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圣灵少女

——我……忘不了她死去的那一刻。

我的名字叫德拉斯特。大家都称我作勇者。

此时此刻，我正回忆着有关这位飘在我眼前的少女的过去。

这位少女的名字叫作菲莉亚。

是当我在失去一切的绝望时，拯救了我的女孩。

既可爱又温柔的她，同时也拥有既强大又勇猛的英气特质。

是位如同光一般的美少女……

——曾经是。

魔王军很强。

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够获胜。

但如今我们人类各国可是在都市代表的撮合之下，缔结同盟了。

虽然是没有到人类军已经胜券在握的程度，但至少我们是不可能轻易落败的……

——我当时如此坚信。

我们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战士。

我们有经过深谋远虑的作战。

为了与魔王军对战，所做的准备已经可说是万全中的万全了。

但是……

在魔王军面前，那些准备完全一点作用也没有。

不管是军团的数量，还是作战的内容，全都被他们给被摸得一清二楚。

魔王军他们的强大，可说是远远超乎人类的想象。

我一直认为，他们绝不是战胜不了的对手。

的确，我是曾经在与魔王的对决中败阵过。

虽然那时候要不是被菲莉亚给救了回来，我根本就不可能还能像现在这样活着讲话。

但是我相信，有了菲莉亚以及其他伙伴们的帮助，他们根本就赢不了我们。

——我曾如此妄想着。

但结局却是如此。

我们陷入了所谓真正的绝境。

我看着身边的战士，在那场绝望的战斗中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我或许再过不久就要成为他们其中一员了吧，但能死在这里，也总比当时就死在那座城市好多了——甚至就连这种念头都出现了。

“请不要放弃！”

『反正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就算死在这里也够本了』

『一定还有什么可以让菲莉亚逃脱的方法……』

就在我已经连这些想法都出现的时候，菲莉亚这么喊道。

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

被最爱的少女这么一喊，我又怎么还能够放弃呢？

“嗯咕……！？”

但我太天真了。

就在下一秒，菲莉亚口中发出了不寻常的叫声。

枪头贯穿了少女的腹部。

象征生命的红色鲜血逐渐渗开。

“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啊。

为了要救回危在旦夕的她，我一秒也不能浪费，要尽快使用回复魔法才是。

“勇者大人，魔王的援军正在向此处快速逼近中！”

但当时的状况却不允许我这么做。

我若不全力对付那些魔族，已经濒死的菲莉亚恐怕立刻就会成为尸体吧。

尽管如此，菲莉亚却以干枯的声音表示……

“……别管我了……把我留在这吧……”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与其丢下菲莉亚逃跑，还不如一死。

“我哪有可能做出这种事啊！要我对你见死不救，干脆就死在这算了！”

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我，如此吼道。

“……我想也是。我明白了”

菲莉亚这么说的同时，露出了笑容。

而当时的我，根本误会了那笑容的意义。

“武器……我的武器，可以帮我拿过来吗……？”

我把菲莉亚的武器，那把单刃之剑拿给了她。

她之前曾经跟我说过，这是把出身特别的武器。

“德拉斯特大人……要得到幸福哦……！”

就在说这句话的同时，菲莉亚抓着单刃之剑往自己的胸部捅了下去。

“……咦？”

我一时之间还无法理解。

莫非……是菲莉亚意识到自己会成为累赘，为了不要拖累我才自杀的吗？

“………………”

……

…………

………………

见到这凄惨的景象，那时的我心里十分平静，甚至还愚蠢地想着……

『幸好菲莉亚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人夺走』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家伙。

像这种家伙，就该在那时候死一死才对。

所以……最后就让我履行一下勇者的职务吧。

“全军撤退！”

“可是，这样我们的背后会……”

“放心吧，由我来殿后”

“由勇者大人您吗？”

“没错。我绝对不能再让任何一个弟兄牺牲了。快传令下去吧！”

“是！”

我打算就这么一死。

虽然对那些尊敬我，把我当作勇者的人很抱歉，但在这个没有菲莉亚的世界里，我已经找不出活着的意义了。

既然这样，至少这条命要在最后拿来好好利用一下。

……菲莉亚一定不会同意我这么做的吧。

“……？”

就那个时候，菲莉亚的身体开始发光了。

当然，起死回生的奇迹并没有发生。

然而，那道光却继续越来越大，最后将周围……我们人类军与魔王军全数吞没。

“………………这里是？”

等回神过来，我已经在涅立司福特的近郊了。

而且不光是我，那些还残存的战士们也全都在那。

魔王军交战的场所与这里的距离相当遥远。

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说明，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圣女——菲莉亚的身体发光之后。

大家都把这当作是个奇迹。

人们都认为，这是圣女为了保护爱人，而起的奇迹。

而且我们事后才知道，那些同时也被光卷入的魔王军他们，与我们的下场完全相反，全都被消灭了。

所以就结果来讲，我们可说是成功地大幅削弱了魔王军的战力。

但是，我却让我最爱的那位少女死了。

还什么勇者啊，根本就只是个凄惨的无能蠢蛋罢了。

而且现在就连送死的正当理由都失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现在回想起来，就是不断重复过着从早到晚都在发呆的生活而已。

虽然好像有跟都市代表谈了什么，但后来好像又什么也没有做。

脑中思考的，就只有已经杀多少魔族之类的事而已。

讲好听点叫做满脑子复仇，其实就只不过是不想无端浪费掉这条被菲莉亚捡回来的命罢了。

也许菲莉亚会无法好好安心升天，正是因为我这个没用的窝囊样。

『呃……所以说，再来该怎么办才好？』

菲莉亚还是那个菲莉亚。

依旧还是那张熟悉的困惑表情。

就算样貌成了传闻中的精灵，她的内在还是和生前一样。

“该怎么办啊……”

说实在的，把自己关在旅馆中的我，其实并不晓得现在的局势。

根据最后所得到的情报，当时位在该处的魔王军应该都已经被消灭了。

就算魔王军他们再厉害，要马上再重建同等规模的大军也是很困难的吧。

另外再加上人类这边的军队依旧规模庞大，魔王军相对已陷入了劣势。

种种因素加起来，人类这边应该会马上强化各国间的合作关系，对弱化的魔王军展开行动才是。

包含确认刚刚所提到的那些情报，我应该要先找都市代表谈一下子比较好。

……如果他还愿意把我当作勇者的话。

“这样好了，我们先来去把菲莉亚的事说明清楚”

『了解了。但是……』

表示会遵从我意见的菲莉亚，此时垂下了头。

『菲莉亚是在担忧什么吗？』

但在看了菲莉亚的样子后，我的这个疑惑立刻就解消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一定要去。

“……真的谢谢你。都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了，还愿意来我身边”

看到哪怕是化身为精灵，都还在帮助我振作的菲莉亚后，我怎么还能够不振作起来呢。

至少也要做到能让菲莉亚放心长眠的程度才行。

“菲莉亚，一起来吧”

说着，我伸出了手。

『……用这副妖魔鬼怪的模样去见人，真的可以吗？』

她在意的，果然还是这个啊……

确实，菲莉亚她现在的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个幽灵。

据说，甚至世上也有一部份的人把他们当作为了报血海深仇，而留在人世间作祟的恶灵来

看待。

但是，我绝不会让他们把这种说法，用在菲莉亚身上。

若有人胆敢污辱这位解救了『被围困在魔王军包围下的我们』的少女的名誉，那就休怪我痛下杀手。

哪怕我因此受众人责难，成了罪犯，我也绝不容忍这种事发生。

“菲莉亚”

『是.是的』

“当时，我没有保护好你”

『才没有这种事……』

“但事实就是如此。所以我这次希望能够好好守护你”

我知道，一个一直到刚刚为止，都还因为失去了爱人而把自己锁在房里的家伙，是没有资格说这些的。

可是啊……

我曾以为我已经永久失去的宝物，现在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一次，我绝对会守护好她。

我说到做到。

“我心意已决，在保护你这件事上我不想做任何退让”

菲莉亚听完，稍微沉思了一会。

没有过多久，她抬起头来，对我说道：

『我知道了。但是，如果到时候拖累到德拉斯特大人您的话，还请要把我给抛下』

原来菲莉亚是抱着这种想法啊……

当她一回复意识，发现自己成了失去实体的精灵时，就意识到再怎么烦恼也都没有用吧。

但就算她做好这种觉悟，我守护她的决心也不会受到任何动摇。

“我不是都已经说了吗，会好好守护你。所以我绝对不会弃你不顾的”

当我语气强硬地这么一说之后，菲莉亚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尽管是现在这种该要严肃的时刻，我不禁还是产生了『这反应太可爱了吧！！』的不正经想法。

……我果然对这个女孩死心塌地呢。

“走吧”

『……好的。那就麻烦您了』

菲莉亚被我伸手握住的那只手，温度比想象中的还要来得高。

仔细想想，在刚刚缠绵的时候，她的身体也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所以搞不好体温也不会有什么差别吧。

不过话说回来，相较于之前，她现在的肉体总感觉有股粘滞感……

不对，现在可不是在想『那档事』的时候了。

我握着菲莉亚的手，开启了许久未开的旅馆房门。

“咦？那不是……”

“可是她不是已经……”

“圣女大人，您的样貌……”

在我们快步赶往都市代表的途中，听到的净是这些声音。

每个知晓菲莉亚情况的人，在看到她之后，都难掩惊讶之情。

而曾与我们共赴沙场的那些战士们，其反应之大就更不用说了。

但尽管如此，我依旧没有松开菲莉亚的那只手过。

『……』

既然菲莉亚都愿意跟我来了。

那我自然是不能辜负她那双信赖的眼神。

为了不让憾事再度发生，我——

“太好了，他有在”

我们没有过多久就找到了不晓得多久没见到面的都市代表。

我原本还在担心他会不会窝在办公室里。

幸好我们到的时候，恰恰好他人就在外面跟下属交办事情，“德拉斯特殿下……？您已经没事了吗？”

注意到我的都市代表，朝我们这走了过来。

语气中完全能感受到他对我的担心。

见到他如此态度，我想找他说明清楚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难道还在替我担心吗？”

“毕竟都失去了亲密的爱人了。没有像您这样反而才奇怪”

充满他风格的率真回答。

……所以，该怎么说明才好呢。

不管怎样，不先让他看看菲莉亚的现况，也很难进行下去吧。

然而，当我打算说明的时候，菲莉亚却躲在我的背后，不肯出来。

『……这.这模样太羞人了啦』

“没问题的。大家看到一定都会高兴的不得了”

一脸疑惑地往我的身后一探究竟的都市代表，立刻大吃了一惊。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菲莉亚不但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整个身体也呈半透明状。

“德.德拉斯特殿下，可以帮我说明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当然。就在我窝在旅馆里的时候，突然她就这么出现在我眼前了。然后——”

我一五一十地把一切都说了。

啊，也不是全部，菲莉亚刚现身时的那部分还是有所保留。

毕竟男女之间的私密之事总不能拿出来明讲吧。

不仅考虑到菲莉亚，我个人也不是很想讲。

“就算死后也仍与勇者同在的少女吗……”

在听完我的说明后，都市代表嘴中冒出了这句话。

接着，他又对着菲莉亚说道：

“菲莉亚殿下，首先我要对您表达由衷的感谢。若不是有您在，今天我们是无法像现在这样交谈的”

他就如同当初我与菲莉亚抵达<涅立司福特>之后的隔天一样，也同样表达了感谢之意。

虽同样是感谢，这回她可是拯救了成千上万的人，与上回把我给救回来那点功劳可说是完全不同。

而且功劳还不止于此，她甚至还收拾掉相当于军团等级的大规模魔族。

『那个……因为在身体变成这样之后，记忆就开始变得模模糊糊的了。所以可以请您告诉我，那场战斗的详细情况吗？』

“竟有此事？”

『是的，我还依稀记得的，就只剩那场战斗相当惨烈，以及……我在那里死了』

菲莉亚失去了对那场战斗的大多数记忆。

更准确的说法是，她剩下的都是一些零散的记忆断片而已。

虽然还不晓得在失去肉体之后，对人的身体究竟会造成哪些影响的详细情况。

但至少生前的记忆这个部分，似乎并无法全部回想起来的样子。

“这么说来，『不清楚自己的死因』也是千真万确的吗？”

『是的。但我觉得，战况都严峻成那样了，就算有人战死在那……甚至我自己也死在那，其实也都没什么好奇怪的』

……都市代表用感到困扰的表情看着我。

看来他也知道菲莉亚的死因了。

“就在您死后，您的身体发出的光芒，包覆了整个战场”

『整个战场？』

“没错，等光芒消退之后，我们就已经站在<涅立司福特>近郊的草原上了。之后才听说，那些在战场上也被卷入的魔王军，他们全都被消灭了”

『原来如此……这样我大概能理解大家对我为何如此热情了』

大家的感激程度应该远远超过菲莉亚的想象吧。

我还记得那些前一刻还在战场的人们，尽管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但每个人都『奇迹！』、『这是奇迹啊』地喊着。

“毕竟当时发生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奇迹』。那时在场的所有人……不，大概就连这座城市里的居民也是，大家是不可能还会对您恶言相向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死也还算有点价值呢』

“这岂只能算是『有点』而已。您帮全人类争取了相当多的宝贵时间”

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若考虑到魔王军那非比寻常的强度，不集结所有的力量与智慧，人类肯定会灭亡吧。

菲莉亚这次牺牲自己的肉体所争取到的，正是如此宝贵的时间。

“抱歉。明明就已经不是耍废的时候了……”

……我真是愚蠢。

失去菲莉亚的伤痛，居然让我没有发现她替大家留下了什么。

透过那场战斗，我难道还不知道魔王军是多么强大的对手吗？

不，我其实更早就知道了，早在第一次与魔王对决的时候。

“德拉斯特殿下”

我抬起头来，目光朝向了都市代表。

在那里对我露出微笑的，是个年纪整整大我好几轮的干练绅士。

“德拉斯特殿下，说老实话，我当初对您的观感其实并不好”

“原来是这样吗？”

“是的。当初见到您的时候，您不但身边有三位女性陪侍在侧，更拥有我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

“我还记得……『像这样子一辈子都沐浴在荣光之中的人，居然是我们的勇者吗？』以前的我是这么想的”

他说的……或许没错。

打从出生以来，不管我要做什么，都是轻轻松松立刻上手，从不知“失败”两字为何物。

而且我的人缘极佳，不仅同性友伴众多，也有可爱的女孩子相伴。

现在回过头仔细想想，我其实有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是个特别的存在。

但这种自信也只到『那一刻』为止。

魔王——这个夺走我所有一切的男人。

重要的伙伴也好，亲密的爱人也好，战斗的原动力也好，一切的一切全都被他给夺走了。

所谓『一夕之间，猪羊变色』，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而在见到与菲莉亚殿下相遇之后的您之后，我有所改观了……”

“『被称作是勇者的这个男人，竟然也会倾心到这种程度啊……』我顿时安心了许多”

此时都市代表所露出的，或许是含有几分嫉妒的笑容吧。

他脸上的表情是我至今从未见过，为了让我好懂的表情。

“所以刚刚在见到重振起来的德拉斯特殿下的眼神之后，我认为果然跟在勇者身边的女性就该是像菲莉亚殿下那样的女性才行呢”

“……说的没有错。除此之外别无他选了。哪怕死亡将我们分离，我对她的爱也将从一而终，至死不渝”

『咦！？』

我们的对话让菲莉亚相当吃惊。

我明明在她丧生之前，每晚都会与她有肌肤之亲，但难道这些心意都没有传达给她吗？

这让我感到有点不甘。

……或许对她来说，这一切的行为都是为了帮我疗伤而已吧。

“德拉斯特殿下现在比较像是个人了”

“像是个人？”

“人类的勇者就该要有人类的样子才对，难道您不觉得是这样吗？”

这个比我年长的睿智男人正试图让我明白这个道理。

说得没错，我是个人类。

正是因为是人类，才会有为了女孩子而战的想法。

不是以勇者冠冕堂皇的身份战斗，而是以一介带有私心的男人的身份。

“代表，今后请别再对我用敬称称呼了”

“好的，德拉斯特。下次有空，我们再来去喝个一杯吧”

“当然！”

不晓得怎么着，总有种解脱的感觉。

菲莉亚在旁看着如此互动的我们，露出了兴致盎然的表情。

莫非她对男人间的友情也感到兴趣吗？

“言归正传，一些细节的部分就不仔细说明了。在那场战役之后，各国之间的合作变得更加紧密了”

『是这样吗？』

“嗯，我们以规模如此庞大的军队和魔王军交手，但结果却与惨败无异。这想必大大激起了邻近诸国的危机感吧”

如果要说得更清楚一点。

由于当时在场有为数众多的实力派猛将。

来自于世界各国的那些人里，或许发言具有影响力的人也占了不少，所以再怎么消极，在见到那些猛将与惨败无异的下场后，世界各国也不得不正视魔王军所带来的威胁了吧。

“再加上，多亏了菲莉亚殿下，魔王军目前的战力或多或少也被削弱了一些。『想要打倒那些家伙的话，我们只有现在这个机会』我想这个事实任谁都再清楚不过”

“简单来说，就是大家都想要趁魔王军虚弱的现在，来争表现机会的意思？”

『唉～……原来是这样啊』

菲莉亚一副不敢恭维的样子。

虽然我对那些大人物的想法，也实在敬谢不敏，但就让我也以他们的立场思考看看吧。

事实上，虽然我身为勇者的表现可说是可圈可点，但至今能称得上军队这种大规模的作战行动，只能说是屈指可数。

若不是对自身有利，没有哪个国家会愿意积极应对吧。

率先将魔王打倒的国家，想必可以在战后的世界得到强大的影响力。

但魔王军他们并不是轻易就能够击败的对手。

虽然正是因为他们不容易被击败，报酬才会如此诱人，但这是个就算倾尽国家所有的力量，也未必就能够战胜的对手……

不对，应该要说是绝对赢不了的对手。

但如今，令众人意料之外的状况发生了。

在这个魔王军不再那么强大的情况之下，也许那些国家的掌权者会认为，此时再不投入战力，就未免太愚昧了。

“反正无论理由是什么，各国派来的援军正往我们这座城市涅立司福特集结当中”

对我们来说，这个情况当然是再好不过的。

但反之，要是连这样都赢不了魔王军，那距离人类灭亡，其实也离不了多远了。

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背水一战。

“德拉斯特，接下来是我以朋友的身份说的。带着菲莉亚远走高飞，逃去安全的地方过活，也是你的另一种选择”

“……”

“至今作为勇者南征北讨，贡献良多的你，功劳已十分足够了”

他说的……或许没有错吧。

我无法想象即将爆发的那场大战，其规模将会有多大。

那是个我再怎么以一己之力去努力，也都无关整体胜负的超级大战。

『就算少了你一个人，结果也不会有所改变』

他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看向静静站在我身旁的菲莉亚。

她以前曾对我说过。

哪怕我要逃到天涯海角也好，不管我做的是什么选择，她都会不离不弃地跟随我。

她向我展示的，就是这种态度。

所以就算我在这临阵脱逃，菲莉亚也会愿意跟我走吧。

我光是想象了一下这个颇具魅力的未来，就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更是不能逃走。

“但魔王那边，是不会让我们这么好过的。曾两度败给他的我相当清楚这点”

“意思是……你仍要再战吗？”

“是啊……若不用这双手解决掉魔王，我的这一生大概就永远都会在打打杀杀中度过吧”

该说是我的不祥预感吗。

就算现在逃走了，最后大概也只会落得『把自己逼进死路』这个下场吧。

所以我不会逃避了。

……不是这样吧。

其实我是在害怕。

害怕再一次失去这位不论样貌如何改变都不愿意和我分离的少女。

所以，我无法忍受那些想将菲莉亚夺走的家伙还活在世界上这种事。

不论是魔王还是魔族，一天不把他们全都彻底消灭掉，我就一天无法安心过日子。

这份感情若要用言语来表达……我想就是『复仇』吧。

我逐渐变得冷酷这点，我自己也有自觉。

『夺走菲莉亚生命的家伙，全都该死』

这就是我的行动理由……完全已经偏离勇者之路了。

但无所谓，像我这种连爱人都守护不了的家伙，就只配做这种事。

“我明白了。那我们这边有件事想要拜托你们”

“是啥？”

“德拉斯特你这边，希望能跟之前一样，作为一名勇者，成为凝聚大家的精神象征”

“我本来就有此打算……”

我原本就打算，就算丧失勇者的名号，也要去最前线，把挡在眼前的那些家伙全都杀光。

对一个想替爱人复仇的家伙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位置吧。

“然后既然现在菲莉亚殿下也回来了，我希望您也能够一起分担这个职务”

『我吗？』

“是的。虽然刚刚见到您的时候，着实让我慌了一下，但仔细想想，这搞不好是个天赐良机”

听起来……正是如此。

菲莉亚拯救了许许多多的性命，同时也消灭了大量的敌军。

考虑到她牺牲了自己性命所换来的战果，作为精神象征，可说是相当契合。

另外再加上她那显眼到不行的外表，这些全都是再好不过的条件。

“依您目前的外观，用精灵……嗯，由于是神圣之灵，那就用圣灵这个名称来宣传……您愿意接受吗？”

——圣灵。

这位圣女曾为了拯救伙伴，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但在失去了肉体之后，现在又再度显灵，重新回到了现世。

在世人的眼中，这会是何等存在呢？

……作为精神象征，没有比她更适合的吧。

特别是在这座与我们并肩作战者众多的城市，甚至还会被当作女神来崇拜也说不定。

尽管看起来菲莉亚已经察觉到这点，但她仍在盯着我瞧个一会后，露出了她温柔的笑容。

然后对都市代表这么说道：

『我明白了。圣灵菲莉亚在此重新宣示，将会为德拉斯特大人而战！』

我又再一次得到了守护这名少女的机会。

魔王也好，魔族也好，那些我曾钟爱的少女们也好……

——我一个也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