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拎了一大堆东西,跟在夏雪平身后。

夏雪平几次回头想要帮我拿东西,我都故意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快走吧!就这几步台阶我又累不死!您去开门!”

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着在跟她相处的时候,多给她留下些正向的亲密感情,我想让她把我对她做的事情,看作是一种普通男人对女人的照顾和关心,而不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孝顺和撒娇。

这是我的第一重目的。

“嘿嘿,没想到你还挺有力气的。”夏雪平回头看着我笑着。

我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夏雪平,突然有些痴了。

“你发什么呆呢?拎着那么多东西还傻站着?”夏雪平转过身,走下了两步台阶:“你是拎不动了么?拎不动就给我一个。”

“没有。我拎得动。”我轻轻甩了甩手,然后走上两步台阶。

“那你刚才发什么呆?”夏雪平跟在我身旁,一边上楼一边问道。

“看大美女呢。看傻了。”我直言不讳地说道。

我说的是实话,就在刚刚我突然发现,夏雪平回过头的时候,把嘴巴用肩膀挡着,而且长发梢掩住下半边脸,藏在头发背后看着我的时候,特别的美。

夏雪平的脸瞬间红了,她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剑眉一横、星目一弯,把手绕到我的身后,往我的后背用力戳了一下:“好你个小溷蛋!连自己的妈妈都想调戏是不是啊?”

我后背被她纤细的指尖戳得一阵痒。

“谁调戏你了?我说你是大美女,这个观点你同不同意吧?”我对夏雪平说道。

“同意、同意!”夏雪平看起来甚是欢喜,对我说道:“你小子这张嘴比奶糖都甜,真不知道在外面坑害了多少小姑娘。”

听她说完话以后,我低头偷偷笑了笑。

她开了门然后让我先进了屋子,她随后跟上带上了门。

我矜住一口气,把东西一件件地都放到了地上以后,终于忍不住双手撑着大腿、哈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举起双手一看,手指头都被塑料袋勒得发紫。

我赶紧活动了一下双手,然后往夏雪平的床上一坐,继而往后一躺,喘着粗气。

她笑着看了看我,双手抱胸走到我面前,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脑门:“哼,刚才还在那装大力士呢,现在怎么累得跟条泥鳅似的?”然后她递给我了一双拖鞋让我换上。

我刚才跟她在超市里还买了五双新拖鞋,其中三双是均号尺寸,一双是夏雪平的尺码,37号的鞋,还有一双是我的尺码,46号的。

“我……你容我缓一会儿。”

“瞧你的这双鞋,跟一对儿小船似的。”夏雪平把拖鞋放到地上。

“嘿嘿……咱这个子……呼呼……身高脚就大,脚大才能站得稳!站得稳,呼,才能拎得动东西、抱得动人。”我一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面说道。

“嗬,你还想抱谁啊?”夏雪平斜着眼睛笑着看着我。

我深吸了口气,没说话。

若不是我现在真的累的双臂发沉,我真有心把夏雪平身子横过来,然后抱在怀里。

她身高才174,整个人苗条得可以,我用公主抱把她抱起来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真心都怨自己逞能。不过跟这个相比,我倒是真不愿意累到她。

我喘了口气,指着地上那堆东西对她问道:“你都知道这什么是什么吗?”

“我怎么不知道?我又不是没干过家务。”

“就您还干过家务呢?您是不是管倒个垃圾也叫干家务?以前我小的时候家里不也是请月嫂么?而且您还好意思说,看看昨天晚上以前这屋子里什么样现在又什么样?再说了,十年前干家务的活计能跟现在的一样么?”我笑着看着夏雪平,夏雪平微微撇了撇嘴角。

我歇了口气,然后把那一堆东西全都拽了过来,一件件给夏雪平讲解着:“这,电水壶,你平时也应该没少见到过,插上电,把水壶坐到底座上,摁下这个开关就可以烧热水了,比铁锅方便。记住,别超过1.7升水位线,要不然容易溢出来不说还很容易被水蒸气烫着;这个,配套用的净水壶,这个是滤水芯,里面是活性炭,从这个口把滤水芯对准凹槽芯安装进去,把盖子盖上,从这个口接水龙头里的水,可以直接喝,但我建议还是烧开,能保证杀菌。这里面一次可以灌满3升水,够你烧两壶开水的。净水壶一个月就得清理一次,用洗涤剂清洗,洗完拿这个……喏,厨房用纸,用这个擦干,要不然里面容易生水垢。”

接下来我又拿起另一堆东西:“这个,是洗衣液,去渍用的;这个是柔顺剂,你要是洗个什么毛巾、床单被罩、内衣内裤之类的,可以加了洗衣液之后加点这个,洗出来以后不发硬;这个是给你买的洗衣袋,可以把袜子、贴身衣物之类的小物件放里面,这样的话洗衣服的时候不至于在滚筒里到处乱跑,烘干的时候也方便。这个,是洗衣篓,等一下我帮你安装好,要洗的衣服以后就放这里,别到处乱丢。这个是清洁马桶用的洁厕灵,跟以前那种消毒酸溶液,从包装、成分和功能都不一样了;这个是祛水龙头水垢和铁锈的,洗手间、浴房喷头、加上厨房的水龙头都能用。还有就是扫帚,我今天买的还是高粱秸的,虽然平时可能会掉高粱粒,但是扫灰的时候不生静电,用不着担心灰尘留在扫帚上。”

最后我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包装,把盒子里的东西拿给了夏雪平看:“这个,是最重要的。”

“扫地机器人?你什么时候拿的?我怎么刚才都不知道?”夏雪平看到这东西以后确实是又惊又喜。

“你刚才光顾着跟我讲十年前的桉子来着,哪还知道我都买了什么?”我笑了笑,给她讲述着扫地机器人的用法:“喏,平时不用的时候,你就把这东西放在基座里充电,要用的时候你可以用开关设置路线,待会儿我给你下载一个手机app;你也可以录下自己语音,然后直接对它说话它就工作了。你都不用管它,每半个月或者一个月清理一次内胆,内胆满了它也会告诉你。这还有个按钮,可以连接手机蓝牙放音乐……”

实际上我现在肉疼得很:刚才看数码电子产品区打折,这个扫地机器人原价要899,打折以后499,想起夏雪平昨天屋子里的脏劲儿,我就没忍住直接抱了一个,别的真没多想。

现在手捧着这东西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这种AI控制的电子产品,都可以被大白鹤研究的那个手机app链接起来,当成录音摄像头使用。

499元,让我在夏雪平的家里安装了一只眼睛,这钱花的也真是物超所值。

便宜是真便宜,但是就这个东西,还有刚才那堆乱七八糟的加一起,付完账以后我的原本的积蓄,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两百块钱。

现在面对夏雪平,我算是强颜欢笑,心里却在琢磨,这周末的时候还要跟小C大白鹤和大头牛牛他们四个出去唱歌,这到时候教我怎么办?

正想着,夏雪平却站起了身,从自己床头柜后面掏着什么东西。

我趁着她不注意,便打开了扫地机器人的开关,用手机蓝牙找了一下机器人的电子信号,连到了大白鹤的“大千之眼2.0”里面,接着我赶紧关了扫地机器人,假装看着说明书摆弄着。

夏雪平在床头柜挡板和墙缝里摸了半天,然后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她掸了掸上面的灰,打开信封口之后大致看了一眼,然后递给了我。

“这是什么?”我打开信封一看,里面至少有两万块钱现金。

“给你的。算是顶上你今天给我买东西的钱。”

“我不要。”我把信封放到夏雪平面前,“这些东西算是我给你买的。”

“你拿着!”夏雪平又把信封放到了我的手里,“我不可能用你的钱。”

“可买这些东西,也用不着这么多啊?”

夏雪平抿了抿嘴,对我说道:“秋岩,我这些年没怎么去看过你,也从来没给过你零花钱。这些,就当我给你补上那些年的吧。”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很是动容。

“那……你都给我了,你自己呢?”我接着问道。

“我还有银行储蓄呢,这些只不过是如果需要现金了的话临时用的,跟我账户里的储蓄金额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也对,她这个组长的月薪比我要高出3到4倍,而且侦办了大桉要桉之后,省厅还会发一笔奖金。

不过即使我想到这、即使听她这样说,我不知为什么在心里仍然有些过意不去。

想了想,我掂了掂手里的信封对她说道:“那行,我就先收下了。这算是我跟你之间共同的钱,我慢慢存着,留着以后一起用。”

“共同的钱?一起用?怎么用啊?”夏雪平疑惑地看着我。

“嘿嘿……先不告诉你,以后你会知道的。”我故弄玄虚地说道。

“搞什么名堂……”夏雪平说着,找出塑料袋里的胶皮手套戴在手上,“你也别歇着了,小溷蛋,开始收拾屋子吧。”

“哟!夏组长居然能这么勤快、这么积极地收拾屋子,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吧?”我故意揶揄道,然后找出清洁用围裙,帮夏雪平套在身上。

我收拾一下床单,然后就把昨天收起来的那堆衣服分好了类,再加上洗手间挂着的一条短裤和一条内裤,分成了三批放入洗衣机。

掀开床单的时候,我还看到了在洁白无瑕的床垫上,有一块明显是新出现的精斑印在上面,那分明就是今天早上我留下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厨房清理电磁炉的夏雪平,脸上一热,嘴上的笑根本藏不住,我下意识地把那块精斑用被子盖住,然后拿起扫帚开始扫地。

“我的天啊!”夏雪平看着我用塑料簸箕往清洁袋里倒着的厚厚的灰尘,惊愕地叫到:“这都是哪扫出来的?”

“床底下呗,还有墙角里。夏雪平,你自己说说,脏不脏!”

夏雪平睁着自己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我。

我走到厨房一看,此时厨房的瓷砖、电磁炉、储物柜和水龙头上面,光滑洁净,一尘不染。

“明明勤劳起来十分干净的人,非要弄的满屋子一片狼藉。”我看着她说道。

“嘲笑我……”夏雪平白了我两眼,接着拆了拖布上的塑料膜,跟着我洗了拖布,然后一起把床下、屋子里的地板、厨房和门口以及洗手间的地砖全都擦干净。

此时正好衣服也完全洗好烘干,我和夏雪平便一起把床单铺好。

等床单平整之后,夏雪平突然张开双臂,直接背朝天地扑到了床上,用鼻子勐吸了几下空气,闭着眼睛带着心满意足的笑说道:“——嗯!真好闻,还暖洋洋的!感觉像是睡在花丛上面一样!”

“您看看,这干干净净的,多舒服!”我看着她的样子不禁笑着,这一刻的她着实像个活泼的小女孩一般,“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睡的。不过说起来也奇怪,你从来不洗衣服不洗床单被罩,床上倒是一点异味没有。”

“……我之前,都是用到脏了就扔掉、然后再买新的。”夏雪平微微抬起身子,用左手撑起下巴看着我。

“嗬,就你有钱!……真服了,夏雪平,你的薪水全都花到这种地方了吧?”

“嗯,还有西装、衬衫和大衣。”

“唉,我就知道!你说说,这世界上大多是妈妈教会儿子做家务,咱俩倒好,彻底反过来了。来,搭把手,这被罩可得俩人一起弄才能平整,昨天我睡觉的时候,明显感觉脚底下鼓了好大一个包。刚才拆被子的时候才发现下面都拧劲了。”我把被芯套进了被罩里,对她说道,“这样,我去拽着床尾两个脚,你站到床上,拽两头的位置,然后往下抖,这样就能平整。”

夏雪平脱了拖鞋,踩上了床板,拎起两只被角开始抖着。

眼看被罩已经套好,我随意地把被子的下半部分往床上一送,没想到夏雪平并没看到,一脚踩到了下方的床脚,她被被子一绊,瞬间失去了重心。

眼看她就要摔下来,我连忙伸手把她搂在怀里,可结果我的动作因为太急,拖鞋被我弄得稍稍变形,我也没站住,往后仰去,直接直挺挺地摔到了地上。

我从后背到腰间再到屁股,外加两个胳膊肘,一共五处地方,瞬间火辣辣的疼,仔细一看怀里的夏雪平整个人除了趴在我怀里以外,身体还被裹在了被子里,应该是没有大碍。

“你这臭小子,用被子绊我是吧?……你没事吧?”夏雪平抬起头对着我刚要发作,结果看到我把自己垫在身下,比她摔得还严重,便瞬间对我关切了起来。

“……死不了。”我强忍着疼对她说道。

“小溷蛋,好好的说什么死!”夏雪平用着一种十分激动的语气对我说道,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根锋利的针洞穿了她的心脏一般。

死这件事,对她来说,到底是一个不能触碰的东西。

接着她紧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把我抱起来,轻轻揉了揉我的后背和胳膊肘,“没摔破吧?我看看。”

“我没事,别看了。摔个淤青是肯定了。你没事吧?”

“我也没事,我根本都没摔到,还把你当成肉垫子来着。”夏雪平看着我,微微笑了下,对我说道:“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遇到危险了知道担心妈妈、保护妈妈。”

我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何,从心底里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我壮了壮胆子,对她说道:“夏雪平,我担心的不是‘妈妈’,我担心的是你。”

“嗬,你这叫什么话?怎么,难道我不是你妈呀?”夏雪平看着我说道。

我看着夏雪平,心里突然有股血液沸腾起来,刺激着我的大脑。

“夏雪平,其实……我不想管你叫妈妈,我不想把你当成妈妈,我也不希望你是我妈妈。”我终于忍不住,对夏雪平说道。

“……为什么?”

夏雪平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些许不解,以及突然间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委屈。

怕是她不清楚我这句话的意思,以为我还在憎恨她、嫌弃她。

“你知道从昨天下午回来到现在,我跟你在一起,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么?”我鼓起勇气,伸出手去,放在她的后背上。

她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忐忑,可从她那一双明亮的眼眸里,我的确看到了一丝期待。

“……什么感觉?”她忐忑地问道。

“谈恋爱的感觉。”

我对她说道。

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就势搂着了她的后背,把头伸向前去,微微张开嘴巴探到了她的嘴唇。

只见她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惶,明明想说什么,却被我的嘴唇及时堵住,只是呻吟了一声:“嘤……”

接着,她就只有乖乖地迎接我的舌头侵犯到她的嘴巴里的份儿。

瞪大的双眼中,凌厉的目光逐渐消失;唾液渐渐涨潮、涌进了我俩各自的嘴里;我的舌头在她的如红酒杯一般的口腔里搅得天翻地覆,而渐渐地,她的舌头由生硬地企图把我的舌头推出她的口中,变成了寻找着我舌尖摆动的节奏跟我打着舌战,而紧接着又变成了跟随我的舌头移动着,最后她也不甘示弱,把她的那条原本保守的香舌探进了我的嘴里;我搂着夏雪平,把闲着的左手放到了她的脸上抚摸着,我能明显地感受到她脸上的温度已经很烫手了,我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的心跳正在加快……

夏雪平把自己情感和心跳冰封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七八年来,一直都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找到那把可以将这两样东西释放出来的钥匙。

我找到了,我这个跟她多年未见的儿子找到了。

都说母子之间的情欲是天地不容的,而我却觉得我和夏雪平之间,是上天注定的。

这就是我和夏雪平之间的初吻。

那些人传说夏雪平是什么性冷澹,什么冷血动物,经过我这几天跟她的接触,我可以确定,其实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你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其实还是有烈女的:她会分辨男人,而且只会回应自己有感觉的人、只做自己心上人的风情荡女、只为自己认定一生相守的另一半产生无穷的爱与性欲,而其他男人在她面前,都不过是野草荒塚,她在其他男人面前,也就是一块万年都无法融化的冰。

夏雪平的情感和那些臭鱼烂虾们绝缘,所以她才会给他们留下不懂风情、甚至不近人情的印象——呵呵,肏得到的都是贱货,碰不到的都是恶魔,在色情这件事情上,我们这帮男人不都是这样吗?

吻到情浓深处,夏雪平也开始用双手在我的背后胡乱地摩挲着。

我想夏雪平的内心,一定是跟我相通的,否则她就不会这样回应着我的舌头,对她进行着浓烈的进犯,我想她也隐隐地对我产生普通男女之间的爱意了,对吗?

我得到了她动作上的回应,也忍不住把双手搂在她的身后,一点一点地往下移……

她是认可了吗?

我心里充满疑问,双手却被欲望本能驱使着,一点一点,移到了夏雪平的腰窝处、她的休闲西裤的边缘……

只要再往下一点,我的指尖就可以触碰到她的翘臀,我就可以做我今早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并且完成那时候没完成的事情……

心跳的节奏,快得让人几乎窒息。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有人在敲门。

——呵呵,真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冒失鬼。

敲门声打断了我俩正在进行的事情,我下意识地把头往后退了一下,夏雪平也趁着这个时候红着脸推开了我的怀抱,站起身来穿上拖鞋,准备去开门。

我想了想,把被子迭好,然后放在两个枕头中间。

夏雪平看了一眼猫眼,然后打开了门,尴尬地看着来人。

来人竟是那个段捷,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手里还捧着一束花,笔挺地站在门前:“雪平,你好。”

夏雪平看着段捷,脸上十分尴尬:“是你?……你怎么没打电话就来了?”

“我想给你个惊喜,不行么?”段捷笑了笑,礼貌地把手里的捧花递给了夏雪平:“来,这个是给你的,漂亮吧!路上看到了就买来了。送给你,觉得这花跟你的气质好配。喜欢吗?”

“……喜欢,谢谢你了。”夏雪平客气地笑了笑。

“嘿嘿。那什么……我可以进去坐坐吗?”段捷厚着脸皮说道。

按照她和段捷现在的交往程度,夏雪平心里并不想让段捷进房间,可是他都已经到了家门口,自己开了门,也不好拒绝。

我看到这一幕,恰逢其时地走到了夏雪平身边。

段捷对于我的出现很是诧异,我也睁大了眼睛盯着这个人,然后对夏雪平说道:“雪平,这男的是谁啊?”

我故意用了“雪平”这个亲暱的称呼,而不是“夏雪平。”这世上这么称呼她的,除了徐远这样的上司、丘康健苏媚珍这样的亲密朋友,再加上她前夫我父亲以外,也就剩眼前这个段捷了。

段捷听到了以后,脸色变得很差。

他毫不犹豫地对我问道:“请问,你是那位啊?”

“呵呵,看不出来么?我是夏雪平她男人。”我怒视着这个段捷,接着像情侣一样搂住了夏雪平的腰。

夏雪平的表情更尴尬了,把手伸到身后,扯下来了我的左臂之后,在我的腰间狠狠地拧着掐了一把。

我瞬间吃痛,咬着牙看着夏雪平,尽量不让自己疼出声,然后继续转过头瞪着段捷。

“雪平……这,这是怎么回事?你难道不是单身么?”段捷皱着眉头,又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我。

“你别听他瞎说……呵呵,小男孩比较顽皮罢了。段捷,我给你介绍,这个是我和我前夫的儿子,何秋岩,现在也在我的组里做刑警的。”夏雪平对着段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说道。

夏雪平既然都说清楚了,那我也没办法胡搅蛮缠,但我仍然不服,开口对段捷说道:“你看,我没说错吧?做\'儿子\'是不是都是男人啊?她说我是她儿子,我说我是她男人,这话说的没毛病吧?”

段捷听了,脸上的颜色就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也只好笑了笑:“呵呵,如果按照这个意思理解,确实没有问题,呵呵。”

夏雪平接着对我介绍到:“这位是段捷,在金融公司工作,我的好朋友。”

“你的好朋友?该不就是丘课长和苏处长嘴里说的那个追你的男的吧?”我漫不经心地对夏雪平说道:“那我应该叫叔叔啊,还是叫哥哥啊?”

夏雪平哑口无言,默默地叹了口气。

段捷倒是不在乎,对着我伸出手来:“呵呵,幸会。叫什么不重要,今天见到了就算是认识了。我跟你妈妈是朋友,我相信我们俩也一定会是好朋友。”

“呲——!”我不屑地啐了一口,并没有伸出手去。

我看了看夏雪平手里的花,呵呵,居然是白玫瑰,这哥们该不是看太多张爱玲的小说了吧。

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吧,所有花卉里面夏雪平最不喜欢的就是玫瑰——夏雪平小的时候贪吃姥姥自制的糖玫瑰酱,结果吃伤了,从那以后,她只要嗅到玫瑰花的味道她就难受。

“还金融公司工作的,原来是个小开。怪不得能开得起一辆破宝马呢!”

夏雪平恼火地看着我,对我说道:“你怎么说话呢?”

我想了想,本来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可我还是噤了声。

段捷站在门口默不说话。

段捷想了想,把手又收了回去。

夏雪平无奈地看着我,然后又对段捷说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哦,是这样的。我今天的工作量提前完成了,公司给我放了假。我心说就想去你们局里看看你,结果打电话过去说你今天休假在家。我以为你病了,就来你家看看你。现在一看,你这也不像休病假啊。这样吧,我俩去逛逛街、看看电影好不好?”

这什么人?

不等夏雪平说话,在一旁的我抢先说道:“我真听不下去了,我说段先生,您是石乐志么?”

“石……什么,是什么意思?是个人名么?”段捷困惑地看着我。

“你别管什么意思?什么就夏雪平又休病假、又陪你逛街呢?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脑子有问题?现在满大街都是游行的人,他们打出来的标语是什么你不知道么?他们要杀夏雪平!你他妈居然还来找夏雪平陪你看电影?你一个搞金融证券的,是不是每天高高在上看着数字和客户习惯了,还真把你自己当大爷,把我们夏组长当成陪你遛弯的丫鬟啦?”

段捷听了,先是皱一下眉头、眼睛也棱了起来,就三秒钟的功夫,他的表情又变得十分无辜。

那三秒钟的表情虽然稍纵即逝,但依旧被我扎扎实实地看在眼里。

这个段捷从外表上看起来,不过是个有钱的男人,看起来儒雅,甚至有一丝憨厚。

可就刚刚那三秒钟,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有着一股莫名的仇恨和肃杀,像是我坏了他的什么大事一般,似乎有一种欲除我而后快的心理。

“我……我没这个意思啊?”段捷依旧挂着一脸的无辜说道,“雪平……我是真不知道。你说我这成天跟股票打交道的,对其他的新闻消息又不甚了解……我道是刚刚来的路上怎么那么堵呢。呵呵。”

我现在对这个段捷的印象,不仅仅是情敌那么严重了,他刚刚那个眼神中,有一股犀利的杀气。

我说不好他要干什么、刚才为什么突然那个样子看着我,但我觉这个人,似乎有大问题。

段捷这次说完话,我不再接茬,而是默默地观察着他。

夏雪平则是很客气地笑了笑,对他说道:“段捷,对不起了啊。我今天真的不方便跟你出去。你如果真的很想跟我再看一场电影的话,改天有时间我找你。”

“那好吧,”段捷笑了笑,气馁地叹了口气,然后又说道:“这样吧,既然我来都来了,雪平,你和你儿子都在,正好也到了中午了,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怎么样?”

我看了看夏雪平。

夏雪平低下了头,又对段捷笑了笑:“不用了。今天真的不方便。改天我请你吃饭吧。请你先回去吧。”

段捷碰了一鼻子灰,最后还是客气地跟夏雪平道了别。

夏雪平关上了门,兀自回到了床边坐下,然后对我说道:“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我想都没想,走到了夏雪平身边。

我还不知道她要跟我说什么,只是坐到了她的身边。

可没想到,我左半边脸迎来的却是结结实实的一耳光。

那一巴掌扇过来的时候,我眼前出现了一道白光,随即左半边脸颊就是火辣辣地疼,比刚才磕到的屁股和胳膊肘上面还要疼。

“谁让你坐我身边了?没大没小的!”夏雪平对我厉声喝道,“你去搬把椅子坐下。”

我默默地把桌子旁边那把椅子搬到了夏雪平面前。

“离我远点。”夏雪平冷冷地看着我。

我只好把椅子往后移了移,然后坐下。

“你这几年,是不是真的缺少管教了?什么事情都敢做?”夏雪平严厉地瞪着我。

“我做什么了?”我对夏雪平半开玩笑地说道,我以为她就是在跟我傲娇罢了,她我还不了解么?

明明渴望有人陪着、渴望有人点燃她心底里那块被放进冰窖里如同酒精一般的心。

现在点燃她那颗心的人是我,她不过是在跟我进行一种高姿态的索要安慰而已。

我又补了一句:“……难不成是我刚才强吻你么?按常理来讲,我这么做确实有点胆大妄为。”

“你还敢说!”夏雪平接着对我厉声吼道,“你趁早把刚才的事情给我忘了!占便宜都占到我身上了?你是不是想要造反啊你?”

“难道不行么?”我这才有点察觉出夏雪平此时的情绪有些不对。

“难道行么?”夏雪平看着我,觉得我说的话十分的荒唐,“何秋岩,有些事情我不愿意多问你多追究,我知道你青春期过的风流!我知道你在警专那几年跟别的那些不三不四的女生搞在一起!还跟那些猥琐的被学校开除的男生溷在一起!——但是那些我也不想细问了……可是他们给你灌输了什么东西?让你觉得你可以不把我当成你的妈妈不说,还可以让你以我的男人自居?”

“他们什么也没跟我灌输——是我自己中了邪。”我收起了戏谑,对夏雪平说道,“谁都没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面对你。可是我就是由衷的、从心底而发的感觉。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跟你有嫌隙、从恨你讨厌你,跟你突然变得这么亲近的?夏雪平,我爱上你了。”

夏雪平听我说完这话,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你说什么!你爱上我了?”

“对,我爱上你了。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了。”我大胆地说道,“你给我的感觉,跟其他女生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是因为我是你妈妈!即使你不把我当成你的亲生妈妈,我还是你妈妈!这是铁定的事实!”

“是谁说母子之间不能有爱情的?”

“这是乱伦!”夏雪平有些歇斯底里地对我说道。

“什么乱伦……我看不过是旧时代的礼法约束而已。可是这种事情就是存在的——存在即合理,夏雪平,这不是你的人生格言之一么?”

“那你倒是告诉我,除了你以外,还有谁会产生这样变态的想法啊?”夏雪平愤怒地说道。

“唐高宗李治跟武则天。”

“他们俩没有血缘!”

“南北朝刘宋皇帝刘骏和太后路惠男。”我咬了咬牙说道。

“刘骏的事情本身就有可能是后世的污蔑!”

“你觉得这种事情是污蔑?那还有:古埃及的阿美诺菲四世、托勒密王朝的希那伊法老。”

“那是传说!”

“古希腊的亚历山大大帝和奥林匹亚斯!”我盯着夏雪平说道。

我一心急把自己昨天做的梦也说了出来,可明明这件事在历史学资料上几乎没人敢直白地提出。

夏雪平的脸上瞬间通红,眼神左顾右盼,她抿了抿嘴,语气却也缓和了几许:“……那是野史。或者兴许是你臆想的。”

“我不管……我说不过你,但是我就是爱上你了。”我把心一横,对夏雪平说道。

夏雪平被我搞的有些哭笑不得,她叹了口气,接着对我说道:“何秋岩,你是被人诅咒下降头了、还是真的病了?这不可能的,你知道吗?”

“什么不可能?你刚才被我搂在怀里接吻的时候,明明是有感觉的,而且你不是还把舌头伸到我的嘴里了么?”我盯着夏雪平问道。

“那是……那是我许久没得到过,被你这个小溷蛋蒙骗得、错误引导的!”夏雪平硬着头皮看着我,缓了缓神,又问道:“那好,我不再和你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你从小就会跟人胡搅蛮缠。我再问你:你口口声声说爱上我了,那你爱上我什么了?”

听到这个问题,我突然茫然了。

对,我神奇而快速地从对夏雪平的讨厌变为对夏雪平的爱慕,可是我爱上了夏雪平什么了?

“你是看到了我的身体以后,心里才对我产生改变的,不是么?”夏雪平冷冷地看着我,“如果就是因为我一人独居时候养成的不良习惯,给你的心里造成了影响,你本来这个年纪就是血气方刚、心里躁动,让你对我产生了不合适的不正当幻想,那对不起我道歉。但你说你爱我,你这孩子居然可以把\'爱\'这个字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说出口?你把我当作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么?你口口声声说爱上我了,你爱我什么啊?你了解我么何秋岩?你作为一个儿子,自以为很了解作为母亲的我,可是就按照你说的意思,你把我当成一个普通女人来爱,可是作为一个普通男人的你了解我吗?最起码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爸爸何劲峰离婚吗?你了解我为什么忍着心里的想念和痛苦、七八年都没有去看过你和美茵一次吗!”

正说着,夏雪平的眼泪又从眼眶里涌出。

我以为夏雪平后面那些话,是故意想要打消我的念头——毕竟自己的儿子对自己产生了母子亲情之外的第二种情感,只要不是特别淫荡放纵的女人,一般女人都会接受不了;可能会少有一些特殊溺爱儿子的女人,会假装去迎合自己的儿子然后自己在心里默默承受痛苦,可问题是就算夏雪平跟我这七八年来一直在接触,她也不是一个溺爱儿子的母亲。

我起初想要对夏雪平说的那些话充耳不闻,来坚定自己的内心想法,可是当她的每一个字说出口以后,经过我的耳朵时,都自动地留在我的脑海里扎了根。

是啊,我爱她什么呢?

我被这个问题彻底难倒了。

看着正啜泣的夏雪平,我想了想,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盒面巾纸抽,打开以后连抽了好几张纸巾,然后坐到了夏雪平身边,帮她擦着眼泪。

“……我已经很痛苦了,你还来欺负我!”夏雪平哽咽着说道,接着一把抢过了我手里的纸巾,自己给自己擦了擦泪水。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剩下未流出来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一阵莫名的沉默。

“走吧,我们去吃饭吧。”我对她说道。

她默默地穿好衣服,然后拿出了自己手机,打了个电话:“喂,艾立威。你去上班了么?”

我仔细听着电话那头好像说道:“嗯,我在办公室。知道秋岩今天在陪着你,所以我就没过去找您。”

“那就好了。”夏雪平对着话筒说道,“没事了。我这就回局里。”

“您这时候回来?”

“行了,你别说了。”夏雪平说道,“挂了。”

我看着夏雪平,皱着眉问道:“你要回警局?不行!现在外面有两百来人在示威,就算他们举着照片都是假的,但是那么多人在场声讨你,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何秋岩,我告诉你,就算你不把我当成你妈,我也是你的上司!现在还不是你来指挥我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吧!”夏雪平的脸上满是冷酷,不容一点商量。

“我没有指挥你!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做会不会太意气用事?我也是为了你的危险考量的!”我对夏雪平说道,语气也有点急。

“用不着!”夏雪平倒吸了口气,对我说道:“你送我回警局就好。到了办公室,你记着把车钥匙交给艾立威,以后用不着你送我了。早餐也免了,有艾立威给我跑腿。你就好好当好你的警员就好。今晚你给我老老实实回宿舍住,别在我这里赖着了!”

我看着夏雪平,好想辩驳什么,可我有好多话却说不出口。

“刚才段捷来的时候,你居然敢折人家的面子?”

“因为我嫉妒他!”我对夏雪平大声说道。

“你嫉妒他?你有什么资格嫉妒他!再说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的朋友!无论他现在跟我的关系怎么样,都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夏雪平补了一句。

原来她冲我发这么大一通火,还是因为段捷——这个男人难道就这么重要么?

夏雪平叹了口气,看她此时的样子,应该很是心痛,只听她接着说道:“何秋岩,你听好了,从今以后,如果你心里觉得我还是你的妈妈,那我们就还是母子,但仅限于母子;如果你不认为我夏雪平是你妈妈,那我们就只有一种关系,那就是上下级!”

我开口刚要说什么,却没想到一张嘴一寸劲儿,自己的牙齿咬了自己的口腔壁,一阵疼痛,让我彻底打消了叫冤的话。

“下楼,开车。”夏雪平头也没抬,对我命令道。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拿上了那个装着两捆现金的信封,装到了夹克里,然后自己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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