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将法院立案庭等待排期开庭的案卷资料整理,我在法官备选名单里,将自己的名字划掉,交代助理送至庭室会议。
我已经申请暂停大法官的审理工作,基于自身的健康状况,无法保证是否会影响现场庭审的审判。
在司法系统奋斗三十年,法官这项职务也履行二十多年,峥嵘岁月,意气风发,到了现在,确实有说不出的疲累,唔,太累了……
阅览手机上几个工作群组,一条妻子佳慧的未读讯息:行健,京京要出来了……
唔,我知道,再说吧。回复讯息后,搁下手机,摘下眼镜,清洁镜面,可是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人一老,就容易多愁善感,有些人和事总让我放心不下,对于这个姑爷,我,我们白家,真的是有所亏欠。
往事如昔,历历在目,我不禁在想,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不同的选择,是否会有不同的结果,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
而记忆,的确是件令人很神伤的事情。
<一>
这一年是国家恢复高考第八个年头,这一年我二十岁。
两年前,爷爷病逝,谁能想到一个北京大院的孩子,会跑到长沙读大学,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疯狂的决定之一。
父亲当家做主,训斥我一番,不过在听到报取是国防大学时便不再反对,他是一名军人,刚晋升为少将。
白家从太爷爷开始便投身革命,但能等到建国成立享受胜利果实的,只有爷爷一个人了。
父亲在爷爷的教育下,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也延续白家的时代。
白家是国勋之后,三代清名,为国为民,不能忘本。
这是父亲的谆谆教诲,牢记在心,因为我知道军人最重承诺,他应承爷爷的,爷爷应承太爷爷的,而我未来也将接掌白家的大旗。
去长沙的决定,有些突兀,童佳慧也不理解,取笑我是学赵构南逃。我不敢回嘴,在高考前,曾经向她表白,结果惨遭拒绝。
佳慧也是大院里出来的孩子,她的爷爷童建国在商业部工作,曾经跟陈书记共事,父亲也受公派留学,回国后投入经济建设,对改革很有见地。
佳慧比我小三岁,心气却比我高远,我特意赶在她十六岁生日前向她表白,希望成为她的初恋,而她也是我的初恋。
从渴慕爱情时,我便知道作为白家的子弟,哪怕是自由恋爱,也只是相对的,在某个圈子里选择匹配的,而能给我们选择的实在太少。
表白失利后,远走南方,佳慧说我是赵构南逃,在我看来这叫战略转移。
两党战争时期,延安也丢过不是,迟早是要拿回来的。
告白失败一次,只要她还没成家,我还是有机会的,毕竟我们青梅竹马,一个大院玩大的,感情总归是有的。
我的大学生涯,从长沙开始,每周我都会寄出两封信,一封给家人,一封寄给佳慧。
我相信迟早她会被我的真诚打动,只要锲而不舍,就有成功的机会。
寄出的信,多数聊些彼此近况和地方趣闻,也会夹杂一两句喜欢你,往往得不到回应,隔几周才偶尔回信一封。
周末,在学校附近的小酒馆,我向轩宇哥讨教,他觉得或许是我太直白,让姑娘不好回应,或者写几首情诗看看,往坏里讲也能用讨论文学搪塞,不至于双方尴尬。
轩宇哥是农调处的科员,比我大八岁,刚来长沙不久在酒馆看他舌战群儒,把一帮大学生整得个个服气,我也上杆子认个大哥。
他是老农林大学的学生,老农林大学和师范大学合并成农师大,跟国防大学还不到一公里。
轩宇哥喜好看书,据他说家里几代读书人,所以看过不少书,也看得比较杂,知识面广博,我便托他帮忙整几首表达爱爱慕的情诗,然后誊写在便签,附在每周寄给佳慧的信里。
很快,便收到回信,她还特别夸张我的诗写得不错,看来我是真的在大学有学到知识,希望我再接再厉。
她虽然没有回应我的示爱,但我觉得佳慧能明白我的心思,渐渐地,她的回信也多了起来。
临近暑假,我收到佳慧的信,信里写她正在考虑是否答应做我的女朋友,而考虑后的结果,她想当面告诉我。
佳慧要来看我,这可把我高兴坏了,连忙把这个喜讯告诉轩宇哥。
他也替我开心,询问我怎么安排,我想着在附近租个房,给佳慧暂时落脚。
轩宇哥摇了摇头,虽然经过严打,但社会风气还不是很好,女孩子还是要上心,开介绍信去旅馆也麻烦,还是住他的教员宿舍好的。
他是农大的挂职教员,在农师大一直有单人宿舍,两个学校离得也不是特别远,我们走动也方便,他住在农调处宿舍,学校这边空着也是空着。
我连忙敬酒感谢,这个大哥,真的没白认。
<二>
佳慧到长沙那天,我查过列车抵达时间,特意提早到等候接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跳得很快,莫名有些紧张,便叫上轩宇哥壮个胆。
车站出口,我看到久违的倩影,大半年没见面,佳慧变得越来越漂亮。
女孩过了十六,长得很快,亭亭玉立,一头飘逸的秀发,海浪蓝的喇叭裤,提着一个不太大的帆布包。
阳光下,佳慧的浅浅一笑,温暖动人,不止我,连轩宇哥也失了神。
我以前夸赞佳慧漂亮,他总以为我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绞尽脑汁去想各种溢美的情诗抒发爱慕之情,这时才知道我并不是在骗他。
佳慧,累了吧。一连二十几小时的车程,想想我也觉得心疼,直说安顿好,晚上给她接风洗尘。她的精神头还不错,正打量轩宇哥。
“他是我认的大哥左轩宇,在农调处上班。”
我连忙给介绍,“佳慧,我女朋友。”
其实她还没说答案呢,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在轩宇哥面前认下来,佳慧眼眉微蹙,倒也没反驳这个说法。
这次来,她只带一身替换的行头,收在帆布包里,就这么赶来长沙,我不由嘀咕童叔叔心真大。
佳慧不以为意,笑道:“你爷爷十三岁就参军打战,我十七岁又怎么了?”
她的确不是那种胆怯害羞的女孩。
“摩托车?”看到交通工具时,她的脸色一阵兴奋,“长这么大,我还没坐过摩托车。”她家有自行车和轿车,摩托车是真没有。
这辆嘉陵70售价四千多元,相当于轩宇哥四十个月的工资,不过他还是买了,按他的话讲,骑摩托出去到农乡调研比较方便。
“还好你穿的是喇叭裤,要是裙子,就没法做摩托车。”轩宇哥笑道,“这样吧,行健你坐中间……”
“还是让佳慧坐中间,这样安全点。”
我提议道,这辆摩托看起来能坐三个人,但后面让女孩子坐太危险,我能看着点,顺带还能欣赏佳慧的美丽背影,要是坐后面,我就看不到了,还要担心她会不会掉下去。
一路而行,我开始知道,摩托为什么拉风,因为真的有风被拉走了,脸颊能感受到。
风将她的头发吹散,发尾落在我的脸上,嗅到她的发香,淡淡的清香。
我微微往前挤,两手搭在她的侧腰,对于我的贴近,佳慧并没有排斥,或许担心我会掉下去,还往前稍微靠一下,不过我也没有很过分。
毕竟,我们的关系还没有正式确立,不能太心急。
到农师大校舍的路不太好,坑坑洼洼,有些颠簸,不小心蹭到她的屁股,到地方下车的时候,只觉得脸颊烫得通红,佳慧的脸颊也有些烫,她可能是有所察觉,轩宇哥也有些脸红,抱歉没把车开得更稳当些,摩托只买来一个月,他也没怎么练过车技。
安顿好佳慧的住宿,我们便去了小酒馆。一开始吃喝还挺好,直到聊到情诗的话题,佳慧渐渐变了颜色。
我心想坏了,而轩宇哥也发觉说漏嘴,这时佳慧将话题岔开,她打算四处游玩,领略南方的山水风土。
“这个……白天我还要上课。”
我有些为难,暑假前还要应付期末考,是最忙的时候,实在抽不开身,但佳慧好不容易来一趟……
我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望向轩宇哥。
“我知道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正好这几天有空,也算是尽地主之谊。”
“那就麻烦轩宇哥了。”佳慧致谢。
饭后,约好时间,轩宇哥骑车离开,我送佳慧到宿舍楼下。
“为什么骗我?”佳慧的语气有些转冷,“诗不是你写的!”
“是我写的,只是请轩宇哥帮忙创作。”虽然不是我创作,但每次轩宇哥把情诗交给我,我都是认认真真再誊写一边,绝对是亲手写的。
不过,佳慧并不满意我的回答,也没有将她的某个答案告诉我。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确定她会不会觉得我在戏弄她。
天明,晴空。
上课的时候,我的心思也不集中,下午课程结束,按捺不住的情绪,我跑到农大宿舍楼,佳慧还没回来,我又等了一段时间,傍晚前,我才看到轩宇哥开着摩托车过来,佳慧就坐在后面,双手搂着他的腰。
摩托车的一路绝尘,惊起尚未上晚自习的学生们惊羡,乍一看,俊男美女,我却觉得有点吃味。
的确,摩托车开起来很拉风,没有前档,行驶过程会有强风气流,佳慧抱搂是处于安全考虑。
但,我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真希望,能让佳慧这样搂抱腰际的那个男人,是我。
<三>
连着几天,都是临近傍晚,才在宿舍楼下看到轩宇哥骑着摩托车送佳慧回来。
看着她脸上洋溢如沐春风的愉悦,我的心不由沉了下去。
作为感谢,我请客在饭馆吃饭,席间佳慧兴奋地讲着去农林地,看了一望无垠,也看了漫山遍野。
“轩宇哥,明天我们去哪儿?”她开口问。
“接下来我会很忙,抽不出时间,也快周末了,还是让行健陪你吧。”
轩宇哥和颜悦色,佳慧有些失望,也只能接受。
周末,我领着佳慧逛了好几个地方,她的脸上泛笑,但没有那种我想象里的那种愉悦。
不喜欢?在我的询问下,她回答,还好。
“还好?那就是不喜欢。”我看着佳慧:“你是不喜欢地方,还是不喜欢人。”
“我没听明白。”
“如果陪你的是轩宇哥,你就会喜欢。现在是我陪你,你就不喜欢。”
我不喜欢藏着掖着,这几天已经够憋屈了,索性直接挑明。
佳慧闻言,脸色一变,双颊娇红:“你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你喜欢上轩宇哥,对不对?”我沉不住气,“才三天,你怎么就会喜欢他。”
佳慧沉默半晌,随即抬眸:“就算我喜欢他,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我当着他面说你是我的女朋友,你也没反对,现在你却……”
“我没反对,但也没答应。”佳慧的声音趋冷,“我们不可能……这就是答案,你,满意了吧。”
“佳慧,我不是这个意思……”心一慌,我只想表达不满,没想到把关系搅黄。
想要求和,结果碰壁,她直接回教员宿舍,不再理我。
无奈之下,我找到农调处,等轩宇哥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回来。
找地方聊聊。他停下来,看着我,同意这个提议,推着自行车,在附近开聊。
“刚从老农场那边过来,你等久了吧。”轩宇哥先开口。
“怎么不骑摩托车了。”本意想要借此引出话题,结果下一秒就感到窝火。
“省油。”简单的两个字,瞬间让我的情绪变得激动。
省油。自己只骑自行车,却连着三天开摩托车带佳慧去玩,一直玩到傍晚。我当即就把自行车推到在地。省油,去他妈的省油。
“左轩宇,我一直拿你当大哥,你知道吗!”拽住他的领口,忍不住斥责:“佳慧是我女朋友,可她喜欢上你,这才几天,你到底做什么了!”
面对我的质问,轩宇哥先将自行车扶起,链条已经掉出齿轮。
“先说说你们今天的情况。”他蹲下身,尝试将链条重新套上,我便将和佳慧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你有没有想过,你带她去的地方,其实是你喜欢去的地方。她可能真的不太喜欢,说还好,是顾忌你的感受,你呢?”
“喜欢女孩子,至少要投其所好,不能什么都想当然,照着自己的标准来,这怎么行。”
“佳慧因为我帮你代笔情诗而生气,所以我带她到林地,到山野,喜欢诗的女生,向往远方和自由。我跟她说你很喜欢她,经常在我面前夸赞她,否则我也做不到创作合适的情诗,她接受了我的说法。”
“她说你们是一个大院里的长大,有感情,但感情是否会是爱情,她还没想明白,需要时间。不反对,意味着你是有机会的。”
一番话,连消带打,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说喜欢我,应该是气你吧,毕竟情诗的事情,你瞒她这么久,还吃醋发火,女孩子嘛,有情绪也正常。”
说话间,自行车的链条已经重新挂上,他看着我:“就像车链条,掉链子怕什么,重新套上就行,要是磕绊,上点油,齿轮肯定好使,长长久久一辈子。”
见我似懂非懂,他不由道:“愣着干嘛,回去睡一觉,等她消气,再哄哄,多大点事。”
这通邪火过后,我不免愧疚,睡前仔细一想,佳慧即便真的喜欢轩宇哥,我也没资格发难。
相反,轩宇哥一表人才,本就受女孩喜欢,我实在不该这样突兀地跑来迁怒他,好在他也不计较。
隔天,我找上佳慧,想着赔罪,她却看着我,用一种很认真的口吻,跟我说她的心声。
佳慧,她,的确喜欢上轩宇哥。
<四>
确切地说,佳慧喜欢轩宇哥的诗。
原本,她考虑给我期待的答案,但在得知情诗是轩宇哥创作时,倾慕他的才华,而在这三天,被他的谈吐和性格吸引。
在我和轩宇哥间,佳慧一时没主意,架不住我的质问,生气之余,她也花了一晚上想,然后便是这个答案。
登时,只觉得满嘴的苦味,一晚的时间,不甘心也消磨大半,做不成男女朋友,总归是青梅竹马,也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佳慧表示她会告白轩宇哥,打算用一首诗示表达。她也是才女,写诗弄句不在话下。
但连着几天,轩宇哥都刻意避着她,他已经从我的口中佳慧的心意。
直到佳慧借口离开,轩宇哥才终于露面,结果被我们堵到了。
“有什么话,还是说清楚吧。”这回,换我拿主意。
于是,佳慧和轩宇哥走到僻静处谈话。
聊了一阵,轩宇哥转身离开,而佳慧,却蹲了下来。
眼里噙着泪,等我走过去,她已经哭得不行,成了一个泪人。
我不知道轩宇哥跟佳慧说了什么,但哭泣至少表示他选择拒绝。
她的爱情和我一样,还没开始便结束,悲伤却已经铭心。
唯一的区别,我至少爱了几年,哪怕是单方面,而她只短暂地爱了三天,便感受到情感的挫折。
看着佳慧那无助的样子,我有一种感觉,轩宇哥应该说了很伤人的话。
这一夜,尝试各种安慰,希望她能好受点,直到她缓过来,我才离开,嘱咐她好好休息。
第二天,我跑去农调处,得知轩宇哥去了老农场,我便赶了过去。
在那里,我和轩宇哥狠狠地干了一架,直到脸上都挂了彩,累得说不出话。
躺在那里,大口地喘气,直到逐渐平静下来。
“你小子,劲挺大。”轩宇哥捂着腮帮,“打架不能解决问题。”
“那你还跟我干架?”
“心里憋着气,还想替人出气,不打这一架,你怎么会消气。”
我沉默片刻:“你喜欢佳慧么?”
“喜欢。”轩宇哥承认,“她很好呀,跟你讲的一样,喜欢才正常,我总不能讨厌她吧。”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仰起身:“既然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那你为什么拒绝她?”
“如果是顾虑我,也没必要,反正我和她的关系也没确定,你们才子佳人,也挺好的。”
“你知不知道,她昨晚还哭了,长这么大,没见她哭过几次。要是你们能成,她能开心,我至少也放心……”
“不,你错了。”轩宇哥沉顿道,“她很好,我很喜欢。但,我跟她不合适……”
“为什么?”我不理解,合着,这架白打了。
“你们年纪小,想爱就爱。但我不能不懂事。”轩宇哥叹了口气,“等你们到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爱情不会是全部。”
彼时的他,阅历、知识、心态,智慧,各方面都比我和佳慧更成熟,的确,想爱就爱是年少者的权力,等再大一点,就不能肆无忌惮了。
“倒是你,就这么放弃了?佳慧很好呀,你舍得让给别人?”
他拍着我的肩膀,“你们都是高干子弟,家世般配,一看就有夫妻相,花点功夫,她不是没有感觉,只不过潜移默化的喜欢上,很容易被理解为友情。你呀,心里喜欢还不够,眼光要长远,否则只会离她越来越远。”
我不由一怔:“轩宇哥……”
“佳慧是一本书,优秀、好看、耐读,你要做的事,就是尝试去读懂她,读透她,理解她,知道她的喜好和想法,将她的印象鲜活地融成你的一部分,这样你才有资格说喜欢。老实说,现在的你,确实还配不上她。”
轩宇哥语重心长,“就像你找我代笔创作那些情诗,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创一首,而不是找我代笔走捷径,这样的喜欢,其实有些廉价。多读点书,充实一下自己,情诗这种东西,心诚才能动人心,而不是华丽的词藻。”
轩宇哥的话,让我有些羞愧,更让我有些领悟。
我以为佳慧还会难过几天,没想到她很快便恢复,只是心情还有些失落。
“这两天,我就会回去……”佳慧看着我,“走之前,我还会找他谈谈,有个问题,不问清楚,我不会死心的。”
<五>
再次见到轩宇哥,他不是一个人来,还带了两个女孩。
一个秀秀气气,长发扎成辫子,低垂着头,活脱脱的害羞女孩,另一个却是多些英气,短发刘海,一点也不羞见生人。
在轩宇哥的介绍下,我知道眼前的害羞女孩,叫李萱诗,另一个叫徐琳,是老师大的大一学生,现在合并为农师大,算起来也是轩宇哥的学妹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李萱诗,粉嫩,青涩,予人的初印象,仿佛是一只小兔子,很容易受到惊吓。徐琳拉着她的小手,她们是朋友。
“萱诗是我的女朋友。”当着我和佳慧的面,轩宇哥这样说。
佳慧的脸色一白,嘴唇抿动,却说不出话。
也许这两个女孩给她极大的压力,尤其李萱诗,这种温温柔柔的娇羞,很容易让男人有保护欲,而轩宇哥现在把人带过来,这更像是一种变相的“二次拒绝”。
佳慧强撑着,和女孩握手,事后将自己搁在屋里,两天后,她离开了长沙。
如果轩宇哥带的只是普通女孩,佳慧还会争一争,但这是两个能媲美她的美女,再纠缠就失去格调。
童家的人,拿得起,也应该放得下,搞经济的背景,最懂取舍。
她在长沙留了七天,七天的人和事,却是我们人生的又一次开端。
“你是故意带她们来的。”我盯着轩宇哥,我在等答案。
以我和轩宇哥的交情,如果他谈恋爱了,不可能一点口风也不露。
“我不忍心说残忍的话,这样做,她会明白,才能死心。”
轩宇哥承认,他是故意带这两个学妹来,更是请李萱诗帮忙,冒充他的女朋友。他还挂着教员的这层身份,作为学生很难拒绝。
我明白他的用心,一番思想斗争,我还是隐瞒下来,没有告诉佳慧真相。这算是我的私心作祟,如果佳慧死心,我还是有机会的。
喜欢,但不合适。这就是轩宇哥的答案,后来,我也渐渐明白这句话。
在轩宇哥的点拨下,我尝试改变自己,我也酷爱看书,但更喜欢军事战争或历史一类的书籍,这种阅读偏好需要调整。
他给我几本不同类型的书,不需要看太深,但每本都要看一些,涉及面一广,什么话题都能聊几句,有利于沟通。
这年暑假,我没有回北京,而是留在当地,恶补文学诗文,我需要多一些文气。
轩宇哥被农调局派到衡山,作为农业上的专家指导,这个时代大学生还是不多见的。他这一去,几个月不能回。
他向我推荐李萱诗,理由是这个女孩也喜欢看书,诗文类的书,她会推荐给我合适的。
阔达两个月,我沉浸在看书的乐趣,被华夏文化所吸引,在战争军事外的另一种华美,此外便是一个女孩不时借我几本书。
国大的图书馆题材有限,而合并后的农师大,在图书馆库的资源反而更丰富一些,为此,她还帮我帮了一张借书证,借阅相关的书籍。
我将我的读书心得,以书信的方式寄给佳慧,并表示以后会亲自创作诗文给她。但,没有回应。
我依然继续努力,没有气馁,读书使人快乐,更重要也是有个女孩给我打气。
书看得越来越多,知识越匮乏,越想充实自己,以轩宇哥为榜样,希望以后能够如他一样博学。
开学后,我和李萱诗接触得多了,她也不再和我生分。
原以为,是个内向害羞的姑娘,熟悉后才发现她挺热心,只要不在外人面前,也有活泼烂漫的一面。
和佳慧不同,她的文弱,笼罩一层卑微的外衣。
从她的好姐妹徐琳那里,我得知李萱诗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特殊年代里,父亲死在劳改,孤儿寡母没少吃苦头,努力考上师大,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改变命运。
李萱诗有一种骨子里的要强,这股要强,是一种倔强,没人想轻易认命。
美貌,是一种原罪。血气方刚的青年,按捺不住的迷恋,不少男生向她表露心意,她都拒绝了。
有一次,两三个小青年纠缠,久违的干架冲动,让我挺身而出,虽然寡不敌众,好在护她安全。
后来,李萱诗和徐琳来看我,拿出一颗水煮蛋,给淤肿的脸部敷面,来回滚动。
我忍不住喊了一声,她连忙停下:“很痛么?”
“不痛,烫的。”我实话实话,这白鸡蛋确实烫。
“痛都不怕,还怕烫。”徐琳咕哝一句。
李萱诗连忙拉了一把她,笑道:“姆妈说,要烫才有效果,先忍忍,等会儿,我再给你吹吹。”
<六>
这一年,我坚持给佳慧写信,信里没有夹带情诗,而是多了一些小段子、小寓言、或者某些有趣的句子。
这一年,我和李萱诗接触很多,除了帮我借书外,她也会跟我交流心得,也会分享一些快乐、向上的文章句子,而我也摘取部分,在给佳慧的信里,彼此分享。
在图书馆翻书,一丢纸团砸中我,我抬头一看,眼前两个女孩,一个娇态可人,一个则是面含坏笑。纸团是徐琳丢的。
“今晚,在广场那边有露天电影,播《少林寺》,去不去看?”
“必须去。”这部电影,我看过,但再看也挺好。
几年前上映的电影,没想到依然受到热捧,广场上来看电影的人络绎不绝。
徐琳虽然和放映员熟悉,预留好位子,没想到里外里人挤满人,没办法,挤呗,徐琳英气勃勃,硬生生往里挤,看着李萱诗这娇柔模样,我只好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搂着胳膊处,尽量护着她。
人多力量大,一番挤搡,额头微汗,面色泛红。
不是天气炎热,而是挤来挤去,不可避免,身体有些接触。
异性的肌肤,柔软的部位,随着周围人的挤压而贴合,满心的尴尬,说不清的紧张。
好不容易,挤到位子,徐琳一屁股坐在一侧,我和李萱诗也跟着坐下,一条红漆木的长凳,正好够三个人坐。
我愈发紧张,和两个漂亮女孩坐在前排,别人是自带小凳子或者站着,独独这条三人凳,格外引人瞩目。
尤其旁边坐着两个美女,我甚至感觉身后的人身嘈杂是在议论,只好僵硬着身子,充耳未闻的样子。
随着大白幕开始播放电影,观众才安静下来,都被电影里的精彩打斗所吸引。
不知道为什么,她靠得我更近了,也许是被那些打斗的场面吓到,隔着薄薄的衣衫,臂膀间的剐蹭,那薄薄的摩擦,擦肩而过的肌肤接触,却让我意乱情迷,又心慌不已,生怕被误会成耍流氓占便宜。
还好天色昏暗,没人看得到我脸上的窘境,我突然觉得,来看这场电影是个错误,可是,夹在两个女孩间,我根本逃不走,一点动静,就会引人注意,中途起身影响观看,更容易挨揍,围观电影的人太多,只能强撑着电影结束。
漫长的小时里,不经意的触碰,令我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紧张之下,竟然有些留恋?
紧接着是一种恐惧,一种不同以往的恐惧,隐隐约约,我嗅到一种幽香,才让内心的焦躁平静下来。
电影散场,徐琳起身笑道:“好看么?”
我不晓得怎么回答,随口应付。
“那下次,你们单独看好了……”徐琳莫名地来了一句,然后冲着我:“白行健,你负责把萱诗送回去,我有人送,就不麻烦你了。”
我来没来得及说什么,她一下子抛开,很快人影没了。
“她真的有人接?”大晚上的,女孩子实在有些不安全。
李萱诗低着头,没怎么作声,这一晚,她就这么走着,我就跟着她旁边。
走到一处,忽然停住,我准备询问缘由,她却踮起脚来,“啵儿。”
两片清凉的柔嫩触碰到我的嘴唇,发出一种我想过却从未听过的声音。
我还没有回过神,她却飞快地向前跑开,轻灵如百灵鸟。
这种如同吹泡泡水,瞬间破灭的梦幻感,让我措手不及,清醒过来,连忙追上去,大晚上太危险。
淡淡的月光,在昏暗和微光里,仿佛追逐嬉戏一般。
等赶上以后,询问这么做的原因,她却低着头,仿佛做错事的小女孩,却绝口不解释,这让我也很无奈。
快到农师大,她示意我将脸凑过去,以为她要告诉我原因,结果她捧起我的脸,又用那两片薄薄的嫩滑触碰到我的嘴唇。
不是“啵啵”的声音,而是俏皮地撬开我的嘴巴,登时,我整个人如遭雷击。
前所未有的滑腻,香甜的气息,柔软的小舌头居然进入我的嘴巴,触碰到我的舌头。
难以形容的奇妙感,人生第一次的舌尖滋味,想象不到亲吻,令我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这一刻,仿佛是木头人,一动不动,被动地任由她的玲珑舌头碰触,这个过程很短暂,然后她便跑向学校。
思绪陷入凌乱,从未想过,会和佳慧以为的女孩亲吻过,并且还是被动的。
我的初吻,不是献给佳慧,却被李萱诗给夺走了。
指尖触及嘴唇,唇间还残留着某种滋味的残留,很难描述的感觉,不仅被她突袭,而且还二次得手。
而最要命的是,我居然迷恋这种感觉。原来,这就是男女亲吻的滋味。
“啪!”回去的路上,我在左右脸颊各打一巴掌,希望能够冷静下来。
不对,不对,这是不对的。我,我喜欢的是佳慧,我不能对不起她,可……
这一夜,我又失眠了。上一次是因为佳慧,这一次却因为李萱诗。
夜深人静,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耳朵不时回荡“啵啵”的泡泡声,还有嘴巴那种零距离接触,以及深入的缠绕。
嘴唇一抿,仿佛贪婪地品尝到可口的滋味,撩人的燥热,逼得我在大晚上捧起凉水把自己浇个透心凉。
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决定明天把她约出来,彻底讲清楚。
<七>
第二天,我把李萱诗约出来。
看到她娇羞脉脉的模样,好几次话到嘴巴,又给咽回去了。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在她满怀期待的目光里,我说出最冰冷的话。
多少有些残忍,也许可以更委婉一些,但我找不到更好的方式。
希望骤转成失望,原本低垂的脸仰起,眼角的泪,含而不落,我心生一动:“对不起,我……”
“别说了……”声音有些哽咽,她倔强地忍着,我想再辩驳,却被打断,“我叫你别说了。”
不容再说,李萱诗扭头就离开,很不忍,但我必须这样,否则我对佳慧的爱,太不道德了。
我没想到徐琳会跑到国防大学找我,更没想到她找上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扇了我两个耳光,众目睽睽,我无处躲藏,有同学在后面指指点点,隐约什么“又一个”之类。
“出去聊吧。”人言可畏,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徐琳气冲冲地走出去,我只能跟着,我知道她是来替李萱诗出头。
这一幕,仿佛历史重演,我为了佳慧找轩宇哥干架,徐琳也为了她的姐妹来追责。
“我问你,你到底跟萱诗说了什么,她在宿舍一直哭,连饭也不吃。”
面对徐琳的质问,我只好如实说,我拒绝了她。
“王八蛋,你个没良心的,你忘记萱诗怎么帮你嘛。”
徐琳口中痛骂,“你拒绝她,也要注意方式,不要这么直接,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劝她呀,你现在当面说,她怎么受得了,你知不知道,那是她的初吻,她把初吻都给你了,你居然拒绝她。”
神情一动,我没想到昨晚是李萱诗的初吻,她这么大胆,我还以为……可是,我也是初吻,这不能说她就吃亏,我占便宜。
“既然不接受萱诗,为什么还要招惹她,为什么要找她帮忙。你光农师大找她跑了多少趟,你不知道嘛,别人都以为她在谈男朋友,你知道外面怎么传的嘛,说她不自爱,成天勾搭野男人。这个野男人就是你。”
徐琳越讲越气,上来抡我膀子,“混蛋,你不喜欢,还成天找她,你给她希望,现在她喜欢上你,你又拒绝她。”
“我……我没说我不喜欢,就是……不适合。”我想起轩宇哥的那句话,开始有同感。
“不适合?对,不适合,你是高干子弟,将来要做大官的,嫌弃萱诗配不上你,对不对?那她帮你借书,你为什么要接受,她煮地瓜给你吃,你为什么吃得津津有味,你的纽扣掉了,还是她给你补的,她给你织的线手套,你收的生日礼物,你忘了嘛,这一年,你把她当什么……”
我被说的哑口无言,的确,我好想习惯接受李萱诗的好意,并且习以为常。我把她对我的好,理解为友好,但我好像会错意。
“叫你看电影,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嘛!我特意留位置,让你们坐一起,她喜欢你,脸皮薄,说不出口,你知道你在宿舍,偷偷练多久,才有勇气亲你,用这种方式跟你表白,结果你扭头就拒绝她。看不上她,你早说啊,你当萱诗是草,有的是人当她宝。”
徐琳怒捶我,仿佛在打一个负心汉,某种程度,我也确实是负心汉。
“你知不知道,萱诗把希望压在你身上,可你现在……白行健,别以为你是官家的,就了不起,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留下这句话,徐琳准备离开。
“等等。”我叫住她,“你说她把希望压在我身上?”
“事实证明,她押错宝了。”徐琳没有过多解释。
凭心而言,我确实有喜欢李萱诗,一年的相处,如果一点喜欢也没有,那才是怪事。
有时,我甚至会把她的形象和佳慧叠合在一起,甚至转开追求的话,这个女孩我唾手可得,除了家世,各方面不会太逊色佳慧,而且性格很好。
但我很清楚,我不能真正跨出那一步,去欺骗得到,还是真心伤人?
我是白家的子弟,未来要继承白家。
白家是革命者的家庭,长辈们可以接受贫富悬殊,却不会接受劳改犯的女儿。
白家的名誉,是祖辈有鲜血和汗水赚来的,容不得我有丝毫玷污。
而徐琳那句话,如果萱诗确实想借着白家,一登官家的门庭,这条路注定是走不通的。
沾上劳改,就意味后代很难在政治上有所作为,政审这关就很难过去。
此后,李萱诗就避着我,基本碰不到面,我也尝试独自解决各种问题,尽量淡化和异性的接触。不变的是,继续给佳慧写信。
某天,佳慧终于接受我的示爱,在我创作情诗不久,她回应我的期待。
在信中,她坦言,轩宇哥就像是她心里想象的爱情,而这样的爱情不切实际,什么叫实际,时间给了我们很好的解释。
而我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却润物细无声,缓缓融化她的心,我的改变,不是没有作用的。
期末结束,回北京前,轩宇哥问了我一个问题,有没有考虑过长远。如果着眼眼前,我和佳慧是很难长久下去。
“行健,你想过没有,你如果真去参军,会怎么样?也许你以后会是校官或者将军,但你很难再陪伴佳慧,而且未来几十年,我们国家很难再有大规模的战争,你可能一辈子都打不上仗,反而白白消磨你们的感情。”
“轩宇哥,你有什么建议。”
“现在国家力推改革开放,未来几十年,社会面貌将天翻地覆,童家研究经济的,以后佳慧多半也和这个相关,我建议你可以往司法这块发展,做不成军人,一样可以在司法领域发光发亮,当然做律师也行,不过我个人建议你更适合做法官。”
“法官?”我不太理解。
“改革开放,经济必然突飞猛进,而我们的制度尤其是法制会跟不上进度,未来各种社会矛盾会激增,尤其是经济导致的各种犯罪甚至是刑事犯罪,如果你做法官,一来能积累政治资源,二来维护法制,这第三你经手的案件越多,和童家的话题就会更多,毕竟经济和犯罪往往有紧密的联系,有共同话题和价值观,对维护夫妻关系也有好处。”
不得不说,轩宇哥给了中肯的建议,而这也开启我们白家从军转政的转折。
<八>
一年后,我顺利毕业,没有入伍,而是考取司法局,从事助理工作。
轩宇哥的建议,在我和父亲长谈后,他没有反对我的从政之路,白家未来何去何从,终究是由我来决定。
隔年,我通过法考,将作为法官助理参与法院实务,同年,还发生另外一件大事,那就是我和佳慧登记结婚。
时间是最好的礼物,轩宇哥却是最好的导师。我们希望他能参加我们的混乱。
两地的路程遥远,往返费时,但他还是来了,给他的兄弟送上祝福。
再次见面,我们三个人早已释然,佳慧挽着我,给轩宇哥敬酒,希望他也能早点完婚,毕竟,他比我们都大,就快到而立之年了。
大院热闹不已,曾经的一群同辈小孩,陆续长大,也将走向各自的发展道路,恭喜之外,也昭示未来的政治合作,我们这帮人终将从各自父辈的手里扛过大旗。
热闹之后,婚房里只剩下我和佳慧,床头摆着结婚照。
新婚之夜,当除去衣物,彼此坦诚的时候,我的心情很复杂,既兴奋又紧张。
兴奋的是,佳慧以后将属于我,轩宇哥的那点芥蒂也烟消云散,紧张的是,这将是我第一次做爱。
事先,我已经恶补过相关知识,但真实到这一地步,我的心情还是忐忑的。
这时,佳慧用小手臂遮挡灯光:“能不能把灯关了。”
“佳慧,我想好好看看你。”她的第一次,新婚的赤裸娇躯,我想记在心里。
“可是,灯开着,我会紧张。”她的呼吸有些短促。
“那,我把吊灯关了,留盏小台灯,好不好?”
轻声询问,“要是还紧张,那我们先不做,佳慧,我就想看清楚你美丽的样子,以后我们要坦诚相待了。”
“好吧。”她不再坚持。
小小的台灯,灯光显得淡薄,周围稍显暗淡,却把她衬托如月光的荷叶上,呈现一具仙女的模样。
乌亮的头发,精致的脸蛋,可爱的琼鼻,红润的小嘴唇,一双雪白娇嫩的乳房,显得乳沟很好看,我没想到女人的乳房会这么饱满,心里想着把玩,但理智很快就停止,新婚需要一种仪式感,不能急不可耐。
目光从乳房下移,平缓的小腹,没有一丝肥腻,一指在腹脐轻抚,柔滑的手感,让我心神激荡。
修长的大白腿,令我忍不住想要亲吻,但我还是强忍着欲望,没有失态。
两腿间是女人最神秘、男人最渴望的地方,那是我从未接触过的领地,现在它还留有最后一层保护。
桃色大花内裤很应景,仿佛一层神秘的面纱。
我看得心头一阵颤动,渴望却不得不克制,以免破坏新婚夜的美好,我不希望用这种粗鲁的方式。
来到床前,俯身将佳慧的小臂拿下,亲吻她的额头,然后亲吻眼帘。
“别闹,痒。”她不得不睁开眼,轻捶了我一下,我趁势托起她的美腮,张口吻住她的小嘴,很快她的小小抵抗,便柔软下来。
这一年谈恋爱,亲吻倒是不少,但也局限于此,我们将很多美好留待这一夜。
亲吻缓解新婚时的紧张感,又以爱抚乳房的方式,循序渐进,绝不粗暴,等到放下戒备,在佳慧的同意下,由我—她的合法丈夫,将她的内裤脱下,那片神秘地初次展露,还很羞涩,说什么不让我看清楚,略有些遗憾,不过来日方长。
我用手指抚摸她的耻丘,那片肉嫩嫩的蜜谷,正是女人最好的年华,慢慢打开双腿,她的双腿有些僵硬。
轻轻拨弄她的娇柔唇瓣,在肉缝的纤薄处摩擦,由于不让看的原因,我只能用手找寻,另一边胯下则肉棍勃起,最终抵在肉唇上。
彼此的私密物触碰,这一瞬,我神魂颠倒,险些当初缴械,这是心理巨大满足的冲击,而不是生理的缘故。
找了良久,才终于找到传闻中的穴口。
对着小穴,缓慢地推进。
估摸有三寸多,虽然还没到巅峰状态,但这样的长度已经可以满足进入,太硬太长反而不适合,适度的软硬,会让进入更自然。
很快,遇到一层薄薄的阻碍,“可能有点疼,忍忍……”在有心理准备后,肉棍的顶端冲破这层肉质的肌体物,宣示佳慧从女孩到女人的转变,适应疼痛感后,从阴道外口向阴道深处进发,层层推进的压迫感,佳慧的紧致让我销魂不已。
意料外,佳慧的小穴似乎别有洞天,不过肉棍不足以进入更深处去探寻,我还是留了些力,不想因为粗暴的满足,而弄伤她。
新婚的愉悦,在温和的浅穴完成,盲目的扩张,不全然是好事,我更在意长久。
<九>
佳慧怀孕后,距离待产期还有几个月,这时候我收到一封长沙的结婚请柬。
轩宇哥要结婚了,他邀请我参加他的婚礼,这一年,他三十二岁。
很意外,意外之喜,也是因为意外之人。
和轩宇哥结婚的女人,请柬上赫然写着李萱诗三个字,她正好二十岁。
想到曾经的种种,我心里是有愧的,心念一动,这婚礼我一定要去。
佳慧因为怀孕的关系,无法前往,嘱咐我将祝福带到。
抵达长沙,我见到轩宇哥,在农调处的宿舍,贴着一张囍字,明天就是婚期。
“处里调我去衡山县一家化肥厂做主任,那里有些偏僻,好处是能分一套房,关系也转那边去了,打算过去再登记。”
他递来一支喜烟,“明天的婚礼就是处里一帮同事还有她的几个姐妹,打算随便摆几桌,她跟我一起去衡山,算是在那边安家。”
“她的家人呢?”左家只剩轩宇哥一个人,李萱诗是有家人的。
“她家就一个姆妈,几年前身体就一直不好,一年前病重死了,跟我一样,她现在也是一个人。”
“为什么是她?别告诉我你喜欢她?”他要是喜欢,早就可以追求李萱诗,根本不用空耗这几年。
“至少,她合适。”轩宇哥淡然一笑,“你情我愿,挺好的。”
“她想要的生活,我能给她,我想有个人照料家里,她能办到。不是所有人能跟喜欢的人恋爱、结婚、生活,能找一个合适的就不错了。”
他看着我,“难不成你真要我打光棍?”
彼此笑一笑,停止这个话题。旧地重游,我打算去学校逛逛。
想着去国防大学,结果鬼使神差,到了农师大。走到图书馆时,我不由愣住了。
我没想到,她会在这里,明天就结婚,她却有闲情看书。
我走过去,在她的面前坐下,她抬眸看了我一眼,继续翻着手里的书。
“明天就结婚,你还有心事在这里看书。”
“书中自有黄金屋,多看看没坏处。”她不以为意,书中还有颜如玉,这句话她没说,我们的结缘离不开图书。
“能聊聊吗?”
合上书页,她缓步而出。走在曾经走过的校园廊路,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为什么是他?”同样的问题,我还是忍不住想问。
“为什么不能是他?”李萱诗反问我,眼神里已经没有以前那种羞涩,“他人很好,不值得嫁么?”
“可是,他比你大12岁,而且……你不喜欢他。”
“ 那又怎么样,至少他能给我想要的生活,而我也能照顾他。”
她继续说,“古代也有很多夫妻先成亲后相爱,你怎么能确定我和轩宇哥以后不会互相喜欢。”
我不由沉默,这一点,我无法辩驳。
“我希望你能够想清楚,你们不一定合适。”
“你想劝我不要嫁?行,那你要我呀。你能要我吗,你敢要我吗!”
李萱诗的大胆,令我一怔:“我已经结婚了……”佳慧嫁给我,还怀孕,我更不可能对不起她。
“不能娶我,还不让我嫁人,你是不是太霸道了。”她冷言冷语。
如果李萱诗是真心想嫁给轩宇哥,我会祝福,但显然她将宝压在轩宇哥身上,嫁进白家这条路走不通,她选择轩宇哥,眼光是不错,轩宇哥是有能力的人,可是我不希望她仅仅是赌气。
“喜欢,但不合适,这是你当着徐琳面给我的答案,后来我想明白了,因为我爸是劳改死的,这就是我输给那个女人的原因。可是,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让我喜欢上你,然后你可以当没事人一样,最后娶了她。”
李萱诗的话,让我有些无地自容,确实,我利用她训练如何跟女孩交流,或者说从她身上找寻恋爱的感觉。
我不是不清楚的,只是假装糊涂,我……
利用她,积累经验,虽然没有身体交流,可是情感的磨合,让我可以更好地跟佳慧无缝接轨。
“轩宇哥利用我,欺骗了她,你利用我,得到了她,可我呢,我得到了什么?”
李萱诗侧身,盯着我,“我以前相信,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原来不是的,姆妈病重,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掉,她太累了,太苦了……我们家太穷了,没有人能帮我们。姆妈死后没,我就明白,什么叫现实。”
“嫁给轩宇哥,无关爱情,但他可以给我稳定的家,我相信他以后会成功。”
李萱诗道,“打个赌吧,白行健,就算没有你,我也会生活得很好。”
我没有再说什么,心里抹不开的淡淡苦涩,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希望你不会后悔。”我更希望萱诗是对的,她嫁给轩宇哥,可以生活得更好。
第二天的婚宴,这对新婚夫妻给宾客们敬酒,隔着几桌,我还看到一个熟面孔,徐琳。
她只是冷淡地扫了我一眼,身旁另一个马尾辫的女孩则显得很活泼,不时打量我。
在众人围着夫妻二人举杯敬酒折腾的时候,徐琳不见人,应该去方便了,这时马尾女孩坐了过来。
询问我是否是轩宇哥的学弟,她是李萱诗和徐琳的学妹,对于夫妻两人年龄相差十二岁还结婚的恋情故事,她表示很有兴趣,不过萱诗和徐琳在这方面不太乐意谈。
她这个人好奇心重,私下在学校打听过,大四的学长学姐们跟她讲述萱诗曾经和一个男人交往的信息,不乏月下黄昏这类的朦胧故事,她过来是来搜集资料的。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想,这个女孩搞错对象了,她把我和李萱诗在学校的一些事情,不晓得怎么套在轩宇哥身上,也许是因为萱诗现在嫁给轩宇哥,她想当然了。
终于,也轮到我向新郎新娘敬酒。喜庆,喜酒,敬酒,祝福,但,我好像喝到一杯苦酒。
心里的苦涩,一言难尽。
随着轩宇哥和萱诗迁居到衡山县,我们两家的距离变得更遥远,彼此的工作却更加繁忙,很长的时间里,我们没有再见面。
几个后,佳慧生了女儿白颖,一年后,萱诗也给轩宇哥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左京。故人在京,莫相忘。
二十年后,兜兜转转,我们又成了儿女亲家,虽然轩宇哥那时候已经不在人世,而促成这段姻缘的契机,却在十五年后。
那一年,白颖十五岁,而且快要十六岁。女孩最娇嫩也最敏感的时期。
谁也没想到,看似乖巧的白颖,会做出这件无比疯狂的事情。
几乎令我……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