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仙母夜来得恶讯,俏姐怀中纵兽行

潜真从抱朴轩溜出来,得意之余当然有着惴惴。

素心姐虽然温婉可人,但这段时间里也不是没有见过她发火。

每次都是自己先低头服软,然后再被说教一通才算。

况且偶尔见有人来延医问药,俱都低眉垂手,哪怕是那些长辈,也莫不礼敬有加。

姐姐虽然口中向自己介绍着“某叔伯,某婶婶”,可神态间浑不在意。

她面对其他人时,眉眼间满是远离尘世的索然。

仿佛这世界无一余子能入法眼。

想到这里,潜真才感觉自己貌似闯了祸。

当下穿起裤子,在枢问园中兜兜转转,挨到日落西山才去尔膳斋一步步行去。

平时肚子饿时,总感觉尔膳斋太远,现在却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他垂着头走进厅堂,偷眼向餐桌一看,果然见姐姐已经正襟危坐。

面色平静,却没瞧自己一眼。

心中登时一沉。

要在平时,她早起身拉着自己坐到身旁了。

侍立一旁的一素衣小婢似乎也感到气氛有些沉闷,移步欲拉开素心右手边的餐椅,却被她一摆手打断。

“重伤刚愈,确是要多经风日,把对面那张椅子搬开。”

小婢不敢看自家小姐,奇怪地看了潜真一眼,只见潜真尴尬地笑了笑。她不敢耽搁,去拉开了离素心最远离门口最近的那张椅子。

潜真缩头缩脑地坐下。

侍立的素衣小婢们开始鱼贯穿行,传来一道道琼脂玉宴。

潜真偷眼瞧了下平静的姐姐,寻思着如何开口卖个乖。

咳嗽一声,为掩饰尴尬,伸筷夹向最近的一盘茸鸭七宝脍。

“姐……”

“决明,把那盘鸭肉下了,重伤刚好吃什么肥腻。”

潜真的话被生生堵在了喉咙一半,还被夺了一道菜。

一顿晚饭吃得要多噎人有多噎人。

无论是当他要开口,还是要动筷,都会被姐姐抢白后撤掉菜肴。

潜真筷子僵在那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氛围降到了冰点。

侍立的婢女们感觉到了小姐的怒气,俱都战战兢兢。

潜真叹口气,放下了筷子。

早熟有早熟的烦恼……

“哼,尔膳斋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道菜,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可知那厨娘膳夫花了多少心血?有的人倒好,满桌的锦食玉宴看都不看,自己做了这混账事,倒好意思撂筷子摆脸子。”

“我……”

潜真吐血的心思都有了,鼓起勇气看向姐姐,想要辩解几句。

却见人家扫都没扫他一眼,妙目微阖,优雅地以系在胸前的餐巾擦擦柔唇,起身从后堂离开了。

一排素衣小婢也鱼贯从行。

那叫决明的小婢落在最后,以唇语问他怎么了。

潜真怎说得出口,只是无奈耸耸肩。

反正今夜是不敢去姐姐那触霉头了。

一顿饭毕,天已全黑。

潜真垂头丧气地挪回自己所住的屋子,走到床前,也不点灯。

走到床前,一倒头扑了上去。

触身只觉滑腻柔软,香风萦鼻。

“放肆!”

一阵风从身下聚起,将他托飞,直接扔进了窗边的太师椅里。

潜真此时已冷汗透体,急忙起身垂手而立,从那清香便知床上是谁!

“孩儿该死!请母亲责罚!”

屋中陡然一亮,他知是母亲点燃了灯火。

“你这大逆不道的小畜牲,是该重重责罚。”

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冷冷,冰透了潜真的心胆。

一物随着声音而来,重重甩在了他的额角后,返落于地,在淡青云锦铺就的地毯上跳了几下。

是一枚篆有“吕”字的黄玉牌。

潜真额角迎风便肿起了一个大包,足见母亲恨尤未消。

他转动眼珠,想拍些马屁。

想起适才房中昏暗,自己误扑到她身上,屁上心来。

当下有些哽咽地道:“孩儿自知罪孽深重,再无颜向母亲要求什么。母亲要如何处置孩儿,孩儿决无半点怨言。只是……”

“只是什么?”

母亲声音依然冰若寒霜。

“只是希望母亲以身体为重,凡事不要太过操劳。适才母亲在孩儿房中熟睡,想必疲累极了,才没听到我进房。我……我……”

说到最后已不知是假哭还是真哭,竟然颤颤巍巍无法自抑。

只听母亲轻叹一声,起身越过他,停在了窗边。

潜真面向她,抬眼看去。

只见她仍外罩一层广袖白纱,内里是绣有云纹的连身长裙。

轻勾玉手,撩过窗帷,银洁月光从窗外飘洒进来。

美人侧对潜真,剑眉微皱,凤目含愁。

在月光的映照下,白中透粉的肌肤透润如玉。

神子神女,不及其之一分,圣洁得让人丝毫生不起邪欲。

良久才缓缓道:“你懂些什么?世事江山,岂能如人意?忙里偷闲,终是闲人之奢侈。本尊只求你稍稍成熟一些,少惹些麻烦。”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一声叹息。

潜真从未想过霸冽傲然的母亲竟也有这种对月愁叹的时候,他也从没有听过母亲这么温和地对自己说话过。

心情激荡之下,真心诚意地跪伏地上。

“孩儿大逆不道,惹母亲伤心。母亲你罚我打我吧!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

床边的美人剑眉微挑,粉唇微抿,终是摇了摇头。

“李潜真,我要你记住!一个男人,要有担当!你闯了祸,就得自己扛着!”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了最后一句话,“本尊不会责罚你,但你也不要再去出云山了。”

潜真如遭雷击,失望之后是无可遏制的愤怒。

“你不认我这个儿子了!你还不如杀了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折磨我!”

他挣扎起身后,脚下一绊又伏倒在地,伸手抓住母亲裙下穿着白色凤靴的脚,嚎啕大叫。

“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杀了我吧!”

母亲最后看了他一眼,甩开了他的手,化作一阵清风而去。

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多说一句。

只是那个眼神,他却再也忘不掉。

细长的凤目中满是失望啊。

潜真万念俱灰,只觉整个天地都面目可憎。

看见地上的那枚玉牌,一把抓起狠狠砸在了窗棂,反弹到了角落。

随后是桌案上的东西被他一扫而落,欲掀翻桌案却人小力薄。

只得颓然坐倒。

栀子花香包裹而来,他陷入了温暖的怀抱。

“傻弟弟,你还有姐姐啊。”

素心不知什么时候就走进了房间。

“姐姐……”他反身抱住了她,扁着嘴哽咽,“我妈不要我了。”

素心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喃喃念着。

“不会的,不会的。”

“你骗我!她明明不要我了!”

潜真抱得素心更紧,嗅着栀子花香,情火渐炽。

一遍遍说着“你骗我”,去够素心的小唇。

本来还心疼他的素心看到了他眼中的欲火,猛地将他推到地上。

慌忙站起整理衣裙,颤声道:“你不要多想,早些休息。”

转身欲离开房间却听到潜真愤怒地嘶吼:“你们果然都觉得我是累赘,是祸胎!什么对我关心对我好,都是装出来的!你们大可不必委屈自己!”

素心脚步一顿,心中又痛又委屈,强忍泪水,转身给了他几个大耳括子。

潜真被打得愣住了,火辣辣得疼。

姐姐从来没这么打过自己。

一声怒吼便将素心推倒,扯着撕着,抓着吻着。

耳光声不断响起,一声痛吟后变成了软软的啪啪声。

喝骂声渐渐无力,最后都成了哀哀的哭泣。

潜真将全身的气力都射进姐姐已经红肿的屄里时,失魂落魄地起身,跌跌撞撞出门。

遥遥听到屋里传出细细的语句,如风似雾,飘忽不定。

“你欺负姐姐。”

随后便是哀透人心的低低啜泣。

潜真亦悲悔难抑,只想寻个绝崖一了百了,带走一身罪孽。

晨光穿透薄雾,撒在枢问园中欣荣的灵花灵药上。

流光溢彩。

潜真被突如其来的阳光刺醒,蜷缩在一丛带刺灵花下的身子微微一动。

昨夜失魂落魄地走着,不知怎么就在这里睡着了。

后背的锦服已然被花刺划烂,洇出了斑斑血迹。

脸上手上也满是划痕。

这些痛不及心痛之万一。

想起昨夜姐姐的哀泣,潜真的心就像挂了千斤的重量。

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

昨晚鼓起勇气死了就好了。

此时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急促的脚步声打碎了他的思绪,一道浅黄身影分花拂草而来。

一声长长地呼气传出,脚步也渐渐缓了下来。

潜真抬起埋在臂弯的脑袋,逆光刺得眼睛有些睁不开。

良久后,才在晨风薄雾中认出了那个如淡烟般温柔的女子。

她盘起的发上步摇闪动,映得云鬓闪着光。

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喘息未定。

看到自己时先是一愣,随即那张温柔的脸上远山黛眉舒展开来,美目弯得如同天上的新月。

翘起的红唇大方地展露着皓齿,红嫩舌尖俏皮地点一下门牙。

“真儿,我们回家。”

潜真重锁的心一下就化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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