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5章 意外冲突?(九)

张明杰事先便约了中午请我和流苏吃饭,可瞧丫现在这张花猫脸……

中午这顿饭,肯定是吃不成了,倒不是因为这厮脸花了就见不得人,而是谁也没有想到吃饭前会发生这样一场冲突。

张明杰被投资部的人欺负上门,吃了亏,让了步,已经为了给我面子而丢了自己的脸,若再被人误解中午请我吃饭的用意,别说他心里恶心,我都觉得膈应——忌惮和巴结是两个概念,前者可能是一种自知之明,后者却多半会被理解为无耻卑贱、毫无骨气。

张明杰不想被人误会他请客吃饭是惧我不依不饶,我又何尝不惧被人误会,使本就普遍存在郝帅这种飘忽心态的投资部,气氛更加嚣张浮躁?

“好啊。”我爽快答应。

“请。”张明杰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让一直很欣赏和佩服他演技的我不由皱了皱眉头,觉得他演得有点过了,即使感激我也不用这么挂相吧,反而显得太假,难不成你以为送些澳门特产,再灌我些葡萄美酒,我就不要你家百分之七的风畅股份啦?

张明杰见我表情有异,似乎以为我要变卦,顿时紧张,道:“楚少,有什么问题吗?”

“有,”我面露难色,扫了一眼将我们包围在中心的人群,不无揶揄的说道:“问题是……你这儿人好像有点多,我这身板,挤过去有点费劲啊。”

张明杰好像这才意识到市场部人满为患,过道都被堵死了,说不清是讪然还是释然的一笑,大声喊道:“散了散了,看什么热闹,都不用工作了吗?”

张少爷吃了亏,却踩着个理字,大家就不怕凑热闹,可以说是帮他做个见证;可张少爷认了栽,还有谁敢把瞧热闹说成是来做见证的?

见证他哑子吃黄连吗?

除非是想换个饭碗了——所以张少爷一声散了嗓门稍微高些,众人便以为他是恼羞成怒,受惊般顿作鸟兽,撤得杂乱无章,你推我踩,反还不如让他们自己悄悄溜掉了……

张明杰分神混乱,我借此想与刘姐说话,回身却正好看到郝帅眉头皱成八字,既委屈又不满的问陆好道:“这就算了?那我怎么办?你刚才不是说既然已经动了张明杰,那就不能怂,一错到底,墨总肯定会来保我的吗?”

一错到底……听见这四个字,我没办法控制自己表情渐冷却内心狂躁。

陆好与我视线相对,明显有些慌乱,不无推卸责任的反斥郝帅道:“墨总千叮万嘱要收敛要低调,我也告诉过你不要有事没事就来市场部寻人家晦气,是你不听我话,非要来市场部和他们理论吴乐峰代言的事情,张明杰好言好语向你解释,你却对他冷嘲热讽极尽挖苦,这才发生了口角,我赶过来劝解,话还没插上,你的拳头就招呼到人家脸上了,打都打了,再认怂就是认错啊,那不是给张明杰机会去问责咱们投资部、问责咱们墨总吗?至少现在楚南出面,张明杰承认他也有一部分责任了,毕竟,市场部就是抢了咱们投资部的功劳……”

听丫话里这意思,似乎觉得出面的若不是我而是墨菲,张明杰就会承认责任全是他的一般。

果然,导致如此局面的原因,是郝帅这头猪被陆好这猪头拿来当做试水深浅的石头子了——不仅仅是一个陆好,我相信公司里还有许多,或者说,是大部分的中层管理者,都想知道墨张两系长久以来的平衡是否真的已经被打破,尤其对陆好这种毫无背景又聪明过头,一边想巴结个靠山,一边还不忘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家伙。

陆好话里已经坦白,郝帅这厮并非第一次来市场部找茬,而是之前便有事没事都来耀武扬威,只是被张明杰一直无视罢了,陆好若真心怕他惹是生非,还会发生今天这种事情吗?

抑或说,张明杰对郝帅的忍无可忍,才是你陆好乐见其成的?

墨张平衡已破,郝家站队之后,陆好就需要做出一个选择,是与郝家同舟共济,还是果断与他们划清界限?

当然,同舟共济的前提,是不会在郝家这棵树上吊死——郝帅与张明杰的冲突,无疑会帮他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陆好为啥一定要二选一呢?

他为啥觉得,郝家若不被墨系重用,就一定会被弃用?

这就不得不提一提他之前一直巴结的这个郝家。

郝家在风畅,属于那种左右逢源的两面派,不同于邹鹤、习百源他们那种唯端木夫人马首是瞻的中立派,郝家是既没原则也没底线的。

以前墨、张斗的凶,郝家三边都不讨好,却又被三边都讨好着,就是因为哪一边开出来的价码高,他们的话语权就会倾向哪一边,所以才有了郝帅这头猪都能混进投资部而墨菲却不得不一忍再忍的情况发生——郝家的卑鄙无耻尽人皆知,可又任谁都无法否认,只要墨张斗得欢,他郝家就有存在的必要,便是端木夫人的中立派系,必要时也会拉拢和收买他们,所以即使对于风畅而言,他们的价值和重要性都极其一般,不过是些行小人之道揽眼前利益的俗货,可无奈高层内斗,偏就是小人得势更容易些。

然而得势容易,完全得益于平衡需要,当不再需要平衡,抑或平衡被打破,失势,无疑更容易,乃至理所当然——别说得势的墨家和受益的端木夫人了,就是输得一败涂地的张家想要迁怒报复,都够他郝家喝上一壶的,毕竟郝家在风畅并没啥实权,有的只是倚老卖老的资格所带来的话语权罢了,而资格这东西,不管多老,都是别人敬你你才有,没人鸟你,你就鸟都不是了。

所以陆好想知道墨家对于郝家站队以后的冷热态度和重视程度,确实没什么难以理解的。

如果说天佑被人卖了还会帮人数钱,那也肯定是因为她单纯善良,而这郝帅,却绝对是因为蠢,自以为一肚子算计,却被人算计了一肚子,他甚至不知如何反驳陆好!

不等陆好放松的一口气吐完,我冷冷说道:“错了就是错了,还能赖就赖不成?不认怂不认错,是想等墨总亲自过来替你们两个和张明杰胡搅蛮缠?”

你们两个几字,我刻意咬重了音,即使没将话挑明,以陆好的聪明,察言观色,也知道我识破了他那些龌龊心思,顿时满脸通红,总算还知羞耻。

可郝帅却不以为然,“怎么不能赖?难道现在姓张的还敢得罪姓墨的?只要墨总肯保我……”

“保?不说墨总拿什么保你,你先告诉我她凭什么保你?就凭你动手打人还是非不分吗?说你是条棒槌都他妈侮辱了棒槌,发牢骚之前你先去问问你爹,看他敢不敢来保你,又保不保得了你!”我道:“墨家得势,但还没得人心!张家失势,但人心尚未散尽!乌龟一躺沙滩三年半,还有浪打翻身一朝间,你当张家在风畅的十几年的经营都是蹲在沙坑里玩过家家的,一个浪就全拍平啦?根基根基,什么是根基?在下边呢!有些东西不是光用眼睛就能看得到啊,废物。”

“你……”郝帅想辩,但无言能对。

只是给这一脑袋都是粪水的蠢货解释,我就觉得自己也变蠢了似的,那种厌恶的感觉令我异常狂躁,幸好他及时闭嘴,再多说一个字,保不齐我就打得他连喘气都不能!

不再看那张明明好帅却看的我好来气的脸,我冷视陆好,沉声道:“陆组长,我知道你不待见我,彼此彼此,我也很不待见你,可有句话,我还是想对你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想向上爬,这没错,但有些风景,是要等你一步一个脚印爬到某个高度才能看得到、看得真切的,与其站在原地或幻想或者好奇上边那片风景,不如把时间、精力和心思花在你应该花的地方,因为成功没有捷径,投机取巧不是不行,可你得先想到了,失败的代价,不是你永远也等不到那辆可以送你上来的缆车,就是半路索断,摔下去车毁人亡,那你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次再爬上来的机会了。”

陆好一怔,目光闪动,有挣扎,有恍悟,继而渐渐清澈,低声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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