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刚送走李杰,那边叶砚初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闻远哥,我刚知道你过来。”叶砚初还是那般敬重梁闻远。
梁闻远没多说什么,“嗯,你也在这边?”
“对,因为这几天比较紧,所以我就来这边盯着了。”叶砚初每次跟梁闻远打电话,说话总是磕磕巴巴。
“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开口。”梁闻远拿着桌子上的小玩意儿把玩,“不过我时间比较急,两天后就得走。”
两天后便是12月30号,他得赶回去。
叶砚初似是不解,先是问了句:“啊?是家里有什么急事吗?”后又恍然大悟,“哦,对,是得回去,文茵姐还在平城等你。”
梁闻远扶额摇头笑,他实在是没想到叶砚初会如此直白的说出这个原因。
既然提起,他就顺着说道:“珞珞你俩怎么样?”
叶砚初许是害臊,说话磕巴的更厉害了。
“我,我俩,就,就平常过。”
像是想起这是梁楚珞的亲哥哥,他又赶紧找补:“我,不是,我这工作特殊,一直在军区待着,没什么时间陪她……”
话音越来越弱,最后尾音梁闻远都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梁闻远一听这个样子,心里实在是好笑。他也不继续逗弄:“嗯,这几天有什么事来耳因找我,我一直在。”
电话挂断后,梁闻远盯着手机屏保上的照片发呆。
梁闻远摩挲着微微发烫的手机屏幕,热意顺着指尖慢慢往上蔓延,直至心间。
梁闻远似乎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有这样的动作,他总是喜欢在神经紧绷过后盯着这张照片看。
照片上印刻的俨然是多年前的时文茵。穿着平大附中的校服在街角处的一家店门前坐着投喂流浪猫。
少女小小的掌心放着点猫食,递给眼前羸弱的小猫,眼里仿佛迸射出星光那般晶亮。
梁闻远突然想她。
确切地说,是很想,很想。
明明也只是才一天没见罢了。
梁闻远调出时文茵的电话号码,拇指抬起想要按下,可又停在半空,踌躇着。
这个电话原本是不应该打的,两人的事刚被时静姝知晓,最后是怎样的结果谁都不知道,此时应该少些麻烦。
他突然想起那晚与时静姝的谈话。
时静姝临走之前,也只淡淡撂下一句话。
她说:“文茵从小便缺爱,你赏她的那点儿是你的几分尚且不知,但这就是她的全部,还望梁总思虑周全,不要伤人。”
梁闻远将手心里握得有些温热的手机放置到桌面,机身与桌面碰撞,发出细微的轻响。
他转头望向窗外那灯红酒绿的澳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每天都在上演无边深情的戏码,几分真几分假有谁能看得清?
他本质是一个商人,每天和形形色色的商人打交道,替父亲笼络关系,游走在纸醉金迷的权贵场所。
自己尚且不知自己哪几句话是真哪几句话是假,又怎么能妄想别人能看清呢?
那日,对于时静姝的问题,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鄙人有幸,能遇见文茵,是我这辈子所积的福分,梁某定当拿出十分心力来爱护她。”
于时家而言时文茵是掌上明珠,于他而言已是无价珍宝。
食指有节奏的点在桌面,发出“笃笃笃”的清脆声响,深邃的眸子望着不远处的灯塔,等着那束不时出现的光闪现。
感性最终打败理性,占据高峰。
指尖悬在屏幕上空,几番下落又收回。
最终,那通电话也还是没拨出,转而只发了一条微信。
L:【想你】
似是两个字不足以表达思念,他又接着。
L:【比往日都要厉害一点】
时间已经很晚,发完短信也没期待时文茵可以回他,他便将手机放在一旁,将众人喊了进来。
耳因所有主要人员全部到齐,阿龙便俯身贴近,说:“老板,李老会打电话过来。”
梁闻远没当回事,瞧着屋里人刚想开口说话,身旁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梁闻远捞起手机一瞧,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但随即这抹情绪便被压下。
他捞起手机踱步至窗边,瞧着手机上的那个备注,心猛烈地跳动起来。
手指不自觉地轻颤,身体的温度达到一个新高度,喉咙被灼热的温度烧的有些干哑,喉结上下滑动,将其微微润湿。
手指轻轻滑动屏幕,将手机贴在耳边,炽热的呼吸喷薄而出。
电流声滋滋作响,那头传来的只有微微起伏的呼吸声。
谁都没有说话。
梁闻远听着那有规律的呼吸声,不自觉地心安下来。
电话那头一阵轻响,时文茵嘤咛一声:“怎么那么晚给我发消息?”
声音里满是困倦,似是在唇边轻哼出来。
“没什么。”梁闻远眼窝凹陷,双眸更显深邃,“打扰你睡觉了?”
“嗯……还好。”声音渐远又忽近,“那会儿口渴起来喝水,看到了。”
“嗯,接着睡吧。”
梁闻远不自觉地挂上笑。
他忽然想起,时文茵是有这个习惯的,往常都是他替她准备好,免得让她起来找水喝。
“你要在外边待几天?”时文茵忽然这样问。
“现在不好说,怎么了?”
时文茵声音断断续续,似是扭捏,“就……就是……等你回来再说吧。”
梁闻远这还是第一次碰见时文茵那么扭捏的不肯说。
他没追问,“嗯,等我回去说。”
“姐姐没为难你吧?”这一天都没来得及关心,希望此刻没太晚。
“嗯?”时文茵有些懵,想了好半天才回:“没,姐姐让我今天陪她逛街了。”
梁闻远无声点点头,瞭望远处灯塔,那一束光攸地扫了过来,将他照了个透亮。
“嗯,好好睡觉,等我回家。”梁闻远最后柔声道。
电话挂断,眼底的柔声蜜意全被掩盖,他又换上一副生人不可近的神态。
又回到他此刻厌烦至极的人群内,扮演着梁老板的角色。
时文茵第二天一早便被床边坐着的人惊到。
那人白裙黑发静静地坐在床边,听见身侧人微动便扭头,眼睫弯弯:“醒啦,茵茵。”
时文茵支起上半身,缓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来坐在床边的人是左夏。
时文茵拿手背将额头上惊出的细汗略过,半坐在床上有些无奈。
“你来了怎么不喊醒我?”
左夏挪挪地方,离时文茵近了一些,她撇撇嘴:“让你多睡一会儿不好吗?我这叫体贴。”
时文茵不欲搭理她,起身便往浴室走。
“啧,茵茵,你怎么是这个态度啊?”左夏不太满意时文茵。
时文茵把牙膏挤在牙刷上,吐出嘴里的水塞进去,边刷边说:“谢谢夏夏,不过,你怎么来我家了?”
时文茵说话含混不清,左夏听得难受,她抬起一只手紧忙制止她。
“好几天没见你,这不是想你了。”
时文茵看她一眼,俯身将嘴里的泡沫吐掉,“说吧,想去哪儿玩。”
左夏笑的灿烂,一副被猜透心思的模样搂住时文茵的胳膊:“唉,说出来干嘛呀。”
指关节剐蹭左夏的鼻尖,一抹水痕落在她高挺的鼻梁上,她耸耸鼻尖瞧时文茵。
也不怪时文茵猜得准,每次想去哪儿玩左夏总是会第一个想到她,美其名曰带她玩,实际上就是拉个朋友出去,以免挨家里骂。
时文茵弯腰冲着脸上的泡沫,左夏在一旁站着看她动作:“其实也不是别的地方,就是明天晚上的时候,有一家民宿办了一个什么跨年篝火晚会,我想去瞧瞧。”
时文茵拽过一张洗脸巾擦着脸上的水痕,动作一顿,雾蒙蒙的一双眼瞧着左夏。
左夏疑惑:“怎么了?”
时文茵眨眨眼,将洗脸巾仍在垃圾桶里,她忽然觉得左夏说的这个地方似乎自己看到过。
“你说的这个地方是不是叫“挽月”?”时文茵小心翼翼地开口。
左夏眼底霎时升腾起一片亮光:“你也知道!这不正好?!”
时文茵点点头:“嗯,前几天刷到过这家店的广告。”
猛一想起这件事,时文茵竟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没过太久,但去一个地方的理由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