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坦白从宽

凛的方向感极度不靠谱,最后还是维若拉来解决问题。

在她的指引下,一行人穿过丛林,到达阿沙巴河边,琼恩从命运长夜中取出纸船放入水中,众人依次登船刚要起航,一个小小的黑影从远处草丛里窜出来,跳到船上。

那是一只黑猫,皮毛油滑光亮,脖子上扣着火红色项圈,尾巴上系着一只淡蓝色蝴蝶结——这两个装饰让琼恩辨认出她的身份:琪娅·火刃,兽神的选民,原本被奥嘉莱斯收服,给珊嘉做宠物和护卫。

在进入第五秘器之前,奥嘉莱斯让她留在此地等候。

琪娅这段时间来一直在附近游荡,等待着,直到琼恩出现。

纸船顺流而下,夜晚的风非常凉,荒野中寂静无声,唯有虫鸣。

凛找维若拉聊天去了,莎珞克也不知道隐身在哪个角落,把琼恩一个人留在船头甲板上,陪伴他的只有黑猫,别无其他。

琼恩与琪娅不算很熟,单独相处反而尴尬,索性直接将她收进书中,交给珊嘉。

姐姐的精神状态看起来稍稍恢复,和琼恩聊了一会,“琼恩,”她突然问,“那个扎瑞尔,和你关系很深是吧。”

“嗯。”琼恩点了点头。

“老师的去世,虽然是自身谋算失败,遭遇反噬,但也有她在其间推波助澜的缘故,”珊嘉说,尽管已经知道自己和奥嘉莱斯的关系,她仍然习惯性地称呼为老师而非母亲,“我不会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她,但我也不会原谅她的。”

琼恩叹了口气,“我知道,姐姐。”

扎瑞尔连环布局,将除了琼恩之外的所有人都算计了,换句话说,她也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有些人得罪了无妨,反正已经是敌人,或者已经是死人;但有些人得罪了就很麻烦——倒不是扎瑞尔麻烦,而是琼恩会有麻烦,比如珊嘉。

两边都是心爱的女人,哪一边都不好偏袒,真是令人头疼的事情。

说起来,扎瑞尔对待珊嘉的态度明显与对待其他人不同,虽然她不肯明说,但琼恩又不笨,结合种种迹象,心中自然有所猜测。

可是如果猜测属实,那问题就更严重,事情就更麻烦了。

算了,反正扎瑞尔都回地狱去了,短时间内也不会再碰到。还是学学鸵鸟,得过且过吧,这个问题就不要深究了。

“对了,姐姐,我准备去一趟东域,有点事情要办,”琼恩说,“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东域?”

“在坠星海西南边,”琼恩想多介绍几句,结果发现自己对东域其实也近乎一无所知,“有点远,不过听说风景挺好的。”

“我知道东域,老师跟我提过,”珊嘉说,“那就去吧,我当然和你一起。”

珊嘉的反应让琼恩觉得似乎有些异样,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姐弟俩都没有再说话,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去看看艾弥薇吧,”珊嘉垂下眼帘,“我想休息一会,头有点晕。”

“嗯。”

梅菲斯仍然在沉睡,曦天使守护着她,表示一切状况正常,并无大碍,估计不久就会苏醒。

欣布那边则比较麻烦,银火仍然燃烧不熄,丝毫没有甚么好转的迹象,不过倒也没有进一步恶化的征兆,暂时应该还能维持。

按照维若拉的说法,命运长夜这本书隔绝内外,给欣布制造了一个相对稳定而独立的环境,只要在书中,她就是安全的,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琼恩的精神也已经非常疲倦,他懒得回房间,直接躺在甲板上休息,迷迷糊糊间已经有了睡意,就听见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他身边停下来。

“喂,琼恩,”凛用脚尖踢了踢他,“快起来,我有事问你。”

琼恩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你说吧,我听着呢,甚么事。”

“你和塔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甚么回事啊,不是说了吗,她是我新交的女朋友。”

“骗人!”凛说,“我要听真话。”

“是不是她说了甚么?”琼恩问。

“她甚么都没说,”凛说,“也不需要她说啊,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在撒谎,只是当时她在场,我给你留点面子,没有当场戳穿而已。你赶快老实交代,还有坦白从宽的馀地,不然我就去向艾弥薇打小报告了。”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在撒谎?”

“废话,你真以为我胸大无脑么。”

说实话,我的确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我的说法哪里有问题?”琼恩坐起身来,问凛,“你怎么知道我在撒谎呢?”

“问题多了去了,”凛不屑地哼了一声,“我问你,你甚么时候认识她的?”

“这个,就在前不久,”琼恩说,“我们一见钟情,不行啊?”

“一见钟情很正常,就像你对我,第一眼看见就陷入爱河无法自拔对吧,”凛说,“问题在于你是在哪里和她一见钟情的?”

琼恩想了想,“当然是在萨马斯特那边,”他说,“她不是被俘虏了吗。我那次去拜访凯瑟琳,顺便见了见萨马斯特,然后偶然巧遇了她,然后就一见钟情了——对,就是这样没错。”

“没错你个头!”凛拍案而起,“你去见那个谁,哦,凯瑟琳,去了多久?也就一天半左右对吧?”

“嗯,差不多。”

“那你前面说和她朝夕相处九天九夜,又怎么解释?”

“……”

琼恩心中暗叫不妙,居然无意间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难怪凛一听就觉得不对。

当时凯瑟琳扭曲时空,硬生生把一天时间延长成了九天,让琼恩尽可能久地和维若拉相处,吸取神力。

但这件事除了扎瑞尔,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现在要解释也不太容易,琼恩顿时苦恼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说。

“赶快如实招供!”凛精致的脸庞贴近过来,浅绿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不准再编理由,否则我真要生气了。”

琼恩察言观色,意识到小女巫并不完全是在恐吓,她确实已经有些不悦。

以她的性格,倒不见得是因为琼恩花心乱搞,更有可能是因为维若拉的身份。

尽管此前从没见过,但维若拉毕竟是欣布的学生,和凛是师姐妹的关系,凛父母很早去世,这世界上的亲人并不多,梅菲斯是一个,现在在沉睡,欣布算一个,现在状况很危险,说不定甚么时候就抢救不过来。

凛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不可能没有忧虑焦急,偏偏就在这种时候,琼恩又带回来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还恰好是自己师姐,两人之间的关系又明显有问题,考虑到琼恩以往的劣迹,凛没有立刻发飙,的确算是像她所言,在“外人”面前给自己男人留面子了。

意识到这一点,琼恩再无犹豫,举手投降,“我说,我全招供,”他说,“你别着急,听我解释。”

琼恩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当然,有些细节还是尽量能含糊就含糊过去了,吸取神力甚么的也没说,只说自己看见维若拉就色心涌动,于是找萨马斯特做交易,把她借过来玩了几天。

“事情就是这样,”他说,“你别生气啦,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不应该硬上——”

凛的脸色一开始很不好看,听到一半后却变得很古怪,一副想笑又勉强忍住的模样,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打断了琼恩的道歉,“你是说,你被她下了一个不举诅咒?”

“是『专情诅咒』,不是不举,”琼恩怏怏地说,“还是能举的,只是对象仅限于她。”

“那不就是不举,哈哈!哈哈哈哈!”

凛笑得差点直不起腰,“太有趣了,塔姐姐真是有创意,居然能想到这办法来惩治你,哎哟,不行了,我岔气了,我要歇会。”

“你还笑,”琼恩板着脸,“我要是真的不举,你以后的性福生活也没有了。”

“没关系啊,我有艾弥薇呢,”凛表示完全不介意,“正好少了你这个障碍,我和艾弥薇就可以每天在一起了,这画面想一想就美好,真是值得向往啊。”

“……我是不是应该表示祝贺?”

凛笑了一通,终于缓过气来。

“好啦,事情我清楚了,”她说,“到处乱搞是你不对,至少也该和我们说一声啊,本来你应该向塔姐姐道歉,不过既然你都已经这么惨了,那就先算了,等诅咒解除了再说。艾弥薇那边,我可以保证甚么都不会说,但她看到塔姐姐,问起来,我可不会帮你遮掩,你自己想办法解释,能不能瞒过去,就看你的本事了。”

“好吧。”琼恩说,对瞒过梅菲斯不报任何期望。连你这种胸大无脑的家伙都骗不过,还想骗艾弥薇,不是搞笑么。

“另外,不准你再欺负塔姐姐,”凛又补充了一句,“除非她自愿,否则你不许去骚扰她。”

“那我怎么办,”琼恩表示抗议,“她这个诅咒一时半会又解不掉。难道要我一直忍着吗?”

“忍着!”凛说,“谁让你到处乱搞?活该。”

“……好吧。”

不管怎么说,凛算是暂时安抚下来。

两人肩并肩地躺在甲板上,听着耳畔的河流水声,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琼恩只觉睡意渐浓,眼皮已经沉重的抬不起来。

“琼恩,”迷迷糊糊之间,他突然听见凛问,“你喜欢我吗?”

“喜欢。”琼恩随口回答。

“有多喜欢?”

“很喜欢,非常喜欢,就像……就像你喜欢宝石那样喜欢。”

“人家才不喜欢宝石,”凛说,“人家喜欢的是艾弥薇。”

“那就是像你喜欢艾弥薇那样喜欢。”

“那你是更喜欢艾弥薇,还是更喜欢我。”

“……”

尽管还在半睡半醒之中,琼恩还是本能地察觉到这个问题的恐怖程度,下意识地不敢作答。

凛见他不答,于是又换了个问题,“那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呢?”

“很多啊,”这个问题就比较简单了,“喜欢你的美貌,喜欢你的声音,喜欢你的可爱,喜欢你的活力四射,反正统统都喜欢啦。”

“那你会不会一直陪着我。”

“会啊,只要你愿意,不对,就算你不愿意,我也要缠着你。”

“这还差不多。”

凛似乎终于满意了,不再发问。

琼恩很快陷入梦想,在入睡之前,他感觉有甚么东西盖在身上,然后一具香滑火热的身体贴近过来,抱着他,他的耳垂被轻轻的咬啮着,小女巫的声音彷佛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隐隐约约,若有若无,“那我也要缠着你,”她说,“不许你逃跑。”

我才不会逃跑。琼恩想这么说,但已经实在没力气说出口,又一阵浓重的睡意袭来,他真正进入了梦乡。

不出意外地,他看见了莎尔。

准确地说,琼恩并没有真的“看见”莎尔,和前几次一样,夜女士仍然没有显露真容,而是借用了他人的形象出现。

紫色的连衣短裙,白色的高跟凉鞋,身材娇小的少女从黑暗中走出来,仰起精致的面庞,笑盈盈地看着他。

“晚上好,琼恩,”她说,“你怎么了,脸色很奇怪的样子?”

“没甚么,我只是……有点不太适应。”

“因为我用了她的模样?”少女在原地优雅地转了个圈,“很漂亮啊,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对了,你觉得这是姐姐还是妹妹?”

琼恩在她的胸口看了一会,“是姐姐,”他很有把握地说,“芙莉娅。”

“为甚么?”少女很奇怪,“你怎么看出来的?她们明明一模一样吧。”

“芙莉娅的胸要大一点。”

“原来如此,”少女点点头,“不过你错了,这是芙蕾狄——她最近胸围发育,已经追上姐姐了。”

“……”

“好了,不逗你了,”莎尔笑着说,“还是先说正事,琼恩,这一次你还真是让我出乎意料呢,做得漂亮。”

“其实我甚么都没做,”琼恩说,“基本上就是在袖手旁观。”

“高位者从不亲身下场,都是袖手旁观,看自己的仆人互相争斗,”莎尔说,“规则本就如此。”

“扎瑞尔不是我仆人,”琼恩说,“其他人也不是,她们都不是。”

女神笑起来,眼角弯起,显得分外的妩媚诱惑,“的确不是,”她说,“但她们都愿意为你而战,这就足够了。”

琼恩想了想,决定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女神姐姐,”他直截了当地说,“你要我做的事情,我算是做到了,而且你也承认这是我的功劳——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应该有甚么奖赏呢?”

“是吗?”

莎尔彷佛很诧异,“我想想,嗯,我的确是让你帮我做件事情。可是我记得,那是因为你之前惹我生气,所以才答应帮我做件事情,换取我的原谅,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

“而且你的事情也没有做成啊,”莎尔说,“我当时让你选择,或者去干掉密斯拉——事实上你只是斩杀了她的一个圣者,她仍然存在;或者去干掉她三五个选民——到目前为止,只死了两个;这样怎么能算是你做成了呢?”

“只死了两个?”琼恩问,“哪两个?”

“莱拉和多芙,”莎尔说,“不过欣布好像在你手上?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她杀掉,这样就凑够三个了,我可以勉强算你合格。”

“那我肯定会先被一头红龙喷死。”琼恩无精打采地说。

“开玩笑啦,”莎尔笑着说,“姐姐怎么会这么不近人情呢?虽说结果不够完美,但也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所以姐姐当然要好好的奖励你——你想要甚么呢?”

“影魔网,”琼恩立刻说,“我希望能够使用影魔网。”

他这次和魔法女神算是结下了死仇。

魔法女神是魔网的掌控者,理论上说可以禁止任何一个人接触丶使用魔网,对于普通人而言这不算甚么,但对于巫师而言,这是致命的威胁。

巫师的力量并不完全基于自身,他们若想成功施展魔法,必须借助魔网才能办到;一旦被女神禁止接触魔网,巫师就相当于丧失了施法能力。

在当时的情况下,琼恩别无选择,只能挥剑。

他若是成功斩杀女神,根据过去的历史经验,魔网必将崩溃,大家都没得用;若是斩杀不成,自然会彻底得罪女神,同样面临“断网”的危险。

无论哪一种,反正以后魔网是没法用了,琼恩当然要考虑后路。

后路就是“影魔网”。

“你在担心密斯拉的报复?”

“嗯。”

“她当然会报复,”莎尔说,“但她不会禁止你与魔网的联接。”

琼恩诧异,“为甚么?”

“六年前,高等神联席会议永远禁止了她动用这项能力,所以你无须担心。当然,如果你仍然希望使用影魔网,我也很高兴。但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一句:你对影魔网了解多少?”

“不多,”琼恩说,“只知道它是魔网的仿制品。”

奥沃曾经对他说过,莎尔为了对抗密斯拉,悄悄创造出了一种“影魔网”,影魔网是秘密的,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并使用,它是魔网的仿制品,其功能类似,但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源”,相对而言很不完善,性能不稳定。

如果有选择的话,琼恩当然不会考虑影魔网,但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也就不需要挑三拣四了。

“前段时间,高等神会议已经通过决议,诸神可以自由选择通过魔网或者影魔网授予信徒神术,所以影魔网已经不属于『秘密』了,”莎尔说,“但我必须说明的是:影魔网和魔网的确是有所不同的,它未必适合你。”

“有哪些不同呢?”

“相对魔网而言,影魔网偏于负能量,长期接触它会损害人的神智,当然了,这一点你无须担心,我会庇护你的,”莎尔说,“但另一个问题,是即便我也暂时无法解决:影魔网对塑能术和变化术不利。如果一个巫师要用影魔网来使用塑能或者变化法术,他会事倍功半。”

琼恩正是一个专精变化的巫师。

“这样啊。”他有些失望。

“就是这样,”莎尔说,“当然,我的影魔网也自有优越之处,比如说,它比魔网覆盖更广,更加严密,不存在甚么死魔法区或者混乱魔法区。如果用影魔网来塑造幻术丶附魔术或者亡灵术,效果会比使用魔网要好得多。”

琼恩不会任何亡灵术,但在幻术和附魔术方面倒还算是比较精通。

“所以你要如何选择呢?”莎尔问。

琼恩想了一想,“可以同时使用吗?”

莎尔似乎也怔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还真贪心呢,”她说,语气中却并无丝毫责怪的意味,“既想要密斯拉,又想要我?就像你那些小情人一样,这个也喜欢,那个也爱,哪个都舍不得放手?”

“这是两码事吧?”琼恩略觉尴尬。

“本质上没有区别,”莎尔说,“如果别人有这种想法,还敢当着我的面说出来,我一定会好好惩罚他;不过既然是你,那就另当别论,”她停顿了一会,似乎在思考甚么,“我可以授予权限,让你在使用魔网的同时也能触摸到影魔网,但这只会是暂时的。并非我不愿通融,而是影魔网与魔网,它们性质天然相悖,无法相容,你最终必须选择其一,否则只会对你自己不利。”

琼恩松了口气,“谢谢。”

“感谢就不用了,方便的话,再帮姐姐一点忙吧,”莎尔说,“听说你打算去东域?”

“初步是这个打算,”琼恩谨慎地说,“还没最终确定。”

“东域的诸位神王,倒也都算是姐姐的故人,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听说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还在苟延残喘,”莎尔说,“人生如此艰难,何必勉强留恋。如果你能遇到,就帮他们及时解脱吧。”

“……”

琼恩原本想要推托,想了想,最终叹了口气,“我会尽力的,姐姐,”他说,“那么,这次有没有甚么奖赏呢?”

“奖赏自然是有的,姐姐怎么会让你白白帮忙呢,”莎尔说,“不过还是暂时保密吧,否则就没有惊喜了。到了时候,你就自然会知道。”

惊喜甚么的,琼恩倒是无所谓,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先要眼前利益。“我中了一个诅咒,是传道巫师下的,”他说,“姐姐你能解开吗?”

莎尔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姐姐还真是做不到。”

“哦。”

琼恩原本也没抱太高期望,所以也谈不上失望。

诅咒的确是很麻烦,但毕竟不像魔网那样,是迫在眉睫的危机,反正现在也算是有了解决办法,至少是有了方向,那就去一趟东域再说吧。

“那姐姐走了,下次再见,”莎尔说,“做个好梦。”

她踮起脚尖,在琼恩的脸颊上轻轻一吻。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两人完全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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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很长,琼恩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第二日的上午,凛不在身边。

从太阳的位置判断,大约是十点半左右。

他们还在船上,但周围的景色显示似乎已经出了谷地,不再是丛林密布,有了大片大片的旷野,零零星星的房屋和农田。

“到哪了?”他问。

“已经进入桑比亚的境内了,”莎珞克从后面走过来,“大概再过一小时,我们就要登岸,走月海公路,穿过欧杜林,预计明天晚上或者后天凌晨到达叶弘城,从那里可以雇海船,渡过坠星海抵达东域——你觉得这个安排如何?”

“嗯,就这样吧,”琼恩说,“先到叶弘城再说。”

他走到维若拉的房间前,屈指敲了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等等!等一下!”小女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明显有些惊慌,“我还没穿衣服呢。”

“凛?”琼恩一怔,“你的房间不是应该在隔壁吗?”

“我昨夜梦游走错的方了。”

“……”

琼恩等了大概五分钟,就听见房间里一通折腾,然后终于门被打开了。

凛和维若拉都在,她们衣着整齐,但脸颊通红,而且目光躲躲闪闪,不敢与琼恩对视,明显一副做了坏事的心虚模样。

“那个,我还没吃早餐呢,感觉好饿啊,”凛左顾右盼,“琼恩,有没有给我准备煎蛋?”

“没有,”琼恩说,“你在这里干嘛?”

“我们师姐妹多年没见,彻夜长谈丶互诉别情,是很正常的事情。”

正常你个鬼,你们名为师姐妹,实际上之前就没见过,哪有甚么别情可诉的。

“总之我先走了,”凛直接开溜,“有甚么事情晚点再说。”

“……”

目送凛的背影从门口消失,琼恩将视线转回到维若拉身上。“我根本没想到你们也会发生出这种关系——即便如此,是不是进展也太快了点?”

“你或许有所误会,”女巫师勉强辩解,“其实我们并没有发生甚么……”

琼恩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衣服穿得很整齐,床单也换了新的,但你们仍然忘了一件事,而这就是致命的破绽。”

“忘了甚么事情?”

“气味啊,”琼恩讥讽地笑了笑,“你们在这个房间待得太久了,嗅觉早已经适应,所以没有察觉;但我从外面进来,空气中的那种味道可是非常清晰呢。”

维若拉不说话了。

如果说在进门之前还只是猜测,但刚刚踏入房门,琼恩就知道自己的猜测一点都没错。

空气中那种浓郁的味道,显示这两人昨晚不知折腾了多久,说不定整夜没睡都有可能。

凛的爱液味道琼恩当然很熟悉,至于维若拉的,他也同样不陌生。

唯一不明白的,是这两人明明才认识半天,居然当天晚上就搞在一起,感情“深入”到这个地步,速度实在太过惊人,简直就是干柴烈火,一拍即合。

凛也就算了,早有前科,但维若拉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的性取向其实也是个蕾丝边?

这也未免太凑巧了点,凛和维若拉名为师姐妹,但既无血缘关系,家庭背景丶人生经历也完全不同,双方之前从未见过面,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有一个共同的老师,却都有着迥异于常人的性取向——如果当真发生这种事情,琼恩觉得最合理的推测,就是她们的老师肯定有问题。

唔,原来欣布也是个蕾丝边?这个可真没看出来。

琼恩正在发散性思维,维若拉咳嗽了一声,“你找我到底有甚么事?”

“哦,对了,”琼恩回过神来,“是这样,我们得谈一谈。”

“谈甚么?”

“大致上,”琼恩说,“就是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定位问题。”

“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定位问题?”女巫师重复了一遍这个有些拗口的说法,“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是强奸犯,我是受害者,很清楚。”

“喂喂,那你还对我下诅咒呢,”琼恩不满地说,“我也是受害者啊。”

“你不法侵害在先,我下诅咒在后,这属于正当防卫。”

“错了,”琼恩说,“你有一个基本的概念混淆。所谓正当防卫,是指你为了制止丶抵御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必要之行为。我承认,我当时是对你存在不法侵害,但你对我下诅咒,是为了制止我吗?不是吧。你下诅咒的目的,是为了胁迫我,要我帮助你脱离萨马斯特的控制——而这可并非我的义务,对吧。所以这里不存在甚么正当防卫,我们都是加害者,也都是受害者。”

“……你到底是巫师还是律师?”

“两者都是,”琼恩说,“我喜欢法术,也喜欢法律,它们颇有共通之处:都需要想像力,也都需要遵守规则。言归正传,我刚才的说法有甚么错误吗?”

维若拉思考了一会,“没有,”她诚实地说,“你说得对,我当时下诅咒,目的并非反抗,而是为了胁迫你——从这点来说,我是加害者,你是受害者,这个我承认。”

“既然如此,我们互相谅解如何?”琼恩说出来意,“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之间契约的失效,你仍然要为我解除诅咒。”

维若拉皱眉:“我不明白你的目的何在,你所谓的互相谅解,有甚么必要吗?无论你谅解与否,我都不会后悔自己的做法;同样,无论我谅解与否,你也不会因此而感到丝毫愧疚吧。既然如此,为甚么要多此一举呢?”

“当然不是多此一举,”琼恩解释,“我有一位女友,她叫梅菲斯,是一位圣武士。她不喜欢我做一些事情,所以如果我不小心做了,一般就会瞒着她,比如我和你之间的这一切。如果无法隐瞒,那么我就得提前做一些准备。”

“所以你是要我帮你撒谎?”维若拉反问,“怎么说?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主动投怀送抱?”

“那倒不必,你说了她也不会相信,如果她问起,你实话实说就行——当然我相信她也不会来问你,”琼恩说,“谅解就足够了。”

“但我为甚么要谅解?”维若拉说,“反正我又不在乎你的谅解。”

“因为你有求于我,”琼恩说,“你要跟随我去东域,去实现你的梦想,这是巫师之神给你的谕示,对吧。但我为甚么要在乎你的梦想呢?”

传道巫师沉吟了大约五分钟,“好吧,”她说,“那么我们做个交易。我同意互相谅解;我也承诺继续遵守契约,为你解除诅咒,相对应的,你也必须承诺尽量帮助我。”

“很好,”琼恩说,“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那么之前种种,一笔勾销;之后我们……”他想了想,“算是盟友吧,我会以礼相待,这点你可以放心。”

“那倒不用,”女巫师说,她忽然妩媚地笑起来,“实话实说,你的技术挺不错,至少比凛强多了。”

琼恩看了她几秒钟,然后伸手将她拉过来,维若拉并未抗拒,顺从地被揽在怀中。

男人的手从女巫师的长袍中探进去,发现她没有穿内衣,下体已经完全湿透。

于是琼恩将她拦腰抱起来,扔到床上,然后压了上去。

虽然其实相识并不久,但两人之间已经做过无数次,精神或许还比较疏远,肉体早就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琼恩用各种姿势将维若拉接连送上四五次高潮,还让她尝试了一下女上位式。

这种姿势对女方而言难度较高,梅菲斯丶凛都坚持不了太久,出乎意料的是,维若拉看似娇柔,韧性却强得出奇,居然在琼恩的扶托之下,玩了将近半个小时,成功让他发射出来。

完事之后,两人躺在床上休息,随口聊天。“你怎么和凛搞到一起了?”琼恩问,“你们之前明明都不认识的吧。”

“就是在一起谈心,谈着谈着衣服就脱掉了,然后就搞到一起了,”维若拉说得理所当然,“凛那小家伙的技术还不错,我们也玩得挺开心的,不过终究还是男人比较好。”

“你让我有些出乎意料。”琼恩说。

“有吗?”维若拉说,“我是个正常女性,当然有正常的生理需求,这没甚么好奇怪的吧?”

“话是这么说啦,只是……”琼恩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维若拉这话当然没错,她是二十馀岁的女子,身体已经完全成熟,刚刚被琼恩彻底开发过,有生理需求的确很正常——但有生理需求也不至于这样急切吧。

仔细回忆刚才交合时的一些细节,琼恩大致心里有了底,“是那些粉红法术的效果还没完全消退吧?”

他问。

“你说呢?”女巫师瞪了他一眼。

此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维若拉教给琼恩共计十三道“粉红”法术,全数用到了她自己身上。

维若拉的目的自然是借此完成诅咒,但这些粉红法术却也并非虚假,其功效是实实在在的,毫无半点水分。

琼恩原本以为那些法术都是临时性的,用完之后自然消失,现在看来并非这么简单,至少短期之内,还是有一些后遗症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维若拉有生理需求不错,却也未必非要找琼恩解决吧,世界上男性多得是,为甚么一定要选择他呢?

“因为你技术确实不错啊,弄得我很舒服,而且仔细看看,你还挺帅的,符合我的审美观,”女巫师说,“反正要找男人来满足生理需要,当然要找一个中看又中用的;我又不可能一个一个男人去尝试,所以就选一个已经经过实践检验,证明质量合格的,这很好理解吧?”

你这么说是没错啦,但总觉得哪里还是不太对劲。

“我明白你的意思,”维若拉说,“好吧,既然我们现在是盟友,那么我就坦诚一些吧。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关于那个专情诅咒,实际上,我隐瞒了一个细节。”

“甚么细节?”

“那是一个双向诅咒。”女巫师说。

琼恩怔了怔,“你是说,你也被诅咒了?”

“对。”

所谓双向诅咒,就是说这种诅咒非常危险,像一把双刃剑,不分敌我,一概通杀。

换句话说,琼恩中诅咒的同时,维若拉也中了诅咒,琼恩不能与维若拉以外的女人做爱,维若拉也同样不能与琼恩以外的男人上床——这才是“专情”诅咒的真正含义。

不仅仅是束缚一方,而是将双方都限制住了。

“所以你不是非要找我,而是因为你别无选择,”琼恩恍然大悟,“不对,那你和凛是怎么回事?”

“甚么怎么回事?”女巫师反问,“你仔细回忆一下诅咒的内容。”

“内容很简单啊,我这边就是不能和你以外的任何女性做爱,由此类推,你应该也不能和除我之外的任何男性做爱才对……好吧,我明白了。”

维若拉的确不能和琼恩之外的任何男性做爱,但却没有限制她和女性搞蕾丝边啊,原来这诅咒看似严苛,其实还留下了这么大一个漏洞——但这个漏洞对琼恩而言毫无意义,他宁愿一辈子不举也不可能去跟男人搞基。

“那也未必,”维若拉说,“说不定你换种思路,也能体验到不同的快乐。我看过一些故事,里面也不乏男性和男性的真挚爱情,一样很唯美感人。要不要我给你推荐几本?”

“……我们能不说这个吗?”

为了让维若拉闭嘴,琼恩不得不再度提枪上马,又搞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她两眼翻白全身瘫软方才罢手,最后穿衣出门。

解决了维若拉的问题,琼恩心情大好,走到甲板上,正看见凛正倚着船舷发呆。琼恩走到旁边,“怎么了?”他问,“在想甚么呢?”

凛吓了一跳,看见是他才舒了口气,“对不起啊,琼恩,”她说,“我不是故意的。”

“甚么不是故意的?”琼恩一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和塔姐姐啊,”凛说,“我本来没打算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感觉特别想要,想得根本受不了,偏偏你又……就不知不觉和她弄到一起了。”

不至于吧,琼恩挠了挠头,你平常也没这么欲求不满啊。

身边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一个一个都不太正常,维若拉就算了,她是被粉红法术影响,凛又没中招,为甚么也这样呢。

难道是因为春天到了的缘故吗。

“对不起啦,琼恩,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没生气啊,”琼恩说,“你和她玩玩而已,我又不介意。”

“真的?可是你一向都很小气啊,只许自己偷情,不许别人外遇——不是吗?”

“……这是谁说的?”

“艾弥薇。”

“好吧,”琼恩承认,“我是很小气。但你和艾弥薇也经常搞在一起,我也没说甚么啊。”

“也是哦,”凛想了想,“也就是说你不介意女友有外遇?”

“他当然介意啦,”莎珞克不知甚么时候冒出来,“不过要看对象而定。如果你外遇的对象是女人,他可以容忍;如果你外遇的对象是个他也可以上的女人,那他就完全不介意了。”

“你还真是了解我,”琼恩没好气地说,“现在到哪了?”

“马上靠岸,还有五分钟,足够你回去和维若拉小姐再来一发了。”

“我可以把你这句话理解为挑衅吗?”

“那又怎么样?”魅魔格格娇笑,“如果主人觉得不服气,就来证明给我看啊。”

“……你们聊,我有事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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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岸之后,琼恩将纸船收回命运长夜,又取了一辆四轮马车出来,一行人坐了进去。一路无惊无险,甚么都没发生,顺顺利利地抵达了叶弘城。

叶弘城位于坠星海的东北岸,是桑比亚王国排名第二的大海港,每天都有无数的商船在港口停航靠岸,或者扬帆出海,驶向各地。

从叶弘的港口乘船出发,自东北往西南,斜向穿过坠星海,便可以抵达东域。

虽然名为“城”,但叶弘并没有城主,也没有城墙,它名义上直属于国王统领,具体的行政事务则是由城中十几名大商人组成的“评议会”负责,它们制定法律和规则,招募军队和卫兵,以及收税。

评议会成员每六年更换三分之一,由全体市民投票选举产生,颇有几分民主风范——如果不考虑“候选人必须有相当于两千五百金币以上之身家”这个限制规定的话。

琼恩并未进入市区,而是在城郊找了块无主空地,展开青铜豪宅,将防御警戒调整到最高级别,然后派莎珞克去打探消息。

“要收集哪方面的资料?”魅魔问。

“一切有关东域的信息,”琼恩说,“另外问问有没有哪艘船正好要去东域的——不过这个不用急,反正我们要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

“遵命。”

莎珞克心中疑惑,不明白为甚么要在这里多做停留,叶弘又没有甚么风景名胜可看。但琼恩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挥挥手,让她赶快去办事。

转眼之间,四天过去了。

这四天过得很平静,莎珞克混迹于海港码头的各个酒馆中,和那些冒险者和水手们打成一片,搜集各种有关东域的情报,分门别类整理成文字资料送给琼恩。

她是杀手出身,这种事情也算是本行,做起来驾轻就熟。

但另一项工作的进展就不怎么顺利了,叶弘城港口进进出出的海船很多,到哪个地方的都有,唯独去东域的比较难找,那里实在是太偏远了,而且局势比较混乱,经常打仗,一般人都不愿意去,出高价也不行。

“去东域的船倒也不是没有,但很少,”一个水手说,视线下意识地在莎珞克的胸口部位游移,“而且都是七月初才出发,要等季风和洋流。”

现在是二月中旬,距离七月初还有四个来月,这个等待时间显然太长了。

“那可糟了,”莎珞克微微蹙眉,面露忧色,“我家主人有急事要去东域,命令我一定要找到船,找不到的话,他会重重惩罚我的。”

“我倒是知道有一艘船,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去一趟东域。”另一个水手说。

“你是说飞翔蛇女号?”前一个水手说,“啧,那鬼船哪有人敢坐。”

“怎么?”莎珞克问,给他递了一杯酒。

“飞翔蛇女号是普朗克的船,它……挺怪的,我也说不好,你自己看到就全明白了,反正大家都说那是一艘鬼船,上去的人就别想下来,连我们都不敢跟它打交道。而且它神出鬼没,谁也不知道它的行踪,会不会来叶弘也是说不准的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另一个水手说,“飞翔蛇女号是每年的二月底或者三月初,都会从坦瑞斯城(Tantras)出发,驶向辛巴城(Cimbar),途中必定会经过这里。过去这十五六年都是这样,从无例外。算算时间,它应该也快到了,小妹妹,你留个联系方式吧,等到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那可太感谢了,”莎珞克笑盈盈地说,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在上面写下地址,“一定要记得哦,人家会有报答的。”

船的问题总算是有了着落,莎珞克松了口气,赶快回去汇报。

“普朗克?”听了这个名字,琼恩稍微怔了怔,“做得不错,”他称赞,“不过再去查查这个人的底细,他有可能是个海盗。”

“海盗?”莎珞克诧异,“你认识他?”

“不认识,”琼恩说,“但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像海盗船长——总之仔细调查一下。”

“哦,好。”

莎珞克满头雾水地走了,琼恩关上门,继续进入冥想。七彩缤纷的雾气自他的指尖溢出,缓慢地蔓延开来,将他整个人淹没其中。

阴影谷一战,琼恩在凯瑟琳的帮助下,从维若拉处窃取到一些巫师之神的神力“虹雾”,原本是希望借助它快速增强实力,对抗后面的连场大战。

结果事与愿违,“虹雾”虽然价值非凡,但其三大功能(传道丶复刻和虚拟)却都偏向于辅助一类,并不能直接而快速地提升力量,琼恩不但百忙一场,反而还因此中了“专情”诅咒,到现在都没解除,算起来实在比较亏。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战斗已经打完,虹雾就派上用场了。

虹雾是巫师之神的神力,赐予其选民使用,其“分量”是相对固定的,使用一点就消耗一点,但可以通过祈祷与神明交流而得到补充。

琼恩经过长达九个昼夜的不懈努力,将维若拉当时所拥有的虹雾掠夺了将近七成,收获不可谓不丰。

当然,维若拉是力战之后被萨马斯特俘虏,虹雾已经消耗掉很大一部分,折算下来,琼恩所得之量,大约相当于维若拉正常状态的三分之一左右。

这种程度的虹雾,尚不足以发挥它的“传道”和“复刻”功能,但“虚拟”已经可以使用,具体的一些技术细节,琼恩这几天也已经详细问过维若拉。

所谓“虚拟”,即是借助虹雾,塑造出一个可以让巫师无限制施法的虚幻训练场,对于锻炼法术极有价值。

按照维若拉的说法,她使用虹雾的虚拟功能,每天可以最多维持四个小时,琼恩当然比不上她,但一个小时左右还是没问题的。

一个小时说起来不长,但对于巫师而言,连续不间断地施法,这强度远远超乎寻常人的想像。

当琼恩结束冥想,从虚拟训练场中退出时,他感觉自己精疲力尽,彷佛几天几夜都没有睡觉。

尽管如此,他还是强忍着头疼,拿出笔记,把自己方才的一些体悟和心得记录下来。

魔法学习注重锻炼,更需要不断的总结反思,如此才谈得上提高和进步。

笔走龙蛇地写完,琼恩长长地吐了口气,发觉内衣已经被汗水浸透,于是决定去洗个澡。

奥沃是个热爱洗澡的大胖子,他做出来的青铜豪宅,里面的浴缸既深又大,琼恩简直可以在里面游泳。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琼恩裹着浴巾出来,刚刚推开房门,突然瞥见窗户的玻璃上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他微微一惊,右手虚握,掌心已经凝聚起一个爆裂符文,随时准备弹射出去。然后在下一瞬间,琼恩全身放松下来,“你醒了,艾弥薇。”

“嗯。”

金发的少女坐在沙发上,她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和米白色长裤,头发用丝带拢成一个简单的马尾,整个人看起来既干练又帅气,精神奕奕,完全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

她手里拿着一本书,正随意翻看,那是琼恩刚刚放在桌上的魔法笔记,“这是哪里啊?”

她问,望了望窗外的景色,“有点像是桑比亚的叶弘。”

“是叶弘城,”琼恩说,“你以前来过?”

“曾经有一次路过,”梅菲斯说,“几年前的事情了。凛呢?”

“不知道,好像是和维若拉一起逛街去了。”

这几天来,琼恩忙于学习,莎珞克忙于打探情报,而凛则忙于整天拉着维若拉去逛街购物,把城中大大小小的商店都转了一遍,大包小包拎回来无数,有时候还夜不归宿,至于她们是不是趁机去开房偷情,琼恩既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维若拉?”少女怔了下,“传道巫师?她怎么会在这里?”

琼恩深吸了一口气,举起双手,“我坦白,”他说,“这个说来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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