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的讲武堂是在石塘路上一间宽敞但简朴的大院子,外面围了一大群人,议论之声嗡嗡不止,看起来十分热闹。
我们凑近了点听了几分钟后,大概了解情况了。
不久前宁王府宣布了适龄居民,无论男女,都必须要前往讲武堂测试资质,由导师与花间派的人士测试根骨、五行、与色相,然后再带着有讲武堂官差认证的文书再到官署登记,统一安排入学时间。
短短一个月内,便已经有了三批学员得以进修了。
听门外的这群人讨论,每批学员少说也有上百人。
虽然我估计以宁王军的短缺的人手,哪怕强行将花间派的所有高手和过去一年内或是真心或是虚与委蛇地与宁王军合作的武林人士都收编进来,最多也不过能够在短时间内同时吸收三到四千的学员就得到极限了,但哪怕是这个数字,也够吓人了。
整个顺安武林,包含数量最大的不入流武者,可能也就三万人左右而已,其中穷其一生能够晋身三流战力的,不会超过八百人。
但是从讲武堂到青莲力士的这条流水线,却能确保这四千学员里在未来的两年内,保底出现近千个三流武者。
而如果加上牝牡玄功的妙用,哪怕部分资质实在不足的学员,如果有足够的资源,也能靠着秘术的加持和水磨工夫,在五年内堆上三流的战力。
也就是说,以宁王府目前这个疯狂压榨战争潜力的募兵规模,只要人手钱粮跟得上,再在顺安喘息两年,保守估计至少能多出四五千三流高手。
顺安府作为整个大燕人口最盛的地区,民间、武林、加上官府的三流高手,也不可能超过这个数字。
前往讲武堂的路上,我在脑子里做完这粗略的计算后,不由得直冒冷汗。
这个爆兵速度和规模……起兵初期,宁王也许是在顾及着自己的掌控力和麾下居民的接受程度,没有太过放肆地将这份潜力挤榨,而现在有了大半年来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了,将这战争机器彻底解放出来后,力量也太可怕了。
我瞅着一个群众中看起来气质比较温和斯文的青年男子,主动攀谈道:“这位仁兄好,在下王三,与几位朋友前来建宁投奔亲戚,有意投身讲武堂习武为圣军做出贡献,不知这不同的讲武堂之间可有什么差别?”
青年男子礼貌地说道:“幸会。在场有不少人都是与足下相似新来到建宁的人。不过你若想要短时间内加入讲武堂,恐怕是没有机会了。官府规定,必须是建宁本地人,或是在建宁定居了半年以上,有三个人为之作证的新居民才有资格进入讲武堂习武。咱们本地人都有大把没被选上的,诸位恐怕是要等到明年此时,才有机会进去了。”
我与几位伙伴交换了个眼神,心里大叫侥幸。
好在颜君泠在这里混开了,帮我们早早安排好门路,不然的话恐怕得铤而走险,耍点邪门外道的花招来混进这高手众多的讲武堂。
我拱手道:“多谢这位仁兄告知,不知除了这些限制之外,还有什么是能让吾等尽早入学的办法?”
青年男子稍稍转头,往大门方向瞥了一眼:“王兄若是资质傲人,身世清白,如门前那位孙兄一般,那自会有特别待遇。可惜,此前还有赢得花间派仙子青睐这条路可走的,如今似乎也不行了。”
我一听这话,连忙追问道:“此话何说?”
青年男子自觉失语了,摇手道:“不当不当,尤其不该在讲武堂外嚼舌根,王兄还是别细究了。”
“明白了,多谢仁兄。” 我会意地道谢了一番,然后相当自然地掏出一块碎银塞给他,令这男子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
我们退开几步后,谭箐问道:“怎么样,要不要进去测一测资质?”
“我和清漓就算了,咱们内功根子都是牝牡玄功,一眼就看得出来,不好在这里露底。”我摇头道。
唐禹仁举了举自己的义肢道:“这只手臂藏在衣物下看不出来,但想要加入武馆,便太过显眼了。明日你们进入讲武堂吧,我自会寻找其他门路。”
薛槿乔也说道:“我虽然将师门的《和光诀》练得不错,但瞒不过真正的高手,还是别冒险了。”
我沉吟道:“那么,明天最好只派我,清漓,和三妹作为新学员进讲武堂,你们在外接应,自主行动。”
薛槿乔打趣道:“三妹的习武资质连师叔都忍不住起了爱才之心,我们不怕她会引起太多关注么?”
还未等我们回答,她便自顾自地继续答道:“啧,不过我却是不信这里能有与师叔那么慧眼如炬的人物。连我都没能发现三妹是如此美玉,讲武堂的导师应该没有这般能耐。”
于是我们找了家小饭馆,边吃边小心地讨论接下来要做的事项。饭馆生意不错,时不时会有风尘仆仆的行人走进来坐下,忙得店小二来回跑。
吃到一半时,几个腰宽身长的彪形大汉走了进来,娴熟地找了个地方坐下。
店小二似乎认得这三人,笑容可掬地听着他们点完菜后马上送上了几碗热酒。
我注意到这几个新客人均是腰挂长刀,身上透着隐隐的煞气,不是易与之辈。
小小的饭店里,除去我们这几个表面上平凡无奇的客人,就只有这他们三个看起来像是武林中人。
唐禹仁与我一样在观察这几人,看到他们坐下点菜后,低声对我问道:“为首的那人双手骨节粗大却被磨平了,虎口有老茧,手上功夫和刀术应该都有些功底。另外那两人虽然步伐不够稳健,气息散乱,但也有几分杀气,应该是见过血,杀过人的。”
我回应道:“没有制服,他们的兵器也不是宁王军的制式,应该是本地的武者。你觉得这些人会是被宁王府收编的闲散江湖人士么?”
唐禹仁眯眼道:“早就听闻宁王府分化出来的『虎贲』与『飞鹰』两支军队是由归顺的顺安武林组成的奇兵。不过宁王府对这些人的态度相当矛盾,既舍不得弃之不用,又对之十分猜忌,因此飞鹰驻在此地,虎贲则驻在怀化,作为本地的治安力量而没有派到前线战场上。如应天这等临近战场的城池更是全权由宁王府的大军接管治安,没有这些外人插手的余地。不知如今宁王军大肆扩展,这些人会不会受到更多关注。”
我们低声讨论着这件事,那几个大汉也相当低调地在喝酒。
然而这几人进来坐下才一刻钟后,连菜都还没上齐,饭馆的门便又被打开了,走进一高一矮两个身着青衣的男子。
高个的那人尖嘴猴腮,虽然表情严肃,但隐隐有种阴狠的气质,矮个子则是满脸不耐,进来之后眉头一直皱着。
高个子环视了一遭,见到坐在角落的那三个大汉时,眼睛亮起,走到他们桌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你个白勇,还有闲情在这儿喝酒呢。上次给你划下的最后期限已过了,你不仅还未去官署登记,连罚钱都没交,胆儿可够肥的!”
那名为白勇的男子虽然身材高壮,胡须茂密,但年纪并不大,估计才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他见到这两人时脸色沉了下来,但听到这番话只是闷哼一声,声音低沉地答道:“俺明年冬至之前都进不了讲武堂,为何要在这时登记?等俺进了再去官署。至于那罚款,三日内补上。”
矮个子低喝道:“你什么态度?还三日后补上?现在就得跟我们去登记,没有银钱的话兵器和路引扣押在官署,什么时候付清了什么时候退还。”
白勇的眼角跳了跳,答道:“这是俺吃饭的家伙,押了怎么付款?”
“关我们屁事?付不上款,不愿意登记,那就得进大牢了。”高个子阴阴地笑道,“不然,你还指望这两小鱼小虾,你那几个破落的兄弟把你捞出来?”
白勇的同伙均是大怒,想要起身争辩,但却被白勇按住了。
他脸色殷红,死死地看着高个子,咬着牙说道:“那好,俺老白先与你们去官署登记。二郎,去俺家问你大姐要钱,再来官署。”
“大哥……”那二郎尚且有些不服气,但是看到白勇连连对他使眼色,只得匆匆起身离去。
矮个儿嗤笑道:“早这般便得了,还跟咱们耍什么横?你耍得起吗?走啦!”
在白勇服软后,我好像从高个子的神态中察觉到微若之极的失望,顿时有些凛然。
这人语气刁钻得那么刻意,方才右手已无声无息地摸到腰间的刀柄了,绝不仅仅是为了执行治安而来的,分明就是想要故意激起白勇的反应。
至于原因,早有私仇还是仅仅性子如此,实在难说。
我看白勇与这两人的武功不过在伯仲之间,身边还有两个同伙,被刁难之后却不得不忍气吞声地与他们离开,也对宁王府在此间的掌控力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几人出了饭馆后,谭箐吐了吐舌头道:“这是本地的治安队么?好霸道的作风。”
唐禹仁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两个官差的制服与路什长稍有不同,且草莽习气严重,应该是驻在建宁的『虎贲军』成员。里面多是江湖人士,作风与正规官军略有不同。”
薛槿乔挑眉道:“因为正规官差不会如此刁难人?”
唐禹仁轻笑道:“不,合格的官差要刁难人,手法一般不会这么简陋。这两人明显还是新手,对上的那三人却也是武林中人,如此粗暴的手段也能起效,倒是歪打正着了。路什长所在的巡检队虽然仍是治安队,但也是城卫兵中的精英,应该比这虎贲队强上不少。”
目睹了这一幕后,我们心思各异,很快便吃完了午饭,然后在建宁外城兜转了许久,观察、归纳这座城市的种种信息。
下一天便是颜君泠引荐我们加入内城讲武堂的日子,我、梁清漓、谭箐早早便起床与颜君泠出门,径直来到内城的墙下,耐心地排着队等着被放行。
相对于城外的队伍,这里等待进入的人群明显地更为不安,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与焦虑,而是安静地等待。
他们均是穿着更为光鲜精致的服饰,或是穿着一套青色打底的劲装,并不是城外的人群那样,贫富均有。
虽然人数少了很多,但进内城的检查过程也繁琐了不少,因此我们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得以来到队伍前面。
一个全副武装的领头人来到我们面前说道:“路引,身份,进城缘由。”
颜君泠上前一步将我们的路引交给男子道:“在下路欣,巡检队什长,这些是我准备引荐给讲武堂的新学员。”
那男子仔细地将文书翻阅了一遍后,微笑道:“路什长这是准备推荐学员加入四禧街新开的那座讲武堂?”
“正是。”
男子有些惊奇地说道:“你路子还挺宽的嘛,竟然能搞到三个人的名额。看来你是愿意做他们的担保人了?”
颜君泠微笑着答道:“不错,我对这几位朋友有十足的信心,不日必能加入圣军成为你我之间的同僚。”
“呵呵,那好,进去吧。”男子顿了顿后,和善地问道,“江大人的寿辰你也会参与么?”
颜君泠点头道:“那是自然。”
内城与外城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街道更为整洁也更为空旷,行人数量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队又一队的巡检军士。
颜君泠说得不错,这里的防备力量比外城强了不止一个级别。
我走在颜君泠身旁悄声问道:“你这几个月到底捣鼓了什么?听起来想要将人送进内城的讲武堂可不是件易事。”
颜君泠自信地答道:“呵,虽然我的急智应变和谋略分析都不如你,但收买人心和职场的勾心斗角却正是我的长处。何况,我的能力用在这里也是如虎添翼。我在巡检队的职位仅是什长,但我这段时间的成果可不止于此。饶是如此,把三个外来人引荐进内城的讲武堂也花费了我几个大人情,你真的认为我们能找到她?”
“希望如此吧。我有种预感,只要能与凌秋函面对面地交谈,不仅是军部的任务有着落,我们所寻求的东西也会水落石出。”
“那便希望我们运气不错了。”
四禧路是建宁内城的主干道之一,而这条路上新建成的讲武堂也是一座气派的大院落。
我注意到与我们同时进了内城的那几个身着青色劲装的青年向大门外伫立的两个护卫出示了文书后,便被放行了。
颜君泠带着我们的路引和几张文书上前与那两个护卫低声交谈了一阵后,转身对我们招呼道:“来吧,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晚上再见。”
右边那人道:“进去之后径直往大厅走就是,那里会有人为你们测量资质的。事先说好了,哪怕你们搞来了进堂的资格,要是不被堂里的导师首肯,还是得回外城去。”
“在下明白。”
我们对颜君泠点了点头后进了大门,里面除了身着青衣,看起来像是学员的人之外,还有几个与我们一样左看右看的青年人,亦步亦趋地跨过散布着不少器械、木桩之类的练功道具的院子,往内里走去,然而他们走向的地方却与我们不一样,更深入地进了内部的走廊里。
讲武堂的大厅是一个开阔的大房间,边上耸立着两排足有腰身宽的深红色木柱,正前方则搭了一个小站台,上面站了三个人。
墙上则挂着一副被装裱起来的巨大字画,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八个大字:“天下武功,任君求索”。
虽然我对书法并没有多么深刻的了解,但从那略带潦草的字形中,我能够感受到气吞万里的豪情与野望,与呼之欲出的雄浑拳意,令我吃了一惊。
这必是个绝顶高手留下的笔迹。
房间里聚了大概有一百人,几乎无人出声交谈,偌大的房间里寂静得有些令人悚然。
我们有些拘谨地站在一侧,等着讲武堂的导师告诉我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大约一刻钟后,站台上中间的那人轻轻地咳了一声,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好了,人应该都来齐了,那就开始吧。”
这是个国字脸的中年男子,粗眉大眼,不怒自威,气质严峻,虽然没有刻意呼喊,浑厚的声音却远远地传到了房间的另一边来。
我心中一凛,知道这男子内功深厚,不可小觑。
虽然仅凭远远的这几眼看不出他是否一流高手,但直觉告诉我他绝对不会比薛槿乔弱到哪里去。
他身后站着一男一女,那女子容貌秀丽,表情肃穆,男子则身材高大,气质儒雅。
“我姓于名邢,是负责这批新学员的导师。接下来你们每人都要由我与我的副导师,花间派的陈俪女士,检测习武资质,由此决定能否在这建宁最为重要的讲武堂里留下,享受到宁王大人提供的诸多资源与教导。若是资质不够的话,也不必担心,你们在外城也自有出路,同样能够获得修习圣军所有武学功法的机会。”
人群中有些骚动,资质检测是众所周知的,但后面的这句补充显然不是广为人知的信息。
“宁王大人建立讲武堂不是为了像燕廷或者武林门派那般,筛选掉资质不足者,任其自生自灭。虽然当下战事激烈,圣军麾下每一分力量都要用到关键之处,天资出众者难免会受到偏重,但你们无论资质,无论出身,都能够有足够的机会去修习武功,为自己,也为圣军,开拓出更广阔的前途。”
于邢顿了顿,观察着身前学员们的表情,然后笑了:“若你不信我的话,那么也许亲至此处的宁王大人,能让你们相信,这是他开创讲武堂的初衷,也是他对所有麾下子民的承诺。”
这句话一下子让学员们炸开锅了,更是让我们三人眼珠子险些掉出眼眶来。
宁王姜飞熊亲自来了!?
于邢身后的那男子踏前一步,面带微笑,温和而醇厚的声音如一阵微风悄然传了出去,响在耳中却没有任何距离产生的失真,而像是近在眼前一样。
“欢迎来到讲武堂,寡人的子民们。”
我定睛紧紧地观察着这个搅动风云,一举一动都能令天下动荡的男人。
他是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长眉入鬓,天庭饱满,鼻梁英挺,有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儒雅俊逸中带有一丝清冷的高贵。
作为当今皇帝的叔叔,宁王应该有至少五十多岁了,看起来却才刚到不惑之年而已,驻颜有术。
奇怪的是,如此一个丰神俊朗的人物,方才站在于邢身后,却一点也没有引起我的关注。
但此时他踏前走了出来,突然变了个模样似的,一开口便令人移不开眼睛,一字一句都带上有了难以抗拒的魔力。
仿佛这方天地便是他的领域,我们自然都是他的子民,而且一切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见到他后,我脑中生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要不要就在此出手?
这个胆大包天却又诱惑性十足的想法乍一出现,便被我打消了。
周围的人太多,他身边又有两个高手。
更关键的是,只有我和谭箐在此,无法保证万无一失的刺杀和脱离,更不用说我不能让梁清漓和谭箐如此随意地涉险。
所以,哪怕这是个出乎意料的机会,也不得不按捺住自己。
他双手负在身后,字正腔圆,声音柔和地说道:“寡人知道你们一定有许多问题。为何要推行如此奇特的政令?为何要将所有人都纳入讲武堂?这么黔武穷兵有什么意义?”
“答案其实很简单,为了超脱。”宁王慷慨激昂地说道,“天下大势分分合合,百年一轮回,永无止境,什么时候,吾等才能真正地挣脱这个轮回?寡人认为,若神州大地的每一个人都有机会习武,都有机会探究身体心神的练气奥秘,都拥有开碑裂石的力量,那时候,北境的胡族只会是蹄下的虫豸,西域的大漠可以轻易被征服,哪怕是镇南的沼泽和东岸的茫茫大海,也会是吾等的花园。如此,天下的子民方能真正地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而这天之下的广袤大地,也将会跳出那王朝兴衰的轮回,成就不朽。”
宁王顿了顿,又轻声道:“不过,那只是部分的原因,许多人,包括朝堂中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对这番话也许都会认同。但寡人从不屑与那些人为伍,而他们也永远无法理解寡人的志向。讲武堂的意义比起开疆拓土,荣华富贵这些野心更为纯粹,更为朴素,也更与神州的每一个人息息相关。武功是一把钥匙,能够打开命运的限制,世俗的约束。但同时,它也是一道最为可怕的枷锁。当这份力量为部分人牢牢把控时,无法习武者,将会永远无法抵抗武者的暴力。朝廷与世家,权臣与武林,会告诉你这份力量因为危险,所以应然把握在他们手中,只为他们所接受的人泄漏出一丝半点来。自古以来,从来都是平民百姓成了待宰羔羊,刀却从来都在他人手中。”
“但是没有什么力量是比掌握在自己拳中更安全的。这份解开生命本身的真谛,可令凡人超越肉体凡胎限制的钥匙,不该被束之高阁,被权贵与朝廷把持,也不该成为霸凌百姓的刀剑。它是上天赐予我们超越出身桎梏的赠礼,应该为你我,为这茫茫人间的所有子民所用。就如那和煦暖阳,苍茫江洋,从来都不是一家一姓的所有物一样,武功也应如此。”
他的神色再次平静下来,化作一个温和的笑容,侧身指向身后的书画:“因此,寡人将这八个字挂在每一个讲武堂的练功室中,为了激励汝等,也为了鞭策自己。终有一日,天下武功,尽入彀中,天下武功,任君求索。终有一日,尔等与寡人,会同样获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