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程廷轩的睡眠都不是很好。
一方面,原本清清冷冷的家里,突然多出活力四射的两口人,还真叫他有点不适应,哪怕其中一个是他的亲儿子。
另一方面,这多出来的两口人,已经不仅是“活力四射”这么简单了,简直是“激情四射”“激情似火”……
自从儿子和那个女孩到家里之后,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做那事,就没有一天消停的。
虽然能感觉出来,他们已经很克制了,可毕竟屋子就这么大,又是上了年头的老房子,隔音效果近乎于没有,所以每天晚上,程廷轩都要被迫收听隔壁上演的18禁音频直播节目,这叫已经独身了10年之久的他,尤其是最近正在和张瑶感情火热的节骨眼上,如何能够忍受得了?
所以每天早上,程廷轩都只能顶着一双黑眼圈出门,眼睁睁看着如胶似漆的小两口在自己的眼前乱晃,晃得他心烦意乱。
讲道理,通过和这个女孩子这几日的相处,他对她还是很满意的,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
这天,儿子又去公司了。
他之前的老船长在北京开了一家海运贸易公司,一直想拉他入伙来着,可他一直没答应,现在既然决定了不再出海了,索性就去了这家公司,那老船长也不含糊,直接给他挂了一个合伙人的名头。
而自己的“准儿媳妇”,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平时就做做家务,练练瑜伽什么的,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程廷轩越看越满意。
他却不知道,杨可如是因为觉得跟他独处太别扭,才想着法子的让自己变得忙起来,这才不至于太尴尬。
还好,程廷轩因为学校教学和学术的任务,再加上时不时的跑去和张瑶腻歪一会儿,在家里的时间倒也不算太多。
只是这天刚好周末,他不用去学校,张瑶也要在家陪周末休息的果果,于是程廷轩就在家里呆了一天,杨可如也忙活了一天,把她累得够呛。
程廷轩看不过去了,就说:
“小杨啊,你也歇会儿吧,不用这么累的,家里已经很干净了。”
杨可如停下手,细密的汗珠已经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头发黏在脸上,有些难受,于是她下意识的,就抓起自己的头发,想要从手腕上取下头绳把头发给扎起来,却发现手腕上根本就没有头绳,她愣了一阵,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剪了短发,已经不需要扎头发了……
她猛地将头发放下来,整了整额前的刘海,却发现程廷轩怔住了一样的盯着她,她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你……你……”
程廷轩的眉毛已经拧成了麻花状,他满腹的犹疑都写在了脸上,眼睛死死的盯着杨可如,嘴巴嗫喏着。
“我……我……”
“我去个洗手间!”
杨可如逃也似地钻进了洗手间里,坐在马桶上,绝望的抓着头发,呢喃道:
“完蛋了,完蛋了,被发现了……怎么办?”
正好这时,程子俊回来了。
他看了一圈,没发现妈妈,于是问:
“爸,君君呢?”
程廷轩一张脸拉得老长,他沉着声音说:
“你来我房间,我有话跟你说。”
程子俊一脸纳闷,尾随着爸爸进了屋。
程廷轩背对着儿子,负手而立,半晌不语。
程子俊等得发毛,便问:
“爸,你有啥事儿,就直说吧。”
程廷轩又站了半天,然后缓缓转过身,程子俊发现,爸爸的眼睛里竟布满了血丝。
“爸,你这是咋了?你说话啊,怪吓人的……”
程廷轩终于开了口,只是声音却无比的嘶哑,他说:
“你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到底是谁?”
程子俊心里咯噔一声,但表面上还是故作镇定,说:
“她?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她是我在马来西亚……”
程廷轩猛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发出duang的一声巨响。
“说!实!话!”
这一巴掌,反倒是让程子俊冷静了下来,他说:
“就是实话啊,不然你以为是谁?”
“你!”
程廷轩气得浑身发抖,他平复了好一阵,才将这股怒气勉强压下去。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我和她朝夕相处了20年,怎么会认错?尽管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变得这么年轻,但是我肯定,那就是她!”
程廷轩越说越激动,他用颤抖的手指着程子俊,厉声问道:
“你们这么做,就不怕造孽?”
“造孽?”
这句话简直戳到了程子俊的痛处,他说:
“我找了她10年,我造了什么孽?你别忘了,妈妈的死亡证明还在你抽屉里躺着呢!是你亲自去办的!”
程廷轩本来来势汹汹的气势为之一滞,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颓然的坐到床边,埋着头一言不发。
放了狠话的程子俊却有些后悔了,他看了看父亲鬓角斑白的头发以及湿红的眼眶,后悔不该用这样的态度和自己父亲说话,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会儿后悔,也没用了。
他走到爸爸床边,附身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本落了灰的相册。
他翻开来,里面是他们一家三口当初的合影。
他一页一页的向前翻着,最终在一张照片处停了下来——那是他爸爸和妈妈刚结婚时拍的照片,不是婚纱照,就是一张简单的合影。
程子俊说:
“当初娶妈妈的时候,你也说过的吧……”
“无论贫穷富有,无论健康疾病,无论顺境逆境,都会爱她,尊重她,保护她,直到永远……”
程子俊摩挲着相簿里的照片,对爸爸说:
“你的永远……是20年,而我的永远,是世界的尽头!”
“你没能信守承诺,很遗憾……但是我会!”
程廷轩抬眼看向儿子,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程子俊将相簿交到爸爸手里,然后转身退出了房间。
在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程廷轩不禁想——难道是我错了吗?
……
杨可如一直在门口偷听父子俩的对话,见程子俊自以为潇洒的走出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说:
“怎么跟你爸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程子俊痛得呲牙咧嘴,忍不住说:
“我这……我这不是帮咱俩说话呢吗!疼疼疼……”
杨可如又狠狠拧了一把,这才放开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啊你啊……”
……
日子还在继续。
程子俊和妈妈依旧每天都住在爸爸的房子里,依旧每晚云雨。
杨可如本来是很不情愿的,毕竟已经被程廷轩识破了他的身份,还当着他的面做这些,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但程子俊不依不饶,她也拗不过,毕竟他俩躺在一张单人床上,所以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程子俊仿佛有意要气一气他爸似的,故意在做那事的时候大喊“妈妈”,而被干得高潮迭起、娇喘连连的杨可如自顾尚且不暇,自然是没空去阻止他,于是每天晚上,程廷轩都得忍受来自隔壁的满满恶意。
备受煎熬的他无处排解心中的苦闷,只好频繁的寻求张瑶的帮助,一来二去,有些时候,甚至整晚未归。
父子俩各自的感情,在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持续的升着温。就像被放进微波炉里的可乐,谁也不知道,在哪一秒就会爆掉。
当然,程廷轩不会放弃对儿子的“谆谆教诲”,一有机会就会开导他:
“儿啊,人是社会动物,你以为你过得洒脱,但你真的就可以对周围的目光丝毫不在意吗?你啊,还是太天真了……”
“你迟早要做出选择的,要么背负这一切,一辈子都活在道德和悖伦的阴影里,要么……”
每次说到这里的时候,爸爸总是欲言又止。
而程子俊这个时候,总是会这样回答他: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和君君,就是要永远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爸爸总是会苦笑着回答:
“儿啊,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知道,只有小孩子还有得选,有得选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像我们这个岁数的人啊,呵呵……还能选什么呢?”
父子俩的对话,每每都是这样无疾而终。
只是程子俊知道,爸爸的心结始终都没有解开,也许,这辈子都解不开了。
直到妈妈有一天,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和爸爸在房间里密谈了一个下午,程子俊不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只知道,当爸爸和妈妈都红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之后,爸爸就握着他和妈妈的手,将他们两个的手叠在一起,说:
“未来的日子,就靠你们俩了……”
说着,就背着手出门去了。
程子俊问妈妈都跟爸爸说了什么,妈妈说:
“很简单,我问你爸爸,想不想要你幸福?你爸问我,难道你们这样,他就能幸福了吗?我说,如果在这个世界上,当妈妈的都不能给儿子幸福,那还有谁可以?”
程子俊听得一愣一愣的,问:
“这就完了?他就答应了?”
杨可如白了他一眼,说:
“这还不够吗?”
“所以说啊,你还是太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