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在学生适应了男女可以授受相亲之后,莎比让学员们放松,经过前一番整合后,男女学员们之间要融洽了许多。

“立正,稍息,向左转。”莎比现在进入到灵活自如的操纵阶段。毕竟形体练习对于学生来说,充满着新鲜的趣味。

学员们由矮到高地站成了一行纵队。

莎比吩咐,现在做一个最基本的形体练习,就是站在最后一名的学员,葡伏下身子,从前面学员的褪档里,爬行而过。

然后依次列入最后一名的学员,同样从前面的学员身子下穿过,一直爬到最前面的学员前,重新站起,如此滚雪球般地向前,使每一个学员都有一次从别的学员腿裆下越过的体验。

当年,上戏老师这样进行训练的时候,学生们都表示不理解。

其实这与其说是形体训练,倒不如说是对演艺学员的心理训练,使学生在入行前能丢掉任何的准则。

这种放弃对身体的任何形式的卑与贱的判断,是演员的基本条件。

当初在接受这第一步的确是很困难的,但只有迈出这一步,才可能从此厚颜无耻地扮演任何角色。

每一个人轮番着在别人的胯下穿过,一旦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以后的事情就豁然开朗了。

后来,莎比一直对此事印象深刻,所以,她在学员培训班的形体训练课也是如法炮制。

她后来还印象深刻的是,当得李亚鹏在戏剧学院学习的时候,也是在这种游戏中,不堪屈辱,坚决不肯跪下来,但是,胳膊拗不过大腿,李亚鹏维护自己尊严的努力,并不可能维持多久。

也许演员与妓女接客一样,都有一段痛苦的接受过程。

李亚鹏一旦通过了第一关的屈辱,以后的任何事情都无法构成对他的心灵的伤害了。

在这一点上,莎比还是比较理解李亚鹏虽然因为在《射雕》中为人痛骂,而与王菲的结合更使这种谩骂升级,但李亚鹏依然保持着超厚的面皮、稳坐钓鱼台、坐享其成的这种坦荡胸怀。

是啊,如果一个人已经在第一天被训练成抛弃了尊严与荣辱,那么天下还有什么不在乎的呢?

为什么戏子至今仍是一个不雅训的名词呢?

为什么演员家财万贯但却不希望自己的后代继续从事演艺事业呢?

小S就明白无误地表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从事演艺表演。

其实关键还是演员事业的基础是从清除尊严开始的。

而清除尊严之后所带来的准则的真空,是演员里充斥着匪夷所思变态与常人不理解行为的一个重要的内因。

这使得戏子可以在人面前占尽风光,但真正让自己的下一代像戏子那样从尊严上灭绝人性,感情上还是难以接受的。

正像笑贫不笑娼,可以成为这个社会的准则,但这是拿着镜子照人,真正落实到自己身上,估计也没有人愿意尝试与兑现这条真理。

莎比发出指令后,学员们认真地执行着。

男生的高大身躯,要穿过较为纤细的女性的胯下,的确颇为费劲,男生们尽力作出缩地老鼠的姿态,尽量贴近在地面上,艰难地向前行进着。

而女孩们,开始的时候,既怕碰到别人的裤裆,更不愿意贴着地面,怕弄脏了身上的衣服,所以,那样子很滑稽、很别扭。

虽然她们看起来要比男生们小巧玲珑,但是她们在地上爬行的动作更要丑态百出,渐渐的,女生们没有了嘻嘻哈哈的劲头,开始安分守已地执行训练命令了。

她们把自己的前胸压在地板上,像蛇一样,往前运行着。

莎比对学员们的行为基本表示满意。

但是,这种持续的向前运动的轨迹却停在一个男孩那里。

“你为什么不做?”莎比责问着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沉默地立在那里,坍陷的纵队,在他那里停顿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莎比觉得他有一些面熟,问道。

“韩力护。”

“你为什么停下来?”

“因为我不想做。”

“别人都在做,为什么你不想做?”

“这样的胯下之辱,有意义吗?这与表演有什么关系?”

“你不同意,我们可以背后切磋,但是,你不能影响其他同学继续这样的训练。”

莎比的脸有一些微微发烫。

她想起来了,就是这个男孩,曾经在前几天的课上,公然顶撞黎影河教授,而且与柳丝丝一唱一和,一翘一搭,好烦人的两个人。

“我不会影响你们。告辞。”

韩力护转过身,离开了纵队,大踏步地往外面走去。

整个训练场里鸦雀无声,韩力护的脚步声,叩动着地面,发出沉重的呼应,似乎整个空间都回应着他的有力的控诉一般的脚步声,就像一只孤独的篮球,在球场上孤掌难鸣地发出愤怒的“咚咚”声。

莎比无奈地看着他远去,突然,她看到一个女孩的纤细的身影,追随着他而去。

这个女孩像一根被风拂起的柳丝,无声地拂过木质地面,富有弹性的枝条与同是本质的地板相撞,自然不会发出任何撞击的声音。

她的轻盈与韩力护的沉重,形成了强调的对比。

“柳丝丝,你站住……”莎比空洞地叫道。

柳丝丝猛地刹住脚步,她不得不踩着自己的细碎的步伐,惯性让她无法中止,稍稍空滑了一点不易觉察的距离,她让自己停下来。

“全老师,我等一会就来。”

柳丝丝微微地侧过身子,她的脸上,是一派温和的表情,而令莎比更为惊讶的是,她的话音中饱含着一种礼貌与亲切,甚至从没有过地称呼她为“全老师”。

“你准备干什么?”也许是看到了柳丝丝的随和,本来一直不敢冒犯柳丝丝的莎比,竟然生出了几分斗胆。

“我去劝他一下,马上就回来。”

柳丝丝的眼睛里含着一种明澈的征求的神情,就像小时候,向莎比索要一件她心爱的玩具。

莎比看到了小表妹的那种特有的亲切与温和。

“好吧,那你快去快回。”莎比方寸大乱,机械地应和道。

柳丝丝继续她无声的步伐,追出了训练场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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