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一会,期待的信息提示声响起,吕单舟忙的点开一看:“Z、以上都可以。”

是的,他没看错,字母的序号是“Z”,打错还是什么意思?

先不管它,起码这大姐姐把四个选项都答应下来了,狂喜之余连忙回复道:“姐,您的单选题可让弟弟坐上好几趟过山车,只是Z是打错了”

“没错呀,就是Z,你出一道选择题,姐也出一道填空题吧,阿船可以把E到Y的空白都填上”这就是容素,一个知性的女人。

“但是有前提的,阿船。你填上的内容,第一不能伤害到你自己,第二不能伤害到别人,第三不能被别人伤害”

但她没说不能伤害到她自己。

“姐您没说不能伤害到您呢,那才应该是第一点”

这次,很久都没收到回复,直到吕单舟又一支烟都抽完了,容素才回道“阿船,如果你有伤害姐的心思,那就是说姐还是做得不够好”

吕单舟鼻头有点酸酸的,素素姐设条件,第一时间都是替他着想,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亏你还想那种见血的乱七八糟事”。

这女人太温婉,温婉得即使她想索要爱情和肉欲,也只是柔肠百转地算在她自己身上。

他郑重其事地发一条过去:“我爱你,素素姐”

“阿船又在哄你姐高兴了吗?”这次容素发的是语音,很是温柔动听,发语音也有让吕单舟分享她开心时刻的意思。

“这次可是真的,现在冬天没打雷,但是到惊蛰那天,我还是会这样给你说的,姐,我爱你。”

“所以……阿船你假设的第一点就是不可能发生的,对吗?”容素发的还是语音。

“是的姐,我太恶趣味了”吕单舟惭愧道。

“没有什么恶趣味的呀,要是你的恶趣味只发生我们两个之间,男欢女爱,你欢了,我爱了,我们又没受到伤害的话,那不就是好趣味了吗?”

容素的柔柔语音在耳边道:“所以阿船可以把填空题好好地做完它,拿一百分。”

这是五六天前的事了,如今翻看聊天记录,依然能让他兽血沸腾,若能再辅以江凇月的内衣裤,今晚的喷薄必定畅快淋漓。

江凇月将衣橱的三个抽屉进行了分类,其中一个专门用于存放丝袜与内裤,这个抽屉中她又放置两个格子盒,丝袜与内裤都是叠得象豆腐块一样的收纳在格子里。

这女人还有点强迫症的意思,内裤与丝袜的颜色也分类,黑色一列,肉色一列,白色一列,还好她也没几个颜色,内裤也就三色,丝袜好一点,多个灰的,深灰浅灰都有,她也坚持由深至浅地排列整齐。

内裤似乎被带走几条,因为格子空出好多个,丝袜倒是还有好多,特别是短款丝袜,现在不是应季。

抽屉里肉色丝袜占据大部分,吕单舟就有点审美疲劳,于是选了一双浅灰色短袜,在里面的颜色和数量中都算是稀有。

他对丝袜没有什么研究,只觉得这袜子很是薄透,又非常细密。

展开了不到两指的宽度,弹性却又极大,能把手掌完全的套进去不在话下,即使手掌在丝袜里摊开也毫无阻滞,只是原来淡淡的灰色几乎就看不出来了,似乎给手掌镀上一层朦胧的透纱。

套在勃起的阴茎上,那丝袜都有了紧绷的感觉,阴茎上暴起的根筋清晰可见,索性将另一只也套上,这样手与丝袜、丝袜与丝袜、丝袜与阴茎之间都有了丝滑的摩擦,轻轻套弄几下,丝滑的快感立马就上来了。

女领导的内裤款式也是乏善可陈,全都是裹臀,也就是俗称的四角内裤,但是质料却是上乘,薄而不透,柔软顺滑。

翻开内裤裆部,纯白的棉布没什么痕迹,将内裤揉成一团捂住鼻口,熟悉的味道直透大脑,刺激得阴茎有节奏地弹跳不已。

第二个抽屉之前他也拉开看过,但没敢拿起来看,是满满一抽屉的乳罩。

女人将它们一只套一只地排列叠放,反正款式都一样,他就拿第一只出来摊好在床上。

玩内衣嘛,就要玩全套,吕单舟的打算是射精之后,丝袜是包裹不了他那许多的精液的,渗透出来的就用乳罩的罩杯接着,罩杯最深凹的地方,就是紧贴女领导乳头的部位……

一切准备停当,时间将将好来到年三十的23时55分,吕单舟正在埋头苦干,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一跳,是江凇月。

“您好江常务,正想着一会是不是给您拜个年呢,又不知道您是否已经休息,您就来电话了。”

阴茎被这女人吓得硬度降低不少,吕单舟一边通话一边坚持不懈地撸动着,可别半途而废,总不能让这女人把他吓得阳痿,得保持看到想到她就勃起的好习惯。

“小吕——呃……小舟,嗯……我想着你自己一个人守夜,这原因有一部分出在我身上,就想知道现在你怎样了,在干嘛呢?”

江凇月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两年没回去了,要应酬的肯定多,大年初一零点是春节中最重要的节点,估计有很多人会想和常务副县长通话拜早年,而她却将这个最重要的时间给了吕单舟,让他很是感动。

“谢谢江常务的关心,参加工作了三个春节倒是有两个是在岗位上过的,第一年在街道上也是,这个没问题。”

“那现在你在干嘛呢?大半夜的还干什么活吗?”江凇月似乎听到了他的喘气声,有点疑惑。

“啊江常务,我走楼梯呢,这不快十二点了,才想起您院子没亮灯,就想赶过去把灯都亮起来。”

罗林这边的习俗,年三十守夜要把家里的灯全点亮了。

“小舟还叫江常务,不是已经换了称呼吗……我觉得挺好的。”江凇月有点感动,但失落感依然占据内心,声音越来越低。

“……姐——”已经到了紧要关头的吕单舟巴不得有这么一说,赶紧改口,而且激情撸动之下,这“姐”字还带着颤音,有那么点呼唤的味道。

“嗯!姐在——”女人的声音顿时清亮许多。

一个正常回应的鼻音声,却让正在紧要关头的吕单舟听起来不啻天籁之声,当然江凇月的声音温柔的时候也确实好听,他赶紧的引诱女人多说话:“姐,这时候能听到您的声音,真好……”

江凇月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因为是和这个唯一不需要她防备的男孩子聊天,声音无意识地带出了点吴侬软语的温柔:“嗯……你别走那么急,我就跟老吴说过你那里楼道灯不够亮的。”

踏进零时,县城范围的鞭炮声顿时响彻夜空,江凇月的声音快听不到了,吕单舟紧接着快速撸动数下,再来一下狠的,叫道:“姐……姐!您听到吗姐?”

吕单舟高亢的喊叫江凇月吓得都站起来,急道:“小舟都说让你不要急,怎么还跑起来了?你那边好吵听不到,一会再说……不要挂电话!”

到后面几乎是低声叫嚷起来了。

此刻吕单舟已经射完精,浑身赤裸舒舒服服地卷在江凇月被窝里,依然将她的内裤揉成一团捂在鼻子上,又拿去摩擦阴茎:“姐,没事,我到您屋里头了。”

真想告诉她,我正一边和你聊天,一边玩你的内裤……那体味太香醇好闻了,只要他愿意,还能立起来再来一发。

电话里传来的鞭炮声也逐渐稀落,只听吕单舟的声音在那边低低道:“姐,路上摔一跤,脏了,能不能用用您的卫生间?”

江凇月一听就急眼,责备道:“摔哪了?是楼道还是小招路上了?让你别跑让你别跑,赶那时间干嘛?都大小伙子的人怎么做点事还让人不放心。”

这种批评语气,不像领导批评下属,更多的是家里长辈训导犯小错误的晚辈,他从老妈那里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一点都不怵,此时传到耳中简直就是和风细雨般舒服,尤其射精之后。

其实是射的精液太多,丝袜里全都是,拔出来茎身也是沾满了,索性洗一洗,原本没必要和江凇月说,反正她也得过几天才回来,就是想逗逗她,享受她的急眼:“没伤呐,就是打了个滚,所以得洗洗。”

江凇月关心的是这二愣子秘书有没剐蹭,只要他没受伤那比什么都好,对男人能不能用她专属卫生间却毫不在意,只稍作犹豫便道:“用个卫生间还得和我说吗,以前不见你那么老实。”

顿一下,“衣橱里第三个抽屉有新毛巾,你拿去用。”

这么一说,吕单舟还真想起她衣橱有三个抽屉,一个放的是内裤丝袜,一个放乳罩,再一个就是放毛巾卫生巾之类的小物件。

也是他射精之后有点胆大妄为了,就决定逗逗这个姐姐,假装翻腾一会道:“没有呀,净是丝袜内裤……”

“你这人怎么乱翻,最下面一个才是!”

即使吕单舟没在眼前,江凇月还是腾地红了脸,原本白皙的脸庞现在说不出的娇艳,只可惜男人看不到。

“姐又不说清楚,从下面往上数这不是第三个吗?”

吕单舟狡辩道,然后看着满抽屉的方块内裤,继续逗这个便宜姐姐:“姐您的内衣都是这种款式和颜色的吗?会把您心态都穿老了的。”

没人数抽屉是从下往上数的吧,江凇月大怒:“你管那事干什么,你又看不见,毛巾在最下面那抽屉!”

“能看见啊,您晾出来我就看见了,真的会变老的啦,老姐!”吕单舟不欺负她了,打开第三个抽屉。

江凇月呆了呆,被他一声“老姐”哄得心都要化了,但他说老这似乎又不能忍:“小舟你直说姐老就是。”

踩到天下所有女人共同的一条尾巴了,吕单舟赶紧赔笑道:“姐您别误会,您现在比实际年龄年轻多了,但是您明明还能更年轻啊。”

“你还知道我年龄!调查我吗?”

江凇月拿开耳边的手机看一看,似乎这样能看到与她通话的人一般,如果能看到就好了,她想摆脸色给这二愣子秘书看,想要他知道她的不高兴。

“全罗林人民都知道的啊,又不光是我。”

这个吕单舟确实有点冤,政府网站就有,凭什么别人能知道我就不能知道?

只是随后神使鬼差补的一刀才气得江凇月有点抓狂:“不过我还知道您的三围就是。”

说完才发现嘴快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三围?”女领导的口气有点淡淡的,这是火山爆发前夕……

“别生气别生气姐,我也就是刚才看衣服上的尺码,哪能真知道呢,猜的。”

江凇月想问他猜的数字是多少,又觉得不妥,只好怒道:“你不是开错抽屉吧,成心的,要是开错会立马关上,你不拿起来看能知道尺码!”

“不是,老姐嗳——我想着是似乎该换了我床上那内裤,您都让我走出来的嘛……”

江凇月打个激灵,想起他说恋人内裤助情的事儿,忙道:“迟些再找你算账,毛巾找到没。”

“找到了,阿姐,您的卫生巾不多了。”

这人能把“姐”换着花样叫,偏偏还叫得你心暖洋洋的,江凇月是羞也羞不及,恼又恼不成,平常时都是她掌控这个下属秘书的,怎么现在好像被他牵着走似的?

只能没好气道:“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吕单舟捉狭一笑,道:“阿姐,您的生理期是什么时候?”

什么都告诉你,那不是等于在你面前被剥了个赤裸裸,江凇月真有点不高兴了,淡淡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差不多行了小舟。”

“不是的姐,我是想到那时候,多给您弄些生姜红糖水之类的,暖暖肚子。”

吕单舟感觉要坏事,急忙的一本正经起来。本来他想说,生理期就为女领导贴好卫生巾在内裤上备用,这时候再说出来,那女人翻脸都是轻的。

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聊天方式,江凇月一时还真适应不了,搞得有点应接不暇,连忙接过聊天的主导权:“小舟——”

“姐。”

“洗澡去吧,脏这么久你不难受……泡泡浴缸,能放松身心。”

江凇月被他一声“姐”点中软肋,转眼又心疼起他来,她是家中老大不假,但身后是同父异母的一个妹妹,婚后也只有一个女儿,难得有个男孩子花样百出的让她呵斥让她生气,一时就母爱泛滥起来。

行,自用的浴缸都让出来了,还有戏,吕单舟再次耍起小手段:“那……姐,我不用新毛巾行不行,用您的毛巾行不行……”

江凇月的素眉慢慢地竖起,又缓缓地舒展开来,轻声道:“明明都有新的,用别人的东西干嘛。”

“姐的东西,都有一股好闻的味道,让我……让人……能静下心来。”

这是千真万确的心里话,如果不往歪心思方面去想的话,就会觉得江凇月那种似檀似麝的味道很醇和,的确能安抚他躁动的心。

“洗好就在这睡吧,别回去了,外面又黑又冷,你再摔一跤。”

按吕单舟了解的这位女领导,如果突然转话题,就表示上一个话题的讨论到此为止,且她对话题的结论是持不置可否的态度,不支持也不反对,色胆包天的吕单舟自然只会看到“不反对”,忽略“不支持”。

江凇月一声叹息,将手机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盯着手机发呆,很有意犹未尽的感觉,窗外漆黑一片,偶尔掠过一两盏孤独的灯光。

此刻她正在返回罗林的归程上,坐火车。

“归程”,在心里她愿意使用这个字眼,愿意将罗林当成她的家。

在那里,她“弟弟”会牵挂她,已经为她点亮回家的灯。

不同于去上海时恐惧和厌恶的心情,现在她更多的是轻松和期待。

离开上海这个鬼地方,一分钟也不愿意多呆,哪怕动车票已经售罄,就是挤绿皮车也要逃离这个魔都,魔鬼的都市。

但是为什么不告知吕单舟呢?

是想给他个惊喜还是怕他知道自己跨年夜居然是火车上度过的会发飙?

她发现有时候自己会害怕这个小秘书发飙,会害怕他提出的花样百出的无理要求,明知道那些要求很暧昧很过分,依然纵容他,假装不明白他的花心思。

这是一个新出现的软肋,一定不能让那二愣子秘书知道,不然那王八蛋能蹬鼻子上脸。

或许该考虑在罗林买一套房了,她从没像现在这样的喜欢这个小县城,牵挂这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小地方,和这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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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素说,年初二会回娘家,终于可以见面了,这个少妇姐姐,吕单舟等她等得好苦。

只是今天才年初一,还要等一天。吕单舟起床晚了,懒得收拾江凇月的卧室,反正今晚还得再睡一回。

依旧是在秘书科消耗时间,当然也方便了他打各种拜年电话,尤其是家里的,他会将手机与耳朵拉开一尺距离,听母亲在手机里大呼小叫,然后满脸的幸福。

他能对着撒娇的女人,母亲是一个,容素算半个,似乎女领导也……不知道可以吗?

临近“下班”时果然有纪委的电话打到座机上查岗,但是吕单舟是属于窃喜的一类,暗叫侥幸。

傍晚在宿舍阳台偶然向下看的时候,发现江凇月院子亮着灯,明明出门前已经关了?

吕单舟汗毛直竖,赶紧拿过望远镜,不久就能看到院子里冒出一个碎花棉衣的身影,这一惊,非同小可——昨晚还通着电话,不到24小时就出现在政府小招了?

吕单舟就在阳台上拿望远镜看着下面院子里的女副县长,打电话道:“江常务……姐,您回到罗林了?”

“被你发现了啊?不欢迎吗?”一身家居服的江凇月走到屋檐下,手机放在耳边,边说边向阳台上举着望远镜的吕单舟招手。

“不是,这不昨晚还通着电话,今天就到这里了,也没提前有个信息,您是坐的飞机?”最近的机场在省城,有300多公里。

“……是火车——通电话的时候已经在车上了,本来是想和你说一声,但想着你要知道了过个年都不安宁,就算了。”

江凇月本想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但又不敢说这个谎,也不愿意对这个弟弟说谎。

“都在火车上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您这是搞我突击检查啊!姐您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信不过小吕是咋滴嘛!”

吕单舟怪叫一声,在阳台上就张牙舞爪起来。

果然还是发飙了,江凇月一声叹息,却也不怵他,笑吟吟道:“哪里是突击检查,检查什么?你又没做坏事慌什么。”

——真的没做坏事吗?

她手里捏着刚洗干净的一对灰色丝袜。

江凇月是下午到的家,进卧室时的确吓很大一跳,团成一堆的被子、散乱在床上的她的内裤胸罩,床脚甚至还有沾满液体的丝袜。

她预想过吕单舟会利用她的卧室做点什么出格的事儿,但未料到是这么大的一个场面。足足呆立三分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后来其实也没干什么,只是将床单被子重新抹平叠整齐,将散乱的内衣裤重新归整进抽屉,将脏兮兮的丝袜洗干净。

要换在数月前,这丝袜甚至是内衣裤,都可能被她捏着鼻子扔垃圾桶里,甚至都不可能是她来做这件事,而是让那胆大妄为的王八蛋来处理。

可自从这王八蛋闯进她这私人禁地之后,她就觉得屋子里多了许多阳刚气息,屋子不再是冷冰冰的没有烟火人气,不再是她进门之后就摔在沙发一动不想动的地方,而是进门时有所期待,期待屋里有某种变化,进门后也有所期待,期待屋外会有某种响动……

于是江凇月在收拾这个遍地狼藉的局面时没有什么杂念,就象一个姐姐收拾弟弟的淘气后果。

甚至这时候她的洁癖习惯也不翼而飞了,明明那些被子和内裤胸罩极有可能沾有某种东西,可她觉得只要看不到,也就算了,能将就用的,能将就穿的,都将就,懒得洗了,她给自己找个理由想道。

只是这流氓弟弟一边说她的内裤老土,一边拿来胡搞,这让她有点气哼哼。

直到后来她想去洗澡时,发现几块毛巾全部不见了才有点生气,你说用了就用了呗,怎么还顺走了呢,那我用什么?

江凇月看着光溜溜的浴室毛巾架腹诽几句,无奈还是得去拿新毛巾来用。

吕单舟打她电话的时候,刚好泡完澡出来,女人歪头扬两把还有点湿漉漉的长发,招手道:“小舟,去买点菜,下来姐这一起吃饭。”

“也好,多做几个菜,再买瓶红酒,和我姐补过个年夜饭。”

都到这个时候了,江凇月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卧室的胡天胡地,她装糊涂,他更乐意迷糊。

“红酒……行!姐委屈小舟独个儿守了大年夜,就该补上!”江凇月似乎在下一个决心道。

等吕单舟提着大包小包到江凇月住处,发现女领导居然把家居服给换了,穿的是一条针织冬长裙。

即使知道这女人有裙子,但首次得见,他还是惊掉下巴。

江凇月正在窗帘边低声说着电话,看到他进来朝他微微一笑,做个小声的手势,指指餐桌示意东西先放桌面上。

似乎是给某个领导拜年吧,江凇月的态度比较柔和,通话内容有祝福语,也有一些工作上的汇报。

浅红的长裙很应过年的景,针织面料很柔软,将女副县长成熟的躯体包裹得凹凸有致,小腹是微凸,乳房是高凸,屁股更是大凸,小腹下倒是神神秘秘地凹进去一个倒三角。

看来女领导是毫不避忌地放飞了一回,长发也罕见的放下来,只用橡皮筋在颈后扎一道,瞬间将女人带回到三十多岁的年代。

一看她摁下电话,吕单舟便作惊艳状笑道:“我是不是全罗林唯一能看到姐靓丽一面的人?姐必定给我今年带来好运气!”

江凇月显然被称赞得心情很不错,微笑道:“还好,刚才要不要换衣服犹豫很久,端正衣冠是对客人的尊重。”

这红裙子其实是十年前的衣服了,带来罗林确实没穿过,在身上比划了几次,考虑到是唯一颜色比较应景的衣服,才下决心穿。

但也是小了半码,毕竟十年前更苗条,人到中年就丰盈许多。

“江常务把我当成客人,要隆重相待,那我宁愿您穿家居服,褪色补丁的更好,当成随随便便的家人。”

江凇月眼睛很是柔和,温声道:“这是小舟第一次和姐吃正餐,正式点没错,往后要是再来,我就算蓬头散发的,小舟可不能笑话了。”

说着围裙戴上,兴致勃勃道:“来,我们一起做这道大餐呗。”

吕单舟可对她的手艺不抱什么希望,因为围裙是崭新的,笑道:“好,我给领导打下手。”

于是女副县长难得地羞惭一次,拽过吕单舟的衣袖往前推:“要看姐的笑话么?在家是江常务听你指挥,单舟同志指哪凇月同志就打哪。”

“是真听指挥吗姐。”吕单舟在前头笑道,半推半就不挪步,让她推着前行。

向前推的力道只是稍微停顿一下就继续推行,声音从身后飘过来:“真,又不是第一次听你的话。”

不是吗,痛经那回,凶了我三次“别动”,我就没动,江凇月心道。

对于红酒,吕单舟没什么研究,心想两三百一瓶的也就差不多了,直到看江凇月喝的细微表情就知道,这酒不怎么样。

再怎样人家还是大都市过来的女人,也曾经小资过。

此时两人已经吃了个意犹未尽,干脆就在沙发前的地板背靠沙发席地而坐,酒瓶酒杯也是放在地板上,还有一个果盘装着些腰果杏仁水果。

“小舟,我知道你有很多问号在我身上,咱们做个真心话大冒险,你想知道的,姐都告诉你……嗯,你也得和姐说真话。”

江凇月拈着一枚樱桃的果柄在酒杯里缓缓搅动,信手放入嘴里,咀嚼的声音轻缓柔和而细不可闻。

“太好了姐,那我就不客气喽——”吕单舟倒是仰头一口闷,根本没有品红酒的风度,贼兮兮道:“姐的三围是多少?”

只见女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眼看就要形成凝视状态,美人沟深凹,吕单舟赶紧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要说问题吧,眼前这个就是现成的,姐您应该在上海过年的,怎么回罗林了。”

其实刚才江凇月并不是要发怒,只是在疑惑,之前不说已经知道我三围了吗,怎么又问,还挺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告诉他,这数字,其实自己也拿不太准,很多年没在意过了,现在又胖上那么几斤。

见换了话题,就不再去想数字。

这个问题倒是料到吕单舟会问的,就算不问江凇月也打算主动告诉他,互相不留问号不留猜忌才会是能真心长久相处的朋友。

答案只能用“说来话长”起头。

原来江凇月与她先生相识于同济大学,夫家在上海、甚至是再往上的层面,都算体制内的名门望族,而她家只是一个普通的二婚处级干部家庭。

的确,一个处级干部放在罗林那是响当当,在魔都,则泯然众人矣。

江凇月也是土生土长的沪上人家,不同的是她未曾晓事即丧母,父亲独力拉扯她长大,在她进入高中宿校之后,才有机会续弦,娶了一个只比她大一轮的继母。

这个精明而极富优越感的继母为她带来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为父亲带来了第二春。

江凇月和她先生认识时20岁,直到32岁以博士后出站才结婚,留沪进入上海海关,不久就是到区县挂职,再挂职留任,再异地交流,最终到江凇月和吕单舟两人相遇。

“哇,姐的经历真曲折,看来我们能在这里一起喝红酒还真得缘分才行。”

“曲折……才开个头而已。”江凇月抿一口酒,脸红,眼也红,看着吕单舟道:“小舟还愿意听吗?”

吕单舟感觉有点异样,情不自禁握着女人的四只手指,与暧昧无关。屋内温暖如春,即使有红酒的熏陶,手指依然冰凉,微抖。

“我有一个女儿,今年26岁。”江凇月努力让自己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江凇月今年46岁,女儿26,那就是20,那年还在大学——大二,与她先生认识当年就怀孕了,却32岁结婚?

吕单舟意识到女领导的故事并非“曲折”那么简单。

大二那年某天,闺蜜带江凇月参加一个文学沙龙,在沙龙上认识方博浩,期间喝的就是红酒。

后来争论起这事的时候,江凇月认为方博浩在红酒里下了药,方博浩则否认。

江凇月只是抿了几口,感觉就晕乎乎了,然后就是手脚乏力,直到被人扶进酒店房间,然后在房间被强暴,方博浩。

那药的厉害之处在于,整个被凌辱的过程,江凇月都是清醒的,异常清醒。

从裙子被掀开,褪下内裤,到男人用阳具在生殖器外摩擦,再到阳具强行插入,失去处女膜的疼痛,到那人的抽插,甚至阴茎在阴道里细微的跳动,直到射精,她都能清晰感觉得到。

这个画面在每逢她失眠之时,就会在脑里一遍遍地放电影,让她痛到痉挛。

但是那时她无力动弹,像个植物人,唯一能做得到的动作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流泪。

闺蜜是什么时候不见人影的,她记不清。

完事之后的次日,方博浩在她面前作悔过状,承诺照顾她一生。

江凇月答应,拒绝他的护送,在酒店总台就报了警,将正在客房大睡的方博浩带去派出所。

然而事情并未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数天之后,父亲和继母开始劝说女儿,暗示可以将坏事变成好事,还带女儿去方家见方家父母,神奇的是方博浩居然在家。

随着双方父母不知去了哪里“谈事情”之后,江凇月在方家再次被强奸,强奸过程完成,照例是方博浩的悔过,承诺照顾她一生。

江凇月明白了,有些事情,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于是她独自一人奔走检察机关,不再接触方家人。

但即使这样,她还是遭受了第三次强奸,这次是在自己家里,在自己的闺房,依然伴随有方博浩事后的山盟海誓。

她继续去告,第三次的强奸她做有录音。

但是那个以前不怎么待见她的继母却哭着和她说,在各自的单位里,父亲与继母都受到了莫名其妙的打压,几乎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能伸手拉一把的只有方博浩父亲。

江凇月第一次犹豫了,也绝望了,自己根本就在别人的掌握范围之内。

她发现自己成了正在与风车搏斗的唐吉坷德。

她可以不在意那个精明女人的哭诉,但无法忽视父亲在角落里抽烟,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个既当爹又当妈将她拉扯长大的父亲,还未能享受到她的反哺之恩,正值职场壮年之时,就得黯然退场了吗?

方博浩喜欢她,或许是真的,但也只限于喜欢她的相貌肉体而已,而且这种纨绔子弟夺取心头之好的污鄙手段,令她憎恨厌恶。

她怀孕了,并坚持要生下孩子,这是她唯一能自主做到的一件事,因为她敬畏生命,孩子不能作为无辜的牺牲品,为此她休学一年。

一通痛苦漫长的谈判下来,达成的协议是:男女双方尽快拿证,确定江凇月的地位,她完成学业后才会嫁入方家,生下的孩子由江家抚养,江父江母的职位都会有不同等级的提升调整。

看似皆大欢喜的结局,只有江凇月知道,她的精彩人生,止步于20岁,一个花样年华的灵动少女,从此变身沉默寡言的冷脸少妇。

后来只是单纯的为了逃避婚姻,她拼命的埋头于学业学术,将自己固封在象牙塔里,一直到博士后出站,避无可避,才勉强进入方家这个体制内名门。

即使这样,她依然想办法逃避,所以就有了曲折的空降罗林之路。

父亲终究是受不了这持续的心灵拷问,在她到罗林的第二年就溘然长逝,离世之时手中还握着他的小月月的一只小玩偶。

江凇月缓缓转动酒杯,想将语气尽量放得平淡一点,象是纪录片里的旁白,但是满脸的泪痕还是出卖了她。

难怪提到喝红酒的时候她会犹豫,原来红酒是罪恶的根源……

吕单舟轻轻地拿过女领导的酒杯,道:“姐,是我不好,还让您喝酒了。”

他很想为女领导擦去泪痕,但不敢动,江凇月此刻正沉浸在对男性的深恶痛绝之中。

“酒不是根源,就像枪在谁手上一样。”江凇月摇摇头,要回酒杯倒酒:

“也只有微醺嘛,我才有勇气和你说这些污秽事,多少年了,一直堵在我心里……”

“姐还是别喝了,女人喝多第二天容易头痛。”吕单舟将倒的满杯匀大半到自己杯里,只留一小口给她。

“你要喝我口水吗?”江凇月瞪着他道。

“嗯,喝姐的口水,听姐的话。”吕单舟此时不忍再调戏江凇月,一语双关地回一句后连忙转话题:“那这次回家这么快就走了……”

“家……”江凇月苦笑一声,“这里才是我的家。”

这一切认知,源自于火车上那个“姐”字,8个笔画,五笔敲VEGG,拼音jie,第三声……

即使是现在脑袋处于混沌迟钝的状态,江凇月依然记得这个字的各种拼写方式,枯燥的8个笔画拼凑出一个神奇的让她心有归属的一个字。

有了这个字,罗林远比上海温暖。

这次回上海,原本也抱有维系与继母之间亲情的一丝丝希望,毕竟那里还留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但是到家后,发现继母依然是那么精明而优越,她关心的是,与方家持续交好,能带来怎样的现实利益,继女的这个砝码,又能给妹妹带来怎样的不费吹灰之力的前程……

方家还是那么的高高在上,方家父母始终认为,儿媳的常务副县长是依仗方家影响力得来,她的地位来自于方家的怜悯。

江凇月随即在方家年夜饭上桌之前摔门离去,可以,你们既然认为帽子是你们送的,大可以再摘了去,我不在乎。

只是在地铁里,脑海里突然浮现那个为她跑前跑后的傻秘书,为她熬汤制药的二愣子,为她偷偷买卫生巾的未婚大暖男……

如果我的帽子被摘了,他怎么办?

打回原形吗?他甚至还是借调生……江凇月一阵心痛,那小年轻满怀希望地为你鞍前马后的服务,你甚至没过问一下他的待遇问题,哪怕一句。

而他也从来不提。

在她不犯重大错误的前提下,要想处置她,充其量只能将她弄去人大政协,她毫无畏惧,只担心那个才喊了她两天“姐”的弟弟。

此时此刻,“回罗林”三个字,在她脑海挥之不去,那里才会有她的家,她要回到弟弟身边。

“江常务,如果您去人大,我就申请去人大信访室,如果您去政协,我就申请去政协文史室,我还是为江常务服务。”

吕单舟跪坐面向江凇月,认真地道。

那两个部门都是清水衙门,旁人避之不及,一调一个准。

江凇月能读出吕单舟眼里的真诚,对他的赤子之心毫不怀疑,忍不住揉揉他的短发,苦笑道:“傻小子,姐去政协的话就是要唱夕阳无限好了,你才多大,也要跟着日暮西山了么?”

“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吕单舟脱口而出道。

这是清朝吴兆江将李商隐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篡改后的诗句。

李商隐那种“晚景虽好,可惜不能久留”“美好的事物稍纵即逝”的低落情绪,一下就变成了“如果曾看到过夕阳的美丽景象,又何必伤感黄昏的到来”的乐观精神。

但是吕单舟现在说出口,就容易引起歧义了,江凇月刚说了自己是“夕阳无限好”,他就跟上一句“但得夕阳无限好”。

吕单舟意识到这个时候与女领导说暧昧,非常不合时宜,就掩饰性地端酒杯。

江凇月与他碰一下杯,捧着酒杯认真说道:“为小舟赞美夕阳的诗句干杯,”

“又不是我写的,清朝的一个邋遢诗人。”

吕单舟腼腆地解释,将红酒一饮而尽,趁着酒劲说道:“姐看起来才三十多岁,就说夕阳什么的,暮气沉沉。”

经过刚才的一番互相打气鼓励,江凇月也开朗了许多,笑道:“什么三十多岁,姐都四十六了,你也知道我四十六,你知道的。”

“我才不知道——我心里不承认,我的心就不会知道。姐,您现在看起来就是年轻十岁,如果心态也能年轻十岁,那为什么不能把自己当成年轻十岁的人来过日子。”

吕单舟又施展出他胡搅蛮缠的歪理来。

江凇月呆了呆,困在他这绕口令里有点绕不出来,似乎还挺有道理的……

她看着吕单舟,手指叉着头发拨拉,温柔地道:“小舟都是这么地哄女孩子的吗?”

吕单舟愈加腼腆了。

一瓶红酒就这样的慢慢见底,这个小年轻,是江凇月26年来第一个,心甘情愿陪着喝酒的男人。放开所有的戒备,才能心甘情愿。

“姐,您得休息了,都快两点了。”吕单舟眼见女副县长多少有些不胜酒力的现象,只好不情愿地提醒道。

“也是,和小舟一起的时间过得真快。”江凇月要站起来,有点摇晃。

吕单舟很自然地扶上她手臂,江凇月很自然地靠过来,两人没有丝毫做作。

他把江凇月轻轻地放倒在床上,为她扯上被子:“姐,您睡,我这就回宿舍了。”

江凇月握着他的手没说话,朦胧的眼神似曾相识——和前两天在动车上的感觉一样。

吕单舟单膝跪在床前,轻声道:“阿姐,弟弟就在这里,您安心睡……”

“小舟……小舟弟弟,姐是不是毁了形象,会不会让弟弟失望……”江凇月闭着眼睛喃喃说着,长长的眼睫毛有点扑动,显示出女人心里的不安。

“没有!一点都没有!姐姐一直都是我心目中的纯洁女神,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吕单舟毋庸置疑地定论道,柔和的灯光将女神轻轻地笼罩起来,光滑的额头、如玉的鼻梁、红润的双唇、精致的下巴,无一不是上天对这位伤心女神最好的补偿。

只是江凇月的眼睫毛不再闪动,已安心地入梦而去,大概并没听到他下的这番定论。

这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射仙子,即使是现在这个暧昧的场合,他也无法生出丝毫的亵渎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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