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傍晚,天边残阳顽强的将云朵映出红霞,此时的官道上寂寥无人。
遥遥闻得马蹄声由远及近,待到声响清晰之际,但见一匹孤马轻驰而来,马背上负着一对男女。
男子不过志学之年,虽然稚嫩,却生得俊俏异常,他背靠着女子,乖巧宁静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若是招摇出街一番,恐不知被多少怀春少女甚至有夫之妇梦中幽会。
再观女子,绝美仙颜似不属凡尘,未笑已倾国,动人的曼妙身姿则是完美诠释了“青春”二字。
任谁见了都会认为她是怀中少年的姐姐,一来二人面容太过相似,二来女子看着也就桃李年华。
然事实上女子却是一名花信少妇,头上盘起的鬓发却揭露了她真实的年龄,她与少年正是母子关系,真是好一对神仙似的母子。
洛清诗一手驭马,一手环在爱儿腰腹,将其稳当的“按”在怀里。
她想着前不久的事,斟酌再三后,她将下颌搁在少年肩颈处,先是玩似的朝他耳蜗里吹了几阵香风后才开口说道:“胜雪,先救命后赠命,你义母对你的恩情说是重如山都嫌轻了,往后逢年过节你可不许慢了礼数。”
风胜雪整个后背都紧贴着母亲的香肉,一路上心神恍惚。
不动明王心经妙用无穷不假,将悸动的心、沸腾的血完全平息,可身后一直传来的触感仍令他患得患失,痛苦快乐、忧虑迷茫将少年并不丰富的情感世界填得满当。
此刻忽闻母亲轻语,他先是一愣,原本耷拉的肩忽而耸起,同时身后母亲传来一声轻微痛呼。
洛清诗埋捂着小嘴埋怨道:“怎么回事?一路上心不在焉,跟你说点啥都一惊一乍的!”
风胜雪见母亲痛呼捂嘴,吐字又有些含糊,当下明了是他方才一挺身,肩膀顶住了母亲的下巴,让她咬到了舌头。
歉疚感当即将他纷乱的心绪冲散,他心疼的看着母亲,眼中已泛起雾气。
“娘亲,是不是咬伤了舌头?张嘴给孩儿看看好吗?”
爱儿语中哭腔听得真切,与他母子连心的洛清诗心中难受更甚,相较之下口舌上的创伤此刻已不值一提。
虽心疼于他的伤感,但此番因他而伤,需讨些公道才是。
“不就是咬了舌头,看你急得?没什么好看的,娘亲没事儿。”
“还是看看嘛……要是咬破了……”
欲擒故纵之后洛清诗这才轻启朱唇,吐出一条粉嫩丁香小舌供爱儿端详。
风胜雪细细寻觅后发现舌尖上却有一道浅痕沁着细密血丝,伤口没有完全破开。
心更痛了,他又探头上前一点,似要完全洞悉这只算轻微的伤口。
满心专注的少年未见母亲眼中狡黠,只见洛清诗双手牢牢捧住爱儿两侧脸颊,灵巧香舌从他的前额一路下行,从鼻尖最后到双唇。
风胜雪不能更不愿反抗母亲,任由母亲逗弄,极具变化的瞳孔并不似他表面那般镇定。
好在洛清诗此次并不过分,浅尝即止,完事后还不忘擦拭爱儿面上她遗留的津液。
风胜雪看着满眼宠溺的母亲,倒也不扭捏,甚至调侃起来:“一路风吹,娘亲也不嫌孩儿脸脏。”
见自家小子滑溜,洛清诗干脆顺势说道:“所以给你舔舔啊!还没舔完呢!”说罢作态欲故技重施。
然少年已有防备,慈母几番下来都所求不得,于是母子间的黏腻又化作嬉闹,好一会后天色渐晚,二人才消停下来。
此刻残阳将殇,夜幕初至,心满意足的洛清诗问向爱儿:“方才可有看出端倪?”
“舌尖创口未开,应是无虞。而且孩儿观您舌苔透明且轻薄,色泽鲜艳水润,足见您身体安康。”
见他一本正经的替她“诊断”,洛清诗不由发笑:“哟!我的胜雪还通晓医道?”
“娘亲所藏医书,孩儿亦有翻阅,此正是『四诊法』之望诊。”
“望闻问切?为娘也望望你的,张嘴,啊……”
这样下去可没完没了,风胜雪虽痴爱母亲却不愿沉沦深陷,他话锋一转:“娘亲先前说义母怎么了?”听爱儿提及沈月盈,洛清诗顿时没了兴致将玩心收敛,当即又将原话复述一遍。
“请娘亲安心,孩儿懂得事理,义母那边自当尽心孝顺。”
洛清诗闻言轻“嗯”一声,不知为何情绪似低落了些,左臂也将爱儿搂得愈发紧了。
风胜雪感受着腰腹处的压力,这并不舒服,他轻声道:“娘亲松松,抱太紧了,勒得慌。”
“你义母抱你咋不嫌紧……”
母亲松解后仍嘴上不饶人,风胜雪很识趣的没有接话,一时间气氛静默。
又行数十里后,天边已不见霞光,一阵突兀的脚步声率先传入洛清诗耳中。
起初她并未在意,可须臾后声音却越来越急,从行走变成了疾驰。
洛清诗修为超凡入圣,目力极佳,早在对方提速之前便察明对方形貌。
那是一个奇怪的古稀老者,赤着双足行路,两只袖管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虽是残障,走起来却龙行虎步,从洛清诗察觉他提速到现在,不过七八十息的时间,他便行了约四五里路。
待到风胜雪发觉,来人已至四五十丈外,他功力稍浅此番间隔无法看清来人面貌。
而此刻洛清诗却已能完全看清老者面貌,甚至他眼中泛出的淫邪目光,在观其双足处,强横真气游走,显然是要发难的征兆。
风胜雪忽闻母亲冷哼,只是一瞬,一道霞光便从他身侧疾射向那无臂老人,正是剑指神通!
再一瞬后一声闷哼传来,无臂老人躺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动弹了。
“娘亲他?你!”
爱儿满脸惊容,洛清诗无心也不必解释,她只说道:“这老货不是好东西。”母亲表态,风胜雪也不置喙,毕竟她不可能犯错。
……
半个时辰后,死去的老者踉跄起身,满脸惊惧彰显他心有余悸。
方才他行路时远远看见一乘二人,那女子虽看不清面貌,但知觉告诉他来者必是优秀的猎物。
于是他运功掠去,欲行不轨。
当他看清面容后,心中亢奋已挂在脸上,然仅过一瞬他便察觉死亡笼罩四周,显然对方几乎同时察觉了他的意图。
上一次感受这样的压迫还是四十年前,他被那个人断掉双臂之时。
尚不及感怀经年之痛,一道剑光如惊鸿袭来正对他的左胸。
电光火石之间他思考许多。
若是勉强躲过接下来该如何?
他虽多年久居山野,却也听闻近十几年被传成神话的清诗仙子,这等化气成剑的手段恐怕当世也只有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洛清诗能够施展。
想起关于她的种种传闻,飞速权衡后,他决定不躲不避,盖因他天生异形,心脏长在右边,且习有龟息大法。
拼着挨她一剑倒地装死,或许此局可破。
天幸,那女子打倒他后并未停留,而是渐行渐远,他这才拾得一条残命。
无臂老人右脚拇指以极其扭曲的角度连点上身三处要穴,止住血后又盘膝运功缓解伤势,心中是止不住的咒骂。
想当年他吴德兴十七岁出道,一对铁臂纵横四海,号称通天手,三十岁时武林中已是能敌者寡。
自诩正道栋梁的他有一个缺点,不太能管住裤裆里那玩意儿,只要兴起就会有貌美妇女遭灾,他称之为“打猎”。
直到四十年前行凶时被一个平平无奇的老者撞见,起初他还欲恫吓对方一番继续好事,岂料却是自己失去了引以为豪的一对铁臂,时至今日他都想不起对方是如何出手。
残废后他遁入山野,花了二十多年凭借非人的毅力将腿上功夫练得出神入化,而后一直过着继续隐居偶尔“打猎”的生活。
直到前些日子有自称君天宫的人特意寻上他的草庐,欲借他之力共谋大事。
人老志也短,他只想过着偶尔能够舒坦裤裆的日子就满足了,奈何对方开出的条件有些诱人,于是乎他才会在行路途中遭遇洛清诗并且动了邪念。
疗伤事毕后,无臂老人哀叹连连,他重出江湖第一遭就撞见个活阎王,没有只言片语就要将他置于死地。
他不解,现如今的年轻人怎地如此不讲规矩?
叹息过后他离开官道,去往最近的城镇寻医去了,说好的时间,行程却不得不搁置。
经过大夫诊治,三日后吴德兴的伤口已经结痂,一身强横修为着实令人惊叹。
同样,他对于打猎的执着亦让人惊叹。
还没断药呢,便又想着打猎了。
巧的是他在经过集市之时便瞧见两名秀色少女在脂粉摊上挑挑拣拣,二女身后有一俊朗青年等候,观其神色颇为无奈,想是被两位女伴耽误了许久时光。
又过盏茶时间,男子终是忍不住开口催促:“二位师妹,我等已在此盘桓四五日了,再不返程,宗里长辈该心急了。”
蓝衫少女头也不回说道:“怕什么,咱几个不负重托,出色完成任务,便是拖沓几日想也不会收到责难。”
青年本欲继续劝导,奈何另一名师妹也跟着随声附和,他无奈摇头上前对着摊主道:“把她们刚才挑选过的一并包上,结账。”
无视摊主欣喜神色和阿谀的话语,他又对二女道:“这下可以乖乖回去了吧?我的两位大小姐?”
随之而来的是师妹们不绝入耳的高帽,什么“英明神武”、“盖世无双”,凡想得到的好话都被二女用来奉承师兄。
终于打发二位师妹跟着出了城,三人各自驭马而行,甚至另又一马专门驮着大包小裹,正是二女借着下山公干的机会采买的各类物品,服饰妆品零嘴应有尽有。
“这是你们第一次出山,切勿因一时成就而得意忘形,须知此次圆满押解许大人的寿礼并非全赖我三人之功。”
闻得师兄说教,二女一阵头大,他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老气,和师父师叔们一样总爱把话头搁在她们身上。
平日里也就罢了,今日功成凯旋也要受他唠叨。
宋采薇撅着小嘴儿,没好气道:“师兄好爱泼人冷水,不是我们三人一路披荆斩棘过关斩将,这生辰纲哪能送到兖州去。”
崔莺也随声附和:“就是就是,若非我等一路守护,那十大几箱宝贝早就不知道在哪个山头被分赃了。镖局那帮草包除了躲在宝贝旁喝彩助威,还能有退敌的本事啊?”
向来宠溺师弟妹的季青临闻言神色一冷,喝道:“休得无礼!腾龙镖局的马总镖年少时亦上剑宗学艺,说起来算是你我的师伯。你怎敢语出不逊!”
二女见师兄动了真火,登时偃旗息鼓,双双垂首静候师兄继续批评。
季青临见她二人如此做派,怒气消散许多,语气缓和道:“若非马总镖押货在外,这批寿礼又催得急,你们还真以为这趟非我们不可?镖师的铁律乃是人不离镖镖不离人,哪次你二人不是打得兴起追出去十几里路,为兄叫都叫不回。他们怎有可能冒着被调虎离山的风险去驰援你们?人家只是恪尽职守,草包二字说得太过。”
静默须臾后,崔莺小声嘀咕道:“说人草包是我不对,但事实就是全靠我们,他们又没怎么出力,劫镖的人马十多波呢……”
得,一番说教弄得师妹委屈巴巴,季青临驭马靠近,轻抚少女头顶,耐心解释道:“小莺儿,世上的是非曲直不是你想的理所当然,江湖更不是非黑即白。就说此遭护镖,你真以为凭我三人之力能和整个南方绿林抗衡吗?早在师门选定我三人护镖时,腾龙镖局就放出消息会邀请剑宗门人坐镇。有实力劫镖的黑道巨擘早早就收到了风声,因忌惮我们背后的剑宗故而克制,敢来的都是些不知死活的蟊贼。江湖啊!不只是打打杀杀,也是人情世故!”
宋采薇也适时接过话茬:“是啊莺莺,你看那许大人清誉在外,结果他的门生一个郡守送上的寿礼都丰厚得令人咂舌,这些不是民脂民膏又是什么?想我剑宗,声名响彻海内,向来匡扶正义,此番不也『助纣为虐』?便是不帮罢了,那位郡守大人一次不成还会有二次,二次不成还有三次,最终可怜的还是老百姓。世道如此,为之奈何呢?”
崔莺撇了眼宋采薇说道“行了行了,早知会被师兄和采薇姐前后夹击,我就不该嘴欠接你的话茬。”而后又扭掉季青临安慰她的手掌,幽怨道:“别老摸我头,小你四五岁而已,总当人家小孩子……”
师妹的心意季青临早已了然,奈何他只当她是妹妹,不光崔莺,宋采薇也对他抱有同样的情感。
此刻二位师妹,崔莺俏脸微红有些别扭,宋采薇神色复杂有些失落,气氛一时尴尬,季青临只得装聋作哑,干咳两声后便双腿发力夹住马腹,欲行在她们前面。
“后生好福气,这么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子作陪,真是好不风流啊。”
突来动静,激得季青临汗毛倒竖,须知他在外出行向来都是警觉万分,闻这声响来人必在二十丈内,能无声无息接近至此,他的实力绝非易于!
季青临跃下坐骑,对着一颗粗大槐树拱手道:“前辈说笑了,她们都是我家师妹。不知前辈有何指教,还请现面一叙!”
“指教谈不上,就是想跟你借一样东西。”
语落人现,季青临看着从树后走出的老者全神戒备,对方虽无双臂,骇人的压迫却如毒蛇盘踞在身。
他上前三步行了个晚辈礼,说道:“您尽管开口,晚辈尽力周全。”
吴德兴见青年如此识趣,眼中满是赞许,他和声道:“好说,那个红衣服的大屁股妞留下,屁股大肏起来带劲。然后你们两个该干嘛干嘛,我享用完后自会放她去寻你们。”
剑宗三名英杰登时发懵,这老怪物在说什么?
每个人都疑惑着。
片刻后,反应过来的崔莺怒而拔剑横指,喝骂道:“好你个残废的下贱老狗,竟敢打你姑奶奶的主意,信不信我把你两条狗腿也砍了,让你当人棍!”
“好辣的小嘴儿,正好一会给老夫暖暖鸡巴。”面对少女威胁,吴德兴凛然无惧,目中淫光更甚,胯间也缓缓顶出一个帐篷。
崔莺身为剑宗弟子,地位超然,走到哪里不是一顿奉承马屁伺候。
今日无端受到老怪物折辱,当下不顾一切攻上去,欲杀之后快。
季青临还在全神戒备防止老者发难,却不料师妹按奈不住主动出手。
“师妹不可!你不是他的对手!”
话音刚落,崔莺已杀将上前,一剑只刺吴德兴口舌,誓要他永远闭嘴。
然一剑递出便在难寸进,再观老怪口中咬着剑尖,脸上淫邪不减,说不出的怪异模样。
崔莺手中兵器受制,进退不得,当下心一狠,一记撩阴脚猛击吴德兴股间。一腿未至,对方早已侧身,扭动时的巨大力道连带着让她长剑脱手。
少女一击落空无处着力,足尖高度已越过吴德兴肩头,他见缝插针,右腿一扬一曲便将少女小腿牢牢夹在腿弯,又一甩头将口中缴下的长剑甩出十数丈外。
此刻崔莺傍身兵器被卸,一腿又受制。
不愿任人鱼肉,她运气双掌猛地击打吴德兴,但不知对方使的什么妖法,分明和她两腿纠缠,却总能摇头晃脑扭身躲过她的攻击。
便是她攻向牵制自己的那条“恶腿”,对方也能夹住她规避,甚至力道拉扯之下她连平衡都难以维持。
实力差距之下崔莺仿若是一个玩物任由吴德兴拨弄,宋采薇几度欲支援都被季青临拦下,他深知贸然救援只会让崔莺沦为肉盾,纵使心急火燎也需务求一击必中。
崔莺已经急出了眼泪,攻势也渐渐稀疏,吴德兴也觉得玩够了,该先品尝前菜。
只见他腰一佝,低头咬住少女鞋履,用力一扯,少女白嫩的脚丫就暴露在空气中。
他竟是连鞋带袜一起脱了,嘴上功夫也是一绝。
此举令受制少女呆愣,即惊讶他这门“绝活”更不解他欲何为。
她看到对方的鼻尖越来越靠近,不知所措间那老怪物开口了:“又白又嫩,带点汗味,当真好脚儿。”话罢那老怪竟然大嘴猛张,将少女五根秀气脚趾尽数含入口中吮吸。
“啊!”
这样恶心的事情,崔莺别说经历,便是听闻也从无,不堪受辱的她终于情绪崩溃大哭起来。
就在此时,她余光觑见一道流星划过,下一刻小腿处的束缚感消失,身侧持剑昂然挺立的正是她的英雄!
“师兄,杀了他!杀了他!呜呜呜……”少女再也顾不得羞涩,扑入季青临的胸膛放声大哭。
随后赶来的宋采薇赶忙拉开师妹,并非吃醋,而是知道师兄恐将面临一场恶战,不能搅闹他的情绪。
退至季青临身后的崔莺看见自己脚上的湿黏几欲作呕,方才那张满嘴黄牙的臭嘴……想到此她赶紧取下水囊不住冲洗,边洗还边在泥里搅和,实在是被恶心坏了。
吴德兴怔怔的盯着裤腿处的漏洞出神,方才那一剑连他也被惊艳,虽是毫无防备,但眼前后生不过二十啷当的年纪,能够逼退他甚至洞穿他的裤腿,已经非常难得了。
“怎么?你不攻过来?你师妹不是让你杀了我吗?”
面对满脸玩味的老怪物,季青临不卑不亢道:“我非阁下对手。”
吴德兴非是好杀之人,只是这几个后生太不识趣,扰了他的兴致,他有些不耐道:“那还不赶紧滚?等一会我变了主意两个妞都要,你可别后悔。”
崔莺还在泥坑里搅和,一听这话登时气急,走上前杨着满是泥污的秀气小脚骂道:“你这两只腿的老狗,不是喜欢舔吗?来啊!噎死你狗日的!”
季青临见状,示意宋采薇拉住崔莺,又一纵跨一步上前,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对着吴德兴寒声道:“阁下欺我剑宗太甚,不怕日后清算么?”
听到剑宗二字,吴德兴浑浊的瞳孔猛然一缩,显得有些犹疑起来。
季青临见状还以为是对方忌惮,又出言道:“若阁下就此罢手,此事我们只当不知道,如何?”
崔莺登时不乐意,挣脱师姐质问季青临:“师兄!我受此大辱你竟打算罢手么?我在你心中就一文不值吗?不值得你替我出口恶气吗……”话毕已是泪眼婆娑,楚楚可怜。
少女的泪容和哭诉令季青临心中一阵抽痛,非是他不愿,若是硬拼他们三人搞不好都会交代在这里,二位师妹还要被那老怪奸淫。
季青临柔声劝道:“听话,好汉不吃眼前亏,一切交给为兄处理。”
自己已经表明心意,师兄仍是这幅作态,当下少女委屈更加,不依不饶道:“不听不听!你这缩头乌龟!我们剑宗什么时候怕过事?最多不过一死,我崔莺绝不会堕了师门威严!”
吴德兴见他二人争吵,不由发出感慨:“呵呵呵,好一个师门威严,好一个剑宗。当初和你们剑宗的三杰把酒言欢,一晃竟然过去这么多年,真是令人怀念啊。”
季青临闻言大惊,试探着问道:“阁下口中三杰说的可是我师伯祖方洲白、师祖张子敬还有掌门师叔祖燕冲霄?”
吴德兴点头笑道:“正是,燕老弟如今已贵为掌门吗?三人中以他性格最为爆烈,也不知这些年收敛了没有。”
季青临神色有些复杂,如他自己所说江湖并不是非黑即白,想他三个师祖何等英雄盖世,竟也会结交这等下贱货色。
不过此刻不是他感慨先辈遇人不淑的时候,话说穿了此事也该了了。
他拱手正色道:“前辈即是剑宗先辈故交,那此事便是误会,只不过你辱我师妹,总需有个交代。”
吴德兴面对责难却调笑道:“交代?后生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只说我认得你的祖师,没说不肏你的师妹啊!”
季青临起先一直忍耐对方无理,好不容易得知对方和剑宗颇有渊源,想着他只要口头道歉此事就翻篇了。
岂料这老怪如此枉顾人情,还要对他师妹不轨。
这下可给他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甚至心中怪罪起三位师祖结交的什么狗屁货色。
他季青临也不是泥捏的,若非顾忌二位师妹早就拼命了。
现下对方丝毫不留余地,他当机立断点了崔莺穴道,而后对宋采薇说道:“带她先走。”
宋采薇料不到事态会如此发展,说得好好的又要剑拔弩张,甚至师兄要留下来断后。
她拔剑与季青临并立,说道:“据我所知,剑宗没有抛弃门人的传统,从来没有。”
季青临见师妹要与他共同抗敌,当下咬牙恨声道:“我以首席子弟的名义命令你,带她离开!”
见师妹仍是无动于衷,甚至要解开崔莺的穴道,季青临哀叹一声,似是被抽空了浑身力气。
他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这老狗的目标是莺儿和你,你们在这里才是让他称心如意,反而我是最安全的一个,一会我和他交起手来,他想的一定是绕过我追你们,而不是费力将我打伤打死,所以你一定要带着师妹快跑,知道吗?”
苦口婆心之下,终于令宋采薇明白利害关系,她当即背负崔莺上马远离此处,她含着泪水在心中为师兄祈祷,期望他能平安无事。
眼见猎物远遁,吴德兴一改老神在在模样,一个闪身越过季青临就欲追赶。
然凛冽剑锋逼得他身形一阻,当即动了真火,神出鬼没一腿直踹季青临心窝,虽然已经及时举臂格挡,但余劲如山岳倾倒将其击飞五丈开外。
“哼!不识好歹的东西!”撂下一句冷哼,吴德兴头也不回向前追去,忽闻脑后劲风急,侧首一让,余光中是青年佩剑的剑鞘掠过。
再回首只见那青年杵着剑,艰难起身,他的眼中是怒火更是杀意。
吴德兴再三被这青年坏事,此刻气极反笑问道:“你年纪轻轻,这么急着送死?”
季青临杵剑伫立,狼狈却不失风采,他眼中杀意消散,仅存的是视死如归的决绝,他骗了师妹,他从一开始就打算用性命拖延。
“剑宗三代首席弟子,耀星剑——季青临在此斩妖除魔,护门人不危,捍师门威严!”
赌咒之后,季青临冷剑横指吴德兴,喝问道:“老狗可敢报上名号?”
“名号还是算了,老夫今日不打算杀你,若告诉你名号岂不坏了前半生的美名?”
季青临料不到这下贱的老怪还颇为爱惜声誉,料想当初三位师祖就是识人不明才会与其结交,当真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杀我?老狗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
语出人动,方才挨了一脚差点闭过气去,言语周旋间已经通畅许多,他当即几个闪烁拦在吴德兴身前。
“念你是旧交传人,本不想伤你,那女娃我也是打算用过就还你们,为什么非要咄咄逼人?哎!”
轻叹落下,但见吴德兴踏步飞身,好似龙腾悬空,下一瞬再化一道惊雷落地,劈得方圆十丈地陷开裂、四周草木枝断叶落满目疮痍。
季青临及时抽身而退,劲力爆发时他身处对方攻击范围边缘,鼓起生平勇力奋命运功抵抗。
然即便如此,也压不住被余波溅射的伤势,一口鲜红呕了满地。
虽是心惊于老怪脚下力道,季青临面上仍无丝毫退意,挑衅似的调侃道:“这就是你的全力?想要吓住我,期望我知难而退?也不过尔尔!”
吴德兴闻言双眼微眯,上下眼皮颤抖,想是被气得不轻。
反观季青临一改守势,手中剑一化七,七化四十九,四十九再化三百四十三,正是看家本领——三十三天剑!
三百余道蓝光裹挟凌冽剑芒将吴德兴围了个水泄不通,吴德兴初时一怔,应是第一次见识这等奥妙剑法。
然在绝对的根基压制下,任何华丽技巧只是花招。
只见他催动雄浑内劲灌输双腿抗敌,弹、截、劈、挂,或膝击或旋撩,一连也不知道连出多少次腿,快到只余残影,二十几息功夫就将漫天蓝星击散,事毕后连粗气都不曾喘上一口。
吴德兴脚步不停走向季青临,边问道:“还有别的把戏吗?”
“还有!”
“哦?”
“老子的命!”
宋采薇这边背负着师妹策马狂奔,心中再不舍也知道当下周全自己才对得起师兄一副苦心。
疾驰中,忽而迎面出现一人,她勒马不及,眼看就要撞上去,当即吓得她紧闭双眼,不忍直视接下来的血腥画面。
然意料中的撞击声没有传来,那人就好似幽灵般,直接穿过了他们,马儿遭此一惊也止步不前。
再回首原来是一个老人,粗布麻衣蹬着一双草鞋,一幅随处可见的老农模样,他也在回头打量她们。
老农瞄了两眼便不再停留,继续行路。
然令二女诧异的是这里老农分明一步一步慢慢迈着脚,可为何只盯着他看了几个眨眼的时间他竟已远去百丈?
宋采薇瞬间明悟,这恐是山野间不出世的绝顶高手,她甚至有种可笑的直觉,此人不在自家剑仙师叔之下。
于是乎她立即勒马掉头边追赶便喊叫:“前辈请留步,请救我师兄一命!他日剑宗必有重谢。”
“嗯?”
一声“嗯”几乎在二女耳边出现,下一瞬她们所乘骏马再一次穿过老农,老农此刻好整以暇的站在她们身后,和他们之间的方向调了个儿。
这下说老农是神仙二女也认了,从呼喊到他回应再到他出现马前,最后站在她们身后,直线百丈距离几乎瞬息便至,清诗师叔也未必能够做到吧?
她们如是想着。
老农取出烟斗,又从烟袋里扣除一坨烟叶塞上,食指轻触间便冒起火星。他咂摸一口,吐出一口浓烟,问道:“怎么个事?”
宋采薇赶忙解开师妹穴道,拉着她毕恭毕敬对老农行了个跪拜之礼,这才问道:“敢问前辈尊号?”
老者似是有些不解为何两个女娃见面就跪,有些局促说道:“尊号?我叫来福。”
“来……来福?”
宋采薇还在愣神,崔莺已经哭得肝肠寸断,她抽噎道:“来福爷爷,救我师兄,事情是这样……”
老农耐心听完后,烟斗也燃了一半,他用手按熄烟草,说道:“哦!这样啊,娃娃不哭,老头帮你这个忙。哪边走?”
宋采薇感觉有些梦幻,在这老农嘴里,去打杀和去割谷子一样稀松平常。
隐士的前辈高人不都应该脾气古怪吗?
而崔莺这边则是反应极快的指了一个方向。
老农将烟斗收起,问了最后一句:“你两个娃娃跟着去不?”
二女不及多想,异口同声道:“去!”
下一瞬二女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感觉周遭景物不断变换。
她们身在其中无感,在外界看来则是异常怪异的画面,一个老农两只老手分别抓住两个妙龄少女的皓腕,缓步走着,可只要一眨眼她们就突兀的远离百丈之外。
也许几个呼吸,也许半炷香的时间,老者停了。崔莺当即四处观望,这分明不是方才师兄断后的地方,根本没有他的身影,当下急得又要哭泣。
老农看出少女情绪,柔声劝慰道:“娃娃不哭,你抬头看看,那个缺胳膊的人腿下夹住的是不是你师哥?”
崔莺闻言登时止泪,眺目望去果然如老农所说,数十丈外那下流的残废老狗一条腿夹住昏厥过去的师兄,一条腿不停蹦跳,迅速竟不亚于世上最名贵的良驹。
吴德兴一路敢来,远远就看见两个小美人在前方等候,他当即腿上使力弄醒季青临,对其叫嚣道:“你两个好妹子等着老夫呢,一会你就在边上睁大了眼睛,剑宗教你用剑,老夫教你用女人,哈哈!”
“小美人,爷爷来啦!”话毕他单足猛然弯曲发力,竟一举跃出十数丈远,稳稳立在人身前后左腿一甩,将季青临如破烂般仍在一边。
老农见吴德兴一跃而至,也不理睬他,取出先前烧了一半烟草的烟斗,又摸了摸,点着继续抽着。
他径直走到瘫软在地的季青临身边,也不知使了什么戏法,单掌在青年双肩颅顶各自轻拍一下,而后他惨白的脸便奇迹般的有了血色。
季青临状态好转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黄色药丸,示意青年服下:“这是以前有个叫端木什么送给老头的,说是治疗内伤很有效。”
季青临接过药丸,琢磨着端木二字,忽而想起什么,他惊呼:“医圣端木惊凤?”
老农摇了摇头,吐了口烟:“不是不是,那个人的名三个字,端木啥来着?”
季青临更加心惊,他自语道:“若说近百年还有哪个端木以医术扬名……那只有医圣的父亲端木华!”
老农恍然大悟之下,一口烟都吞入了腹,把自己呛得够狠,他边咳边说:“咳咳咳……是他,就是端木华那小孩。你这丁点大的奶娃也认得他啊?”
端木华若是在世,少说也有八十多岁了,眼前老农居然称其为小孩?季青临寻思今日究竟是遇到哪朝哪代的老古董,他究竟多大岁数了?
不再犹疑,一口吞下药丸,季青临恭敬施礼回答道:“前辈说笑,晚辈不过略有耳闻罢了,能让老医圣主动送药,想必您过去也是武林响当当的人物,还望不吝赐教尊号。”
老农有些腼腆的摇了摇头:“尊号没有,老头叫来福。”
来福?来福?听到这二字后吴德兴心头狂震,本能的想要立即远遁。可那对登天裂地的铁腿此刻真如被浇了铸铁汁般,动弹不得半分。
起初本欲逞凶的吴德兴见到老者后很自觉地将他当成了二位少女请来的救兵,他亦多年隐匿山野,并未因老者衣着而轻视他,故而一直未有动作。
直到老者自报家门后,他的脸色就从得意变得一幅要哭出来的样子。
此刻老农安顿好季青临后,终于还是注意到了他,就在老农侧首看过来时,吴德兴铁腿一软,几乎跪倒,他勾着腰谄媚道:“来来来来……福爷爷,真是巧啊,过了四十年还能遇到您,您老身体一向可好?”
老农仔细打量了吴德兴的面容,双掌一拍,右脚跺地,大惊道:“果然又是你个没德性的!刚才两个女娃跟我告状,我就想哪来没有双臂还能练出一身功夫的人?原来是你这狗日的死小孩。”
吴德兴听出责问意味,当即跪倒:“爷爷在上,是我这个狗日的死小孩,死小孩给您磕头了。”话毕捣蒜般磕起了响头。
一边剑宗三人早就惊掉了下巴,咄咄逼人的老怪此刻面对老农像是犯了大错的孩子。老农的训话还未结束,三人屏息凝神,半分不敢轻动。
“原先念你做了不少好事,所以不杀你,断你双臂望你能够痛改前非。没想到你小孩挺能耐,双臂齐断,经脉不通,居然还能另辟蹊径修出一套腿法。这样的天赋,你说你要是能管住裤裆该多好?哎……”老农如训斥不成器的晚辈般,对着跪地的无臂古稀老人说教,这一幕实在见所未见。
“爷爷教训得是,德兴自己不成器,让您老操心了。”吴德兴跪地点头哈腰,说不出的滑稽。
“你说你,人家十几岁的奶娃娃,你都要弄人家?丢不丢人?你都……你今年几岁来着?”
“德兴今年七十有一了。”
老农一听这话,登时气急,一个响亮巴掌拍在吴德兴稀疏的头顶,而后大骂道:“好意思说!七十一岁的大人了,要搞人家十几岁的奶娃!”
“是是是,爷爷说得是。”
老农挥了挥手,有些乏了,他交代最后一句:“以后别再乱搞了。”话毕瞬间,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吴德兴闻言见状,如蒙大赦,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赶忙起身,却发现双腿好像使不上力气,低头一看裤腿上缓缓渗出点点鲜红,而那点点鲜红正对应着双腿的每一处穴位。
老农竟是在无声无息间,将其双腿经脉尽数摧毁。
错愕片刻,剧痛随后而来,吴德兴看着浸透鲜红的裤腿不是很能接受。
他花费二十几年时间,以非人毅力和卓绝天赋修来的无敌铁腿,竟然顷刻之间废了?
当初双臂被废都没有如今这般心疼,天知道经脉不通的情况下要练成这样的功夫耗去了多少心血?
如今却什么都不剩了。
吴德兴似被抽去了灵魂,剑宗三人未闻一声痛呼。崔莺见老怪再无任何威胁,当即拔剑就要结果他,她满腔恨怒不杀仇寇誓不消散。
“铛”的一生,少女剑势受阻,她不解的看向拖着伤体也要保下老怪的师兄,问道:“师兄不准我报仇吗?”
“我等皆是老前辈所救,他既有意留这老怪一命,便罢了吧。”
挡下师妹含恨一击,本就虚弱的季青临已然有些拿不稳剑,崔莺见状心疼不止,再大委屈也憋回去了。
她小心翼翼搀扶着师兄,不再看吴德兴一眼,就欲离去。
“老头可不敢留他性命,你们是苦主,自当由你们决定他的生死。”
语出同时,老农不知如何又出现在吴德兴身前,他说道:“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万一这几个奶娃心善饶过你,将来你又害人怎么办?你这死小孩鬼名堂多,谁知道你会不会又琢磨出一门铁鸡巴功来?”
吴德兴无神的面容因老者到了有了几分人气,他尚在回味“铁鸡巴功”,下一瞬钻心剧痛袭来,裆下已是血肉模糊。
老农未卜先知般点了吴德兴的哑穴,说了句:“别吵吵。”而后彻底消失不见。
少女们本被老农污言秽语羞得满面通红,皆腹诽老前辈说话不着调,脸红了没一会又见老农雷霆手段。
他们哪里见过这个场面?
虽是女子此刻也觉下体一阵寒凉。
二女看了看季青临,又看了看死狗一般的吴德兴,季青临当即会意,说了句:“我来吧。”干净利落的一剑收割老怪最后的生机,前半生纵横江湖的通天手就此落幕。
崔莺有些不解道:“师兄为何不让我来?”
季青临宠溺的摸向师妹秀发,柔声道:“为兄杀过人,你没有。背负杀孽是一件沉重的事情,或许以后你总会经历这一遭,但现在为兄还在你身边,不是吗?”
“我听师兄的。”少女娇颜绽放的花朵,是世上纯粹的美好。却不闻另一人看着他们兄妹情深,幽幽一叹。
两日后三人返回剑宗,将情况简短说明了下,递上腾龙镖局的三千两银票酬金又各自领了三百两车马费便回归了日常生活。
崔莺和宋采薇合住一间,察觉师姐情绪低落,她好心开解道:“师姐别气,老怪也死了,师兄也无事,还得不少银钱,这还不好啊?”
宋采薇闻言莞尔一笑:“你这小丫头就好平白揣测别人,我哪里不高兴了?倒是你回来后这脚丫子洗个没完,你要剐层皮啊?”
“别说了,提起这事我就恶心,这脚没有半年都难洗干净,呕!”
看到师妹恢复往日鬼灵精的模样,宋采薇心里总算有些许慰藉,她出房门又打了两桶水,既然师妹要洗,那便洗吧。
剑宗明华殿上,宗主燕冲霄面色阴晴不定,当徒孙说出“德兴”二字后,他差点气得当场掀桌子。
当初他视为至交的人,居然是个私德败坏的淫虫,甚至对他的徒孙下手。
且另有不知活了多少年的一个老农,实力高绝简直让人匪夷所思,他的出现是否会打破武林现有的平衡?
是否又和玉女教掌门沈月盈秘信中所述的君天宫有所关联?
身为武林盟主的他不得不多虑,近来武林中乃至庙堂上暗流不止,这天恐将有变!
……
中狼边境处的万里边城,某处废弃的哨所,二人并肩而立。
一者衣着华贵,仅是站着勋贵姿态就展露无疑,唇角微钩,似笑更似嘲弄这个世间,好看的丹凤眼中只寻得一片迷雾。
一者眉若清雪,神秀俊朗,乃是世间罕见的美男子,神情虽淡漠,却散发着久居权力顶点的王霸气息,灿烂星眸中是吞天吐地之势。
美男子眺目狼国方向,又看了看中原地界,对身侧人说道:“从梦想到理想,再到如今触手可及的现实,一路走来犹如幻境,如今中原武林庙堂即将尽数为你掌控。天下一统,万族归心,自炎黄蚩尤时代以来到秦皇汉武,再到千年后的今日,从未有一人达成的壮举,如今你我要将其创造。嫁衣,孤由衷庆幸你我能够相识相交相谋。”
李嫁衣微微欠身,拱手说道:“君上言重,折煞嫁衣了。”
美男子调侃道:“你我独处,还叫什么君上?”
“陛下说得是。”
美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概只有在他身边才能如此放松。
“在你面前没有君天宫的帝君也有没有哪个国家的陛下,我只是哥舒清,也是……”
忽而一阵沙尘袭来,淹没了二人的交谈。
良久后沙尘散去,美男子继续说着:“怀念吗?时隔二十三年的边城,当初若非边城告急,你们的皇帝又岂会遣你这凯旋候来御敌?孤真要感谢他让你我有相识之机。”
凯旋侯三个字让李嫁衣难得有了轻微的情绪波动,轻微到哥舒清都未能察觉,他自嘲道:“还哪有什么凯旋侯?现在我只是棋坛的寂寞侯,官号承恩候。”
美男子听出“承恩”二字咬得略重了些,想是触动了李嫁衣的心事,他宽慰道:“嫁衣不必挂怀,你蒙受的屈辱,不久后就可亲自洗刷,届时也封他个『承恩伯』如何?”
“承恩伯”三字一出,李嫁衣罕见展露笑颜,道:“『承恩伯』?以前可看不出哥舒兄竟是个趣味之人。”
风沙又起,二人为了方便干脆下了哨所,背靠着城墙继续诉说着过往,此刻他们不是拨弄天下格局的君天宫帝君和策君,只是久未见的故交。
“当初自孤御极以来,每一日都如履薄冰,连孤的饮食都被他们控制,明知有慢性毒药却不得不佯装无知……”
“现在哥舒兄大权尽揽,神功亦大成,而那一帮早就化作粪土了,不是吗?”
“嫁衣,你是一切转机出现的起点。”
“她才是扭转一切的关键。”
“她啊……呵呵……”风沙更大了,彻底淹没二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