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被困禅院

“摩婆利、胜羯啰夜。娑婆诃。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𠰷吉帝。烁皤啰夜。娑婆诃。唵,悉殿都。漫多啰。跋陀耶,娑婆诃……”

一众沙弥齐声诵经,木鱼声声,香篆袅袅。

明月从小跟着谢襄读书,心里并不崇佛信道。

只因为在意李子涵,所以盼着他娘无事才好。

她虔诚的跪在一张小几前抄经,抄得一张,碧波就拿着送到院中,搁巨大的紫铜香炉里焚了。

天色渐晚,殿里点起烛火,四壁诡迷。

壁上画着目连救母的故事,上首金碧辉煌,下首阴森恐怖。

流云间八宝旌帷,五色云车错第隐现,菩萨、仙人、神将们,或执琵琶、降魔杵,或执九环锡杖、多宝瓶,衣带当风怒目降魔。

下头的汪洋血海则掩着黢黑地狱,十八般酷刑触目惊心,炮烙、油鼎、铁树、蒸笼,骷髅哀嚎鬼魅挣扎。

满墙芜杂竟壁纷繁,映着烛火神秘奇诡。

碧荷看了一会,心里着实有些怕,觑着空,递给明月一杯清茶,“少奶奶,你说,菩萨真的能保佑夫人好起来吗?”

“你也来求,他也来求,可答应谁是好呢!”

明月心里暗叹,世上哪里真的有神佛之力,菩萨尚且自顾不暇,烧香念佛,各人求各人的心安罢了。

碧波扶起明月,悄声问道,“好早晚了,碧荷亲手下厨做了几样斋点,咱们这就回东禅院吧!”

明月站直身体,攸的酥意袭来,蓉面含春,腿间瞬息异样快感让她心神一荡,心里暗骂燕九,小淫贼害人不浅。

碧波不明所以,被她握住手腕,略带惊疑,“少奶奶可是不舒服?跪了这么久头晕了吧?”

明月不愿意纠缠这个话题,拉住她往殿外走,轻声应道,“这香火味闻久了直让人心头烦闷,出去透透气就好了!”

阶下几十坛大海缸满是清油,儿臂粗的灯芯插在油里,不分昼夜的燃着,为往生者引路,为在世者祈福。

一个头剃的黢青的小和尚,拿个竹舀在添油,见明月主仆经过,忙双手合十,避在一旁。

明月接过那个竹舀,亲手为婆母添了几回清油,方叹口气,回身对碧波道,“走吧!”

天色渐晚,灯火初萌,主仆两个款款漫步,绕过大悲阁,转过罗汉堂,就看见禅院的一角飞檐,月亮门外站着娇俏的碧荷,等的心急索性迎了出来。

明月见到她,嫣然莞尔,“傻丫头,你便在屋里等我们又怎么样,你家小姐我又不是傻子,还能委屈自己饿肚子不成?”

碧荷秀眸闪烁惊疑,想要说什么,又觉得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明月也看了出来,就不再说笑,加快脚步回到禅房,又屏退了其他人。

“出什么事了吗?”

“小姐,西禅院住进去一群人。”

明月莞尔,打趣她,“菩萨又不是咱们家的,自然人人能拜得!”

碧荷跺脚,双靥急红,“哎呀,你不知道,里面有个人,有个人,咱们认识!”

明月嬉笑奇道,“谁呀,能让你这么着紧?”

“你再这样我可真的生气了?人家还不是为你着紧?”

“好啦,好啦,又是我不好,好姐姐莫生气,到底是谁?”

碧荷脱口道,“就是你上次救的那个公子哥呀!”

明月收起顽色,细想了回,又笑道,“原来是他!我救了他,他也谢过我,这事就揭过去了!以我的身份,自然是不便与他交往的,你也不用发愁害怕,咱们躲着些他们就好了!”

她拍拍碧荷的手,却发现这丫头神色惶恐,还是不安,大为不解,“怎么了,难道还有不妥?”

碧荷咬住唇,看着自己的小姐,神色迷惑,犹豫道,“小姐,还有一件事,我也不确定。上次,在行宫,小姐晕倒以后,皇帝也来了!”

明月神色凝重,后头的事她们已经跟她说过了呀,还有蜜贵嫔派的宫女专门到家里抚慰解释,莫非还有别的隐情?

“小姐,你是知道的,我,我素来胆子大,临走时,偷偷瞧了一眼,没看见皇帝的脸,单瞅见一个背影,当时只觉眼熟,后来家去,才想到,那个皇帝的背影跟你救的公子哥一样样的!你说,他们是不是一个人呀?”

明月心头一跳,与王澈几回遇到,当初忽略的诸多细节,此时细想起来,不免越想越真,越觉碧荷疑的有理,于是抬脚便往外走。

“哎哎哎,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呀?”

“我去问问他到底是谁?”

带着恼意,明月急匆匆跑到西禅院院门外,转念才觉不妥。

他和她,论交情,萍水相逢。

论身份,男女有别。

若论其他,更加论不上。

他纵然是骗了她,又有什么相干!

想到此,又觉冒失,脚步一收,便要回转,却被一只手拦住。

“谢小姐,家主等候多时了!”

金顺拦住明月,恭谨的低着头,却偷偷的借着微光觑了一眼,心中震撼,难怪万岁日思夜想,这要是进了宫,那还有别人什么事啊,想到此,恨不能把腰弯到脚面上。

明月扫了他一眼,认出是那日挨打的太监,心里更加踟蹰,此时若要再走怕是太过失礼,沉吟一瞬,终是缓步进院。

西禅院格局与东边一样,唯有院中,种的不是山茶,而是枇杷。

玉蕊簇簇,枝叶繁茂,高至飞檐,树上挂着两只和合二仙彩纱灯,将树下照的光熙明润,灯影里站了一个人,锦衣玉带金冠轻裘,俨然富家公子哥。

明月顿住脚,缓缓思量要不要指着他问。我救了你,你做什么骗我?嗯,恃恩凌弱,非君子所为呀,可是,他也不算弱吧!

宇文澈看到她,眼中一亮,心情无比欢畅,有意逗趣,朗声笑着施礼,“谢兄弟,你让为兄好找呢!”

明月螓首微抬,玉钗绾着青丝,灯影里弯出秀丽清艳的丽容,玉人蹙眉,“你找我作甚?”

宇文澈端容正色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兄寻你,唔,以身相许!”

明月抿抿唇,默了几息,便也正色训道,“你阿娘莫非没教过你吗?做人至紧要的是要堂堂正正,藏头露面又岂是君子所为!”

宇文澈听她暗指母后家教,心中不虞,却若无其事一笑而过,反赔情道,“事出有因,实不相瞒,澈复姓宇文,乃是当今……天子!你我初见之时,小兄微服潜行,以王澈之名与你相交,并非故意欺瞒,后来为人所困,阴差阳错下与你失之交臂,竟无缘解释清楚。此番南巡,本也有意寻你再会,然人海苍茫并无头绪,谁知骤逢大难,竟还是托赖小姐,得脱凶险。不过错非如此,岂不与你失之交臂,福兮祸所依,哈哈,这缘分当真不浅!”

明月听他说的有理,想想他身份贵重,白龙鱼服微服出来谨慎些原也应该,心中恼意去了大半。

又想想,自己也是女扮男装,并不曾告诉他真实身份,岂非半斤八两,哥俩谁也别说嘴。

想着想着,她不知眼前男人一心谋算自己,倒觉自己小心眼,反生尴尬。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是不是?”

宇文澈摇摇头,解释道,“原本是不知道的,后来在法会上看到绣图,命侍卫按图索骥探访。再到后来,被贼子刺杀,你救了我,回宫才知道你是谢家大小姐!我知道以后,本想着借你进宫时与你相认,谁料你竟喝茶还能喝醉了,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但毕竟话说开了,明月顿觉心头舒畅,冲他粲然一笑,忽的想到,哎呀,他是皇帝……

,就要大礼参拜,却给宇文澈一把扯住。

“傻丫头,你我之间若如此可就没意思了!你忘了我可没忘,大哥可不是白叫的!”

明月顺势而起,原就是打个样,不用最好,许是小时候宇文澈给她的笨呆呆印象过深,此刻纵知他是皇帝,也没把他和生杀予夺天威赫赫这些词连起来。

“谢兄……月儿”,宇文澈口里含糊一下,就觉得直呼芳名,叫出月儿两个字,只觉顺口之极,一点不觉得唐突无礼,各种天经地义,“月儿,我方才所言你意下如何?”

“什么?什么意下如何?”

宇文澈忽然伸手拂去明月披肩风毛上一点落花,满意的看到玉人蓉颜酡染,单刀直入说道,“大哥被你救了两次呀,救命之恩岂能不报,愿以世间最贵重之物相酬,普天下再也没有比我更贵重的了,所以,你意下如何?”

“什,什么意思?”

明月妙目顿时睁的溜圆,像受惊的猫咪,哥哥,你是在说,你就是世界上最值钱的货?

因为我救了你,你就要把自己送给我?

这逻辑真的对吗?

宇文澈理直气壮点点头,就是那个意思,笑容可掬,眸含情意,“换句话说,我心悦于你,有意与月儿携成连理,月儿意下如何?”

这个皇帝脑袋有病,明月瞬间得出结论,气的乐了,乖滋滋的弯着菱唇,水眸满是戏嘲之色,“大哥,你难道就不知道月儿已经嫁人了吗?谢明月,已经是李家的人了!”

“我当然知道!”

宇文澈眼中闪过一点愧意,快的让人看不清楚。

他学着明月的模样,弯着唇,眸含深怜,“傻孩子,你难道不知道李子涵已经不要你了吗?和离书登记在案,谢明月,已经不是李家的人了!”

“你胡说!胡说八道!”

九天云霄忽的劈下一个炸雷,明月只觉脑中嗡鸣,玉容乍青乍白,不敢置信。

她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睛,反驳质疑在心里翻滚,胡说八道,自己与相公成婚以来琴瑟和鸣恩爱之极,纵是前天那样,也只有更加缱卷情深,怎会有仳离之说?

若真有见弃之意,相公又怎么一丝不漏!

越想越有理,明月神色渐定,心中所想冲口而出,也不知是分辨宇文澈的话,还是安抚自己惊慌的心。

宇文澈安静的看着她,就像看一个迷路却强壮声色的孩童一般,这丫头怕是要伤心了呢,啧,真可怜,可是你要是不对他死心,朕可怎么办呢!

“傻丫头,你说了这么多,却怎么想不起一句话呢?”

明月眼圈晕红,眸荡涟漪,却力做镇静,玉指捏在一处,愤然喝问,“什么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贵为天子,既然张了口,又有谁敢打朕的脸!”这是他第一次在明月跟前称朕。

明月花容色变,身形摇摇欲坠,往后退了半步,却避开他相扶的手。她心中的笃定被这句话冲的七零八落,但始终不肯相信。

“除非他亲口跟我说,否则我一个字都不信!”

明月虽非谢家血脉,可是一身风骨俨然嫡传,虽被疾风骤雨扑面袭来,却绝不肯就此低头,她言如水仞柔中带刚,语带嘲讽难掩气急,“万岁天命所归,自然遇难成祥,明月不敢贪天之功,所谓救命之恩,还请不要再提了!至于万岁错爱,明月更是愧不敢当,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以后还是各行其道的好!明月无礼,就此告辞!”

说着长袖一拂,翩然而去。

“主子,就这样让谢小姐去了吗?”金顺欲拦人,却被宇文澈瞪了一眼。

宇文澈神疏志畅,郁气全消,人都到自己眼前了,还急什么。

“徐行,去行宫禀告母后,就说收到六百里加急密奏,朕明日就回京,让诸妃侍奉母后慢慢走,万事以母后凤体为要!”

暗处的统领大人奉命而去,留下自得其乐的皇帝陛下,嘿,秀女没选到,臣妻先抢了一个,这昏君当的有滋味。

“小姐,咱们的院子被好些侍卫围起来了,前门、后门都有人把守!”碧荷跑的气喘啾啾,大大的眼睛写满仓皇,这是怎么了?

明月神色凝重心事沉沉,低声把方才的事说给两个心腹大丫鬟。

碧荷听了怒火高燃,就要冲出去找宇文澈算账,“呸,忘恩负义好不要脸,早知如此就该任他沉在江里喂王八,还敢打小姐的主意,气死我了!”

碧波皱皱柳眉,拉住她,“你给我先好好坐下,那是皇帝,你脑袋还要不要?好了,好了,少奶奶最聪明了,咱们听少奶奶的主意!”

碧荷忿忿不平,跺着脚生气,张着眼瞅明月,似乎只要明月点头,立刻就要冲出去揍宇文澈,管他是个什么东西,欺负小姐就是不行。

明月却在发呆,她看着裙上的如意莲花金镶玉禁步,这是临出门时李子涵亲自帮她戴上的。

李子涵三五天就会送给她一些小巧精致的玩意讨她一笑,自成亲到如今,闺房稠缪痴缠之极,实不足为外人道。

所以,她怎么也难以想象,宇文澈说的会是真的,可如果宇文澈说的是真的,相公竟然一点声色都不漏……

越想越觉冷入骨髓。

“少奶奶,这可不是发呆的时候,要么咱们立刻回府寻少爷问清楚,要么咱们家去找老爷做主,若是过了今晚上,可就说不清楚了!”

碧波虽然沉静,眼眉梢也带出担忧,她握住明月的手,发现自家小姐手指冰凉,心里一惊。

明月回神,想了一下她的话,顿时明白,女儿家的名声,李谢两家的家声都不能不顾,确实不能与宇文澈在寺里共渡一夜。

“碧荷你去叫管家去套车,咱们回府!”

明月语带冰寒,也不用碧波伺候,自己披上玄色风氅,此时跟来的人也被碧波叫齐,团护着明月往外走。

“让开,再不闪开我就不客气了!”

喧哗的声音大老远就听到,碧荷被一个容长脸的侍卫挡住身形,小脸通红,柳眉倒竖,也不知那侍卫说了什么,碧荷从腰侧飞快的抽出朱柄长鞭,飞旋挥舞,鞭影密织,打的那个侍卫手忙脚乱。

带头的这个侍卫叫杜启明,乃是襄国公杜家的旁支子弟,论起来也是当朝皇后杜曦若未出五服的堂兄。

杜启明接到命令,只说围住东禅院,不许放走一个人,却又不能对里面的人不敬。

碧荷武艺虽然一般,但长鞭在手,抢了先着,杜启明又不敢拔刀相抗,又不敢放她出门,进退维谷,躲闪相抗,一个不妨给她一鞭卷住手腕,带个踉跄。

旁边的侍卫们围上来,脸现不平,气氛剑拔弩张之时,明月走了出来,她并未戴帷帽,玄色大氅如同墨云,夜色里玉颜绝世,隐约可听见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她目无旁顾的直行,为她姿容气势所慑,众侍卫面对她竟不由自由的往后退,闪出一条路。

“谢小姐,请留步!”金顺匆匆而至,躬身拦住。

“让路!”

金顺微扬头颈,谦色更谨,谏劝道,“谢小姐聪颖慧智,又何必硬撞南墙呢?您今日既到了这里,就再难回头,还是回房安心歇着的好!”

“哦?若是我一定要走呢?你们是不是要杀了我?”

“主上有令,吾等自然不敢对小姐不敬,可是,他们这些人,就不好说了!”金顺眼光扫过碧荷等,侍卫们立时抽出腰刀,围起众仆。

“少奶奶,不要顾及我们,您脱身要紧!”碧波拉了一下她的衣袖,低声说道。

明月心里叹了口气,纵然赔上你们这些人,怕是也离不开呢!她拉住碧波的手,往回走,心里思索脱身之计。

众侍卫见她回转,便退回原位,又如桩子般的站起岗来。金顺却跟着她们进了院,亲自守在精舍门口。

“谢小姐,您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吩咐金顺,咱家就在此听小姐召唤!”

“小姐……”碧荷进门就欲说话,给明月按住了唇儿,又丢了个眼神,她气愤的瞪了房门一眼。

“碧波,把我的琵琶拿出来!荷丫头,你亲自去给我做两样小菜来,再拿咱们的胭脂米煮点粥。唔,让冯家的邹家的跟你一起去端大家的斋饭,该干嘛干嘛,别乱了阵脚!”

金顺在外面听得清楚,只要这位主不跑,旁的想做什么自己管不着。

一会功夫,那个使鞭的娇蛮俏丫头并两个梳髻簪环的妇人一起出来,他冲杜启明点点头,三人就顺利的出了禅院门。

碧荷轻轻按了按腰封,那里面有张纸条,她在想小姐方才在自己手里写的话儿。

忽听禅院里琵琶声激亢疾奏,声裂云宇,静夜里听来,格外让人惊心,曲意往复循环,正是十面埋伏中的点将。

后厨离得并不远,此时庙里的和尚们早用过了晚饭,只有两个小沙弥守着火。

邹家的过去跟小和尚说了句话,两个小沙弥点点头,走了,两个妇人一个往食盒装饭菜,一个帮着碧荷洗米切菜,虽然神色慌张,却有条不紊,世家之仆训练有素。

“两位婶子别怕,听说隔壁院子失窃,不过是帮着拿贼,不妨事的!”碧荷笑着解释一句,知道这句话能借她们传下去,就不再多说。

门楞扇被轻轻敲了两下,黄小毛冲碧荷招招手,碧荷忙闪身跟出去。

“碧荷姐,是不是出事了?”

当初明月在茶楼听先生说书,因为好玩,跟黄小毛几个小的戏约了几套暗语,其中就有十面埋伏,想不到今日竟真的用上了。

碧荷冲他点点头,其中关节不好跟他明说,斟酌道,“小毛,有人要欺负咱们大小姐,你拿这个送去给咱们老爷,求老爷给小姐做主!”

她说着话,把那张字条拿出来,放进一个荷包里,递给黄小毛。

看黄小毛贴身收好了,又担心道,“现在有很多侍卫把寺庙围起来了,要是他们拦住你,你能想办法出去吗?这事要紧的狠!”

黄小毛呲牙一笑,拍拍胸骄声道,“放心吧,要是别的地方不敢说,这个庙我打小就来,我知道密道的!”

碧荷闻言大喜,情不自禁的抓住他的手,急道,“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有密道?我能跟你一起出去吗?”

黄小毛的手被一双软软小手握住,心头突地一跳,脸儿烧烧的,看着她期盼的眼神点点头,又尴尬的摸摸后脑勺,赧道,“碧荷姐,我说实话你别打我,其实,其实是狗洞!”

碧荷满腹心事也给他逗的噗嗤一笑,“能屈能伸,好了不起的黄少侠!”

明月方才只说求谢老爹代查真相,碧荷和她一起长大,心意相通,深知姑爷的想头才是关键,因此,听说有法离开,立刻起了替她回府之意。

黄小毛带着碧荷七拐八绕,绕到杂事院,推开一口破茬的太平缸,又把堆在缸后的稻草掏干净,露出个尺许高的墙洞。

黄小毛先爬出去,飞快的把外袍脱下来,往地上铺。

“碧荷姐,别弄脏你的裙子。”

碧荷不敢耽误,顾不得体统,飞快的爬出来,心里感动,抓起那个袍子递给他,“谢谢你,小毛,赶紧穿上,别着凉!”

黄小毛一边扣绊扣,一边给碧荷指道,“回城要是走这条官道,没准有人来追。要是翻过那边的山,就到了江边,咱们说不定能搭上进城的货船。”

碧荷点点头,“那咱们就走那边,你去谢家找老爷做主,我回府去找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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