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部是专管兵器军械的衙门。库部内,上千人的工匠正在热火朝天地制作着各种刀剑、弓弩、盾牌等物。
曹令名叫钱丁,是个相当精明的贾人。
扬晚领着檀羽等人来到钱丁公干的堂内,见他正在发愁,扬晚道:“曹令何故发愁啊?”钱丁见到扬晚,愁眉立展,道:“扬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扬晚道:“自从你走马上任,我们很久没有见过了吧?也不知钱兄怎么那么忙。”钱丁无奈地道:“唉,我真是有苦说不出啊,这曹令的差事真不是人干的,实在不行我就挂冠回家算了。”“钱兄有何难言之苦,不妨和我说说?”“我们坐下来说吧。”
于是宾主分别落座,有小厮奉上茶来。
钱丁道:“最近国主又想用兵伐涪城、益州,军械催得很紧,这个月就要干戈箭镞十万余件,还要按期交付。可是,朝中下拨的钱款却严重不足,官营的铸铁作坊根本没法生产,不得已,我也只能求助于东城的周氏铁铺。”
扬晚惊道:“周氏铁铺!”
钱丁双手一摆,道:“没办法啊,只有他家能给我提供那么大量的钢坯,而且价格还开得很低,让我无法拒绝啊。”
檀羽有些不明状况,问扬晚道:“这周氏铁铺怎么了?”
扬晚道:“周氏铁铺在东郊有一间铺子,那铺子只有一间民房大,可他家卖的铁却占了汉中的九成,没人知道这铁是从哪里来的。陈公子曾派人跟踪过他们,只知道他们的秘密据点在西面的山里。可他们做事极其隐蔽,山中又极难跟踪,至今我们也搞不清他们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生产的这些铁。我一直觉得,这是我们最大的隐患。”
檀羽一听,自然地想起了林儿和他说起过在灵官村发现的山洞,不出意外,这周氏铁铺的铁应该就产自那里。
没想到林儿意外的发现,竟会如此重要。
扬晚说道:“檀公子应该知道香皂的事,那本来是药王坛一个封禁之术,结果被南朝奸细偷了去。此后他们就开始大量制造香皂,搅得河东大乱。这倒也罢了,更重要的是,他们盗取的技艺中还包括了爆炸的、有毒的一些。说起来,这还是檀公子去年造访药王坛时提醒他们,这才发现的。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意欲何为,不过亡我之心已昭然若揭。”
檀羽道:“是啊,我当时就担心他们的管理会带来很多问题,没想到竟然被盗的程度如此严重。”
扬晚叹道:“若不是给工匠们开明的环境,试问药王坛又怎会有那么多新的技艺呢。出了别有用心的人,任何防护都是徒劳的。不过,”他转头对钱丁道:“今天檀公子来,正是要解你的燃眉之急呢。他在上邽县的钢铁作坊应当能解决你需要的钢料。
檀羽也道:“不错,我们用的正是药王坛开发的灌钢。比起百炼钢,我们的工期缩短,而钢的硬度却大大提高,非常适合制作兵器。”说着檀羽把带过来的样品交给钱丁。
钱丁拿着钢块摸了半天,道:“看品质的确不错,不知道价格如何?”
檀羽道:“我了解过了,目前大市上的铁价是三十钱一斤,我能做到二十八钱一斤,如果量大的话,我们还能再让些利。”
钱丁摇头道:“钢是好钢,只是价格太贵了,我没法接受啊。不瞒你说,朝廷给我拨的钱款都是按二十六钱一斤定的,我总不能自己赔钱吧。”
檀羽一抿嘴,道:“如若你能全用我们的钢,二十六就二十六,我就当打开销路了。”他并不擅长商贾之道,只能任由别人定价。
谁知钱丁仍然摇着头道:“还是不行,我不能用你的钢,公子还是想别的路子吧?”
檀羽尚未回答,扬晚道:“钱兄这是为何,看在我的面上,这买卖也该让檀公子来做吧?何况他的钢品质又好工期又短。”
钱丁无奈地道:“扬兄与我有过命的交情,我就给你们透个底吧。我为什么要和周氏做买卖,只因他们给的价格实在太低,他家一斤铁只要二十二钱!我可不能为了灌钢,放弃这四文的利吧。”
“二十二钱!”檀羽大惊。光是炭火和矿石恐怕就不止这个价了,难道他们不雇伙计,不管一日三餐?
他脑筋飞快地转起来,这周氏这么低的铁价,必定有其原因,他得好好去调查一番。不多时,他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钱兄,谢谢你给我们透的底,这个情况我得回去和我们掌柜好好合计合计。不出半个月,我必定会再回来,给你一个合理的价格。”
钱丁道:“好说,我看不如这样,下个月初我们搞一次竞价会,愿意参与的商家都可以来竞价,价低者得,你们觉得怎么样?”檀羽拍手道:“好极了,就依你说的办。”
从库部出来,兰英终于忍不住问道:“羽弟,这周氏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把铁的价格定得这么低?扬晚说的那个秘密据点就是林儿上次去过那个山洞吗?”
檀羽道:“我想是的。按照林儿的说法,他们在那个山洞里有很多作坊,而且有大量工匠在里面做工。这些工匠从哪里来?我猜一定是他们四下掠夺,从周围乡村抓来的乡民。这些乡民如猪狗一般为他们干活,可是没有工钱,甚至可能三餐都不能保证。所以他们才能把价格压低到这种程度。”
兰英道:“那工匠们为什么不起来反抗啊?”
檀羽道:“你别忘了,他们都是武功高强之辈,要么他们用武力威胁,要么就用些毒药邪术。总之就是把这个山洞变成了给他们生钱的血汗作坊。看来,我们接下来的重要任务,就是要查清楚这个山洞的内幕,进而捣毁它。”
再说林儿这边,早上檀羽四人已经离开了很久,林儿却慢悠悠地在家里梳着头发。
寻阳忍不住说道:“林儿,羽郎不是让你想办法去对付南盟吗?怎么你什么都不做呢?”林儿却不答她,问道:“寻阳姊,我的头发梳得好看吗?”寻阳见她头发挽成了一个短发髻,大方而不失俏皮,道:“好看着呢,林儿你真美,可是……”林儿笑道:“好啦,别问啦,我在等客人呢。”寻阳奇道:“客人?你请了谁啊?”林儿道:“我谁也没请,不过有些人总是不请自来的。”
不多时,果见司马灵寿进来禀道:“主母,侯家堡的陈公子来了。”林儿向寻阳一笑:“怎么样?”寻阳莞尔道:“林儿,你真是未卜先知呢。”林儿道:“哪有,只是我知道我们的行踪无时无刻不被人监视罢了。走吧,和我见客去,我正要找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