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绮院花夕的小脑瓜,至今都有点懵懵的。
挡下来历不明的凶弹后,师匠大人话不多说,背着她翻墙越壑,以近乎直线的路径一路疾行,钻进了一座其貌不扬的办公楼内。
少女起初以为,这是把建筑当做掩体,遮挡狙击手视线的战术规避行为。
然而,白濯进门后一转迈入楼梯间,马不停蹄地逐级攀升,又在快要登顶时果断停步,目标明确地往该层的某处地点走去。
问及缘由,他语焉不详地回答——“感应到了刚才那名敌人的存在”。
“……感应?”
花夕听相泽铃提起过,身经百战者,往往会对敌意格外敏感。
话虽这么说,隔着几千米的距离,穿透重重楼层,精确无误地定位到位置不停变换的杀手本人,怎么想都不太符合科学……
也不太符合异能。
将信将疑地跟在师匠大人身侧,她很快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间架着检修标牌的女厕所。
嘴里闲话不停,小豆丁面上笑意渐起,觉得白濯这回搞不好闹了乌龙。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迭串事情,立即证明了后者的料事如神。
只听“轰”的一声响,一名身材劲爆的半裸袒胸女破门而出。
好大的累赘,和铃酱(以及自己)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满含执念的第一印象过后,花夕猛然意识到,对方的面容,竟与暗流组织内的一位同事惟妙惟俏。
(等,等下啦……不只是长得像的说!)
晃晃悠悠的尺寸,遮掩不住的骚气,根本就是如假包换的同一人!
对方为何会藏在这里?为什么脱衣服脱了一半?又为何见了自己一副撞鬼的神情……?
少女有一大堆问题想问,怎奈片言未出,视线已被升腾的烟雾牢牢阻隔。
(呜呃!这倒霉味道,是“纸鸢”没错了!)
记得当初还是自己向那家伙建议,“普通的烟雾弹太没创意,不如多加点佐料”的说!
一手遮掩口鼻,一手拽住师匠大人的衣襟,花夕正要小声提醒当心雾中的麻醉成分,却见他趋前一步,口齿微张。
不经任何吸气步骤,白濯直接做出了“吹”的动作。
顷刻之间,长鲸泄水般的轰鸣响彻走道,不逊台风过境的乱流呼啸而去,将满屋雾气一扫而空。
继空口接弹、遥感缉凶后,白师父再行惊人之举,震得小豆丁瞪圆了一对美眸。
呆立了数秒种,她才勉强摆脱惊愕状态,指着盥洗室远端敞开的窗户嚷嚷道:
“师匠!跳、跳楼了啦!”
“我没有跳楼。是嫌犯跳楼了才对。”
扯了句冷笑话,白濯好整以暇地踱至窗前。
探头观望了两眼,他回头交代道:“别站在窗口附近。”
“嗯……嗯?”
未理解这句吩咐的用意,花夕困惑地眨了眨眼。接着就看到,师匠大人足尖一点,轻飘飘地翻过了窗台。
……
两名熟人相继跳楼,义体豆丁的情绪却颇为冷静。
敌友难明的“纸鸢”姑且不谈,白濯可不是轻生寻死的主。既然敢跳,则必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以他的肺活量,大概冲着地面吹口气,就能起到缓冲作用,安全降落了吧?
花夕颇想掏出便携终端,把镜头倍数调到最高,记录一下师匠大人的骚操作。念及后者的叮嘱,又按捺住蠢动的好奇心,悻悻顿足。
好在白濯并未让她等待太久。
仅仅过了数息,一团黑影穿透窗户跌入室内,狠狠撞上积液泛滥的地板。
小豆丁躲过飞溅的水花,定睛瞧去,发现对方赫然是先前逃之夭夭的紧身衣女。
从其摔得七荤八素的仆街造型来看,多半不是心甘情愿飞回来自首的。
“欸欸,超可怜,胸都要摔瘪了的说……”
“你真好心。她刚才还打算爆你的头呢。”
“噫!”
花夕一惊抬首,立刻看见了随意斜倚在窗台旁,仿佛从未离开过的白师父。
“师匠,你,你是怎么上来的呀?是用了,‘变轻的功夫’吗?”
“……你想太多了。”
如炎夏功夫电影那般,降低人体自重、违背地心引力、左脚踩右脚平地升天的所谓“轻功”,白濯自认资质愚钝,这辈子都未必学得会。
他所能做到的,顶多是反复施展三角跳,在两栋高楼间来回蹬墙、之字形一路蹿高罢了。
若建筑间距过宽、难以借力,便只得极速踩踏空气,藉音爆反冲,事倍功半地强行变向。
动静太吵,速度感人,还不如放弃抵抗自由落体,再老老实实地沿着墙面攀爬回来。
“欸多,师匠……”听了他一番解释,花夕非但不觉幻灭,反而两眼放光,期待地道,“你不是答应过,要教人家功夫的咩!人家想学这个的说!”
“先从基础学起,找家攀岩馆罢。”
“不是啦,人家不想学爬墙,是要学蹬墙跳的说……”
“有必要么?那么闲的话,还不如给右手装副螺旋桨。”
“师匠~~~”
“……可以了,花夕。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
白濯刹住话题,瞥了眼地板上微微抽动的人体,又带着几分严肃之意,盯紧了对面的小豆丁。
在他的炯炯逼视下,原本卖力插科打诨的少女,不由得垂下脑袋,摆出了缩头鸵鸟的没出息姿势。
“我再说一遍。”白濯指了指脑门,“这家伙,刚才朝你开了一枪。对准这里。”
“……”
“如果这是贵组织的员工文化,那算我多事,平白坏了你们的战友情谊。如果不是……”
他用脚尖捅了捅半死不活的“纸鸢”。
“……她和你的交情,就没你想得那么牢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