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一个吻

因为车队拖了个大虫子,回来的速度比去时慢了很多,好在这里的白天很长,等他们浩浩荡荡的回到帮派,天也没黑。

石朔风是被人抬下车的,一是他的小腿已经红肿像萝卜,血流不止不说,伤口的皮肉还有往外翻的趋势,一踩地就钻心的疼;二是他巧妙的重伤了巨虫,这才得以让他们满载而归。

石朔风是回来的路上才听人说,这巨虫被很多帮派所觊觎,但它偏好钻地,神出鬼没伤人无数,前段时间帮派刚刚组装好那个探测仪器,但是也没百分百的信心拿下它,这次去本来不抱太大希望,不想居然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石朔风抱着自己那条血淋淋的腿,心想这的人真是疯子,出发居然没有完整的计划,不抱希望也敢他妈去送命!?

怎么想的呢……一不小心是不是就要全军覆没了!

这死都死得不明不白!

石朔风和队长成了主角,被拥挤的人群高高抬起,简直享受了英雄荣归故里的待遇,一路伴着欢呼来到了帮派的中心。

石朔风被这呼声搞得有点尴尬,也有点高兴,心想这一趟狩猎没白跑,别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在这个没闲饭可吃的地方,所有资源按劳分配,为了过得好站住脚,他这小腿算伤的值了。

石朔风咧着一口大白牙,试试探探的与向他尖叫的人挥手,挥完他感觉更尴尬了,这姿势有点选美小姐的意思呢。

人群开始簇拥着他们,接着看到了紧随其后的巨大虫子尸体,他们再次爆发了惊呼。

石朔风回过头遥远的看着,纳闷儿他们要这膈应人的东西是干嘛……不会吃吧……没等石朔风想明白,他和队长就被人放到了一处高台上,亚契同时也出现在高台上,他穿着条黑色的厚工装裤,脚踩一双沉重的黑靴,裤腰上绑着个很宽的硬皮腰带,上面别着一杆被锯掉长管的猎枪,上身光着膀子,缠着一条黑色的粗皮带,依旧是挂满了武器,他面向所有人,胳膊一边一个的架在队长和石朔风肩上,嗓音浑厚的对众人喊话。

石朔风近距离听着,越听越觉得……这像是个邪教组织……亚契喊话的内容重点有两个,一是欢迎英雄归来,再次消灭文明路上的隐患,二是唯有在此地卖命工作,才能安全度过大时代的洪荒,迎接绿洲时代的来临,最后所有人面对虫尸,开始礼拜祈祷,连亚契也不例外。

石朔风有样学样,做出跪拜的姿势,同时他一瞥眼,看见了亚契后背多出的那第三只手臂,膈应的他一激灵。

密密麻麻的人群铺满帮派的主干道,不同衣着不同外形的男女做着同样的跪拜姿势,无边的人浪一起一伏,寂静无声。

这景象让石朔风忍不住想到了朝圣,巨虫的身份转瞬间从怪物变成了偶像,成了在戈壁中挣扎的人们的精神寄托,它能够赎罪,疗愈甚至感恩,被人群赋予了更多的责任和灵性,好像他们这一趟流血牺牲,就是为了让这些人瞻仰教宗的遗容,狩猎从简单的讨伐,变成了信仰的守护之旅。

跪拜完毕后,一群手拿工具的人一拥而上,开始肢解巨虫尸体。

这个过程很让人反胃,不仅是视觉刺激,还有股难闻的味道,石朔风在一个人的搀扶下,捂着脸走向医疗处。

他看着周围人兴奋地表情,心里无论如何都没法理解,我擦难道他们真吃啊……刚还那么虔诚的顶礼膜拜,现在就把神吃了……?

医疗处就在产房旁边,几个在这次狩猎中受伤的人已经躺在了病床上,之前给加纳接生的医生正在给其中一个包扎伤口。

“石朔风!!!”一个面熟的女beta扑过来,在石朔风还是种源时,她跟另一个少只手的男beta照顾过石朔风。

“哎哟谢谢,你可算叫全我名字了,”石朔风有气无力地承受她的拥抱,女beta是医生众多助手之一,她与另一个人一起驾着石朔风坐在椅子上。

“来让我瞧瞧你的伤,”医生两手沾满血污,气定神闲的坐在石朔风对面,将伤腿抬起来,仔细观察伤口。

“听说你以前打过虫王,是真的么?”女beta兴奋地抓着石朔风肩膀问:“我都听说了,你一上来就找到了它的弱点!你可别骗我了,你是家族出身的吧!”

“不是……”石朔风摇头,忍着伤口的疼痛:“我从没……”

“得了把!”女beta迫不及待道:“这东西可很少有人见过,你怎么可能一上来就搞定它!”

“我……”石朔风正要解释,一个声音打断他二人对话。

“他哪也不是,就属于蜥蜴帮,”黛青撩开门帘走进来,女beta一见是他,立马收敛了轻浮的神情,自动让出位置。

黛青穿着一件黑色背心,棕色的旧皮夹克披在肩上,身上没有武器,是个悠闲的模样。他长腿一迈,跨坐在石朔风身边的长条板凳上。

石朔风不自觉的往一边挪了挪,黛青看上去身材颀长绿色无害,但石朔风可是尝试过他的本事。

“怎么样?”黛青偏头问医生。

“不用截肢,腿能保住,”医生放下石朔风的腿,指挥助手去拿药物:“伤口没能及时清理,有些发炎,不过没关系,缝上就行。”说完,医生拿出针,串上线,在酒精灯下烤了烤就要开缝。

“啥!?”石朔风怀疑自己听错了:“等等!你不先消消毒吗?你看都流黄水了!”

“消毒?”医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看了看石朔风,又瞧了瞧黛青:“好吧,消消毒。”

“我擦你他妈是医生吗!!”石朔风看着自己血丝呼啦脏兮兮的伤口:“都不清理一下创面就缝……”

“嘿,你讲究的可真多,”黛青一拍石朔风肩膀:“你以前没受过伤?”

“不是,受过伤也要消毒这是常识吧,”石朔风不服道。

“那要看是哪里的常识了,在我们这,没有多余的药物给不会死的人用,”黛青笑着说,他继续问:“你不该去狩猎。”

“什么?”石朔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无论从资质还是能力,都不该参与,”黛青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正色道:“有人知道你要成为守卫,让我难堪呢,没想到你挺争气。”石朔风听了这话,忽然想起那个脸上有疤,要杀他的人:“是谁要这么干……”

“看我不顺眼的人,”黛青的回答模糊不清,他状似无意地向四周瞟了瞟,看见医生拿着火盆走过来:“有空跟你说。”石朔风没再追问,只觉得这么个小破帮,屁事居然还挺多,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医生没拿来消炎药,只拿来了个炭盆,和一个长长的铁锉子一样的东西。医生点燃炭盆,将铁锉子的一头杵进去。

石朔风以为他是要熏烤,就自觉地把伤处对准炭盆:“那个虫子干吗用的?”还没等黛青回答,又有人撩帘进屋,递给黛青一只盛满白肉的铁腕,也递给石朔风一只,里面的东西跟黛青的一样,但量要少一些。

黛青接着一块肉塞进嘴里:“尝尝。”

“这…………这这这………………这…………”石朔风捧着碗的手开始发毛,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这他妈是什么……”

“蛋白质,”黛青边说边吃。

石朔风痛苦的闭上眼,再艰难的睁开眼,强忍着把碗扔掉的冲动:“谢谢,我觉得我不大需要这个,医生你辛苦了你吃吧……”

“我?”医生讲烧红的铁锉子拿出来,笑着摇头:“这是属于勇士的一餐,我可不吃,来几个人压着他。”话音一落,跑过来几个助手走过来,压住石朔风的肩膀手臂,连黛青也躲开,看好戏似的站在一边。

“干……干嘛……”石朔风有些慌张。

医生冲烧红的锉子啐了一口,如愿听见“嘶啦”一声,于是他像个屠夫一样,露出满足的笑容:“帮你消毒。”

“我擦!!!非要这样么?酒精就可以了酒精好嘛!!非要搞得这么惨烈干嘛!!!”石朔风简直无法理解他们的脑回路,可周围人都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冷漠的看着他。

石朔风气得头晕,他觉得自己是这个疯狂世界最后的正常人,而现在却被他们制住动弹不得,愤怒之时,一脚踢翻炭盆,险些扣在一边的病床上。

“行了行了,”黛青看不下去了,一挥手驱散开人群:“我来吧。”医生乐得摆脱这个刺头,赶紧把东西递过去。

黛青半跪下,抱住石朔风的伤退看了看,然后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消炎药和抗生素,不是给你这样健康的人吃的,你不会死也不会残,放轻松好嘛,我不会害你。”石朔风抿着嘴,艰难的点点头。

黛青看他这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不禁想笑,他低下头,将通红的铁锉子,轻轻贴上石朔风已经外翻发亮的伤口上。

蜥蜴帮爆出一声响彻天际的惨叫……

一扇门由外打开,黛青倚着门往里一指:“这就是守卫的房间。”石朔风颤颤巍巍,拄着个拐杖出现在门口,他双眼通红,下唇上有一排渗血的牙印,正小心翼翼的往里看。

房间很空,但也很整齐,就是一张床,一套桌椅衣柜。

“我以后就住这?”石朔风嗓音有点哑,是刚才那痛惨叫嚎的,说起话来自带惨兮兮效果。

“没错,”黛青走近屋子,拉过椅子坐下:“我的房间离你不远,到时候让人在你这屋按个对讲机,有事情我就喊你。”石朔风一瘸一拐走进来,直着伤腿坐到床上:“那么麻烦干嘛……按个电话呗。”黛青眉毛一挑:“你知道的挺多,你们那个世界看来挺先进。”

“比这强啊……还有娱乐呢,”石朔风叹了口气,他微微动了动伤腿,发现疼劲儿果然没那么厉害了:“不是我说啊,你们这也太野蛮了……医疗水平就不能提高一下嘛,这哪是医生,跟屠夫没什么区别。”

“庆幸吧,我来之前连这个技术都没有,”黛青冲他翻了个白眼。

“哎,要不婴儿成活率低呢,全他娘是折腾死的……”石朔风叹口气,喃喃道:“但愿我在这的这段时间千万别有病有灾的……”黛青咯咯笑了起来,觉得石朔风这抱怨特别的有意思。

“你之前说,什么人要你难堪?”石朔风问。

“哦……是这样的,”黛青收敛笑容,身体微微坐正:“蜥蜴帮里有个元老,最近疯的厉害,我怀疑是他的肿瘤压迫神经导致的,他不断地想在死之前生出健康的继承者,但一直没结果,他想做什么我不知道,总之他认为我在其中捣鬼,又或是想让我帮他生。”

“阿嚎?”石朔风脱口而出。

黛青笑而不语。

“加纳的孩子怎么样?”

“死了,”黛青面无表情的回答:“第二天早上发现时就已经死了。”

“天哪……”石朔风咧嘴,他想起那晚浓重的血腥气,露着鲜红嫩肉的、奄奄一息的小孩,还有躺在床上,犹如一摊烂肉的加纳。

“焰心被标记了,”黛青的话语冒着寒气,他眼看着地板,这话像是说给石朔风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被阿嚎,已经怀上孩子了,对于已被标记的,我没办法,亚契也没办法。”

“标记代表着什么?结婚?”石朔风忍不住发问。

“代表标签,被alpha标记的omega,就像是被烙上烙印的物品,永远归他一人所有,别人无从插手,我也不能,”黛青叹了口气,直视着石朔风的眼睛。

“他不能反抗么?没有离婚这么一说?”石朔风怎么也没法理解这种原始野蛮的方式。

“有啊,除非标记的那个alpha死了,不过这也会对被标记的omega产生精神影响,”黛青解释,说完自顾自一笑,目露凶光:“如果是我的话,无论如何也会让那个alpha付出代价。”

“我擦……”石朔风倒吸一口冷气:“还好我他妈啥也不是……”

“对啊,就因为你什么都不是,所以我才对你更放心,”黛青望向石朔风,脸上笑吟吟的:“我接着刚才的话说,总之我最近很需要能帮得上忙的助手,你对别人没有任何价值,不会有人打你的注意,到时候你就跟着我好了,我做什么,你也做什么。”

“嗯,”石朔风点头,接着又补充一句:“你们抓那个虫子干嘛?我是看见了,它离这里很远,干嘛还跑那么老远狩猎它。”

“它迟早会过来,防患于未然,”黛青靠着椅子背,悠然道:“而且它身上的营养成分很高,虫皮也可以做防雨布,酸液能做武器。”

“要是放着不管……它会找来吗?除了它周围还有什么?”石朔风回想起下午的那场恶斗,还心有余悸。

“这些变异虫沙漠中更多,戈壁的土质较硬,他们倒是很少来,但是变态了话,就不好说了。”

“我擦……会变成么蛾子是么……”石朔风脑内了一只巨大的扑棱蛾子在天上飞,时不时的还落下来甩子儿……石朔风难以想象这样担惊受怕的生活,愁得他抬头纹都要出来了:“黛青,你没想过离开这吗?”黛青没有立即回他,他面目沉着,眼中的森森戒备,第一次没那么深了,他好像对石朔风的问题有些茫然,隔了片刻,他低下头,声音细不可闻:“想啊……如果可以,我甚至想离开这个世界……”

“也许我的那个世界适合你,”石朔风听了黛青这句话来了精神:“如果我找到回去的方法……你可以跟我一起去。”黛青一愣,没有立刻回话,石朔风发觉了自己的突兀,补充道:“我没有爸妈……也没什么亲戚,不会有人深究你的来历……”这话还没说完,石朔风更觉得不妥,他很自觉地闭上了嘴。

黛青皱起眉心,表情复杂,脑袋略歪:“说的你要跟我结婚一样。”

“你……你想多了……”石朔风尴尬道。

“你也想多了,我们都摆脱不了这里……”黛青被石朔风说的心事重重:“我们只会烂死在这篇荒原上。”

“黛青……”石朔风挪了挪地方,坐到离黛青最近的位置与他面对面,黛青并不避讳,因为知道他没有信息素,打也打不过自己。

石朔风盯着黛青的双眼,看他黑漆漆的瞳仁沉静似水,只有自己的倒影在里面闪烁:“我觉得你跟他们真的不一样,你跟我一样不属于这,你有办法来,就肯定有办法走,只是你想不想走。”黛青脸部的肌肉一僵,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哦?你说说看我为什么不想走?”石朔风清了清嗓子,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尽量放低:“我听说了,这里很多的常识和技巧都是你带来的,自制枪,急救知识,还有什么格斗技巧,这里没条件教这么多东西,而且我看得出来,你这么骄傲,打心眼儿里看不起任何人,可你却在这不走,说明以你自己的力量没法离开,你在寻找合适的队友,或者是你不能离开这里,外面有你怕的……”黛青紧绷着面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石朔风的话字字戳在他心上,他表面不动声色,内里却开始有些惊慌,不敢相信就这么一个看上去愚笨不灵的人,却有着颗剔透无比的心,但在这里没用,他只让黛青觉得不舒服,于是他采取了行动。

石朔风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咣的一下砸在了床板上,眼冒金星的同时喉头一紧,是黛青扑了过来,掐住他的脖子。

“够了,”黛青压在他身上,双目圆瞪,气息不稳,手上一阵一阵的控制不住力道,他真有冲动杀了对方,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他知道石朔风还有话要说。

“我……没别的意思……”石朔风费力的说话,每喷出一道气流,他的气管就无比的疼:“我……是想说,等你想好了,我们一起走。”黛青瞪着他,好像是在鉴别他话里的真假成分,僵持了几分钟,黛青松开手,直起腰,但依旧跨坐在石朔风身上。

“也许我原意留在这,你猜的全错了。”

“你的生长环境跟他们都不一样,我猜你是家族出身,所学所用都是家族教的,也许你不想回原来的家族,但你自己也清楚,你最终也不属于这里。”黛青垂着头逆着光,石朔风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也有人曾经这么对我说,他不聪明,但是很忠诚,可最后还是背叛了我,我不得已杀了他。”

“他想标记你,”石朔风回忆起赫伯跟他说的那个守卫,心想应该跟黛青说的是一个人:“我没这个功能,咱们是平等的,而且我离开这的心情比你还强烈,我比他忠诚!”

“我只看出你比他聪明了,忠诚?那就证明给我看吧,”黛青的声音里带了笑意,石朔风点头,刚想继续表忠心,黛青上身忽然压下来,一只手抓着他脸颊,强迫他张开嘴:“也许你还能开发出别的作用。”黛青话说完,脸贴上来,长睫毛一扇动,落下一排扇形的阴影,石朔风嘴上感觉一软,被迫张开的口中窜进一条湿滑的软物,与他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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