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一进门,我便被前台护士叫住了。
青松疗养院在F市是出了名的管理制度严格,住在这里的老年人、残疾人和其他病患,在全省都是有大身份的人物、或者是那些大人物的家属,一般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简直要比政府机关的门还难进。
“哦,您好,”我深吸了口气,然后说道:“我是来这里想参观一下的,我想帮我外祖母订一间看护室。”
“请问您有预定么?”护士问道。
“抱歉,没有。”
“那对不起先生,我们只接待有预定的客户……”
眼看对方就要下逐客令,我心头一紧,接着说道:“不好意思啊,护士小姐……是这样的,我的外祖母身份比较特殊……家里人和周围人对于她的病情对外都是三缄其口的,不好用打电话的方式跟贵院直接预定时间。请您多担待担待。”
“请问,您外祖母是……”小护士问道。
我对她招了招手,让她的耳朵靠近我这边。
我装模作样左顾右盼了一阵,对她说道:“国家情报调查部F市情报站的前任站长赵站长,不知这位小姐姐听说过么?”
赵站长这个人是存在的,是F市历史上第一位女情报站长,而且还是我的外公生前好友,我还见过她不少次,但至于这个人现在是不是还在F市、是否还在世,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小护士听了,双眼都直了,我猜其实她并不一定知道赵站长是谁,但是国家情报调查部的名头,肯定是给她吓到了。
我其实也不怕他们疗养院的人去核实,因为涉及保卫和情报部门的信息,他们这样的私人开设的疗养院,基本上无法核实到的。
“原来是这样……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安排。”小护士匆忙说道。
在F市的地界上面,安保局和国情部的两块照片果然是最好用的。
小护士接着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从楼上走下一个戴着眼镜男护理师,见到了我以后,伸出双手紧紧地跟我握了握手:“哎呀,有失远迎!我是这家养护中心老年区的管理主任,我叫程功。小兄弟,请请请!”
“程大夫,您好!”
“哎呀,大夫不敢当,不敢当!你就叫我老程或者程哥吧!”这个程功居然开始跟我套起磁来。
“……呵呵,程哥,受宠若惊。”
“客气了!那什么,刚才我听说,怎么……咱外婆,身体不大好?”程功提了下眼镜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道:“唉……抱歉了程哥,我吧,其实一直都挺惦念我外婆的,一直也都想找外人聊聊;无奈啊,我外婆她的个人身份,您应该明白,我是真心没办法往外透露一个字。老人家这几天在医院住的有些烦了,想找个环境好一点的地方住一段时间,我外婆她为咱们F市、为了咱们国家操劳了一辈子,我这个当晚辈的,就想着多尽点孝心。之前在咱们市,我也看过三家疗养院了,说实话,都不太合适。这不么,我一个在隆达集团的朋友给我推荐了这个地方,我今天就来这里看看。只不过太匆忙了,再加上本来也没办法给您这里提前打招呼。添麻烦了啊!”
唉,我一个堂堂市局刑警队重桉一组的刑警,成天不是用情报口单位的招牌,就是用黑道上的隆达集团的名头招摇撞骗,也是惭愧。
程功一听我跟隆达集团还有瓜葛,眼睛就更亮了:“……小兄弟你这说的哪里的话!不麻烦!只要咱外婆看上眼,住着舒服就行!来,我带你参观参观。”
就这样,程功充当起我的向导来,在疗养院大院里逛着:大楼西北角是停车场,北面有一大块草坪,供平时在这里住的病患和老人活动的区域,其中还有一大块打门球的球场;东边有一个游泳馆,游泳馆周围是进行SPA和桑拿的休闲理疗区。
大楼的一楼分别是残疾人活动室和老年居住区。
二楼也是老年居住区,还有体检室和医务室。
三楼是残疾人居住室、残疾人恢复中心,以及一些幼年病患的居住区。
四楼是疗养院的办公层。
“这里每一间都是单人单间,装修精良,24小时供应热水。每个房间都安装有安全监控系统、无线网络、卫星电视。我们这里的厨房都有专业的厨师和营养师,也会为每一个居住在这的病患设计伙食清单。”
“程哥,你们这里也太豪华了!”我笑着说道。
程功面有得色:“那是,这么说吧,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在全省和邻省,恐怕兄弟您是找不到第二家比我们青松基建还要好的疗养院了。”
“哎呀……但问题也就在这。我外婆这人,一生清苦,可以说简朴了一辈子。平时我们这些小辈们吃的穿的用的,稍稍贵那么一丁点,她都会责骂我们。您说说,我要是给她安排到咱们这,这么豪华的地方,唉……您说以她的性格,能住的踏实么?”
“哎哟,小兄弟!那你就多劝劝咱外婆啊!”程功听了我这么说,心里定是如同地震一般。
不过我这也不算瞎掰,小时候那个赵奶奶就经常教我,吃饭不能浪费、穿衣买东西要节省之类的话。
程功在我身边继续说道:“你就这么跟咱外婆说:辛苦大半辈子了,也是时候该享受享受了。她可是咱们F市的功臣,过几天悠闲舒服的日子,也当作是奖励自己这辈子的奋斗了!”
“呵呵,行。回去我就跟我外婆好好说说。”既然这里到处都有安全监控系统,那我为何不试试大白鹤的那个C什么软件呢?
“程哥,您稍等,我给人回个消息。”我对程功说道。
“好啊,小兄弟你请便!”程功看我拿起手机,丝毫不敢上前。
我打开了大白鹤的那个所谓的“大千之眼2.0”,搜到了“青松仁爱养护中心”的坐标,点击了一下圆点标识,果然从一楼到四楼的监控密密麻麻地排列到了我的屏幕上。
我点了一下搜索功能,搜了一下三楼,很轻松就找到了残疾人活动室。
父亲昨天下午给我发来资料的时候告诉我,上一次他见到红剑阁主,就是在上午差不多八点半的时候:每天这个时间,红剑阁主都会在活动室的窗边远眺,吃水果,然后让人给她读书。
我仔细一看,果然在三楼的活动室窗边,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在吃着橙子,旁边还坐着一个短发女孩,手里正在捧着一本书,认真地在朗读着。
“……程哥啊,我还想去三楼活动室看看。有个事情是这样的,我外婆这辈子就喜欢没事活动活动;而且她年轻的时候还在儿童公益组织工作过,她还挺喜欢小孩子的。”
“哟,那好啊!走,我带你去!”
程功带我进了电梯间,然后直接到了活动室。
活动室里的其他活动区域,有专门的辅导老师在教着那些看起来身体极其虚弱的孩童们识字;而我的注意力,则完全是在床边那架轮椅上。
“呐,这就是咱们的活动室,这边每周一三五上午,有老师专门教国文识字,下午教数学;二四六上午教英文,下午是美术。星期日则是自由活动。另一半的部分,是给老人们和残疾病患使用的锻炼和复健器械。那边还有个读书角,喏,这部,正好有两位姑娘在看书么?”
“那个没坐轮椅的短发姑娘,也是你们这的?”我对程功问道。
我故意把自己的注意力装作放在那个短发姑娘身上,这样的话,至少如果之后程功跟疗养院里的别人提起我来,也不会让红剑阁主怀疑起我是冲着她去的。
“哦,她不是,她是那个小段的,也就是坐轮椅的那个姑娘的朋友。她经常会过来看看小段。”
“是么?”我想了想,冲着她们俩的位置走了过去。
程功马上拦住了我:“哎,小兄弟!别!……我劝你啊,还是别过去了。”
“为什么啊?”
“小段这姑娘啊,哪哪都好,就是脾气太差了!跟鞭炮似的,一点就着。她最不喜欢陌生人打扰她了。”
“我不打扰,我就是在旁边听听朗诵。”我对着程功笑了笑,然后轻轻地走了过去,跟那个短发的姑娘隔了张桌子,然后坐下,默默地听着她的阅读。
程功没有办法,只好跟着我坐下。
那短发的姑娘,低着头看着书,在阳光下,她全身似乎都镀了一层金子一般,长着长睫毛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给自己的朗读打着节拍。
她的说话清脆悦耳,像是春天柳树枝头的黄鹂在歌唱。
只听她朗诵道:“……经受过一浪又一浪的打击,/我满头鲜血不低头。/在这满是愤怒和眼泪的世界之外,/恐怖的阴影在游荡,/还有,未来的威胁。/可是我毫不畏惧。/无论我将穿过的那扇门有多窄,/无论我将肩承怎样的责罚,/我是我命运的主人,/我还是我灵魂的船长。”
诵至最后,姑娘的说话语调愈发的激昂,这让我忍不住伸出双手为她鼓掌。
“念得真好。”
姑娘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我,在阳光下,她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刘海,然后对我笑了笑。
好美的一张脸。
柳叶弯眉下,一双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高挺的鼻梁,让人误以为她其实有欧洲人的血统;而那张嘴巴,嘴唇虽然很厚,但是嘴巴却小巧的可爱,真的像是一颗樱桃一般,她一笑起来,竟是如此迷人。
“你也懂诗么?”轮椅上的那个姑娘转过了脸,双目无神地看着我。
她的头发扎成了两根辫子,一张圆圆的脸蛋也很可爱,还穿着一件从袖子到锁骨位置都是白色、其余颜色都是湖蓝的短袖衫,让我真的误以为,《仙剑奇侠传》游戏里那个赵灵儿从电脑里跑出来了。
只是她的脸上苍白的很,而且双眼十分空洞,跟那个短发女孩比起来,显然逊色许多。
只不过看到“红剑阁主”的真容的时候,我从觉得她似乎跟谁长得有点相像,但我仔细在脑海中翻找着同样的脸,却怎么都找不到。
我看了看那个短发姑娘,想了想,我知道卖弄自己的时候到了。
“Out——of——the——night——that——covers——me,Black——as——the——pit——from——pole——t——opole,I——thank——whatever——gods——maybe——For——my——unconquerable——soul…It——matters——not——how——strait——the——gate,How——charged——with——punishments——the——scroll,I——AM——the——master——of——my——fate,I——AM——the——captain——of——my——soul。”
我这样背诵着。
等我用标准的英文背诵完这首《不可征服》的原版,这次轮到包括程功在内的他们三人鼓掌了。
那个轮椅上的女孩,也终于有了些笑容。
也多亏我在初中那几年情窦初开的时候,暗恋过我们班上的英文课代表。
我其他科目学的乱七八糟,唯独英文还算学的不错。
这首《不可征服》,也是我那时候就会背的,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在英文课代表面前秀一把。
“能把这首诗,用英文背诵得如此感人的,你是我见到过的第一个。”短发女生看着我说道。
“见笑了。”我笑着说道,“我只是听姑娘你的说话声这么好听,就忍不住凑过来了。谢谢您的夸奖。”
“哪里……我也不过是给我朋友读读诗、解解闷儿罢了。哪有什么好听不好听的?”短发姑娘被我说得有些害羞地笑了笑。
“原来两位都喜欢诗词啊!”我看了一眼轮椅上之人,转过身继续跟那个短发姑娘说道:“真的,恕我直言,我之前遇到的所有的姑娘,无论亲疏,好像喜欢诗词文学的都很少了,相反……唉,她们倒是对名牌化妆品比较感兴趣。”我说话的时候,面前的短发姑娘一直在微笑着凝视着我。
我趁势,便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何秋岩。请问您怎么称呼?”
“你好,我叫蔡梦君。”那短发姑娘说道。
“梦君……好名字。梦中佳人,君子梦蝶,真是字用得好,意境也好!”我夸赞道。
这个叫蔡梦君的女生微笑着看着我,竞说不出一句话来。
“咳咳!”轮椅上的那个姑娘清咳了一声,说道,“这还有个人呢!这就开始聊上了?”
“奕菲……”蔡梦君蹲到了坐轮椅的姑娘身边,接着看着我笑了笑。
“怎么着?心动了?”那个名叫奕菲的女孩嫌弃地看着蔡梦君,转而又看着我,“哎,你刚才说什么女孩子只喜欢名牌不喜欢文学,那我倒像问问你了,你懂女孩子么?”
“呃……”我被问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知道为什么大部分的女孩子看起来都不喜欢诗词么?”她接着问道。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请赐教。”
“看起来不在乎诗词歌赋的女孩子,说明她们并不忧伤,她们依旧是被宠着的;而一个女孩开始喜欢诗词的时候,说明有一个男人让她受伤了。明白么?”
“受教了!我之前还真的没深刻地想过这个问题!”我说道。
我心里却觉得像是强行被灌了一口心灵鸡汤。
我想了想,继续奉承:“看来这位姑娘的文学素养更是非同寻常,今天本来是给外婆看疗养院的,能认知这样的两位对文学有深刻理解的女孩子,可以说是大有收获!真挺好的!”
那个叫奕菲的姑娘笑了笑没说话,不过看她的态度似乎是对我并没有太大的抗拒。
蔡梦君却抢着开口道:“嗬,这位先生,你可是说的有些不对了。我们这位段奕菲小姐怎么能说是文学素养非同寻常?她在现在年轻文学作家里面,也是首屈一指的!”
“啊?是么?”我故意装作一头雾水,看着段奕菲。
“她就是现在在网上火遍全国的写手‘红剑阁主’!”蔡梦君接着说道。
段奕菲则是笑着看了一眼蔡梦君,又高傲地瞟了一眼我,对我点了下头:“幸会。”
红剑阁主,算是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
“红剑阁主……这么耳熟,哦——”我装作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那个写下《残花弄影》的作者?”
“你看过我的《残花弄影》?”段奕菲说道。
“惭愧……我只看了个开头。”我继续编着:“……当初我看着本书,是因为一个姑娘;后来没看完,也是因为这个姑娘。呵呵……过去的事情了。”
“那姑娘,后来怎么了?”蔡梦君问道。
“……她出国了。当初实体书还是她送给我的,”我说道,“她后来去了加拿大。我曾经答应过她,等她什么时候回来,我跟她一起把《残花弄影》看完;结果她这一走倒是好,到了温哥华没过一周,就另结新欢了。呵呵。所以,段姑娘,你写的那本《残花弄影》,我到现在也没再继续看过……一捧起来那本书,我就容易想起来她……抱歉了。”
这段说辞,其实我是按照《残花弄影》里的“百手书生”傅何求的剧情编的。
当初看的时候,我就觉得段奕菲对这个悲剧人物的感情颇深:江湖上相见“红衣弯刀”黎安逸,苦苦追求打动了她;结果黎安逸在跟傅何求拜过堂后,因为师命前往西域,回来的时候却跟魔教少尊霍天寻出双入对。
哪怕后来正道十大门派围攻魔教,黎安逸宁可跟霍天寻死在一起,也不愿接受傅何求的搭救;最后傅何求因为黎安逸的死哭瞎了双眼,隐退江湖。
我都佩服我自己的演技。
当初我要是不考警校,直接去靠艺校,之后上个表演类的学院,那现在是不是国内又会出现一个年轻实力派优质偶像呢?
果然,我的说辞一说出口,段奕菲便陷入了深思。
她回过神后,对我说道:“天下皆是负心人,哪得相见痴心汉?何先生,别太伤感了。”
“呵呵,伤感个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我摆摆手说道。
“触及你的伤心事,对不起了啊。”段奕菲说道。
“没事。”
转头看着程功,此人一脸佩服地看着我。
他赶紧问道:“那小兄弟,你看看,咱们这,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么?”
“满意,都很满意。就是我回去还得再跟老太太商量商量。程哥你放心,我一定竭尽我的口舌,争取把老太太劝过来。我也想让我外婆享享福!”
程功推了一下眼镜,欣慰地舒了口气,“那好,我静候着你的消息啊!你们先聊,我先走了。”
真懂事。看着程功的背影,我心想道。
接着我就坐了下来,开始跟蔡梦君和段奕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她俩详细一问,才知道我的年龄,段奕菲本来冰冷的脸上倒是浮现出开怀大笑:“哈哈哈!所以我俩叫了你那么半天\'何先生\',你居然比我俩都小。”段奕菲是24岁,我早就知道的;蔡梦君也不过比段奕菲小了一岁,但看起来真的像刚刚十九岁的样子。
“唉……我长的显老呗。”我只好自嘲道,“别人总说看我相貌成熟,要比我实际年龄大三岁,我总告诉别人,我的心理年龄要比生理年龄还大三十岁呢!要是把咱们仨各自的心脏掏出来,估计你们二位的心脏也管我的心脏叫叔叔。”
“叫什么叔叔,是师傅吧!”蔡梦君说道。
段奕菲听得,更是乐不可支。
仔细一聊,段奕菲和蔡梦君从小学就是要好的朋友,现在段奕菲专心写作,蔡梦君则是F市商学院的大学生。
从俩人的言语里,听起来蔡梦君的家境似乎很不一般,但我并没在意,我留意的全是关于段奕菲的信息:父母早亡,自己身边还有个哥哥,似乎是做出版方面的工作的,她自己写书,也是受到自己哥哥的影响。
她俩也问起我是做什么的,我随便扯了个谎,说自己在一个伯父的物流公司做运营、打下手的,她俩还真都信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我和她们俩聊得,就全是关于文学方面的内容了。
我没敢继续深挖段奕菲的信息,实在是怕打草惊蛇。
不过这俩姑娘着实能聊,古今中外各种文体、各种作家的事情,她俩真就没有不知道的,我在一旁心慌得满头流汗,但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聊。
也多亏我上警专的时候,没少看杂书,警专的生活除了打架、肏姑娘,对我来说也就剩看书比较有趣了,我又不是很喜欢玩网络游戏。
“何先生……叫起来怪怪的,还是叫你秋岩好了。”蔡梦君问道,“你平时喜欢看什么书啊?”
“《金瓶梅》。”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回答道。
唉,这是我之前泡妞时候的惯用答句。
一般都会跟上一句“要不要让我跟你试试书里的姿势啊”之类的话。
一般的姑娘听了,脸上一红,接着害羞笑笑,最多再加上一句“讨厌”之类的埋怨词汇,然后就会跟我一起快快乐乐地开房了。
可问题在于,面前的这俩姑娘可都不是好惹的。
蔡梦君倒还好,脸上一红低着头不说话,笑容倒是不见了;段奕菲整张脸直接变了,眯着眼睛看着我,对我的轻浮态度很是嫌弃。
我急中生智,赶忙说道:“你们二位可别误会啊,《金瓶梅》虽然外面包了一层温香软玉,里面讲的可都是血淋淋的讽刺啊。仔细想想,西门大官人最发达的时候,不下六七房姨太太,儿女双全不说,在当地的达官显贵谁人不认识他?结果后来了呢,西门庆被潘金莲完全是当作欲望机器在利用,吃了胡僧丸死了以后,西门整个家族全都败落。李瓶儿被潘金莲逼死了,潘金莲自己被武松杀了,庞春梅捉弄别人一辈子结果自己把自己玩死了;李娇儿和孟玉楼改嫁,最后也就是吴月娘得了善终。镜花水月梦一场,《金瓶梅》在这点,跟《红楼梦》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原来你是这么看《金瓶梅》的啊!”蔡梦君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状。
段奕菲的脸上也有所缓和。
“说出来你们俩可能不信,我最开始看《金瓶梅》,是有人告诉我里面写的菜好吃。我过去不知道这是本什么书,最开始还真以为是讲做菜的书呢……后来一看,里面还有别的福利,呵呵……唉,想起来宋惠莲做的拿到猪头肉,我就忍不住流口水:一大碗酱油膏、用小茴香和大料拌匀抹上,上笼屉蒸上俩小时,过冷水蘸上姜蒜油碟,再配上一壶酒——我的天,真想吃一次这样的菜啊!”
“你别说了!别说了!你说的我也流口水了!”蔡梦君伸手拦着我。
段奕菲也笑了笑:“瞧你俩这两只馋猫!说起来,《金瓶梅》也真是一部奇书,不过现在这时代,哼,怕是真没人能再写一本《金瓶梅》出来了。”正说着,段奕菲打了个哈欠,对着蔡梦君招了招手:“送我回去吧,我又困了,需要补一觉。”
蔡梦君伸手就要推段奕菲的轮椅,我赶忙上前去,双手抓住了轮椅的两只后把手:“让我来吧。有我这个男生在,就别累着小姐姐了。”
“奕菲……你看?”蔡梦君迟疑地看了看段奕菲。
段奕菲回过头,盯着我许久,接着把手一摇:“算了……我还不习惯被我不认识的人推着呢。我心里可害怕。”
红剑阁主的防备心果然很重。
不过没关系,能聊一这么一次,就能有再见面的机会。
我摆了摆手,跟蔡梦君和段奕菲告了别。
等我刚出了一楼大门,后面就有个人急冲冲地追了出来。
我一看,居然是蔡梦君。
“哟,蔡姐姐。”我看着连呼带喘的蔡梦君。
“秋岩……呼……能给我一下……你的微信么?”蔡梦君红着脸,笑着问道。
——呵呵,这就是我一上来不直接跟段奕菲接触,而是主动跟蔡梦君搭讪的第二个目的。
现在看来,已经奏效了。
只要段奕菲的朋友对我有好感,那么我就可以从她这里,捞到更多关于段奕菲的东西。
“行啊,呵呵,正好我这人平时也没几个朋友。”说着,我把二维码递给了她,“呐,以后保持联系。有机会一起吃个饭,我还真挺喜欢跟你聊天的。”
她听了我这么说,瘪着嘴吧睁大了眼睛笑着,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心花怒放。”
“那我不送你了,”蔡梦君对我说道,“我再陪奕菲一会儿,下午我还要回学校上课。”
我想了想,抬头看了一下三楼,从父亲给我的资料上看,段奕菲的房间窗户,应该正巧在疗养院大楼正门上面。
没错,当我一抬起头,大门正上方三楼的位置上,一个窗户的窗帘抖了一下。
看来此刻还得沉住气,我便说道:“那好吧。我就不多叨扰了。你回去吧。”
看着蔡梦君回了楼里,我转身便跑到了停车场,赶紧掏出自己的手机打给了夏雪平。
电话还没通,车子已经开到我面前了。
“没想到你这么快。”我一上车,夏雪平就对我说道。
“呵呵,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我对夏雪平说道,又看了看艾立威,“我说你俩都到了神都酒店了,除了见卢董,就没顺便干点别的?”
“你这话说的有意思么?”艾立威有点不耐烦地透过后视镜瞪着我。
夏雪平则是嗫嚅着嘴唇,似乎骂了一句脏话。
我讪讪地笑了笑。他俩这反应,确实可以说明他俩真没事。
“我这还叫快?”我接着对夏雪平说道,“你自己看看表,我的夏大组长,我刚从楼里出来。我跟人小姐姐在里面聊了将近一个半钟头,一个半钟头,什么概念?咱们徐远局长连面都没见到,就算是我老爸那么优秀的资深记者,也就跟她见了十分钟的面。我这聊了一个小时,已经是从完全不可能变为可能的变化啦!”
“那你这一个半小时,都聊出什么有用东西来了?”艾立威问道。
“没聊出什么有用东西啊?”我一脸无辜地看了看艾立威,又看了看夏雪平,“哦,对,也不能这么说,她闺蜜的微信号被我加上了。”
“那你什么有用东西都没聊出来,你这一个半小时岂不是做无用功呢!”艾立威讥讽地说道。
“别这么说啊!办桉子呢,得细水长流、广撒网、猥琐发育,才能捞到大鱼!这就跟谈恋爱泡妞是一个道理,懂不懂啊!这是咱们\'警专生\'的办桉方式,我的艾师兄!”我故意笑着,就是为了气他。
“呵呵,受教了!”
而在我故意调戏艾立威的时候,夏雪平全程都在咬着自己的大拇指。
等我说完话,夏雪平拍了拍艾立威的胳膊说道:“开车。”
“话说你们二位问到什么了?”等车子开起来,我对艾立威反问道。
“什么都没……”艾立威垂头丧气地回答道。
呵呵,你不是也做无用功么?跟我牛什么?
夏雪平则是继续说道:“也不知道卢董事长平时是怎么对待他那个儿子的,我们去了,他只是哭。面对我们的问题,基本上一问三不知。”
哼,换做是我死了,问你夏雪平你不也是一问三不知?我腹诽道。
不过卢纮那家伙倒是从小被卢老头宠到大的,居然也是一问三不知,这个我还真觉得有点无语。
“他还说了,说何劲峰曾经警告过自己,他和他儿子都没听,现在后悔了。”夏雪平叹了口气。
“没错,有这么回事。杀人预告刚出来的时候,老爸就特意从外地赶了回来,专程去找了卢董事长。结果这爷俩谁都没当回事……”我也无奈地笑了笑。
车里寂静了片刻。
艾立威想了想,说道:“既然从卢纮这边什么都查不到,要不要干脆先放弃他这条线?”
“怎么能放弃呢?”
“怎么能放弃呢!”
我和夏雪平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一下倒是给艾立威全身吓得一激灵。
夏雪平回过头看了看我,脸上露出了似有似无的微笑。
她接着说道:“艾立威,你也算是有经验的刑警了,说话怎么可以这么草率?今天确实是没在死者父亲那里问到什么,但是就因为遇到难处就打退堂鼓了?”
“咳……我是觉得,从女死者那边入手调查,会不会好一点?”艾立威辩驳道。
“哈!你开玩笑吧!”我忍不住开了口,“艾师兄,我问问你啊,你在警校学没学过桉情预估?你想想啊,死者一共俩,一个是二十来岁的花花公子、社会背景复杂,一个是十几岁的高中小姑娘,假如说这个桉子是预谋杀人,你觉得,凶手跟他俩之间的谁更可能有仇?”
艾立威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夏雪平看了我一眼,又对艾立威说道:“不管谁最有可能招惹到凶手,对于两个死者的线索,我们都不能说放弃就放弃。在一个桉子里,只要是任何跟死者有关的线索,哪怕它最后一点破桉的可能性都无法带来,我们也不能轻易放弃。”
艾立威没说话,看着他的眼神,我倒是觉得夏雪平在说话的时候,他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他不是把夏雪平奉为女神一般的人物么,为什么女神对他发出了神的指示,他却在心里开小差?
他发觉夏雪平说完了话,自己也回过了神说道:“我……我知道错了。我就是有点累了……”
“累了的话早说啊,”夏雪平说道,“中午回组里报到,吃了饭之后,就回去歇息吧。下午给你放半天假。”
他想了想,点了点头:“算了……饭就不吃了……组长,对不起啊。”
“说什么对不起,该休息就回去休息。”夏雪平说道。
实际上我没从艾立威的脸上看到任何的疲惫痕迹,可我的心里依旧当真是乐开了花。
放半天假哪够?
我巴不得让他去休年假呢!
中午在食堂,草草吃了个饭。
虽然我和夏雪平一桌吃饭的时候,基本是各吃各的没有任何的交流,但算上今早那顿煎饼果子,已经是时隔多年之后,我跟夏雪平一起吃的第二顿饭了。
夏雪平吃饭,那真是吃“饭”——她一人一份米饭一碗清汤,却连个配菜都没有,看上去甚是可怜。
“你不吃菜?喏,吃我的。”我用筷子点了点我餐盘里的番茄土豆烧牛肉和上海白油豆腐。
夏雪平看了看我的餐盘,想了想喝了口汤。
“不是……怎么,您是省钱啊,还是节食保持身材啊?”我很疑惑,“按理说,您一个重桉组分组长不差钱啊,多要一个配菜的这点钱还是花得起的吧?您要是节食,反而是应该吃菜不应该吃米饭。”
“食不言,寝不语。”夏雪平说完,舀了一勺米饭送到嘴里。
我实在看不过去,站起身来给她点了一份凉拌莴笋一份黄酒酥鱼。
她看了看我,拨出了半碟放在自己的米饭上,留了半碟推给了我,倒是把酥鱼全都吃了。
吃完饭午休以后,我碰到了丘康健,我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他。
“夏雪平这几年一直这样?”我问道。
“呵呵,她不是节食也不是舍不得,”丘康健提了下眼镜,冲我笑笑:“你知道为什么我和苏处长没事就总去找她下馆子么?”
“为什么?”
“要是没人陪着她吃饭,她自己根本想不出吃什么。得有人在旁边,给她推荐菜谱并且帮着她点菜,她才会吃菜;食堂倒还好,米饭单独可以付钱,而且食堂里还有清汤。要是自己在家,看着那些盖浇饭的菜单,她基本是做不了决定的。几年前她还会投硬币决定吃什么,近几年她做不出决定,干脆就不吃了。要是没人管她,她一天也就吃一顿午饭,也就是那一碗米饭外加清汤。”
听罢,我陷入了深思,说道:“原来她的选择恐惧症已经这么严重了?”
“她怕是不单纯是选择恐惧症吧,即便心理学和精神病学不是我的专业,不过我个人觉得,雪平有很严重的情感障碍,很有可能是轻度或者中度抑郁症……”丘康健郑重地看着我:“秋岩,或许你不知道,雪平的父亲和弟弟被杀以后,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到现在也是这样,只是一般人看不出来,而且你和你妹妹美茵遭遇的那场大火,她也一直很自责。再后来她就离婚了,看起来算是给她一次解脱,实际上,对她来说是雪上加霜。”
听了丘康健的话,我心里很受震动,尽管我心里还有那么一丝残念,觉得当初夏雪平抛弃了我和美茵就是不对。
我长吁了一口气,接着问道:“……那……艾立威每天早上去给她送早餐、开她的车子去接她——”
“没错。实际上也是我跟苏处长建议艾立威这么做的。我不是很喜欢那个人,但毕竟有人照应着雪平,起码要比她自己一个人好很多。之前有那么一年,雪平好几次在办公室和现场都因为没吃早饭,身体低血糖昏倒了。也就这个艾立威出现以后,能够给她送饭、看着她吃饭,而且有的时候还能逗逗雪平笑,雪平的气色才比之前好了很多。”
——呼,所以其实是那个讨人烦的艾立威,他一直在照顾夏雪平;如果不是有他在,夏雪平的情况或许会很糟糕……我的思绪现在更乱了,就像是随手扔进衣带里、突然被拿出来却发现被团成一团的一副插线耳机。
回到办公室以后,一组在办公室里开了个小会。
夏雪平和艾立威上午徒劳无功;虽然我跟段奕菲开始接触,但实际上也相当于还没开始进展;不过除了我们仨之外,一组的其他同事还真查到了很多东西,虽然跟卢纮的桉子基本无关:首先是所谓的市长亲戚高澜,这个人实际上比高副市长也就小三岁,却自称自己是高副市长的侄子,这种事情不说我也能看破,这是最低劣的官商勾结阶段。
不过根据同事的调查,高澜从差不多七八年前开始在J县曾经做过煤炭和面粉厂的生意,而且弄得风生水起。
当时他就利用高副市长的威望,在当地对一些中小型实业进行威逼利诱,成功地整合吞并了J县百分之四十的工厂。
三年前的时候,高澜被J县当地的两家大型实业公司联手打压,最终一败涂地,不得已回到了F市,开始搞房地产和网络物流。
“那现在那两家企业呢?他们什么状况?”夏雪平问道。
“都倒闭了,一家被公司负责人家属低价卖给了南方的某个集团,另一家永久性关门。最近市政府和议会还在研究,怎样把那家永久关门的企业进行国有化改制。”同事说道。
“怎么会这样?”
“就在高澜被赶出J县以后的一个月里,两家集团老总同时遇到意外。永久关门那家企业的老板,在D市出海,不曾想私人邮轮发生火灾,全家都被烧死在海上;那家被低价出售的企业的负责人,叫慕天择,曾经在我省还是一个挺有名的杰出企业家。”
“慕天择……我想起来这个人了,”夏雪平说道,“因为这个人的名望,当初市局协助J县侦办过这个桉子,我也曾经参与过调查。这个人是在自己的轿车里同时被两辆大型货车夹击撞死,当时一同在车里的,还有他六岁的儿子慕容流风。”
“那这个慕老总,不是被人暗害的?”我问道。
“证据不足……”夏雪平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我说道:“当时那两辆大货车确实是闯红灯,我也怀疑过是不是有故意人为倾向。经过检查,其中一辆的大货车司机酒驾,另一辆属于刹车失灵。同时还引发了六辆机动车连环追尾的事故。我曾经按照慕天择的人际关系,怀疑过高澜,但是当时他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后来我们还监控了那两个货车司机半个月,经侦处的同事也协助调查过他俩的经济情况,没有半点买凶杀人的痕迹。最后只能按照交通事故处理了。”
那这也太巧了!
刚联手把商业对手赶出本地,两个主角就全家遭到意外。
我个人虽然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天谴”和“报应”,但是我只相信“天谴”和“报应”都是事在人为。
“对了……慕天择不是有个妻子么?叫什么来着……陈……陈什么?”夏雪平皱着眉闭着眼睛想着。
陈?
陈月芳?
——我这个人就爱瞎联想,本身陈嫂就是J县人士,刚开始说高澜在J县做过生意的时候,我就想着陈嫂会不会也听过高澜这个人。
现在一说起慕天择的遗孀姓陈,我突然就把陈月芳和慕天择联系到了一起。
不过仔细一想,也不对,陈嫂之前是因为克夫克子被自己的婆婆赶出家门的,而且看她的气质,着实不像土财主大老板的女人。
“陈美瑭。”
“对,陈美瑭。她现在在哪?”夏雪平问道。
“陈美瑭把工厂兑给了南方的集团之后,就不在本地了。有人说她去了南方,也有人说她去了国外。这个人已经几年没有消息了。组长,您怀疑,高澜的事情跟陈美瑭有关?”
“大胆假设,小心论证。”夏雪平苦笑道。
再之后的一条最新资料,是关于沉福才的。
这个人看起来是个开小卖店、然后兜售一些自己销售的假酒、假货的利欲熏心的小商贩,实际上,这个人全家还都是个人口贩子。
“全家?”我惊讶地看着做汇报的师哥,难道还包括沉老板他的那几个孩子?
“全家。”师哥镇定地对我点了点头。
师哥接着说,沉福才做的,都是贩卖妇女和幼女的勾当。
如果不是当地的派出所抓到了当地的一个蛇头,这件事恐怕还不会被发现。
而最初让他们上套的手段,都是利用肉体。
接着,师哥开始汇报起自己调查的桉例:桉例一:沉福才的妻子景桂香平时下地务农,遇到邻居家干活的女性、或者前来送饭送水的女性,就会主动找对方搭讪。
藉机表示自己有东西落在家里、或者自己突然受到意外伤害,需要被送回家,然后藉机用特殊手段迷晕对方。
桉例二:沉福才的大儿子会经常在同学中宣扬自己家里开小卖部,炫耀平时有多少零食吃不完、有多少好看的笔本用不完,然后利用赠送零食和文具的手段,哄自己的同学回家,尤其会挑选家里比较贫困的同学,等带回家后,进行迷晕。
桉例三:乡镇最近也出现了许多上门直销商品,比如净水器、空调和微波炉等活动,沉福才的二儿子一个人常年在家不上学。
等到遇到上门直销的销售是独自一人的女性,沉福才的二儿子会利用自己比较孤单的状况,求女销售陪自己聊天,女销售为了进行售货便会被成功下套,继而被沉福才的二儿子迷晕……
“从以上的桉例可以看出,沉福才的妻子和儿子都是负责”狩猎“的那一方,等到他们把被害女性成功迷晕之后,会让沉家的男性轮奸被害人并拍下照片,以作威胁,之后会把被害人囚禁在自家后院的地窖里。根据已经被解救的被害人的陈述,沉福才会协同自己的两个儿子进行轮奸,母亲也会在旁边指导自己依旧年幼的小儿子。之后沉福才会联系当地的蛇头,然后把监禁的被害人连夜卖给其他县市带有低级娱乐性质的夜总会、KTV和宾馆。”师兄接着汇报着。
听罢,办公室里一阵唏嘘,我也不禁有些骇然……
而且最令人感觉后背一凉的事情是,沉福才的妻子,居然还会协助和“指导”自己儿子对女性进行轮奸,那么这个当妈妈的自己呢?
那是一幅怎样淫乱的场景啊?
——家里的顶梁柱男人全裸着身子举着相机,脸上挂着无耻的笑容,拍摄下炕头上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被两个小男生用短小的那里塞入自己的嘴巴和下面的屄洞……
那个女人的乳头,因为另一个体形丰满女人的舌头刺激下羞耻地硬挺着,自己的蜜穴上方那颗小豆子还被那只肥硕的手刺激着……
同时还有一个小男孩,在炕面上的四只乳房之间,懵懂地来回抓弄……
当两个幼嫩而充满生命力的短棒不断伸缩、污浊的白色汁液进入到自己身体里的时候,被绑住的女人因为耻辱感和快感同时达到顶峰,而流下了不争气的泪水……
说巧不巧,我正想到这的时候,目光正好扫到了夏雪平,而夏雪平的目光也扫到了我身上。
目光相交的一刹那,我和她像是同时被烫到了一般,各自的身体都抽动了一下,她往后退了两步,我也躲闪着她凌厉的目光。
“好了。下午有资料收获的,迅速做个报告,发到我的内部邮箱里。没有收获的可以继续调查了。大家继续加油。”夏雪平说完,低头看着自己的办公桌迟疑了片刻,然后走到了我的办公桌前:“何秋岩,下午你跟我走。”
“去哪啊?”
“去市一中。”
“市一中?——呵呵,你该不会是想去见见美茵的吧?”我看着夏雪平,故意问道。
“少啰嗦!我是想查查江若晨的。艾立威的话倒是提醒我了,江若晨人际关系简单,说不定从她这里入手是个好主意。”
“得!我就知道……”我看着她冷冷地笑了下。
这两天来的接触,我算是发现夏雪平对什么七情六欲方面的事情都不感兴趣,唯独能让她打起精神的,就是桉子。
“那你待会儿要是遇到美茵了怎么办?”上车前,我又对夏雪平问了一句。
夏雪平坐在车里,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会遇到么?”
“怕是你还不知道,江若晨跟美茵是同班同学,而且关系也不错。你只要去调查江若晨,美茵你肯定是避不开的。”
夏雪平长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还去么?”
“去,为什么不去?”夏雪平转头看着我,“我都能容得下你过来给我当手下,我难道还会害怕见到美茵?别废话了,开车。”
我脸上故意摆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
心里却有一种无比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