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怜悯

她也不再迫他,沈思片刻,有了决定,“如此这般,就从武林盟主家开始好了,你说的门派虽多,两只手也数的过来,我挨家挨户的去查,就不信会毫无线索。田盟主家武功果真当得天下第一,我也去当学徒,到时演练给你看,你自然可以分辨是哪种内功。”

花飞飞愣了愣,有些出乎意料她的决心,“你……这样值得么?”

在他看来,女子大都是在绣房中的,一个女子究竟要怎样深的过去才要独自上路,这样艰辛到几乎不择手段去挖掘一件过往……

何况,她好像要以一己之力去破釜沈舟,抗衡那样悬殊的势力。

甘草咬了咬唇,直到显出淡淡的血印,“值不值得,我这一辈子,自然已经要这样过。”

她眼里一丝淡淡的微光却刺痛了花飞飞的心,让他不知怎么,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来,心痛的被扎了一下。

花飞飞没有再去追问,刻意将心头那一丝怜惜驱散,想起她方才的嘱托,才缓过味来,旋即狐疑问道:“你方才说的那意思,不会叫我陪你去找武林盟主吧?”

甘草扬起下巴,眨眨眼睛,瞧着他慌乱有些好笑:“有何不可?”

花飞飞差点跳起来:“我这种身份,怎能出现在大庭广众?那武林盟主在我眼里不过是粗人,不懂风月,只知道玩弄心术比拼武功,哪会理解我们这等赏花人的好处!”

甘草看见他白玉般的胸膛忍不住皱了皱眉,别过身去:“你先把衣服穿好,成什么体统?”

花飞飞几下系上衣带,绕到她面前:“小娘子面嫩,已经看的一清二楚了,还有什么好介怀?”

甘草不理他,道:“我要去武林盟主家拜师,查访事情,学那厉害的武功傍身,你护送我吧!我没有内功,实在不方便行走。”

她说完瞄了他一眼:“再碰上歹人就不好办了。你也算得你们这一行的祖师爷,不如就给我当个保镖好了。”

花飞飞揽住她的肩膀,贪婪的嗅着她的清香:“请我当差,可是要下本钱的,我花飞飞向来只做桃色交易,小姑娘怎么也得满足我吧?”

甘草这下没有躲开他的怀抱,任他抱着,轻轻一颤,身子僵僵的:“除了身子,怎么都行。”

花飞飞没再言语无状,怔怔的看着她的侧脸出了神。

于是,淫贼和姑娘组成了奇怪的组合,一起上路出发了,武林盟主家在北边的仓术行省的省会仑台,一路有了花飞飞这样的身手,脚程比甘草独行快了数倍不止,她终于忍不住问道:“那日我已经很小心,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花飞飞得意笑道:“你没听过,江湖第一轻功花飞飞么?当个采花人,没有上好的轻功,怎么敢去品尝那等上好名花呢?”

甘草不置可否,不停的撒上佐料翻烤野兔,那扑鼻的香味随着动作和烟火四散开来,在这野外别有一番风味,她熟捻的来回均匀翻转,不一会,递了烤好的野兔给他一只腿。

花飞飞光是闻了半天已经忍不住食欲大动,接过几口吃掉,赞不绝口:“你的手艺真是好!野味粗糙处理也被你做的那么好吃!如果能吃一辈子该多好……”说罢,自觉失言,自己都呆了一呆。

甘草突然黯然,静了一刻,竟再也吃不下去,“我的夫君也曾经如此爱吃我做的菜肴,也曾经打来野味给我做,也曾经说过相似的话。”

花飞飞看她难过有些不忍心,好奇想问终究忍住。

相逢于江湖,何必芥蒂于过去,揭人痛处?他从她手里又抢过一块兔肉,大吃大嚼起来,赞语不止。

甘草看他吃的开心自己也欢快,压抑的悲伤驱散了不少。

过一会才出声,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你的轻功那么好,不如教我?你看看,这事需要怎样的交易筹码?”

花飞飞连连摆手,如临大敌:“这个可是不成,我教会了你,天下可是就有一朵花只能远看不能采了,到时我即便想做什么交易,哪里寻你去?”

说完把甘草揽在怀里,上下其手,占尽便宜。

甘草想推阻,终究没有拒绝,她还有求于他,两人只得这样奇怪的相处,现在这副样子,就算说自己是良家妇女,又有谁信呢?她自己都不信。

花飞飞看着她隐忍的神色,也没有兴味的住了手。

“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做那些事?我看你其实,似乎有些勉强……”

甘草心里无边的苦闷,忽然想跟他说实话来。

至少世间有一个人可以听她倾诉,不用防备,也不用在乎他这个声名狼藉的浪子怎么看待她:“我曾经被一个人害的失了贞,又因为此人的关系,失了孩子,你说,我该不该查出来这个人,然后手刃他报仇?祭奠我这无端的苦难?”

花飞飞听着她平静的声音,看着她因为提到报仇而发出异色的眸子,神色微动,“你打算怎么做?”

甘草平静的语调却含着不一般的坚定:“我要一家一家的查起,就先从你说的武林盟主家开始好了。”

她用树枝拨弄着火堆,眼睛里被火光映照的闪亮,“何况那里正道第一家,必定不拘来者,广受门徒,想必不会太苛责高矮胖瘦,消息来源必定也会充实许多。武林盟主的功夫果真那么厉害的话,我学来报仇也会添了几分胜算,我需要武林世家的教导,学习一门上好的内功,才能和恶人抗衡。”

花飞飞沉默的看着她,只看见她小嘴一张一翕,几乎什么内容也没有听的进去,那天晚上那种浓浓的怜惜又回来了,她显得那么的不同,真不知碰上她是他的幸运,还是劫数?

他是如此的想要多了解她一些,保护她一些,他都觉得他不像自己了,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的采花浪子。

他明白了:他一定是看她柔弱又多舛,心生了怜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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