他们已经准备了滚木、擂石、狼牙拍等武器,全部一股脑扔了下去。
城下攻城兵猝不及防,登时被砸得稀里哗啦。
宋军的统帅见城上竟早有准备,才知上了当。
可他岂能甘心,令旗一挥,手下的飞钩兵便以最快速度向城头奔来。
他们每人手上都有一枚飞钩,直接向城头一扔,就沿着绳索向上攀爬。
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轻功高手,只眨眼功夫,已爬了一半的高度。
木兰早有准备,下令初次打仗的兵勇撤下,由上次参与过征讨坞堡的百余名乡勇顶上。
待那些高手爬上城墙时,趁其不意,便用狼牙拍等武器结束其性命。
如若不然,再由后面的兵勇一拥而上,将其逼下城去。
那些轻功高手本欲在夜色中悄无声息爬上城来,给守城军以打击,何曾想木兰正防着他们这一招,刚一上城,就被乱刀砍死扔了下去,当真是呜呼哀哉。
这一来一回,上邽乡勇未损一兵一卒,已让对手留下了百十具尸体而未得一分好处。
宋军见势不妙,只能暂时收回兵马在城外扎营,等明天天亮时再继续攻城。
而城头上的乡勇见来势汹汹的敌军顷刻间就被打退,无不振臂高呼,对林儿、木兰的用兵如神已是深深地信服。
正在城楼上观战的苻达是文官出身,何曾见过这战争的场面,早吓得脸色惨白,作势欲呕。
林儿道:“主公是第一次见识这战争的惨烈吧?”
苻达强作镇定道:“兵者,凶器也,古人果然没骗我。刚才那些冲上城来的敌军个个凶神恶煞,好好的人怎会变成了这样。”
林儿叹道:“战场之上,生死都在一瞬,唯有勇者才能生存。他们若非这样,又如何能打下仇池这么多城池。小女虽才十几岁,倒成了久经沙场的老将。可至今我都不明白,打仗是为了什么,唉。”
两人在这边聊着,那边木兰已安排兵勇重新补充石块等物,然后轮番休息。今夜应该不会再有战斗了。
半夜时分,北门的守军突然过来报告说抓住了一个奸细。
木兰忙令其将奸细押来。
不多时,一个精瘦的少年被五花大绑带了过来,嘴里还塞着布。
木兰一见那奸细,忍不住莞尔笑了:“郎君,你怎么成奸细了?”那被绑的原来正是韩均。
守军听得木兰之言,大惑不解,后面有认得韩均的乡勇连忙喝道:“还不快松绑,这位是女侠的夫君。”那守军这才明白,忙解了绑绳,跪倒在地求饶。
木兰忙去扶起守军,温言道:“你们连这只猴子都能抓得住,说明你们非常警觉,应该嘉奖才对,我怎会怪罪呢。回去吧,若见可疑之人,仍是先绑了再说。”守军这才安下心来,回去继续站岗。
这边韩均开始抱怨起来:“唉,我真伤心。阿羽他小君看他难受时百般心疼、百般照顾。小君你看我被人绑了,不但不急,还笑。”
他本想在木兰面前耍个痞,谁知木兰一拳擂在他胸口上,斥道:“凭你的轻功,上邽的城墙在你面前如同平地,在这些乡勇面前那还不是来无影去无踪?被他们抓肯定是你自愿的。你既然自愿,还要我管?”
韩均叹道:“唉,我就是想帮你试试这些新兵灵不灵,小君你一点都体会不到我的良苦用心。”
木兰道:“尽说废话。让你去救阿羽,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我是回来报告,阿羽说,三少主同意想办法带他们出城,不过得由我们这边派人去接应。”
“既如此,你快去报告主母,看她有什么安排。”
客栈内,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林儿、兰英、漂女三女,并排坐在一张床上,每人披着一床被子,只露出脑袋来。
明天敌人的进攻一定会更加猛烈,她们必须提前想出应对之策。
林儿道:“今天我们胜在出其不意。明天他们整顿好军阵,有章法地进攻,我们的兵都是首次上战场的新手,如何守得住。”兰英道:“金匠手制作的暗器能派上用场吗?”林儿道:“我刚刚去看了,那东西工艺很复杂,即使现在只追求时间、降低质量要求,恐怕也还需要几天时间才能有第一批成品装备到军中,所以远水解不了近渴啊。美女,快出主意啊,哪怕馊主意也行。”漂女摇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哪还有主意啊。”说得三女同时一阵绝望。
正此时,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綦毋在外唤道:“林儿,睡了吗?我有急事找你。”
“阿文兄,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郦兄长刚才和我说,他们还有一个秘密武器可以用来对付宋军,是一面鼓。你先别动,我敲给你听一下。”说着就敲了几下鼓。
床上三女面面相觑,林儿问道:“你们刚刚听到了什么?”
兰英道:“没听清,可突然感觉好难受。”
林儿又看向漂女,却见漂女脸上突现笑意,对林儿大声道:“仙姑,这是‘声比相应’啊!”
“声比相应?”林儿有些茫然。
“是的,这是《吕览》中的话,意思是说,钟鼓若韵相谐,则声相应。《庄子》中也说过‘鼓宫宫动、鼓角角动’之理。上次我从洛阳经过时,曾听到了一个这样的故事。说洛阳有个僧人,房中有罄,日夜辄自鸣,僧人因此生了很重的心病。后来有一个叫曹绍夔的人,在罄上用锉子锉了几下,那僧人的心病就好了。曹绍夔说,这是因为人的心跳也如一面鼓,当鼓韵与之相应时,心会随之动,从而生出心病。阿文这面鼓,应该也是这个道理。”
林儿闻言,大喜过望,兴奋地跳下床,鞋也不穿,径直往外跑。
兰英连忙喊道:“穿上鞋再出去。”林儿道声:“阿文兄又不是外人,没关系。”便开了门,果见綦毋手拿着一面奇怪的鼓站在门外。
林儿喜道:“这鼓发出的是杀人魔音,太好了,这东西能救我们所有人的命!现在一共有几面这样的鼓?”
綦毋见林儿光着脚就出来了,一时还有些脸红,支吾道:“就一面。”
林儿道:“让他们连夜赶制,我要至少十面,明天就靠它了。”
綦毋闻言,转身就走。
“阿文兄。”林儿在后面忽然又唤住了他。
綦毋回头一看,却见林儿脸上正挂着温馨的笑容,忙问:“还有什么事吗?”
林儿轻柔地说了句:“没事了,你去吧。”
綦毋不明就里,憨厚地一笑,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