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疯掉的瑞格

“你知道，为什么称魔族为最强悍的种族么？”瑞格站在辇轿上，闲闲的问道，巨大的黑色羽翼如两面巨墙一般在身后展开，控制着数以十万计的机械傀儡和地面上的人类大军作战，既不能太凶猛，又不能太软弱，总要让人类的指挥官感觉到，他们再加一把力，就会取得胜利。

只要再加一把力……无论如何，只要再加一点点力，就可以胜利了。

十五天来，运用这种战术，瑞格已经消耗掉了四十万人类联军士兵，自己同时损失了超过七十万的机械傀儡。

不过人类联军大营里面，还有将近八十万的军人，而瑞格身后的魔族机械傀儡，则还有着五百万！

对于瑞格来说，这不像在打仗，而是像是钓鱼，自己就是鱼饵，下面的机械傀儡，就是鱼钩，而拥有五百万机械傀儡的漫长增援线，就是鱼杆了。

人类，当然就是那条贪吃的蠢鱼了。

所以瑞格每天都小心翼翼的控制着战争的力度，争取用这种添油战术，多消耗一点人类的战力，为此有几次，他还故意放出了几万只机械傀儡让它们消耗掉，将几个人类看来至关重要的制高点之类的地形让了出来。

这也是让人类勇气大增，死战不退，增兵一直源源不绝的最大理由之一。

另一个理由，当然就是，只要杀了瑞格·安帕，魔域就会崩溃，魔族就会灭亡之类的蠢话，这些话，有些甚至就是瑞格自己编造出来的。

看着瑞格背后那翻腾燃烧着的黑色雾焰，艾斯碧拉淡淡的叹了一口气，道：“为什么，每次到最后，我都发现，我得到的，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得到的？”

瑞格奇怪的看着这个女人，愕然道：“你说什么？”

“我想要的，是一个称霸天下，把各个种族都踩在脚下的魔王……而不是一个要把人类赶尽杀绝的魔鬼……你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吗？”艾斯碧拉道。

瑞格看着这个成熟美艳的女人，缓缓道：“你的立场，又一次转变了？”

“是啊，如果亚特兰提斯现在出现了反瑞格联盟，我绝对是其中的一员。”艾斯碧拉说得非常坦然。

瑞格却是不以为然的道：“你的信念随时都在转变，根本就没有一件事情能让你长期保持兴趣，今天反对我，明天说不定想通了又来帮助我，后天又想起了个什么新花样……”

艾斯碧拉怔了一下，才道：“是啊，为什么我会这样呢？”

“因为你没有目标，你从小的目标，就是成为一名合格的皇家骑士，但这个目标断了后，你就再也没有了为之奋斗一切的目标……你寻找着一个又一个的替代品，却始终无法代替最初的那个目标在心目中的神圣性。所以，你只有不断的一个一个的寻找下去，永远也找不到！”瑞格缓缓的道。

艾斯碧拉瞪着他，愕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徒弟，唐娜·金，和我上过床！”瑞格随即也皱起了眉头，“不过，按道理说，唐娜也应该是我的女人，为什么南华郡的公告里面，没有她的消息？”

“唐娜只和你呆了一个晚上，而且是你帮她治伤，动用那么多的魔晶石刻画了那么多的魔法阵，一个晚上就让一个女人对你死心塌地，恐怕只有你自己才会那么想吧……再说，唐娜是第一个反出魔域的魔化人类，再怎么做样子，也不能对她怎么样吧？”艾斯碧拉理智的分析道。

“对她怎么样也无所谓，对吧。”瑞格看着脚下的血腥战场，平静的道：“反正，这一切都会很快结束了。”

“一切很快结束？”艾斯碧拉突然笑了起来，呵呵道：“你知道亚特兰提斯有多少人类吗？足足数十亿，就凭你这几百万只机械傀儡，想要对所有人类斩尽杀绝，你是不是太狂妄了一点？人类被逼到绝境，爆发出来的战斗力，是难以估计的！”

瑞格看着这个美艳的女人，只说了一句话：“你魔法戏看多了。”

艾斯碧拉看着这个彻底走火入魔的小男人，却是没有一点办法，她的魔网权限本来就不高，自然不知道最深层次的高级机密，而且瑞格现在又是如此的强大，她除了呆在他身边，哪都不能去。

美艳的贵妇人，突然觉得了一阵的悲哀。

对于瑞格所说的人类太可怜，所以要消灭人类，这个她倒是没有怀疑过，她知道，瑞格这不是在悲天悯人，而是一个高等级物种对于一个低等级物种的彻底蔑视。

如同人类看到一只被砸断了腿的小狗，怜悯的将它打死，以结束它的痛苦一样。

对于瑞格的这种心态，贵妇人早就说过了，进入魔网后的瑞格，和进入魔网前是不一样的，但如此巨大的心态转变，还是让她始料不及。

眼看情理讲不通，艾斯碧拉只得叹了口气，道：“你将北方平原定为决战地点，是不是太仓促了一点？要知道，这里没有任何的山脉作缓冲，也没有任何的地形可以利用，只有硬对硬……”

“正因为这样，这些人类才会前赴后继的前来参战，相信只要消灭了我，就可以结束这场大战……”瑞格冷然道：“一支机械傀儡小队，已经于十天前，突袭了蝎尾地区……现在叫南华郡安南省的一座城市，消灭两万人。”

艾斯碧拉脸色立即就白了：“消灭两万人是什么意思？”

“屠城。”瑞格道：“蝎尾地区的城市，人口都不多，你知道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艾斯碧拉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理解的道。

瑞格平静的道：“我只是要告诉大家，别以为机械傀儡，不可以离开魔域范围，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让这些洪水猛兽攻击任何一个地方。”

“机械傀儡能离开魔域范围？”艾斯碧拉的脸色彻底变了，她当然知道，人类世界之所以还没有大乱，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魔族机械傀儡，只能在魔法黑塔的笼罩范围内活动，但是现在没有了这个限制，人类世界会有怎样的恐慌？

看着这个满头白发的小男人，艾斯碧拉心里一片冰凉，她没有想到的是，瑞格，竟然真的是想毁灭人类。

“你疯了吗？你母亲和汉克叔叔，还有你喜欢和喜欢你的那些女人，甚至你自己，都是人类啊！”艾斯碧拉叫了起来。

“是啊，正因为我也是人类，所以我才知道，人类活得多辛苦……好可怜，既然这么可怜，就不要活了，让下一个智慧物种，成为亚特兰提斯的主宰吧……或者，干脆不要亚特兰提斯了……”瑞格慢慢的说道。

瑞格喃喃说道，丝毫没有介意艾斯碧拉说的什么母亲叔叔之类的，更别说女人了。

艾斯碧拉呆在了那里，掉过头来看向下面无边无垠的战场，火在燃烧，血在流淌，人在厮杀，傀儡在咆哮，这副地狱一般的场景，让艾斯碧拉彻底放弃了希望，她呆呆的看着瑞格，问：“你现在想怎么办？”

“魔族机械傀儡突然出现在魔域之外，而且进行了血腥屠杀，这立即引起了整个人类世界的恐慌，虽然消息不太灵通，但我还是从有限的渠道里面知道了，所有的人类国家，都在扩招新兵，储备粮食，我所做的，就是不断让这种事情发生，然后让他们主动将新的部队，一支支送到这里来，成为这座绞肉机中的一份子。”瑞格感叹的道：“七十万机械傀儡可以换四十万人……我还有五百万傀儡，至少可以换三四百万人类的军队吧……”

“然后呢？”艾斯碧拉冷冷道。

“人类的军队都死得差不多了，他们的抵抗意志就应该早就崩溃了吧，然后，就是兽人族的事情了。”瑞格平静的道。

艾斯碧拉瞪大了眼睛，愤怒的道：“你要把世界送给北彻的那些兽人？”

“嗯……还有英木兰和大黑山的野蛮人……他们也算是人类吧……”瑞格淡淡的道。

“你这么疯狂，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只是报复人类杀了你的女人，你灭掉美蒂和南华郡就行了啊。”艾斯碧拉苦苦央求道：“我帮你灭掉它们，好不好？”

瑞格摇了摇头，认真的道：“我真的是觉得人类太可怜了，所以想帮他们……”

“那南方群岛和大黑山的，不是人类吗？”艾斯碧拉厉声喝道。

瑞格想了想，点了点头道：“那事成之后，也不留下他们吧……”

艾斯碧拉一呆，看着瑞格，竟然是无言以对。

“魔族是从来不讲究承诺的，你应该知道啊。”瑞格甩了甩披肩的笔直白发，傲然道：“我现在，就是一个魔族。”

艾斯碧拉不再与这个家伙争论这些问题了，她知道固执的小男人已经一根筋似的短了路，跟他是没有办法讲明白道理的。

看着脚下庞大的战场，艾斯碧拉想了想问道：“你的绞肉机，就是指这方圆百里的平原，东南方是狙击南华军，西南方是狙击美蒂军？”

“是啊，两支军队相距不到三十里路，随时可以相互支援，这让他们彼此之间，信心大增啊。”瑞格平静的说道。

“那你分别在东方和西方，放置那么多的机械傀儡做什么？”艾斯碧拉奇怪的问道。

“防备大黑山的野蛮人和北彻的兽人……”瑞格淡淡的说道。

艾斯碧拉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要防备自己的盟友？”

“因为盟友不知道，我打算毁掉整个亚特兰提斯三大陆上面所有的人类……如果盟友知道了，也许就不是盟友了……要知道，北罗斯联邦中，人类也是占据不少数目的。”瑞格邪恶的笑了起来，“因为人类主宰世界，所以人类的血脉显得高贵，北罗斯的那些兽人也喜欢和人类通婚，生下了大量的半兽人混血……”

“半兽人，你也……觉得可怜？”艾斯碧拉犹豫了一下，才说出了这个词。

“也许，我会觉得，亚特兰提斯，也很可怜。”瑞格冷冷的笑了起来。

“你是个疯子！”艾斯碧拉懒得理会他，看着下面的战场道：“虽然我不懂战争，但也知道，你是在走钢丝，你的兵力只略胜人类一筹，为了故意吸引人类，将后援队放得很远，如果现在真的有人从你背后插上一脚，吃掉你东面或者西面的伏兵，再进入战场，你很快就完蛋了。”

“你只能说是我的机械傀儡很快就完蛋了，我可是魔族。”瑞格淡然道。

艾斯碧拉看着他，突然问道：“尊敬的魔族大人，你的翅膀，可以飞吗？”

“不可以，但是，你认为，一个真正的魔族，会拥有多少种可以让自己飞行或者瞬移的魔法？”瑞格看着艾斯碧拉，认真的道：“一百三十三种，我已经掌握了的。”

“你能在魔域中使用魔法了？”艾斯碧拉惊讶的道。

“赫卡忒因为资料库丢失，所以制造出来的魔法阵和魔法黑塔似是而非，但魔族最强大的不是头脑，而是身体，我拥有的身体，是真正魔族的身体，能适应各种魔法环境自我调节变化，在魔域之中，使用魔法，是非常简单的事情。”瑞格望着下面，淡淡道：“如果不是因为机械傀儡同样是人类，我想让它们彼此消耗在战场上面，你认为，我需要等这么久？”

“你能够使用魔法，不受魔法环境变化的限制……”艾斯碧拉突然明白了，“难怪不得你能派出一队机械傀儡去蝎尾地区……你是改良了那个魔法阵吗？”

“不是，我只是改进了我派出的机械傀儡的小部分结构，让它们也能适应外面的环境。”瑞格平静的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把所有的机械傀儡都改良了，然后派出去呢？那样的效果不是更好吗？”艾斯碧拉奇怪的问道，五百万横冲直撞的机械傀儡，杀入了人类社会，不是一场绝对浩大的灾难吗？

瑞格缓缓的道：“我是想让人类灭绝，不是让人类害怕。只有将人类的军队先吸引来干掉，再去灭掉普通人，不是更轻松么？”

“我觉得说不通。”艾斯碧拉疑惑的道：“我可是认识你很久了，你从来就不是一个有很多心思的男人，如果你真的觉得不痛快了，想杀人了，你只会带着机械傀儡们一起疯狂的杀出去，那才像你的风格。”

瑞格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的道：“魔法力不够。”

“什么不够？”艾斯碧拉奇怪的问道。

“要改造五百万机械傀儡，需要大量的魔法力，赫卡忒那个巨大的魔法转换阵，即使每天转换再多的山川湖泊河流，也不够用，因为它本身还要维持庞大的魔域运转，还有两千万人沉睡的魔网运行……包括我虽然可以使用很多魔法，但都是因为魔法力不够，所以只能暂时当摆设。”瑞格淡淡的道。

“仅仅是因为魔法力不够，所以，你才在这里步步为营，委曲求全？”艾斯碧拉有些不相信的道。

“当然，还有一个巨大的理由。”瑞格看向远方，道：“你知道，派往蝎尾地区的那队机械傀儡，最后怎么样了吗？”

“怎么样了？”艾斯碧拉问道。

“它们被一队魔法师围住，消灭得干干净净。”瑞格叹了一口气道：“外面的世界，还不是我的世界，赫卡忒制造的这个魔域虽然有缺陷，但却阴差阳错的阻止了魔法师的进入，所以，我没有完善它。”

艾斯碧拉明白了，阻止瑞格彻底发疯的，最终还是魔域之外，那些数不清的魔法师们。

想到这里，艾斯碧拉不由得苦笑，魔域之中，是无法使用任何魔法的，因为这里的魔法元素排列，随时在变幻，除了瑞格以强大的魔族身体无视这种变幻外，就只有那些魔族机械傀儡和魔化人能适应这种环境，因为这个魔域，本来就是为他们打造的。

艾斯碧拉叹了一口气道：“我终于明白了，想打败一个疯子，只能再找一个更疯的疯子……”

瑞格斜着眼睛看着她，“你是指你和我的关系吗？”

“是的。”艾斯碧拉点了点头道：“我是一个疯子，本来我以为我够恐怖的了，没有想到，你比我更疯……对于你这种疯子，我无能为力了。”

“不要说得自己跟救世主一样，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还不都是你逼的？”瑞格冷笑道。

“什么我逼的，我逼了你什么？”艾斯碧拉怒道。

“如果不是你把战火惹到蝎尾地区，我会加入这场战争吗？”瑞格奇怪的道。

艾斯碧拉呵呵笑了起来，道：“战争无论从哪里开始，你都会加入进来，因为从一开始，魔网就为你留了最高权限……你是天生的魔族！就这么简单。”

瑞格顿时沉默了，他知道艾斯碧拉的理解有误，但魔网的最高权限，是留给珠子大人的，这个，却是没法跟任何人说起的，除非，自己一开始就没有遇到过珠子大人……但是，那可能么？

珠子大人经历过了一百多位共生者，绝大多数都是碌碌无为的就混完了一生，只有自己，蛮打蛮撞的，居然混到了今天，成为了真正的魔族不说，还将一手毁灭整个世界，也许，这才是魔鬼核心的真正用法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心志已坚的瑞格，决定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实施下去，他的后盾，是魔网中一千多个世界，在他发布的暗示任务下，有上百个世界正在变相演化这个世界的轨迹，总有一些是对得上号的，他只要照着上面做就行了。

布重兵防御东边的大黑山野人和西边的北彻兽人，就是诸多世界的演化结果之一，在以前，瑞格根本就不会想到，两个盟友居然会从背后插自己一刀。

但艾斯碧拉这种女人都会想当救世主，为什么野蛮人和兽人会甘心世界毁灭？

艾斯碧拉喃喃道：“现在下面的平原战场，陷入了僵局，你的添油战术很凑效，将南华军和美蒂人牢牢的拖在了两个方向，但也因此，你的战线补充拉得太长，只要有一支军队，切断了你的战线补给……你就完了，但偏偏，你堵死了一切的可能。”

“碧拉大人，真正的武器还没有上场，你就这么沮丧了？”瑞格淡淡的道。

“什么真正的武器？”艾斯碧拉惊愕的道：“是沉睡中的两千万圣华隆人会苏醒过来，都成为魔化战士吗？”

“那个倒不可能，魔法力的供给满足不了转换两千万人的巨大能量。”瑞格淡淡的笑了起来，“不过，魔法元素爆裂阵，你听说过没有？”

“没有。”艾斯碧拉摇了摇头。

“看来你的关心方向和我们不一样啊，神魔战争的最后时期，两族都发明了足以毁天灭地的武器，魔族的是魔法元素爆裂阵，神族的是神力并列分解方程阵，两族都将这两种威力最大的力量转变阵镂刻在了各自的远程武器上面，它们巨大的威力，甚至撕碎了空间屏障……神魔两族，因此都被吸入了空间碎片中，还连带有其他无数的附庸种族。这种武器，你知道吗？”瑞格淡淡的问道。

“这种武器，难道你有？”艾斯碧拉惊惶的问道。

“我没有，我问过了赫卡忒，她也没有，但这种武器的原理却是很简单，将魔法元素浓缩到极至在让它猛烈释放，一瞬间产生的爆炸威力，足以摧毁任何东西，而只要掌握了浓缩技术，凭借人类那么多天才的魔法师，他们会在很短时间内，就制造出这种带有魔法元素爆裂阵的武器。”瑞格平静的介绍道。

“人类怎么可能掌握这种技术？”艾斯碧拉怒道。

“不好意思，人类不但已经掌握了这种技术，甚至还拥有发挥这种技术的所需要器具和设施……鸡肠岭下的地精地下城，本来就是地精收藏装备和武器的仓库，既然有了燧石枪，禁魔铳，那么有一套能够浓缩魔法元素的离心设备，很正常吧……不幸的是，真的有。更不幸的是，英木兰退出蝎尾地区后，那里，就被新的南华郡的军队占领了……所以，那套设备，已经被无数超阶和神域魔法师在反复研究了。”瑞格淡淡的道：“你看，我一个人毁灭世界很难的，但有了魔法师的帮助，真的就会很快了，对吧？”

“你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艾斯碧拉怒骂道：“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