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早上林儿收拾停当,刚要出门,就被冯季安排的仆人拦住了。
那仆人将檀羽的话转告了林儿。
林儿皱眉道:“那宣扬的事只好交给寻阳姊和玉娘了。你们就在大院周遭的商家走走就回来吧,别走太远,安全为上。”仙姬道:“小姑放心,你办你的事吧。”说着拉着寻阳就出了门。
漂女因为膝盖有伤,并没打算出门,正在房中休养,见林儿去而复返忙问原因。
林儿将檀羽的信说了,又问道:“美女,你鬼主意多,想个办法逼那户头讲出实情。不过不准用药。”漂女笑了笑:“放心吧,那失魂散我都扔茅坑了,以后不会再用。”旋即思索起来。
良久,漂女道:“仙姑,不如我们来唱一出戏吧?戏名就叫‘真假美仙姑’。”说罢在林儿身边耳语了几句。
林儿一听,伸手捏了捏漂女脸蛋,啐道:“你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怎么脑子里的主意一个比一个坏。”说得两个人都笑了。
林儿还是挂念漂女的腿,又给她揉了半天,直到红肿慢慢消退,才让漂女出门去。
漂女走进隔壁的柏堂,当先就见那户头正在堂内训斥小女。漂女过去拍了一下户头,笑嘻嘻地道:“嘿,还认得我吗?”
那户头眼神有些迷糊,愣了半天才道:“你是前两天来的那个女公子?”
“是啊,多亏你还记得我,我又来讨茶吃了。”
“女公子还是自便吧,我正训小女呢,没空招呼你。”
“小女犯什么错了?”
“她们没得我允许就上街招惹是非,要出了好歹还了得。”
旁边被她训的一个小女不满地道:“闷了这么多天,出去走走有什么错啊?在这小破院里,都快把人憋疯了。”
户头道:“刘白堕大侠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出去,我们是外乡人,不比在洛阳。你这小女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漂女奇道:“我们长安人也不欺负外乡人,那么多在长安做买卖的外乡人不都没事吗?户头你管得太宽了吧。”说得几个小女不住点头。
户头呵斥道:“你们知道什么,这长安的乐户只有城西的蜀云馆一家,是长安大市的二曹令开的。其他人要想在长安开乐户,不是被驱逐就是被殴打,没有一个得了好的。所以我们当然要小心翼翼的。”
几个小女被她一吓,真有些怕了,忙道:“那我们来这儿做什么?还是回洛阳吧?”
“怕什么。再过几天二曹令就走了,到时长孙掌柜一接任,那还不是我们赚钱的大好良机?”
漂女道:“洛商会议我倒也听说了。可户头你怎么就知道下任二曹令一定是长孙抗而不是别人呢?”
户头闪烁其辞道:“那……那自然是因为他人好,大家都选他了。”
漂女追问道:“这么说,你跟他还挺熟的嘛。哦对啦,你也算是洛阳商人,也有资格去推选的。”
户头被她一逼,越加言辞含糊起来:“我……我哪认识。都是……都是听别人说的。女公子你赶紧出去吧,小女别没事往柏堂跑,被人看到了不好。”
她哪知道,眼前这位是个煞星,比林儿更大胆百倍,这话于她无丝毫用处。
只见漂女仍笑盈盈地道:“你别着急啊,我今天来是有正事。我也想开家乐户,而且不像你们这个幽门幽径的,我要开到渭河边,让过往的船客都看得到。”
户头一脸好奇道:“开乐户?女公子你不是发病了吧?”
漂女柳眉一颤,“你看我不像开柏堂的?”
户头又定睛打量了漂女一番,见她全身上下透着风情,和前两天来的那两个清纯少女似乎大相径庭,说道:“我看女公子眼角眉间无不含情,还真是妓家的不二人选啊,只是女公子从来没涉足过这一行……”
“这正是我今天来此的目的啊。我想请户头替我训练几个小女,不知你是否愿意?”
“这当然可以,只是……”
“你放心,钱我不会少你的。我这有枚金钗,先放你这作为信物。今天下午你就到隔壁去帮我找的小女长长眼,如何?”说着将金钗递给户头。
户头接过来看了看,知道确是个真物,也就放心了,“那好,既然女公子这么有诚意,我也不好推辞。”
漂女回到秦家大院时,只见院内已回来了不少人。檀羽、慕利延、寻阳、仙姬都在,可气氛却相当沉闷。
林儿见到漂女,问道:“怎么样?”
漂女道:“顺利。下午就看仙姑你的表演了。你们这是怎么了?”
林儿道:“阿兄刚回来,就有人送来了这个。”说着递过来一张纸。
漂女接过来一看,见纸上粘着一缕头发,上面写道:“想要韩小姑活,你们兄妹俩立刻离开长安,鲍照。”
漂女大吃一惊,道:“他们真的狗急跳墙了,而且用这么阴险的一招,这个鲍照真是不可救药!”
林儿道:“我觉得他可能也是多方受制,否则阿姊她们在紫柏好好的,怎么会被带到长安来。鲍照本来是要表忠心,结果却不得不出此下策。”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他们只是想让我和阿兄走,今晚我们两个必须乘他们的船离开长安。这里的事,只能交给你们大家了。”
“再没别的办法了吗?仙姑你这么聪明,一定还有办法的。”
林儿却一脸平静,道:“这个尔朱郁德可不比旁人,他们为了一点小利就可以纵火烧人家祖房。如果我不答应他们的要求,恐怕他们真的会下毒手。我不能冒这个险。”
漂女回头看看大家,所有人都是一脸沉默,想是已经商量好了,只好无奈地接受现实。
她停了片刻又道:“那户头的事呢?”
林儿道:“还是按计划进行。刚刚和阿兄说了你的计策,他觉得虽然不太光明磊落,但好在并没有伤害到谁。以后我们还说不定真会在长安开家柏堂呢。”
漂女的计策是先引狼入室,再关门打狗。
下午等户头来找林儿时,大院之内已然坚壁清野,没有一个人。
户头在屋内等了半天,不见人的踪影,只好悻悻地往外走。
刚到门口,正见林儿、木兰和一个参军模样的人走过来。那参军是林儿从州衙借来的。
户头见到林儿,喜道:“女公子,我等你半天了,你怎么才回来啊?”
林儿讶道:“你等我?做什么?”
户头也是一诧:“不是你让我来帮你看看小女的吗?”
林儿奇道:“我让你来看小女?什么小女?你认错人了吧?”
户头完全懵了,可眼前的女子端庄秀丽,气质和上午之人完全不同,好像确实又不是同一个人。
林儿见她迟疑,问道:“你趁我家没人,私自进我家,怕是有什么企图吧。”说着径直进了内屋,不多时便故作惊疑状地跑出来,道:“我祖传的一支金钗不见了,是不是被你偷了去?”
也不等户头明白过来,林儿便唤木兰:“搜她的身。”那金钗自然就是漂女故意嫁祸给户头那支,此时正在她身上。
木兰闪电般欺近她身,正从她身上搜出那钗来。
这一切自然是做给旁边那参军看的。如此人“赃”俱获,户头固然是傻了眼,参军则很是机灵地要带户头去衙门。
林儿在那参军耳边小声道:“多谢官差兄了。请转告京兆尹,不要为难这户头,此事暂且保密,我会派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