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姓氏

雪代遥被女人抓着往外牵引,并没有多抗拒,“你是要带我走吗?”

女人并不太喜欢废话,尤其是跟个半大孩子废话,但雪代遥长相太过清秀可人,眼中还有份远超同龄孩子的冷静,她决定多说几字,如果解释不通,就直接强行将他带走。

“是。”女人惜字如金。

雪代遥没有问自己去哪,而是说:“能把医生喊过来吗?”

女人看了眼仿佛病床上仿佛沉睡过去的雪代巴,拍了拍手,两名西装大汉走了进来,中间拥簇着白大褂的医生,在黑色西服当中格外刺眼,好像被推着走,医生脸上全是惶恐的神色。

“小姐……”

医生毕恭毕敬的上前问好,眼睛左右瞧着,就像探头探脑的乌龟,生怕退后了的西服壮汉们,重新将他“拥簇”住。

“上去看看她死了没有。”

医生连忙去检查雪代巴的身体,过了几分钟,时不时偷偷瞥向身旁的女人。

“她到底怎么了?”

医生从牙缝挤出,“她已经死了……”

雪代遥缓缓走向前去。

医生识相的让出位置,脸上满是慌张,生怕噩耗牵连到自己。

“你可以走了。”女人面无表情。

医生害怕的缩了缩身子,之前像乌云压过来的西服壮汉们散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他松了一口气,临走前,看向病床旁边守着的雪代遥,心下一犹豫,还是说道:“她的病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雪代遥脸上没有流露出悲伤,只是静静的守在床边,心中痛恨自己那份冷血。

他并不想哭,也没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

他往旁边多走几步,从床头柜抽了几张纸,小心翼翼的擦掉母亲嘴角的血渍,把被单往上拉,造成她只是熟睡过去的安详样子。

被单上面的血迹,就像在雪地中盛开的梅花。

雪代遥转过身,“我跟你走。”

女人牵住雪代遥的手腕,带着他往外走。

有四五名西服壮汉在前方开路,平时有点吵的走廊静寂无声,一路被女人带向医院门口,才重新恢复了声音的光彩。

但很快就连光线也被吞噬。

女人把雪代遥丢进了豪华轿车的后座。

雪代遥感觉自己被关进了一个小盒子里,不由得想:“妈妈死后是不是也要被关进这样的小盒当中?”一想到这,他便浑身开始不适。

可是想象中的逼仄并没有来临。

加长的轿车后座十分宽敞,雪代遥坐在软乎乎的座椅上,有点不知所措。他从没坐过车,而且车上的沙发后座可比他的床还要软。

他小巧的就像被放在车上的玩具,等待被别人拿走。

女人悄悄注视着雪代遥的反应,看他有所茫然的模样,不知为何,脸上有所得色的笑意。

她并不是喜欢炫耀的人,没有在平民面前显摆财力的优越感。

女人只是感到有趣。

一个孩子露出茫然和紧张的样子并不有趣,有趣的是拥有雪代遥这般长相与身份的孩子。

而且他并不同于其他孩子流露于表面的情绪,反倒强制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眼底的紧张和拘束却无法掩盖。

女人翘起了腿,在长裙下露出一截光洁如玉的小腿。

她心情有所好转,揽起了耳边的发丝,却没想到被她拿来取乐的雪代遥,向她递出小手,手上拿着两张纸巾。

什么意思?

女人奇怪的看向雪代遥,就见到他手指了指。她低下头,发现自己手掌的虎口处沾了一小片血迹。

雪代遥虎口处同样有一片血迹,比她的血迹来得更多更鲜艳。

女人这才记起雪代遥与母亲死别之前,被母亲狠狠的咬了一口。她夺过纸巾,也不管雪代遥的想法,直接将他受伤的手抓到身前。

“别动。”

雪代遥本能的想要缩回手,却因为她的话,强行忍住。女人的手让他想起湛蓝色海中跳动的洁白无瑕的水母,紧紧将他包裹住。

雪代遥感觉她手冰冰凉凉,触碰起来很舒服。

女人小心翼翼的把雪代遥手上的血迹全部擦干,仿佛剥开荔枝的外壳,露出里面雪白色的果肉,只不过其中有道淡淡的咬痕。

不过还好,并没有被咬破口子。

雪代巴总归是爱着自己的孩子。

女人放下染红的纸巾,“蠢货。”

“啊?”

雪代遥搞不清楚女人为什么要骂他。

“你应该先给自己的手擦,擦完再把剩下的纸巾给我。否则别人会把你的善意当成讨好,认为你是个软弱的人。”

女人话中有话,似乎想借此机会提前提醒雪代遥。

雪代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你多大了?”

“十二岁。”

女人打量着雪代遥,“叫什么名字?”

“雪代遥。”

“跟母姓?”

“嗯。”

“那你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雪代遥坐在座位上沉默了一会,女人以为他是在发呆,他却突然问道:“你姓什么?”

“我姓藤原。”女人浅浅一笑,“雪纯,藤原雪纯。”

“我该叫你藤原姐姐,还是雪纯姐姐?”

“家族里姓藤原虽然不多,但如果直接叫姓的话,根本分不清叫谁。而且这两个称呼我都不喜欢。”

藤原雪纯酒红色的眼眸冷淡的望着雪代遥,“如果硬搭辈分的话,你可以叫我一声‘小姨’。”

“‘小姨’也是跟母姓?”

藤原雪纯听出了雪代遥话中隐藏的些许不满。

她笑了笑,“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父亲是姓藤原了。”

那个姓“藤原”的父亲已经去世三年了,可是雪代遥心中还是不可遏制的涌现出愤郁的情绪。

终归是个小孩子。

藤原雪纯脸上淡漠,内心却忍不住有了一丝愉快。

她轻轻说:“你得早做准备。”

雪代遥眼睛微睁,直直的瞪着雪纯好一会,嘴巴微微翕动,最终忍住了,把脑袋移到一边。

他屁股往后挪了挪,又感觉不适的往前进了进,很想整个人站起来,最后却只得整个人靠在座位的靠背上,目视前方。

加长的轿车后座很宽敞,却远比不上雪代遥与母亲同住的一个小小房间——只租得起的一个小小房间。

雪代遥呼吸不由得沉重,感觉里面的空气都被自己抽完了,只剩下呼出的废气,逐渐令他窒息。

我被关住了!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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