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乌云盖月

“淫贼休走!”

只听得一声娇喝,一个白色的身影如同这秋夜的清风般飘然而至,优雅地落在众人跟前,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过去。

只见此女子手持白玉银丝拂尘,双眉修长如画,印堂上方生着一颗细小的美人痣,凤目灿若寒星,眼波澄澈,好似一汪清泉,顾盼之间透露出一丝俯瞰众生的高傲,瑶鼻秀挺,如同玉雕,樱唇微启,似嗔似笑,精致柔美的面容上,透着一层浅浅的红晕,肌肤晶莹剔透,吹弹可破,三千青丝披于香肩上,只在尾端简单地束了一下,显得从容而淡雅,身上披着一件长及垂地的素色轻纱长袍,连皓腕和玉足都遮蔽在内,腰间却又束着一根素色丝带,恰到好处地将傲挺丰盈的酥胸、不堪一握的柳腰和浑圆挺翘的玉臀完美地展示出来,只是那袍子太长,遮住了那双修长笔直的玉腿,不能一窥全貌,让人略感遗憾,不过却更添了几分探索的欲望!

月光轻柔地撒照在白衣少女身上,泛出一丝淡淡的黄晕,仿佛为一尘不染的白玉观音镀上了一层金身,她缓步走到铁面人跟前站定,用那清澈的目光凝视着对方,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超然的自信和淡定。

朱三眯缝着色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觉胸腔如战鼓齐鸣,心潮澎湃如海浪翻涌,不由得轻叹了一声道:“好美的女子!”

沈玉清与朱三并肩而立,自然听到了他这声由衷的轻叹,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酸楚,没好气地道:“她便是那薛云染,是不是如同传言一般貌若天仙?”

朱三只顾欣赏薛云染超尘脱俗的美貌,并未注意到身边的沈玉清已经打翻了醋坛子,便随口应道:“嗯!的确是美,美极了!”

女人皆善妒,任何一个女人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全神贯注地盯着别的女人看,心里都不好受,更别说听他当面夸赞了,而沈玉清本就和薛云染有一点过节,听得此言更是鼻子一酸,怒而别过脸去。

沈玥深知女儿心思,连忙拥住她,柔声劝慰,朱三则依旧失了魂一般定定地望着薛云染,对身边的异样毫无察觉。

薛云染和沈玉清身为公认的武林四大美人之一,容貌身材之美自然不用多言,皆是天上少有地上无的绝世美人,关于美貌的判定,各人自有各人的标准,环肥燕瘦,各有所爱,不一而论,但巧就巧在两人均是成名于上一次武林大会时,性格也都是冷若冰霜,因此常被人相提并论。

薛云染身为峨眉掌门继承人,又得到了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的一致认可,呼声自然要高过孑然一身的沈玉清,所以当人们提起武林四大美人之时,总会自然而然地将薛云染放在第一位,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沈玉清极为不忿,几次三番想跟薛云染在武艺上一较高下,但薛云染却未将沈玉清放在眼里,根本不接受沈玉清的挑战,于是两人就此结下梁子。

其实即便抛开武功出身不论,硬要一一比较两人身材容貌的优劣,也是极难分出胜负的。

从容貌来比较,薛云染和沈玉清都挑不出一丝的不足,美得不可方物,从身材上来看,薛云染和沈玉清身高相仿,都是身材高挑且浮凸有致的妙人儿,但沈玉清更丰满一些,尤其那继承自沈玥的肥美臀部,更是比薛云染大了两三圈,气质上,薛云染飘逸如同月宫仙子,淡雅有如观音降世,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让人不敢心生邪念,沈玉清原本也是清高如仙子,让人不敢仰视,但自从嫁与朱三后,她性格柔顺了许多,清高冷艳的气质渐渐褪去,被压抑隐藏的妩媚和风情由内而发,越来越明显,虽然美艳绝伦的面庞仍然极少见到笑容,但眼角眉梢之间却隐隐透着一丝春情,顾盼之间秋波盈盈,仿佛一朵含羞初放的红玫瑰,让人心驰神往!

假设让一个普通男人来选择的话,他会对薛云染心生无限爱慕,但又不敢亵渎,只得敬而远之,而对现在的沈玉清,则会想尽办法剥光她的衣裳,将她压在身下肆意蹂躏,让这个外表冷艳如霜内心骚媚入骨的性感尤物放肆地呻吟浪叫,最终臣服于自己的胯下!

但这只是假设,朱三并非没尝过美色诱惑的普通男子,那为什么他也会对薛云染如此痴迷呢?

因为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比起已经食髓知味的沈玉清,飘然若仙的薛云染当然更能激起朱三的探索欲和占有欲,这是雄性动物的本能,无可厚非!

薛云染似乎感觉到了附在身上的热烫目光,妙目一横,秋波流转,静静地望向朱三,神情淡定而从容。

朱三仿佛被雷电击中,只觉那如水双眸澄澈见底,盈盈的秋波纯净如碧蓝之泉,却又带着一丝智慧的亮泽,轻而易举便穿透了外表的伪装,探索到了身体深处那颗淫邪无比的色欲之心。

在薛云染如同碧波般的眼神凝视下,脸皮厚如城墙的朱三竟然没来由地感到心慌,仿佛心理的阴暗面都暴露在薛云染目光下,接受着她圣洁的审判,纵使朱三经历过不少风浪,磨练出了遇事处变不惊的能力和极深的城府,但对这润物细无声的目光洗礼却毫无抵抗能力。

两人默默地对视着,时间仿佛已经停滞,静得连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是一场心灵的交锋,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一切尽在不言中。

终究还是朱三败下阵来,他心虚地移开了目光,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直面长辈的苛责,扭头间却正巧看见沈玉清眼眶微湿,于是纳闷地道:“玉儿,你怎么了?”

沈玉清赌气地扭过头,并不回应。

朱三这才明白沈玉清吃醋了,不过他在沈家四女面前一向霸道,当着众人的面,他根本不会软言劝慰,只是一笑了之。

薛云染自然也看到了沈玉清,但她的目光并未在沈玉清身上停留,转而望向铁面人道:“你夜晚飞刀留信与我,无非是想调虎离山,图谋掠走谢氏姐妹,怎地突然中途变卦,跑到这里来为非作歹了?”

薛云染不仅人美,连声音也如同银铃,自带空灵之美,恰似珠落玉盘,清脆悦耳。

铁面人不以为然地道:“本尊早就料想你收到书信后,必定会假意去救凌菲,实则守在那两个小丫头附近,等待本尊出现!”

薛云染眉头一扬道:“哦?即知如此,那你目的何在?”

铁面人邪笑道:“你以为是调虎离山,但本尊其实是引蛇出洞,你可明白?”

薛云染道:“既然如此,我已在你眼前,为何还不动手?”

铁面人道:“反正你迟早是本尊囊中之物,本尊不急,且闲谈几句。素闻你师从静远老尼,理应是随师受戒,遁入空门,那日却又见你梳着道髻,不知你到底是念佛还是修道?再者,你手持拂尘,却用白玉雕柄,身着素袍,却又束紧腰身,以显露色相,想必内心必然纷杂,贪恋俗世繁华,未登空明之境,既是如此,何不顺从内心,除去这身上的羁绊,潇洒自在地活在世上?本尊向来爱惜女子,若你诚心归顺,本尊倒可以教你去伪存真之道,体会人世间之极乐,不知你意下如何?”

面对铁面人的调戏,薛云染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道:“佛道本一家,皆是劝人向善,洁身自好,只要心怀善念,无一人不可念佛,无一人不可修道,我带发修行,穿着装饰只随本心,不在于显摆享受,你却拘泥于表象,妄谈佛道,以此为论据大加揣测,诚可笑矣。”

铁面人点点头道:“说得不错,听说你武功也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比普元老尼姑更胜一筹,本尊倒真想试试,看你的武功能否及得上你嘴上的功夫!”

薛云染将拂尘轻轻一甩,横于玉腕之上,正色道:“你言辞轻慢事小,淫辱我峨眉弟子却是罪孽深重,本该堕入阿鼻地狱,但我佛慈悲,愿渡一切可渡之人,如若你现在幡然醒悟,将凌菲师侄送回,我便网开一面,带你上峨眉山剃度修行,在青灯古佛诚心悔过,不然,我只得为世间除魔了!”

铁面人邪笑道:“好大的口气!已经许久没有人敢在本尊面前如此狂妄了!

既然你对自己功力如此自信,那本尊就给你个机会,如若你能赢得了本尊,本尊不仅将那贱婢拱手奉还,而且答应随你上峨眉山出家为僧,不过,若是你输了,又该如何呢?”

薛云染慨然道:“非是我薛云染自视过高,只是自古以来邪不胜正,况且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若不敌,只怪我学艺不精,辱没峨眉威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铁面人道:“像你这样的美人,本尊可舍不得下毒手,放心,本尊不仅不会杀你,而且还会让你飘飘欲仙,享尽人世极乐!”

薛云染见铁面人满嘴污言秽语,脸色微微一变道:“闲话少提,出手吧!”

铁面人看了看身后的尹仲,见他经过一段时间的打坐疗伤已经止住伤势,惨白的脸色也渐渐有了血色,于是慢条斯理地道:“不急!这里不止你我两人,且还有伤者,若是他们助拳,或者趁本尊与你比武时,袭击伤者,让本尊分心分神,又该如何算呢?”

薛云染这才意识到铁面人虽然狂妄自大,但却十分狡黠,寥寥数语间不仅让自己陷入单打独斗的局面,而且还拿自己作为挡箭牌保护住了受伤的尹仲,但事已至此,薛云染自知不能反悔,否则不仅救不到凌菲,而且还会落个胆怯的口实,让沈玉清等外人见笑。

略一思考后,薛云染回道:“既是比武,按照江湖规矩,自然不许旁人插手,况且我与他们素不相识,他们也没必要插手!至于他们与你之间的恩怨,那是另一回事,我没有资格替他们决定,若是比武之后,他们要找你麻烦,我也无权干涉!”

薛云染此言话中带话,明面上表明立场,不让朱三等人插手比武,暗地里却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暗示朱三等人可以在自己失手之时出手,有进有退,让铁面人无法挑剔!

铁面人迟疑了一下道:“他们皆是本尊手下败将,如若你不敌,即便他们联手齐上,本尊又有何可惧,出手吧!”

薛云染见铁面人有恃无恐,也不多话,轻喝一声:“看招!”

说罢,薛云染素手一抬,竟是拿拂尘当宝剑使用,真力灌注于拂尘上,让那柔顺的银丝凝结一处,如同剑刃般直指向铁面人中路,出招看似极缓,然后却瞬间到了铁面人跟前,恰似白虹贯日,华丽而迅捷。

铁面人侧身闪过,转换了一下方位,赞许地点了点头道:“果然出手不凡,看来传言非虚,就让本尊来指点你几招!”

话音未落,铁面人已主动出手,绕过拂尘,闪到了薛云染面前,左手五指成爪,抓向薛云染的右腕,右手横出一掌,袭向薛云染高耸的酥胸。

薛云染见状,玉腕一抖,拂尘倒卷而来,万千银丝锋芒顿现,化作条条银蛇,扫向铁面人后背,同时玉袖一招,轻飘飘地画了一个圆弧,准确无比地卷住了铁面人的手腕,并顺势往身旁一带,化解了他的攻势。

铁面人浑身一震,一股强大的劲气由内而发,传遍全身,不仅震开了卷住自己手腕的袍袖,而且将那万千银丝全部激荡开来。

两人快速地换了两招,各自后退一步,对视而立!

薛云染武学天赋究极天人,十八芳龄便代表峨眉参加武林大会,分别对战少林、武当两大掌门,过百招而不落下风,是以一战成名,天下皆知,但从刚才的过招试探中,她却暗暗心惊,只觉这铁面人虽然招式简单,但内力高深莫测,完全不在以内功修为精深而闻名于世的少林掌门不空大师之下,于是收招静观,思量如何破敌。

铁面人桀桀怪笑道:“你这小妮子还不错,比刚才那个强多了,不过要想战胜本尊,光凭这两下子还远远不够!”

还在跟朱三置气的沈玉清听得此言,气得柳眉倒竖,若不是内力难以为继,只怕就要提剑而上,找铁面人好好理论一番了。

薛云染淡淡一笑道:“承蒙夸奖,那你再试试这一招,看够不够格赢你!”

铁面人定睛一看,只见薛云染浑身上下突然泛起一层若隐若现的月白色光晕,身形一长,轻飘飘地飞身而来,同时手中拂尘一卷,洒下万道银光,恰似一条白龙遨游天际,姿态优美至极,却又有如箭雨密布,铁面人浑身上下皆笼罩在银光内,竟似无路可逃!

此招一出,吴老不由惊叹道:“没想到这薛云染如此年轻,招式居然这般精妙,峨眉复兴,指日可待了!”

沈玉清本不喜吴老夸赞之言,但见此景,却也黯然失色,有些忐忑地望向朱三,似是经历了对视之故,此时朱三眼神里没有了最初时的痴狂,而是平静如水地观察着场上局势,沈玉清方才稍稍心安。

在众人皆以为铁面人避无可避之时,铁面人却施展移形换影之法,如同鬼魅般闪了出来,朗声道:“不错的招式!这是峨眉的绝学么?为何普元老尼姑未曾用过?”

薛云染面若寒霜地道:“此乃峨眉派绝技梵净空明诀第二式天龙降世润八方,你不曾见得此招,许是普元师姐嫌你武功低微,不值得用罢了!”

薛云染虽然嘴上贬低铁面人,心里却对铁面人愈加重视,因为这梵净空明诀乃是静远神尼秘传与她的绝学,总共三式,玄妙无比,即便峨眉现任掌门普元师太也不曾习得,薛云染以此诀为护身之绝招,从未出手使用过,本想趁铁面人不识招式厉害而一举战胜他,却不料铁面人身法如此诡异,居然毫发无伤地避了过去,让薛云染如何不心惊!

铁面人哑然失笑道:“你就不必为那老尼姑脸上贴金了,本尊知道她有几斤几两,此招玄妙无比,世间少人能敌,连本尊也一时找不到破解之法,刚才那一招算是你赢了!”

薛云染柳眉一扬道:“那你的意思是就此认负?”

铁面人邪笑数声道:“女娃儿,你未免太天真了,方才本尊说过,指点你几招,本尊还未用全力呢!现在三招已过,就让你也尝尝本尊的厉害吧!”

说罢,铁面人倏地腾空而起,双手成爪,玄色斗篷随风飘扬,犹如一只展开双翅的大鹏鸟一般急坠直下,冲下自己的猎物。

朱三见状不妙,脱口疾呼道:“薛姑娘小心!”

薛云染心知铁面人内力远在自己之上,自是全神贯注于应敌,朱三的疾呼只在耳边一掠而过,她眼见铁面人来得凶猛,不想与他硬碰硬,于是轻移莲步,连换了三个身位,闪开了铁面人迅猛无比的攻击。

铁面人一击不中,并不在意,猛地双掌一挥,袭向薛云染站立的方位,只见平静的夜空下狂风骤起,一些野草居然被连根拔起,混合着地上的泥沙卷在风暴内,滚滚而来!

薛云染纵身一跃,身如白虹,再次闪过铁面人的掌风,左手一招流云飞袖,右手拂尘倒卷,分别袭向铁面人的面门和后背。

铁面人并不回避,而是变掌为爪,双爪齐出,迎向薛云染,想要抓住薛云染的长袖,对那卷向后背的拂尘却丝毫不放在眼里!

薛云染水袖在前,没有料到铁面人居然一开始就用这般搏命的招式,心知若是招式使到老,即便可以扫中铁面人后背,但水袖也必定落入铁面人之手,且让铁面人趁机近身,所以薛云染果断变招,水袖一招,在空中虚晃一下,收回身前,拂尘上却加了三分内力,如电光般扫去!

铁面人双爪成空,背部毫无防范,眼看拂尘便要结结实实地击中后背,孰料他身子却陡然一矮,凭空缩了半尺,硬是让那飞散的银丝擦着斗篷而过,没有伤到后背分毫!

“缩骨功!”

薛云染暗叫一声,趁铁面人没有恢复原形之时,骤然发动反攻,拂尘或扫或点,接连使出八招,瞬间白芒阵阵,劲风四起,将那铁面人围得水泄不通!

铁面人大喝一声,解下身上斗篷,露出那瘦削矮小的身躯,他运起全身真气,灌注于斗篷之上,双手翻动如飞,恰似一杆大旗挥动,将周身护得水泼不进!

只听得一阵咻咻的怪异之声响起,铁面人固守本位不动,而薛云染则上下纷飞,四方游走,水袖与拂尘齐出,两人眨眼之间已交手五十余招,激荡的真气扫得沙石翻滚,草屑纷飞,连三丈之外的众人都感觉到了不小的劲气,内功最浅的小虎甚至有些站立不稳!

朱三头一回见这等对战,觉得十分新奇,许多招式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让他惊愕不已,也受益匪浅,他知吴老最是见闻广博,于是悄声问道:“前辈,依你看,薛姑娘能赢么?”

吴老神情冷峻地道:“不好说!双方各有所长,薛姑娘胜在招式精妙,身法灵巧,铁面人强在内力深厚,防守稳固,而高手对战,胜负往往在一瞬之间,就看谁能最先找出对方的破绽!”

朱三和吴老窃窃私语时,场中的两人依然在缠斗。

薛云染手中的白玉拂尘每每将要击中铁面人,都被那铁幕一般的斗篷挡住,恰似击中了一面铁墙,锋利的银丝瞬间飘散,根本无法穿透那黑色斗篷,她心知自己内力不如铁面人这般雄浑深厚,如若继续抢攻下去,迟早被铁面人耗尽真气,于是索性收招回体,出言相激道:“似你这般只守不攻,只怕天明也未必能分出胜负,莫非阁下是乌龟化身么?”

铁面人将斗篷重新披上,裹住那分外瘦削的身躯,不以为然地道:“你攻我守,乃是形势使然,况且拳脚无眼,稍一疏忽便可能命丧当场,本尊谨慎一点,有何不可,照你所言,本尊出招时你又为何闪躲呢?”

薛云染将真气在体内暗暗运行了一个周天,发觉内力已只剩八成,若是继续相持下去凶多吉少,于是朗声道:“多说无益,不如你我三招定胜负如何?”

见两人突然收招,朱三又轻声问道:“这薛姑娘明明占了上风,为何突然提出三招定胜负呢?”

吴老微微摇头道:“不然,薛姑娘虽然表面占了上风,但却不能破对方固守之局,且如此狂攻,内力耗损必然极大,而铁面人明显内力较为深厚,如此相持下去,等到薛姑娘内力损耗殆尽,则局势危矣!薛姑娘冰雪聪明,情知不能继续与铁面人纠缠,所以提出三招定胜负,倚仗招式精妙之利,速战速决,此乃是明智之举,就怕那铁面人不肯答应!”

朱三点点头,继续望向场中飘然而立的薛云染,不知怎地突然心生一丝不妙之感,随意地左右扫视了两眼,又见沈玥全神贯注地盯着场上的局势,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心中不祥之感更甚。

铁面人眼珠一转,爽快地答道:“好!三招就三招,尽管使出你的绝招,本尊倒要见识一下,峨眉派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武功到底有多高!”

薛云染见铁面人毫不犹豫地答应,心知成败在此一举,于是凝神聚气,口中轻诵一声“阿弥陀佛”,脚踩莲花步,春葱玉指捻成兰花状,拂尘一扬,万千银丝如同柳絮般轻飘飘地飞向铁面人。

铁面人见薛云染招式极缓,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谨慎起见,于是运起全身真气,汇于胸前,几经酝酿之后,双掌猛地向前推出,只见一团热气腾腾的白雾呼啸而出,迎向柳絮般的银丝。

吴老见状,惊叹道:“此人究竟何方神圣,举止怪异,言辞淫邪,为何却练就了一身如此深厚的纯阳真气?他此招看似不显眼,其劲道却刚猛无匹,只怕丐帮镇派绝技降龙十八掌也未必能敌,薛姑娘危矣!”

薛云染眉头轻轻一蹙,手上又加了三分内力,只见那柳絮般的银丝瞬间锋芒毕露,恰似千百条银蛇吐信,快慢不一地刺向铁面人,然而吴老之言并非谬赞,铁面人这一掌击出的劲气无比刚猛霸道,只听得轰隆一声,那团白雾般的蒸汽一遇到银丝便瞬间爆裂开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将那万千银蛇完全吞噬,烧了个干净,而且爆炸之后,火球依然去势不减,朝着薛云染呼啸而去!

薛云染虽然惊愕于铁面人的掌力,但却并不惊慌,玉臂一震,将烧尽的拂尘尾抖成一朵莲花,再往身侧一带,卸掉了那刚猛无匹的纯阳真气,同时娇喝一声“着”,玉指不知何时已在身前,如利刃般戳向铁面人胸腹,指未到,劲气先到,锐利无比,足可切金断玉。

铁面人满以为薛云染毕身功力都在兵器上,见她拂尘银丝已被烧光,只余一根光秃秃的玉柄,败象已露,正待出言调戏,却不料薛云染刚才只是虚招示弱,真正的杀招隐藏在后,好在铁面人功力通玄,千钧一发之际仍能快速应对,急忙移形换位,并运起全身真气护体,但饶是如此,铁面人仍被薛云染的无形指力逼得狼狈不堪,未能完全闪过,只见那护身的黑色斗篷像是被利刃扫过一般,腰身以下被完全截断,飘落在草地上。

铁面人赞道:“好精妙的指力,竟能破得了本尊的护体玄功,刚才那两招,你我算是扯平了!”

薛云染淡淡地道:“你的掌力也不差,连我心爱的拂尘也毁掉了,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铁面人道:“区区一柄白玉拂尘,何足挂齿,等你败了之后,安心归顺了本尊,本尊便为你做一千柄、一万柄!”

薛云染面寒如霜地道:“此物对我何等意义重大,外人岂会知晓?你我胜负未分,暂时还容不得你狂妄,刚才都是我先出招,现在该轮到你出手了!”

薛云染嘴上虽不服软,但内心已知胜算不高,刚才那第一招乃是梵净空明诀的第一式,名曰“碎羽飞扬耀轻尘”,第二招则是峨眉另一门绝学“灵虚指”中的杀招,她两招连用,先用梵净空明诀第一式诱使铁面人催动全身内力强行击破,再以灵虚指趁虚而入,一明一暗,一虚一实,可谓全力以赴,孰料铁面人出掌之后,居然还留有余劲护体,灵虚指拂中他的后背,却只破了他的护体真气,削下了半截斗篷,未能伤及本体,而铁面人只出了一掌便击毁了白玉拂尘,表面上看是打成平手,但两招换一招,薛云染已是大大吃亏了。

薛云染让铁面人先出招,除了气势上不输于人外,还有另外一层考虑,经过刚才的一番缠斗,她发现铁面人防守稳固得像一只千年老龟,极难寻找到破绽,即便刚才凭借招式之精妙诱敌成功,也只是堪堪扳回了劣势,以他的武功和谨慎性格不可能连上两次当,但同时薛云染也看出,尽管铁面人防守固若金汤,却甚少主动进攻,连反击都鲜有,招式从不使老,一旦察觉危险便立刻收招回体,固守本位。

经过一番仔细思量后,薛云染觉得要想战胜铁面人,只有在他出招主动进攻之时寻找破绽,方能有胜利之机,所以故作大方,让铁面人先出招。

铁面人并不急着出招,而是感慨地道:“当今天下能与本尊过五十招还不露败象的屈指可数,像你这般年纪的本尊敢说一个都没有,你的表现着实让本尊刮目相看,可惜本尊实在不想去过那天天虾米豆腐的无聊生活,不然本尊还真有可能对你网开一面!

本尊再给你一次机会考虑,是否真的要接本尊这两招,这次本尊可是会全力以赴的,若是你接不住,本尊也不能保证你全身而退!”

薛云染正色道:“我薛云染若是此时退却,岂不辱没了峨眉派数百年之威名,你尽管出招吧!生死我早已置之度外!”

铁面人冷哼一声,目光如隼地看向薛云染道:“门派名声对你真的那么重要么?值得你用生命去扞卫?”

薛云染坚毅地对视着铁面人那冷峻而锐利的目光,斩钉截铁地道:“我身为峨眉派掌门继承人,扞卫峨眉威名乃是份内之事,况且我从小在峨眉山长大,峨眉不仅是我的师门,更是我唯一的家,我平生之志便是要让峨眉重现往日荣光,重登武林正道之首,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

铁面人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本尊就成全你!你准备好,本尊要出招了!”

说罢,铁面人狂吼一声,双掌向天,慢慢地向下压,将毕身功力汇集于丹田,片刻后,只听得他全身骨节咯咯作响,脆如爆火炒豆,周身突然涌出一股暗黑劲气,而且越来越浓,越来越高,不多时竟连身形都隐没于黑气之内,浑然一体,虚实莫辨,仿若一阵黑色龙卷风暴平地而起,矗立于天地之间,让人望而生畏,就连天空之明月也被这冲天的黑气所震慑,胆怯地躲进了云层里。

在场众人,谁曾见过这等诡异的奇功,纷纷屏息凝神,担忧地望向薛云染,朱三那握着紫月剑的手掌心更是早已汗水涔涔,就连见识广博的吴老也瞠目结舌,暗道:“不可能!自古正邪不两立,他刚才明明用的是纯阳真气,怎生又使出这般怪异的邪功,难道是我老眼昏花,看走了眼?”

众人惊愕之时,黑风已快速向薛云染卷去,在这高达数丈的黑风面前,薛云染原本高挑的身材显得那么渺小微弱,还未到身边,凌厉的劲风已吹得那素色长袍如白旗般招展,三千青丝更是扎束不住,如同泼墨似的披洒在了身后,这个超尘脱俗的仙子仿佛顷刻间便会被呼啸的黑风席卷而飞,撕裂成漫天飘舞的白羽!

面对如此骇人之气势,薛云染却依旧飘然而立,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她白衣胜雪,手里捻着那仅剩玉柄的拂尘,面带从容地迎接风暴的到来,仿佛月宫仙子下凡,又有如观音菩萨降世!

似是薛云染那从然淡雅的气质太过惊艳,席卷肆虐的黑风卷至薛云染面前时,竟然稍微停顿了一下,那股骇人的气势也不自觉地减弱了三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一声穿越天际的悦耳长啸响起,薛云染那纯白的身影已如同穿云仙鹤般钻进了黑风之中,众人齐齐望去,却见黑风之中隐约有白浪翻滚,将暗黑风暴搅成一片混沌,其中还掺杂着铁面人如雷的吼声和薛云染清脆的娇喝声。

这一场武林绝顶高手之间的决战,看得朱三等人既提心吊胆,又如痴如醉,只觉铁面人和薛云染已经化为一体,黑白难辨,更不知谁胜谁败。

沈玉清本来心中极为矛盾,她既不希望铁面人胜出,又想让不可一世的薛云染吃足苦头,但看到薛云染淡然自若地面对铁面人无比骇人的邪功时,沈玉清瞬间释然了,暗自轻叹道:“原来她不是不敢与我比试,而是武功确实胜我一筹,不说以我现时的功力,即便再增进三分,也无法像她一样从容地接下铁面人这一招!”

两人的交战并未持续多久,片刻间,黑气便渐渐消散,月光重现大地,薛云染和铁面人的身影也逐渐清晰。

只见薛云染身躯前倾,双手合握白玉拂尘,直插铁面人的腹部,而铁面人则两掌虚合,用无形气劲护住中宫,看上去像是抓着一个无形的球一般,那根光秃秃的白玉拂尘明明离铁面人的气海穴只有毫厘之隔,却又被那股无形气劲锁住,不能再向前半分!

吴老面色凝重地道:“不好,薛姑娘内力本就不如对方,此番大战又消耗了不少,如此相持下去,进退不得,必定凶多吉少!”

众人听得吴老之言,纷纷面露不安,朱三尤甚,他见两人如石像般纹丝不动,突然心生诡计,手把紫月剑,移步向铁面人后方走去。

吴老目光如电,察觉朱三异动,连忙按住了朱三,轻语道:“稍安勿躁,薛姑娘心气甚高,此战又关系门派名声,按照江湖规矩,非是她亲口认输,我等便不能上前相帮,否则即便赢了,也会落人口实,薛姑娘不仅不会感激,而且还会怨恨你!”

朱三心道:“这算哪门子的江湖规矩,明明不敌,还不许人帮忙,硬要输了才甘心,实在迂腐至极!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就是爱自命清高,刀剑无眼,生死攸关,只要能赢,管他什么以多欺少,管他什么不择手段?”

朱三心虽如此思量,但却并没有说出口,一来不好直接驳斥吴老,二来担心薛云染真的怨恨他,自绝门路,所以只是撇了撇嘴,继续看向陷入僵局的较量。

此时已近子时,又临近中秋,天空之月当空而照,满如圆盘,静静地注视着地面这群不肯安歇的男女。

正如吴老所料,铁面人果然在这场内力的较量中逐渐占到了上风,只见他轻喝一声,虚合的双掌缓缓地向前推,竟将那拂尘一点点地逼离了身体。

薛云染真气几近枯竭,只是凭借仅有的一丝内力和超强的意志力在顽强抵抗,但却并不能抵挡铁面人一浪接一浪般的内力攻势,那握住拂尘柄的玉手不住地颤抖,似乎有点把持不住,白玉似的面容上红霞朵朵,鼻翼噏动,急促地呼吸着,一滴滴香汗从吹弹可破的肌肤中渗出,顺着圆滑的下巴点点垂下,如断线的珍珠般落在高耸丰盈的酥胸上,既轻又薄的素色长袍经不得汗滴浸润,紧紧地贴在了身上,在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竟透出了贴身的鹅黄色肚兜,甚至连那浑圆饱满的胸型和深邃迷人的乳沟也隐约可见!

铁面人自恃胜券在握,两眼放光地瞄向薛云染那山峦起伏的酥胸,嘴角浮现出一丝淫邪的浅笑,仿佛已经预见到薛云染倒于怀中,任由他上下其手的销魂景象!

薛云染已处于强弩之末,苦苦支撑,见铁面人用淫邪的目光赤裸裸地盯着自己的酥胸,心中又羞又愤,但又无可奈何,只得还以愤恨的目光!

铁面人心知薛云染已无力抵抗,愈加得意忘形,居然嘟起嘴,朝着薛云染绯红如霞的俏脸上吹了一口气,两人相隔本就不足五尺,这一口气又是用内力催发,恰似一阵妖风拂过,吹得薛云染柳眉紧蹙,披散在肩头的如瀑长发也随风凌乱飞舞起来!

薛云染自从娘胎出来,一直被捧着举着,莫说在峨眉派地位超然,就连少林武当两大武林泰斗也对她赞誉有加,何曾受过这等折辱,若不是多年潜心修禅已经让她练就了远超常人的镇定平和心态,只怕当场就要委屈得落泪了!

沈玉清虽然希望薛云染能得到点教训,但见铁面人如此调戏薛云染,也大为不忿,高声道:“恶贼,比武较量,分出胜负即可,怎地还要如此羞辱于她,未免太过分了!”

铁面人听得此言,斜眼瞥了一下沈玉清,又故技重施地向薛云染吹了一口气,挑衅意味十足!

沈玉清直气得花容失色,不顾自己还未恢复功力,便欲上前教训铁面人。

吴老连忙制止道:“不要冲动,薛姑娘败象已露,撑不了多久了,按照此前的约定,只要她败我们便可立即出手。依老朽观之,那贼人虽然赢了薛姑娘,但内力耗损也颇为巨大,我们三人联手,应该可以胜他。你若是此时上,则正中贼人下怀,他既可以扬言你与薛姑娘联手仍不敌他,而且可能趁机伤你,让我们折损一臂!”

沈玉清听得此言,这才按捺住心中的怒气,静下心来呼吸吐纳,以求多恢复一点内力。

在场众人,要说谁最难受失落,薛云染自然首当其冲,但经历了铁面人接二连三的折辱调戏后,薛云染却仍未放弃,依旧苦苦支撑,内力耗损将尽的她香汗淋漓,素袍已完全被渗透。

铁面人见状怪笑了一声,嘴皮抖动了数下,但却并未说话。

朱三瞧得真切,正自纳闷,却见薛云染嘴唇也微微抖动,心中更是满腹疑云。

少顷,薛云染娇躯忽然一软,倒退了一大步,显然已经油尽灯枯,再无内力抗衡铁面人,连那白玉拂尘也把持不住,径自脱手而飞!

铁面人得势不饶人,趁薛云染立足未稳,猛地欺身向前,大手一张,竟似要拦腰抱住薛云染的娇躯。

“淫贼看剑!”

朱三大吼一声,手中剑划出一道紫芒,削向铁面人手腕,这一声淫贼喊得急切,喊得正义凛然,却似忘了自己也是淫贼出身!

吴老和沈玉清稍微愣了一下,齐齐出手,三人分别从三个方位出手,却不约而同地袭向铁面人的双臂,显然都想救薛云染脱险,只是他们距离铁面人最少也有三丈之远,仓促之间又如何救得到呢?

“着!”

三人身形刚刚飞出,已听得一声娇喝,只见那不可一世的铁面人居然仰面而飞,如同败草一般摔在了草地上,口吐鲜血!

这一剧变让三人都有些始料未及,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往薛云染齐齐望去,只见她半跪在地上,右手举于半空,食指和中指斜斜向前。

三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薛云染见铁面人觊觎她的美色,且欺她内力耗尽,必会借机淫辱,所以故作真力衰竭不支之状,以自己身体为饵,诱使铁面人放松警惕,欺身向前,然后用所剩无几的内力使出“灵虚指”,点中了铁面人的左肋,铁面人护体玄功先前已被破掉,此番不仅没有触摸到薛云染的身体,反而一时大意被点中要害,功亏一篑,实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

然而铁面人内功何等精深,虽然被点中要害,但因薛云染内力将尽,强弩之末,所以并未因此而受到重创,他反应奇快,趁朱三等人发愣之时,突然弹地而起,向朱三等人凌空拍出一掌,然后身形一闪,如同鹰隼般向北边飞去,而打坐了许久的尹仲见状,也趁乱丢出一把淡蓝色的药丸,朝铁面人的反方向逃去。

铁面人拍出的那一掌乃是情急逃命所用,虽然不如最初时那般骇人,却也十分刚猛霸道,三人不敢硬接,只得向后跃出一丈,躲过那凌厉的掌风,尚未立稳足跟,尹仲的脱身迷烟弹也飞到了面前,三人只得各出一掌,将那淡蓝色小药丸击碎在空中,一阵“噼噼啪啪”的爆裂之声响过之后,现场顿时被一股浓厚的蓝色迷烟笼罩住,幸而是在空旷的草地上,迷烟极易飘散,否则内力较浅的沈玥和小虎必定受迷烟之害。

眼见朱三等人未能及时截住铁面人,薛云染大为失望,她娇喝一声“淫贼休走!”,强提所剩无几的真气,孤身一人向铁面人逃窜的方向追去!

朱三见状,忙大喊道:“薛姑娘,穷寇莫追!”

薛云染充耳不闻,仍然紧追不舍,她内力虽将尽枯竭,但轻功却依然曼妙,几个纵跃之后,已消失在夜幕里。

朱三见薛云染一意孤行,心中担忧之至,不假思索便立刻仗剑紧随而去,此举却又让沈玉清起了醋意,她狠狠地跺了跺脚,气呼呼将剑掷在了地上,赌气地看着朱三离去的背影,并未跟上。

吴老暗叹一声,向小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照顾好沈玥母女,自己则纵身向南,追那受伤逃窜的尹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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