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濯多年来修身养性,基本只靠小黄片解闷。
近期破例与真人异性互动,对象又是纯纯傻傻的女高生,“去窑子里兼职”,如此露骨的台词,倒是许久未曾听闻,以致陌生得有点不适应了。
“别激动,小姑娘。我不是什么坏人……”
一不留神讲出了坏人的经典台词,他挠了挠鼻尖,改口道:“听说‘公司’打算开发樱墙沿线,房市会好起来的,你也别太丧气了。”
“我可谢谢你了喔。”售楼小姐谢意缺缺地翻了个白眼,“房市好了,房价涨了,他们就更不愿意卖房了,我还怎么完成帮里的指标?”
“指标。”
白濯重复一遍,若有所思。
“所以,这边只收房,不卖房?招牌上不是写了‘售楼处’么?”
“那招牌又不是我挂上去的。要是能改成‘收楼处’就好啦,能省我很多口水呢。”
“一开始的时候,你说了‘房源很缺’。既然缺,说明你们还是有房子待售,对不对?”
“呃……对,没错。”
“但你不想卖。”
“不是我不想,是帮里……是本公司,近期没有售房的计划。”
“因为不划算?”
“也许吧。谁知道呢。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缴不起房租的打工仔啦。还有其他问题吗,问题很多的客人……?”
前半句诉苦,后半句撵人。
女子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面上倒没多少嫌弃之色,只是脑袋一颠一颠,越垂越低,一副分分钟要去和周公作伴的架势。
情报已探听得七七八八,偌大西十九区,想必亦不会仅有这一家售楼处可供调查。白濯不再提问,礼貌地道一声打搅,迈步朝出口走去。
临近门前,他伸手搭上握把,目光忽地闪烁了一两下。随即,后退回柜台,挡在瞌睡虫和门板之间。
“哈欠……客人,还、还有啥事……”
“你最好捂上耳朵。”
“……欸?”
莫名其妙的言语,让售楼小姐抬起惺忪的睡眼,迷瞪瞪望向去而复返的男子。
下一秒钟,震耳欲聋的巨响直贯脑际。
她懵然侧头,眼睁睁地看着烟尘漫卷,碎屑纷飞,沉重的铁质防盗门崩离门框,呼啸飞起,化作一片在视野中急剧扩大的阴影……
……然后,被一根手指轻轻一拨,凌空打了两个回旋,轻巧地“吧嗒”落在台边。
“警务科执行公务!!”
数条穿着黑红相间色调外骨骼的身影鱼贯而入,举枪瞄准。
五六枚激光镜投射出红点,在室内游移一圈,最终汇集于两人的胸口与脑门。
女子张口结舌,未经任何思索,立即做出了经过无数先辈实践总结出的、面对全副武装警员的最佳策略:十指摊开,双臂高举,强调自身安全无害,不值得浪费弹药。
白师父瞥了眼战战兢兢的售楼小姐,缺乏紧张感地问道:“你犯了什么事?”
“……”
售楼小姐有心让这个作死的家伙保持安静,嘴唇撅起,却连一声“嘘”都不敢发出。
还好,对面小队的领头者解答了他的问题。
“未注册武装组织‘异蛇’,涉嫌多起恐怖袭击,请相关人员配合调查。”
“那个,我……其实……”
偷瞄着遮住他大半张脸孔的战术头盔,女子挤出几丝和蚊子叫差不多音量的叽咕声,弱弱地辩解道:“……我不知道,什么异蛇不异蛇的。我是‘白龙帮’……不对,‘白龙株式会社’的员工……”
“谢谢你的坦率。”对方点了点头,“‘白龙株式会社’就是‘异蛇’过去的注册名。”
“呜、咦咦?!这、这种事,听都没听说过啊!”
售楼小姐顿时慌了神。“我只是个看门的,而且才工作了两个月!我,我真的没袭击过谁,我这辈子连枪都没怎么碰……”
“具体的细节,你可以去和科里的侦讯员慢慢解释。”
队长无意多说废话,轻抬颌尖,示意部下将在场两人带走。
“稍等。”
眼瞅着没甚热闹可看,白濯开口截过话茬。
“你刚才好像说,那个什么‘异蛇’,是未注册武装组织。”他抓住一条语病,提出质疑,“既然未注册,那它的注册名是从哪里来的?”
“……呵。”
纵使隔着厚实的护目镜,男子仍感应到了警务科队长宛若打量傻瓜的视线。
“你漏听了‘过去’两个字。”对方语调不带起伏地道,“‘异蛇’的注册资格,现在已经被正式吊销了。”
他用枪口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准确地说,在一小时零五分钟之前。”
“呃,好吧。”
看来自己不是当侦探的料。以为找了个破绽,结果反而送脸上门,给人垫了脚,刷了时髦值。
兴味索然地摇摇头,白濯继续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说的‘配合调查’,和‘逮捕’是一个意思么?”
……
四周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面对荷枪实弹的重装小队,这名衣物上印着“繁樱复国会”logo的可疑男子,表现得实在过于镇定了。
而此类镇定,稍有资历的警务科员均不会陌生。
作为维护重樱治安的组织,他们没少和五花八门的不法分子交手过招。
异能者,格斗家,改造人……
其中不乏掌握了一星半点力量,就自命不凡,以为能和巨企暴力机关掰腕子的土包子。
另一方面,亦存在不少真正实力破格的超常个体。
“如果……”
队长冷声反问,“……如果‘配合调查’,就是指‘逮捕’,你准备怎么做?”
“拒捕呗。”白濯理所当然地道。
“……咕!”
室内一片死寂,唯有售楼小姐被白师父的大胆言论吓到,狠狠吞了一口唾沫。
吞咽完毕,她没料到动静如此明显,慌里慌张地想要捂嘴。
移动手掌到半途,又忙不迭扭转回高举过头的投降姿势,提心吊胆地望向黑洞洞的枪口。
没人关心她的举动。
瞄准器的红点已尽数转移,锁定了白濯的各处要害。
被瞄准者恍若未觉,微笑地注视着被两名科员保护在身后的领头人,仿佛仍在等待回复。
“目前,两位还只是具有嫌疑。严格地讲,不能算作罪犯……”
队长一心二用,嘴上说着套话拖延时间,手指隐蔽地敲击腰间通话器,按照公司内部“高危个体处置教典”的对策,向手下发出换装特种子弹的暗号。
敲了两敲,他蓦地感到视野一片开阔。
(……?)
护目镜的灰度滤色消失了。眼角的全息仪表盘、数据线图、小队频道等等,也全都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系统故障了吗?)
气流从耳边温和地拂过。绝非颊侧送风机的散热操作,倒更近似于空气的自然流通。
说来奇怪。这般轻松的感觉,简直就像……就像自己下班以后,摘掉了外骨骼一样……
(……!)
一线闪电划过脑海。
警务科队长悚然望向眼前的男性嫌疑人。后者右手掌向上,五指舒展,抛弄着一大块黑红相间的球状物事。
那是公司最新投入实战的,“重樱γ”外骨骼战术头盔。
“不是那个女人啊。”
观察着他暴露在外的面容,白濯遗憾地道。“那我下手可能会重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