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天气真是奇怪。
明明出门的时候阳光万里,热的可以;结果半路回来的时候天色就逐渐黑下来了。等到了酒店,整个天空更是阴沉沉的,仿佛随时要下大雨般。
制片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过来。
原来是叫临时赶戏。
之前在筹划的时候没有预料到这场暴雨会在今天下下来,所以有场在雨中打斗的戏就没有规划进今天的拍摄份额中。
本来剧组方面是打算如果再不下雨就进行人工降雨之类的了,哪里想到盼了这么久总算盼来了这么“合适”的自然天气,齐大导演立刻决定所有人赶一赶,争取今天之内把戏拍了。
反正在齐大导演看来那几场跟弱鸡们互殴的戏并不复杂,而且时长也短,应该不用拍太久。
——的确没有拍太久。
虽然大家被临时叫回来拍戏虽然有点突然,但好在因为可能都想参加晚上的烧烤会,大家都没有离开北山影视城太远。
不仅很快聚齐了参演的人,而且效率状态都蛮好,结果前后包括化妆什么的,三个小时不到就结束了整个拍摄。
于是烧烤会如约而至。
工作结束,暂时能够心中无事的轻松感让所有参加的人都疯了一把,加上没有什么领导或者大人物参加,更是让大家喝的很开心。
连带上了我,都跟周遭脸熟的或不熟的几乎碰过了杯喝过了酒,结果回到酒店时,我已经醉得有点七荤八素了。
不想,门后的秦墨在看到我之后先是一愣,随后皱了皱眉,一脸冷色。
我却是在看见秦墨那张诱人心肠的脸后,不由笑起来,下意识伸出一根手指,努力的向前倾着身体,然后——
手指总算勾住了他的下巴。
光滑的皮肤被我的手指来回摩挲,让我有一种,自己被最细最软的锦缎轻轻抚摸着的错觉。
秦墨挑了挑眉。
忽的手一揽,将我揽在了他的怀里。
“砰。”
身后门被大力关上。
……
我迷迷糊糊的做着梦。
梦里面好像是几个小时之前在雨中拍戏的场景。
可又似乎不是很像。
我就像一个附身者,附在了梦中的自己的身上,参演着曾经参演过的某种戏码。
我看见被齐大导演通知到片场后,来不及寒暄的大家纷纷该干嘛干嘛的景象:
化妆、换衣服、试拍摄角度,趁着大雨将至之前的宝贵时间,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似的赶进度。
好在大雨很给我们留面子,直到剧组一切已经准备就绪,第一滴雨才落了下来。
梦境之中,齐大导演一声令下:
“a!”
数十个浑身杀气腾腾的男人从黑暗中冲了出来,目标正是徐隽所饰演的男一。
这场戏里我作为一个知道徐隽卧底身份的黑帮小弟,想要帮助徐隽饰演的警察避过此次黑夜杀机,可惜所在黑帮的头目老奸巨猾,没有给我通风报信的机会,结果最后我只能在进攻过程中暴露了自己,背叛了昔日的黑帮同僚们,帮着徐隽大杀四方,共同逃出生天。
而我要在这场雨戏里演的就是跟着徐隽最后借大雨逃脱的场景。
因为我饰演的是个不会说话的面瘫,所以这场戏一样没有台词,又因为在下雨,所以连眼神都不用给,只需要跟着徐隽身后,护着徐隽跑几步就行。
对我来说,太小意思。
所以,我看见“我”很轻松的拍过了我的戏份——
轻松到齐大导演在看到我这么顺利的份上,还很是激动的握了握拳冲我鼓励的笑了笑。
这点认知让我也产生了一点自豪感。
没忍住,在等别人拍的空隙里,就赶紧让小花给自己拍了两张摆出来的酷炫动作的照片,随即发给了秦墨。
秦墨回的很快:
“帅。”
哈!
这一个字就淋漓尽致的囊括了我身上最显而易见的气质!
看得我立刻眉开眼笑。
秦墨又发来一条信息。
“雨下的太大了,仔细点自己。”
看着那实在叫人心生温暖的一句话,我想了想,在手机上打了一个词,还未来得及点击“发送”,导演喊了。
咳,又该我了。
走向指定地方的我不由吐槽今天这戏拍的太顺利了,搞得大家连能空下来打个瞌睡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我猜,八成是今晚上的烧烤会刺激的大家。
还真是个“吃货的力量”是超乎想象恐怖的世界啊。
只是这雨……我下意识瞄了一眼没有遮挡处的瓢泼大雨,那溅起的水花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咦?
鸡皮疙瘩!
我被自己的想法给弄的愣了一下。
虽然下雨,但是温度没怎么降啊,怎么我还会有鸡皮疙瘩冒出来这种设定出现呢?
是我随便找个词来押韵的吗?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愣住——
那里的确有很明显的类似鸡皮疙瘩的东西。
“程又白!你怎么了?赶紧就位!”
齐大导演大声吼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从刚才起就站在现在的位置,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动过一步。
可是哪里不对。
雨声似乎越来越入耳。
一声、一声,声声清晰。
听得我都觉得头痛了。
“程又白!”
齐大导演的声音里似乎有很明显的愤怒。
我打了个冷颤。
赶紧朝指定的点位跑过去。
等一下——
我再次停下了脚步,看向某个方向。
那里……好像应该有个东西在那,很大很大的东西,至少像个人那么大的东西——
“人吗?”
我喃喃自语着。
脑子里似乎有东西在翻转不息,那个东西是个画面,里面好像有我,还有一个……一个……一个什么?!
我猛地僵在原地,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程又白,你做什么呢?!”
齐大导演终于气不过,从导演席上冲过来,愤怒满面的冲着我吼着。
“给我就位!快点!”
哪里不对?
我却没有动弹的打算,只觉得脑袋很沉很闷,脑子里那个画面还在翻滚着,却无论我怎么想努力看清楚那个画面里面的东西,却始终看不清楚。
齐大导演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手中挥舞着剧本卷成的“话筒”,愤怒的吼道:
“就位!程又白!”
我打了一个激灵。
齐大导演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有听到,可是却仿佛隔着一层玻璃,那些话听在耳里都失真了。
就好像正在下的那些雨滴都溅在了那些词句上,洗掉了那些声音的本来面貌,结果才会听起来——
那么不真实。
愤怒的齐大导演怒气冲冲的转身,似乎准备做点别的努力了。
他手中的纸话筒却在他转身时不小心挨着我的左肩过了过去。
下意识间,我伸出手,握住了齐大导演的纸话筒。
齐大导演整个人都不好了似的,直直的看着我,满面怒火。
“怎么?你有问题?!”
我是不是眼瞎,我怎么看见了齐大导演眼睛中的……犹疑和恐惧?
雨声越发清晰起来。
我听见自己的嗓子发出的声音——
十分嘶哑。
仿佛被扯破过喉咙那种感觉。
“你在怕什么?”我问。
齐大导演张了张嘴,嘴唇动了一下,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程又白!”
……
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那个声音太大,还反复叫着那个名字,吵到直接逼的我从梦境中抽出了身来。
叫醒我的秦墨一脸担忧的看着我,说。
“你做噩梦了。”
我闭了闭眼睛。
“不要再睡了程又白!!”
秦墨的声音再次变大,透着难以遮掩的急促。
——我没有要睡。
无奈的叹了口气,我重新睁开眼睛,看向床头灯柔和光亮中双眼通红的秦墨,用在我印象里近乎最温柔的语气说:
“我现在不想睡觉。我只是想——”
顿了一下,我认真的笑着:
“确认我不是在做梦。”
否则怎么会在看见秦墨稍稍肿着的嘴唇时,就立刻想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我看见昨天晚上进门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在这个房间,这张床上,我跟秦墨做了一点我肖想已久的事啊。
“昨晚我跟你——”
我盯着秦墨的眼睛,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的问。
“上了个床。”
秦墨毫无羞涩之意,直截了当给了我答案。
我最想听到的答案。
然后我感觉自己的脸似乎腾的一下红透了。
好像调戏不成反被撩了一把那种。
妈的,怂货。
可是这种时候,关系下半身的幸福,岂能随便认怂?
于是我鼓足勇气,尽量不表现出心中的忐忑,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问:
“你觉得……咱们还有下一次吗?”
秦墨撑起上半身,肩上的被子自然因为重力作用滑了一点下来,露出了秦墨的小半边肩膀,看得我——
则啧啧啧,好想舔两口。
“虽然我不习惯做下面这个——”
咦?!
我惊讶到差点就咬住自己的舌头。
秦墨慢悠悠的说:
“不过相比于欺负只弱鸡,我还是可以忍一忍的。”
啊?!
我回神,终于,脑子里那些片段总算在秦墨的“线索提示”下,连成了一个个香艳无比的画面。
重点在于,里面最好看最动我心魄的,是我抱着秦墨在做某项运动而不是秦墨对着我做某项——
咳咳咳咳,我觉得我的鼻子有点热是怎么回事?
“你流鼻血了。”
说出这话的秦墨像看一个智障一样看着我。
回忆太多有点难以忍受终于上火了的我:
“……”
我晕晕乎乎的坐在了早餐桌边,等着吃早餐。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做上面那个在做完之后也会身体不舒服。而做下面那个在做完之后还能面不改色一切如常似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如果不是昨晚上的记忆新鲜回炉,让我能够确定昨晚彼此对对方大概做了些啥,或许我真要怀疑秦墨说他在下面这件事是在逗我玩了。
“38.6度。”
秦墨看着体温计,报度数,眉头皱着。
我才不管这个东西呢,看见秦大美人在我身边绝色无双的颜,别的东西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似的,根本不想放在心上。
现在的我只想变成秦墨会随身携带的挂件,让他带着我,随时随地。
秦墨放下温度计,顿了一下,揉了揉我的头发,问道:
“你刚才做噩梦了,是吗?”
我有点没反应过来,现在不该是我们两个你侬我侬的时候吗?管做过的梦干什么?又不能当饭吃。
“是关于什么的?”
他又问,同时把我试图摸他那双白皙修长,骨节匀称的手的爪子给拍了回来。
想吃豆腐失败的我只好规规矩矩的重新拿起筷子,一边吃蟹黄小笼包,一边说:
“我梦见下午拍戏的时候了。不过跟当时拍戏的情景很不一样,就觉得有点怪,才不是噩梦。”
秦墨把牛奶朝我这边推了推,示意我喝掉,然后说:
“哪里怪了?”
我端起不太喜欢的牛奶,心里默念这是秦墨给我喝的,一咬牙就将杯中的牛奶干了。
打了一个最烦的奶嗝,我接着说:
“梦中我冲着齐大导演吼来着,我还吓唬他呢。对了,就是梦里面的大雨下的好大,声音太清楚了,听得我心里毛毛的。”
秦墨沉默了一瞬,又问:
“还有别的吗?”
我仔细想着,别的?
好像有吧。
只是——
说出来好像更怪了点。
那毕竟只是个梦,不是真的,里面的奇怪都用当真,怎么秦墨问这么细。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秦墨忽然笑了笑,笑容美好到叫我说不出话来。他一字一句的问我:
“还有别的,是吗?”
“……我在梦里那场雨中看见地面上有些东西,我甚至觉得那应该是个人。是个——”
我顿住,那个词语就在嘴边,可怎么都说不出口。
“没关系,不想了。”
秦墨忽然抱住了我,抱得很紧。
“只是一个——过去的梦,不想了。”
他说着,将我头按在他的肩膀处,很快,某种湿润在他肩窝处慢慢浸散开来。
我这才知道自己在哭。
“不要想了。
秦墨轻声说着,手在我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慢慢抚着,安慰着我。
我也不想去想,可是好怪,我只要一想到那个梦里面少了的那部分,就眼涩。
哪里是我想哭?
我又不是真正的弱鸡,会因为做一个奇怪的梦就会被吓到哭;更不是什么演技派,想哭的时候稍微动一动心思就能哭了——
我不想哭的。
可我确实正在哭唧唧的——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