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两天,陆续有新人倒下,累虚脱了,但还是有些平日就是打工干粗活的坚持了下来,再这样下去,我也坚持不了几天。
累倒下,也没人照顾,队长把你拉回宿舍,然后自己歇过来再干。
休息日也并不轻松,堆积了三天的脏衣服,别以为只有一两件,上面可全都是煤灰,不洗干净很危险。
然后打扫宿舍,还要帮做饭的老齐削土豆、摘豆角什么的。
又过了两天,车皮又拉过来十五个人,三队就差不多满了。
过了七天,上了两轮工,今天是第八天,也就是第二个休息日,三队破天荒的吃到了肉,当然分量不多,上个休息日新来的十几个人很能抢吃的,而且这些人大部分是欠债进来的,一时半会儿出不去,更有恃无恐,成了大爷,估计在外面也是经场赌,不是老实人,而我们上一周来的大都是被骗来的打工仔,老实人。
后来的这帮人竟然没来两天就拉帮结伙排挤我们。
后来的这一波姑且称他们为欠债帮,我们这一波都是喝了迷药或者抽了迷烟进来的,就简称迷糊帮吧。
欠债帮的老大,叫陈三儿,个儿不高,岁数也不算大,37、8岁左右,据说玩牌是把好手,不过这赌场毕竟是输多赢少,欠了十几万,实在没得还进来的,这人鬼的很,会笼络人心,所以没进来几天,就把后来的这一波围合起来了。
跟他最近的是马虎二,简称小二,都不知道本名,这小子也是烂赌鬼,还他妈的好酒,看上去傻傻的,30出头的样子,凡事特别听陈三儿的;陈国亮,外号大果子,35岁左右。
他是偷了老板的钱被抓了,然后送来的,但是为人并不是很诡诈,也是陈三儿的随从,陈三儿说他是一家子,所以还挺亲近他......
而我们迷糊帮呢,都是老实人,没人搞什么拉帮结伙的事,只有刘海儿总是屁颠屁颠的跟着我,还拉拢了一个叫小驴子的小孩,非要跟我混。
这个小驴子原名叫吕德胜,山东人,也是闯关东来打工的,矮粗矮粗的,干活很有力气,年纪不到三十,以前在饭店干过,好像还学过一点手艺,吃饭的时候,还点评两句老齐的厨艺。
欠债帮的人很坏,干活偷懒,吃东西挤人,刚来第一个休息日,就欺负老实人,衣服让迷糊帮的人洗。
陈三儿这帮人也看出我不是好欺负的样子,倒没欺负到我头上来。
再说说这七队的活儿。
队长不是每天都陪我们下井,实际上三天一般也就跟一天,升降机每天早上把人送下来,晚上再拉上去,所以队长要不就来,要不就不来。
董老板只关心产量,每天必须挖那么多煤,在一定阶段内,每个小队的产量是固定的,所以就算队长不跟下来,如果今天的产量不够,出去肯定被教训。
王哥那帮人出手可不轻,扒了裤子抽屁股,打到皮开肉绽为止,不过这帮犊子分寸掌握的很好,疼完了,不影响工作,最多是睡觉不能躺着。
我们第一次被打,就是因为陈三儿他们偷工,导致当天的产量不达标,王哥也是杀鸡儆猴,当天打了三队所有人,再以后老实人怕被打,就干的更卖力,而欠债帮看到有人卖力干,更偷懒。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大致了解了七队的人员情况:董老板压根就没出现过,只有一个秃头的吕会计经常来算账,王哥对他也毕恭毕敬,这个吕会计五十多岁,一副村干部的打扮,带个老花镜,挺严肃的。
王哥,本名叫王跃江,岁数也不到40,小混混出身,小时候好像还练过武术,不过他这个个子估计实战能力并不强,据说他是给董老板当保镖的,给董老板挡过刀,这才得到提拔,给了这个美差。
王哥手下还有16个人,个个晒得黢黑,膀大腰圆,每天轮流看守七队,当然主要是看着工人,他们每天至少有6个人看守着三队这屋的人,由于个个带家伙,而且体型都比较彪悍,所以没人敢反抗,另外还有两三个看着一二队,但是一二队都是签了合同按月拿工资的人,只要有规矩,就能看得住他们。
这些人再加上机械班和队长那10多人,都是常年住在四合院的,东边一趟杆是工人,西边一趟杆是打手们和机械班,北房是猪圈、澡堂子和厨房,南面是大门,两个耳房是厕所和工具房。
七队其实是有澡堂子的,就是比较小,而且里面是老式锅炉烧水,没有热水喷头,只有冷水管,得自己去拿盆端热水,王哥怕工人们洗澡慢而且浪费水,所以夏天让大家在院里洗,工人们也都觉得挺好,东边和西边的房间是一样多、一样大的,但是东边住了一百多人,西边只有四十多人住,老齐和小齐直接住在厨房里。
王哥和打手们当然不是每天都呆在院里,差不多是两班换岗,没在岗的时候其实也没啥事,就是下屯里玩去,打牌、喝酒或者给王哥买东西啥的。
最另我意外的是,来了几天我才发现,其实这院里有个女人。
这女人的工作嘛......好像就是养猪,看了好几天也没发现到底住哪,时间长了跟一二队的人总有交集,才问到,这个女人叫兰玉莲,人都称她李婶儿,因为她老公姓李。
她儿子就是二队队长李琦鑫,大家都称他李鑫。
李婶儿大概45、6岁的样子,他儿子李鑫大概27左右,平时看上去吊儿郎当的,跟大家扯皮打闹,不过在他妈面前倒是挺老实。
李婶儿没有单独的住所,竟然和打手们同住在西屋里,我有幸偷瞄过西屋,跟我们三队宿舍差不多大,但是只摆了8张床,也是双层铺,住了王哥手下的十来个打手,屋里干干净净,还有摆放一些生活物品,李婶儿的床倒是独自一个人的,上铺放了东西,她睡下铺,外面挂了帘,好歹是女人。
一队队长叫潘世伟,四十多岁,能干又严肃,很有威望,一队人还都挺怕他,不过二队队长李鑫不过是个小屁孩儿,所以很多人也议论李鑫能当上队长,是因为他妈让王哥上了,哈哈。
不过这都是空穴来风,没有根据,而且李婶儿这人,平时不苟言笑,跟工人和打手们走的都不近,也不知道咋回事。
当队长有啥好处,别个不说,三天一轮,他只需要下一次井,而且工资还比一般人多,你说谁不想干。
再说我们三队,三队队长张强是三道沟本地人,他并不怎么管我们,晚上也是去二队睡。
他本就是二队的人,跟二队的人也是很熟,跟我们反而一般,除了能叫上几个名字外,其他不熟。
自从陈三儿他们来了以后,傻子也看得出这几个不是善茬,在地下,就他一个队长,真打起来,他张强也怕,所以更不咋管,而且下井的次数越来越少。
过了大概两个星期,我是实在受不了了,终于有一天也累倒在井下,那时我感觉自己是不是死了,怕得要命。
被擡出去之后,一个人被锁在三队宿舍。
这天张强刚好在井下,他也趁机上来,给我送到宿舍,还给我打了一盆喝的水,然后就不知道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