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晨曦中升起几缕炊烟,大河玉带般绕过一片房屋。

连年的战乱,民间生活甚苦,临河镇虽是方圆百里最大的镇子,也没有多少人家。

此地是黄河上游,数十年前还是大片农田,如今塞外诸族铁骑纷至,饮马黄河,定居于此的汉人十室九空,良田已尽成牧场。

慕容紫玫精疲力尽的缓步入镇,她听吴叔说过此地有马集,准备买马代步,不料一夜春雨,镇上了无人迹。

紫玫怔了一会儿,此去飘梅峰数千里之遥,自己孤身一人又没有在江湖行走的经验,这该如何是好……三师姐所居的洛阳与二师姐所居的临邛都在途中,不如先去洛阳寻纪师姐帮忙。

慕容紫玫抬起头,却见几名红衣汉子从长街尽头缓缓走来。

她连忙转身,心里暗暗叫苦。

后面是几个黄衣人,同样手持兵刃步步紧逼。

接着两侧墙头涌出十余道身影,当先一女身材娇小,正是昨夜交过手的土堂香主轻尘。

慕容紫玫娇吒一声,飞身而起,反手拔出片玉,准备故技重施,猝不及防下先除去墙顶的敌人,觅机逃生。

墙顶的黄衣汉子两臂一展,手里拿的却是蛾眉刺,他不闪不避,直刺紫玫的喉头、下阴,出手下流。

紫玫心里暗骂,提气翻身而起,避开蛾眉刺,落在了墙头。

交了两招,紫玫皓腕一翻,片玉光芒闪动,将那人的钢刺、手指齐齐削断,接着狠狠砍入那人胸膛。

但此时星月湖帮众已经把她围在中间,轻尘、烈焰各据一端沿墙步步紧逼,巨石、猛炽则分站两侧,周围七黄八红十五名帮众围成圆圈。

慕容紫玫纤足踏在墙头,短刀横胸,红袂飞扬。

这下麻烦了,恐怕是逃不掉。

究竟是力拼而死,还是束手就擒,藉机报仇?

星眸寒光一闪,紫玫握紧刀柄,倔强地扬起头。

就让哥哥替自己报仇好了。

面前是烈焰的铜锤,身后是轻尘的柳叶刀,两旁还有巨石的铁盾和猛炽的厚背砍刀眈眈相识,星月湖十二香主有四人在此,墙头那个鲜花般的美少女已是插翅难飞。

烈焰暴喝一声,铜锤划出一条黄影猛砸下来。

慕容紫玫像被锤风激起般向后飘飞,片玉直刺轻尘肩头。

轻尘相貌俏丽,手中的柳叶刀宽不足三指,长仅有一尺,就像是小孩的玩具。

眼见片玉刺来,她腰身一斜,柳叶刀闪电般劈出,竟是寸步不让。

紫玫纤手一沉,朝刀背削去,轻尘知道她宝刀厉害,招势并未用老,手腕划了个半圆,刀尖挑向紫玫柔颈。

若在平时,紫玫倚仗宝刀的锋锐自然不惧,但此时身边大敌环伺,如果被她缠住,那就不用打了。

脑后风声一紧,紫玫反手挡住烈焰的铜锤,左手挽住小弩对准轻尘的胸口松开机括。

片玉在铜锤上划了一道深约寸许的刀口,紫玫右手被震得发麻。

轻尘躲开弩矢,两脚像沾在墙头一般,柔腰平展,一招柔风卷叶削向紫玫腰间。

刀光闪动,尽量让她摸不清刀锋所在。

慕容紫玫娇吒一声,出人意料地从墙头腾身而起直扑巨石。

巨石的铁盾长刀可攻可守,对紫玫来说最不利于速战,当下其余三位香主都想到她是声东击西,并未围攻反而散开守住去路。

金铁交鸣声不断响起,片刻间铁盾便被砍出十余条刀痕。

巨石藏身盾后,心下暗喜,这小丫头看来只是幼稚,她宝刀再利,毕竟只有五寸来长,怎么可能砍碎铁盾?

况且内力不足,再砍几下,不用打,她自己就累趴下了。

紫玫咬牙又是狠狠一刀,刀尖穿透寸许厚的铁盾,但自己也被震退一步。

她似乎刚刚明白过来,不再与巨石硬拼,侧身往盾上一靠,挡开身后一名红衣汉子的铜棍,然后借势跃起。

巨石一舞长刀正待追击,突然胸口剧痛。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胸前插着洁白的箭羽,狂吼一声,重重倒在雪中。

轻尘眼尖,看出紫玫先在盾上砍出缺口,然后藉机暗暗缝隙中射入一箭。

巨石用惯了铁盾,根本未曾留意胸口要害,毫无防备下顿时送命。

轻尘连声娇喝,十余名帮众分成三组,各由一名香主带领轮番进逼。

慕容紫玫竭力相抗,不多时已香汗淋漓。

好在她宝刀在手,宫主又吩咐过必须生擒,众人也不敢痛下杀手,否则早己尸横就地。

紫玫刀弩齐施,又伤了四名帮众,但左臂也中了一棍,剧痛彻骨。

她自知难以幸免,浸透鲜血的红衫一闪抢身而出,招招进攻,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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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要脸!”长街尽头传来一声娇喝。

紫玫顾不得回头去看,先避过烈焰的铜锤,又削断了一把钢叉。

而猛炽的厚背刀离膝盖已不足两寸,紫玫握紧片玉,咬牙盯着猛炽粗黑的脖子,拼着两条腿被废,也要砍下他的脑袋。

猛炽正暗喜得手,忽然听到脑后风声突紧,他顾不得击倒紫玫,连忙转身抵挡。

“啪”,一枚暗器正中面门,打得猛炽鼻血长流,他心里猛地一惊,仔细看时却是一团雪球。

猛炽气得暴喝一声,忽然一阵寒风吹在背上,冰凉的感觉直入心脏。

紫玫藉机刺死猛炽,喘着气抬起头来,只见两名白衣少女蝴蝶般在刀光剑影中翩翩起舞。

她不及多想,迳直杀入战团。

星月湖的四名香主已损其二,十六名帮众也折了半数。

烈焰、轻尘见两女武功不弱,万难讨得好去,只得尖啸一声,铩羽而归。

紫玫手足酸软,一跤跌坐在雪地上。

那两名白衣少女奔过来搀住她的手臂,吱吱喳喳地问道:“你怎么样呀?这么多血,你伤在哪儿了?痛不痛?他们到底是谁?你叫什么名字呀?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啊……”

慕容紫玫苦笑着说:“你们一个一个问好不好……”

“我叫白玉莺,她叫白玉鹂,我们是姐妹,孪生的哎。”

紫玫喘着口笑道:“怪不得你们俩长得一样,连酒窝都生得一毫不差呢。”

两姐妹吃吃的笑了起来。

她们年纪与慕容紫玫相仿,肌肤胜雪,眉枝如画,无论发式、装饰都一模一样,就像彼此的影子娇美无二。

紫玫动了动左臂,发现肩骨无恙,顿时放下心来,“我叫慕容紫玫,多谢两……”

还没说完,白氏姐妹便惊喜地叫了起来,“哎呀,你就是玫瑰仙子啊,怪不得生得这么美呢。”

慕容紫玫一怔,没想到自己的名声竟然这么响亮。

白氏姐妹是安定八极门弟子,回家途中路过临河镇,不料遇见名声鹊起的玫瑰仙子,姐妹俩都是喜不自胜。

白玉莺问道:“他们是什么人?这么多男人欺负你一个,真不要脸!”

慕容紫玫犹豫了一下,坦然将家中遭遇的惨变合盘托出。

万一自己落入了敌手,也好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能将讯息传到哥哥嫂嫂耳中最好。

白氏姐妹听完,不约而同的拍拍胸口,“那帮家伙真是太坏了!”

紫玫神色黯然,沉默一会儿,展颜道:“幸好遇上两位姐姐,救了小妹。”

白氏姐妹小手攥成拳头,异口同声地说道:“行侠仗义正是我们习武之人的责任!”

听到这样老气横秋的话语由两个黄莺般清脆的声音说出来,紫玫差点失笑出声。

但看到她们坚信不疑的表情,慕容紫玫心头一阵感动。

三人来到绦县已是午后,紫玫继续朝西南走洛阳、巴蜀去寻师父,白玉莺、白玉鹂则改道东行。

三人认识时间虽短,却是一见如故。

慕容紫玫喜欢这对姐妹花的热心和可爱,白氏姐妹更喜欢这个勇气十足的美貌少女。

临别时三人依依不舍,白氏姐妹更让出一匹马,送给紫玫。

白玉莺抱着马头说道:“小白你可要乖乖听话,记住把紫玫姐姐送到飘梅峰啊。”

白马像是听懂了似的扬了扬头,发出一声长嘶。

白玉鹂拿出一件大红披风,掩住紫玫身上的血迹,又包了几件衣服递给她,这才挥手告别。

慕容紫玫目送姐妹俩消失在地平线上,叹了一口气,转身望着南方的茫茫林野。

这里离三师姐所居的洛阳还有三天的路程,去飘梅峰最少还需一个月。

她摸了摸马头,“小白,你可要把我送到飘梅峰啊。”虽然模仿着白玉莺的口气,逗自己开心,但紫玫眼神却充满了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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