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刀尖瞬间刺入心房,有谁知道那是怎样的痛?
洺海知道。
他看着自己握刀的两手青筋迸起,却觉得动刀之人根本不是他自己。他大口大口地喘息,似乎全身的血液都随着心上的伤口一路喷了出去。
剧痛席卷全身,痛到两眼发花,痛到呼吸不畅,但他知道,此时不能放手。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刀尖又住体内送了几分,随后拔出刀刃,右手覆在胸口,引出一滴艳红艳红的血珠。
血珠刚一离体,洺海的记忆就此中断,他气喘吁吁的回过神来,望着与他对面而坐的玄恒。
“想起来了?”玄恒静静地看着他,无悲无喜。
洺海点点头,“原来我并非你的转世。”
“这是自然,我从未圆寂,又何来的转世?”玄恒的目光越过洺海,望向躺在他身后的红绣,“你是我对她的执念、依恋、贪欲、爱慕。当日若是由别人出手,红绣绝无一线生机,只有我亲自动手,才能为她挣出一条生路,但是凡心不除,我又怎能对她下手?”
“所以你引出心头血,断情绝爱,只为了做个样子给他们看?”洺海了然,却不认同,“即便如此,你伤了她的心也是事实。”
“是,可我别无他法。”玄恒目不转睛地望着红绣,眼中终于泛起一丝波澜,“我强迫她解了同生咒,必是伤她极深,可是若不如此,万一我先死了,对她又是一场重创,唯有解了同生咒,我的死活才不会拖累她。”
洺海冷笑,“你不过是说的好听,归根结底,你还是拖累了她。”
玄恒走到床前,垂眸看着红绣的睡颜,“是啊,我亲手剖了她的妖丹,将她数百年的修行毁于一旦。我又将她所有的记忆都封存于妖丹之内,待她醒来时便会如同刚刚出生的幼童无异,不必被往事所扰,可以无忧无虑的再次长大。”
“只不过这一次可以如她所愿,她的生命中再无玄恒。”
说话间玄恒抬手想去触摸红绣的脸颊,不想却在半路上被洺海拦住,“那我又是怎么回事?倘若只是一份执念,我又是如何转世为人的?”
见到洺海如此护着红绣,玄恒也未再坚持,他收回手,平静地说道:“当年狐妖的传言导致民怨太盛,红绣被我打回原形之后,那些百姓以为我已将她收服,齐齐匍匐跪拜,那份愿力太强,竟是生生渡化了我,令我以肉身踏入佛道。”
“成佛之后,我将执念封于心头精血之中,又加了一滴佛血,直接将你引渡入了轮回,而后又将红绣送回狐族老祖身边,以保她安全长大。”
洺海冷笑,“难怪我几次转世却始终都是同样的相貌,也难怪我活了九世却世世都是和尚,原来我本就是和尚!红绣会与我这般亲近想来也不是为了我,她不过是舍不得你罢了!”
玄恒长身玉立,并未否认。
话一出口,洺海便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可他不愿在玄恒面前表现出来,转而继续问道:“红绣身上的佛息也是你的手笔吧?”
“是。”玄恒直言不讳,“当日她伤得太重,我成佛后以法力为她疗伤,难免会在她体内留下我的气息。”
对于这番解释,洺海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他早就想过,红绣明明是妖,身上为何会有那样精纯的佛息,想来想去,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得通。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洺海觉得此情此景、里里外外都透着讽刺。
玄恒与红绣才是正主,他原本只是一丝执念,连个人都不是,却还想着要同红绣天长地久。
何其可笑?
待到红绣醒来,有玄恒守在她身边,她又哪里还会在意洺海?毕竟她会与他亲近,也不过是因为他与玄恒长得一模一样罢了。
若是想要给自己留几分脸面,他就该在红绣醒来之前抽身而退,可是他怎么也无法从她身边离开。
他想等她醒来,等她与玄恒和好如初,也只有亲眼见她弃了他,他才能死心。
洺海握住红绣的手,感到她的身子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滚烫,便问道:“她要什么时候才会醒?”
玄恒还未回答,就听外面传来洺缘急切的呼唤声,“师兄,我来晚了,你可还好?”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洺缘看清屋内的情形就愣在当场,视线在玄恒与洺海身上来回扫过,纳闷道:“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